第53章
恕薛县令遗孀裴溪不受叛党牵连。” 殿中肃然无声,楚宣帝看向台下的男子,半晌后同意了顾如璋的请求。 “养育之恩大于天,生养之恩同样大于天,这一趟出征,与家里人大半年没见了,行了,今儿就到此为止,回去吧。”楚宣帝挥了挥手,“太子与顾如璋离殿,李成留下,朕有事问你。” 顾婉音是在溪畔捡到了重伤昏迷的谢淮旌,战场中那具烧焦的尸体,怎就被认成了谢淮旌? 楚宣帝凌厉的目光看向李成,还没说话,便已有了山河变色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从殿中出来,太子与顾如璋一前一后走下长阶。 朔风呼啸,飘飘然又下起了雪,太子衣角猎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后面的顾如璋。 他眉心微敛,不放心道:“你那怪病,太医院兴许有救治的法子。” 晶莹的雪花落在发间,很快又融化,顾如璋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漆黑深邃的眼宛如渊谷寒潭,他摇了摇头,拱手道:“臣先行告退。” 顾如璋越过太子,大步流星朝宫外走去。 银色铠甲消失子在甬道里,太子皱眉叹息一声,当初就不该与他兵分两路。 * 地上的积雪才被扫开,一场雪又下了起来。 雪花飞扬,梁琦牵着马候在宫外,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快步走了上去,将银色头盔递给顾如璋。 “将军,倪云山醒了。” 顾如璋颔首,淡淡嗯了一声,对此事早有预判。 大军凯旋,宫里的太监在城门口相迎,顾如璋甫一入京,便随召入了皇宫,梁琦还没来得及跟顾如璋汇报这几月发生的事情,“将军不在时,曾有死士夜闯府邸,陛下微服私访来过府中,发现了老爷的存在。” “你说什么?”顾如璋系银盔绳子的手一顿,沉眸看向梁琦,显然是惊讶楚宣帝来顾府。 梁琦被看得心里一紧,忙转移了话题,“哦哦哦,还有一件喜讯,夫人有孕了!” 顾如璋愣了愣,从梁琦手中拿过缰绳,翻身上马,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马不停蹄往家中赶。 难怪数月不见,她丰腴不少。 算算时间,她已经有了六个月或是七个月的身孕。 “驾!” 雪花纷扬,顾如璋挽紧缰绳,嘴角扬起一抹笑,归心似箭。 顾如璋跃身下马,将缰绳给了侍卫,大步流星进府,直往云翎居去。 忽地,一道身影从屋顶跃下,谢淮旌握着长枪,朝顾如璋刺来,那杆长枪还是顾如璋的。 顾如璋往后闪躲,避开谢淮旌的攻击。 漫天的雪花落下,父子二人在院子里又打了起来。 顾如璋赤手空拳,双臂按住长枪,用力一旋,抵着谢淮旌的力,对方浑浊的双目已然清澈,满头的白发也被整齐束起。 谢淮旌忽然松手,干脆不要那杆长枪了,握住顾如璋的手,一脚踢开长枪,与他赤手相搏。 两道矫健的身影如闪电般在雪中,拳风呼啸,枝头积雪簌簌落下。 顾婉音听见仆人来禀,着急忙慌从屋中赶来,急急叫停打斗的父子俩,“住手!淮旌别打了!” 谢淮旌最听顾婉音的话了,很快便收了手,看了眼与他打了个平手的顾如璋,转身朝婉音走去。 顾如璋看着那道背影,敛了敛眉,这次与之前三次交手不同,没有下狠手,更像是一场切磋,试探着他的武力。 踩着地上积雪,顾如璋走进长廊,来到顾婉音身边,他取下银盔抱在臂间,“娘。” 顾婉音伸收掸了掸顾如璋肩头的雪花,打量着儿子瘦了些许脸庞,眼眶微微泛红。 顾如璋看了眼站在顾婉音身边的谢淮旌,问及情况,“娘,爹现在如何了?” “你爹体|内的残毒已排尽,除了不记得往事,一切都好。”顾婉音牵起谢淮旌的手,又拉着顾如璋的手抬起,父子两人的手相握,一副握手言和的模样,对谢淮旌道:“淮旌,这是阿璋,我们的儿子,当初还是你给取的名字。” 谢淮旌没有说话,深邃的眼里辨不出情绪,似乎再怎么回忆,也记不起这段往事了。 谢淮旌跃出长廊,回了西院。 顾婉音轻拍顾如璋的手背,道:“你爹素来寡言,这段时间也就跟我能说上几句话,等恢复记忆就好了。” 院子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都不见薛玉棠出来,顾如璋心里多少有几分担心,问道:“娘,棠儿呢?” 母子二人回到云翎居。 薛玉棠在刑部突然晕倒,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丫鬟撩开棉帘,将风雪挡在寝屋外面,顾如璋在门口抖了抖银甲的寒气,待身上的气息暖和,这才往里间去。 床上的女子睡颜恬静,呼吸绵长,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没出刑部就晕倒了。 顾婉音心疼道:“棠儿已有六个月身孕,这一胎能保住,太不容易了,你出征前便见过一次红了,快四个月的时候,得知你遇难的消息,又见了一次红。她身弱,孕期各种不适。” 顾婉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如今你平安回来,棠儿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好好陪陪她吧。” 顾婉音不打扰他们小夫妻了,往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将顾如璋叫到一旁,再三叮嘱,“还有三个月棠儿就要生产了,这期间切忌,不能同房。棠儿面子薄,你别在她面前提。” 顾如璋抿唇,点了点头。 小别胜新婚,况且这对小夫妻刚成婚不久便分别了五月,如今好不容易重逢,自然有的腻歪,但不行就是不行,顾婉音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一再强调不能同房。 送走顾婉音,顾如璋将一身甲胄脱下,去衣柜拿衣裳时,看见一柜子都被薛玉棠的衣裳填满,他的衣裳甚至都没有几件。 顾如璋眼底忽然露出笑来,心里空缺的地方,仿佛也被她填满了。 顾如璋换了便衣,在床边坐下。 她睡觉总是规规矩矩的,一如她娴静的性子。 女子眼睫纤长,粉嫩的两颊肉嘟嘟的,比他出征那会儿丰腴了,两手交握规矩地放在身前,掌心落在腹部,顾如璋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看向微微隆起的腹部。 肚子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顾如璋冷硬的眉眼有了笑意,握住女子放在棉被上的手,他低头将侧脸轻轻贴到她的腹部,隔着被子,试着感受腹中孩子的存在。 顾如璋亲了亲她的掌心,贴着她的腹部停留许久。 隆冬腊月,天黑得早,顾府上下早早便挂上了灯笼。 密牢的墙壁上垂挂油灯,一圈圈黑烟缓缓升起,灯芯滋啦滋啦的,溅出的火星子如昙花一现,眨眼间就熄灭了。 男人裹着风雪踏入密牢,寒气从披风间散出,一步一步朝墙角走去,倪云山望着男人颀长的身影,寒意顿时从脚下生起。 顾如璋蹲身,把玩着从竹林里捡回的匕首,就是这匕首刺进倪云山的胸膛,险些送他去见阎王。 顾如璋幽幽道:“你为谢淮寇卖命,他却想杀你,想好面圣时要说什么没?” 倪云山满腔的恨意,被铐住的手攥紧拳头,愤怒道:“不仅是你们母子,我还知道你爹,是怎么被谢淮寇害死的。” 顾如璋敛了匕首,蓦地遏住倪云山的脖子,虎口骤然收紧,眼神阴翳,“你们干的龌龊事,还真不少。” …… 夜色沉寂,厚重的云团遮住了月亮,屋脊落了一层寒霜,夜风冷得刺骨。 李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今日楚宣帝问及二十三年与突厥战,他一闭眼,脑海里全是浮现的旧事。 倘若赵子毅的来信是真,大将军没有死,当年那具烧焦的尸首又是谁? 可他身上的战甲就是大将军的。 一道身影闪过窗前,李成警觉,从床上坐了起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屋外一定有人。 李成没有燃灯,摸到床头的刀,凌厉的眼直直盯向门口。 倏地,房门被踹开,寒霜吹入屋中,门口的男人脚步沉稳,逐渐靠近床榻,但离床榻近了,他又忽然停住步子,手中握着长枪。 今夜没有月亮,四周昏暗,在幽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李成只觉对方眼角凛冽的寒光朝他投来,他紧了紧刀柄。 蓦地,刀出鞘,李成朝他刺去,男人长枪一挑,拨开他手中的刀。 长枪架在他脖子上,李成看见一头白发的男人,顿时愣在原处,惊愕不已。 “大将军!?” 李成不敢相信,闭上眼睛又睁眼,满头白发的男人不是谢淮旌又是谁?! 赵子毅信中所言不假,大将军真的尚在人世。 不过…… 李成皱眉,疑惑道:“大将军,您……您怎成了这副模样?” 谢淮旌握住长枪,往他脖颈近了几分,眸色渐深,冷笑道,声音发寒,“李成啊,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李成愕然,不甚明白,“您在说什么?” 李成皱眉,握住长枪,将泛着寒光的枪刃抵着胸膛,“属下为人如何,您还不清楚?您若觉得是属下所为,便杀了属下吧。” 他抵着枪刃,缓缓闭上眼,“属下绝无怨言。” …… 夜风从窗户缝隙吹入屋中,烛台上火光摇曳。 顾如璋扶着醒来的薛玉棠起身,靠在床头,在她身后垫了软枕。 “我自己来。”薛玉棠推开他的手,淡声道,纤手理着被子借势掩了掩隆起的小腹。 顾如璋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觉得有些刺眼,似乎还想瞒住有孕的事,“遮住,我就不知道吗?” 薛玉棠鸦睫轻颤,纤指紧了紧被角。 是啊,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有孕,她的肚子大了起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弄着瞒住他。 顾如璋垂眸看着隆起的被子,冷声道:“孩子都有了,也不给碰么?” 话语刚落,顾如璋握住女子纤白的手腕,她明显颤了颤。 顾如璋手指顺着她的腕骨往下,一根一根掰开她抓握被子的手指,与她五指交扣,掌心紧密贴着,“不是跟玉娘说了,我们是恩爱夫妻,为什么还在怕?” 到底还是没有接受他啊。 可她的身体,比她的嘴巴会说话,与他十分契合。 “没关系,玉娘会接纳的。”顾如璋目光流转,起身去桌上将圣旨拿来,递到她面前。 薛玉棠疑惑,迟迟没有接下,“这是什么?” “为夫为你求来的。”顾如璋衣袍一撩,在床边坐下,等着她将圣旨打开。 僵持了一阵,薛玉棠接过圣旨,愕然震惊。 她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如璋,心房滑过潺潺的暖意,震惊又欢喜,“陛下恕娘无罪。” 顾如璋颔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缓缓道:“玉娘喜欢吗?” 薛玉棠潋滟的眸子浸了水雾,她知道他问的不单单是这道圣旨。 她迟迟没有回复,心里很乱,感动的眼泪簌簌落下。 顾如璋修长的指握住女子的下颌,捧着她的脸抬起,虔诚地吻了吻脸颊咸咸的泪水。 薛玉棠纤长湿漉的眼睫轻刷他的俊脸,男人的温热的吻落在脸颊,迟迟没有离开,有往嘴角吻来的趋势,她的呼吸紧了几分,下意识揪住被角。 忽然想起裴凌的疯言疯语,薛玉棠心头一颤,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顾如璋一顿,唇停在她的香腮。 薛玉棠:“这趟出征,染了什么怪病?” 顾如璋敛眉,蓦地含|住她的唇,舌顺着微张的齿滑入,哺住丁香小舌,将她的嘤咛压回喉间,似乎不想让她继续问下去。 第49章 对峙 雪后初晴, 树影斑驳,苍白慵懒的阳光穿过树缝, 映着地上的积雪。 顾婉音醒来,发现床上没有谢淮旌的身影,霎时睡意全无,随手抓起床边的外衫披在肩头,撩开罗帐,趿鞋匆匆下床。 一束束明亮的光线照入屋中, 熟悉的背影坐在桌旁,顾婉音长舒一口气, 急促的步子放缓,朝谢淮旌走去。 他像是很早就醒了,沉默着坐在桌边。 谢淮旌听见脚步声,回头与顾婉音的视线相撞,双眸清亮,眼睛早已不是五个月前的浑浊无神。 垂在膝上的手伸出来, 谢淮旌握住顾婉音的手。顾婉音愣了愣, 疑惑地看向谢淮旌, 感觉他今日有几分不对劲,坚定有神的眼睛望着她。 冬日慵懒柔和的阳光倾落在宽阔的肩,谢淮旌紧了紧顾婉音的手, “阿音,这些年受苦了。” “你、你记起来了?!”顾婉音又惊又喜,太过激动,热泪盈满眼眶。 谢淮旌站起, 握住她的手,拉她入怀, 粗粝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都想起来了。” 两个月前,便什么都记起来了,但他想等儿子打仗回来,再亲手了解这一切。 谢淮旌手臂紧了紧,拥着她瘦弱的身躯,“这次出府办事,不会再出意外了。” 顾婉音一愣,洇湿的眸子抬起,握紧他的手,内心紧张不安,“你又要去哪里?” …… 凛冬腊月,寒风呼啸,道上的积雪被扫到两边,卖炭翁拖着一车炭游走在街上,逐家逐户送去新炭,路过开国侯府时,目光不禁在白发男子的身上停留。 谢淮旌束起满头的白发,站定在开国侯府外,微微眯起双眸,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李成腰间别了配刀,守在谢淮旌身旁,厉眼扫向拦着入府的护院,手握刀柄,只要对方敢动粗,他这把刀一定先出鞘。 谢淮旌凝眸,一步一步踏上开国侯府外的台阶。 护院握紧长矛,厉声拦道:“大胆!已经派人去府内通报,二位再往前硬闯……” “咻”的一声,谢淮旌抽出李成腰间别刀,横在护院脖子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大将军你也敢拦!”李成一脚踹开护卫,“当真是鸠占鹊巢久了,连真正的主子是谁都不认识了。” 护卫被踹飞在地,疼得满地打滚,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侯府,疑惑那白发男子竟与侯爷长得一样。两人一来就要入府,问是谁也不说,他当然要拦住这奇奇怪怪的两人。 谢淮旌大步走入侯府,迎面而来数名拿着长矛的护院,他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各个噤声不敢言。 * 平阳长公主正饮着茶,谢淮寇对着镜子整理衣冠,管家跟见了鬼似的,神色慌张进屋,气都没有喘匀,结结巴巴通报道:“大、大将军他……跟大将军一模一样的人,他他他回来了。” 只剩衣领最后一颗盘扣没系上,谢淮寇皱着眉,神色诡异。 “什么?!”平阳长公主蹭的站起来,杯盏放在桌上溅起一圈水珠,惊讶不已,“你确定没看错?” “哪儿来的人,如此胆大包天,竟冒充大哥!”谢淮寇压住心中的慌张,厉声吩咐加派人手将人擒住。 “他已经进府了,朝雁回坞去了。”管家气喘吁吁说道,他是侯府的老人了,见过谢淮旌,方才护院来禀时,他还不相信,人怎能死而复生呢,于是急急跑到府外,看到谢淮旌的那刻,恍惚了好久。 雁回坞是谢淮旌生前住的地方,在侯府的东北角,谢淮旌出事后,雁回坞便荒废了,加之这些年侯府扩建,雁回坞成了府中最不显眼的地方。 积雪消融,池塘结了层薄冰,死气沉沉,光秃秃的树枝坠着水珠,在冬日阳光的折射下晶莹透亮,院中只有几丛竹子依旧青葱翠绿,亭角的腊梅迎寒开放,清幽花香沁人心脾。 谢淮旌立在月洞门后,凝眸看着落败荒凉的院子,不过是晚回来了十五年,竟是这副光景。 数道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逐渐近了。 “大哥?”谢淮寇看着谢淮旌的背影,一副惊讶又惊喜的表情,他往前走了几步,李成突然伸出手里的刀,阻止他的靠近。 平阳长公主愣怔在雁回坞的入口,不可思议地望着白发男子的背影。 谢淮旌缓缓转过身,漆黑凌厉的眸子看向唤他一声大哥的男子,眉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根本没有亲人相见的喜色。 凛冽的寒风呼啸,谢淮寇眼神闪躲,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袖中的手紧紧握拳,脸上佯装风轻云淡。 谢淮寇皱了皱眉,摇头坚定道:“不对,你不是大哥。” “大哥战死,早就不在了,此人是陛下摆驾乾山途中的刺客!”谢淮寇音调大了几分,兴师问罪地诘问道:“李成,你带了什么人到侯府,居心何在?!” 趁着谢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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