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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弱世族特权,大力提拔寒族庶族,轻徭薄赋,兴修水利,保障农田灌溉,重视教育,广建学堂,普通百姓也有了与世家子弟一样读书识字的机会。天 新政如同春雨春笋,万民共沐恩泽。 四海升平,盛世祥和。 大雍新京安渡,一跃成为大雍朝最大的城市。放眼望去,街上车水马龙,商贾云集,一片繁荣景象。山野田地里稻谷飘香,果实累累,迎来了一个又一个丰收年。 与之相应的,萧氏南齐,这几年也没有闲着。 萧呈是一个勤政的君主。 多年下来,他夙夜不懈,披肝沥胆,谨行“仁治天下”,施仁政、薄赋税、重吏治,减刑罚,体恤民间疾苦,在朝野内外得到了极高的风评。 唯一令人诟病的是,多年来他虽然广纳后妃,却无一个子女出生,立国多年,嫔妃册封了不少,却不立皇后,独宠花满夫人。天 此事引发的谣传甚嚣尘上,可萧呈虽以仁君自称,行事手腕却从来强硬,不止一次用雷霆手段整肃朝纲。南齐在他的治理下,政修人和,万象更新,国力蒸蒸日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雍、齐两国多年里,好像形成了一种默契。 把战力的比拼,化成了国力的竞争。 如同龙虎之斗,商贸往来、农事冶炼,手工机械,针锋相对,但接壤的边地上,竟没有一次摩擦。 多年下来,两国相安无事。 谁也没有想到,最先燃起战火的,会是素来以中立和平著称的云川。 云川王淳于燮在璟宁二年,病殁云城。天 淳于燮死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废了世子淳于焰,下旨册立他与最爱的樱姬所生之子淳于恪为储。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旨意一出,云川当夜就发生了宫变。 云川王淳于燮死得不明不白,为云川王之位,几个儿子更是挟裹党羽,相互攻讦,斗得你死我活。 云川的内战,一直打到璟宁五年。 淳于焰的几个皇弟,先后伏诛。 那一天,云城的天空仿佛被厚重的乌云笼罩。天 街道上异常寂静,宫城里飞扬的尘土下,哭声震天。 温热而黏稠的鲜血流过陈旧的青砖石,浸湿了淳于焰精美的皁靴。 他身着一袭华丽繁复的锦缎长袍,靴子上的金龙暗绣在微光中若隐若现,仿佛带着某种阴冷的力量。那张终年不见光照而白皙异常的脸近乎透明。 深邃的眼眸,长长的睫毛,他美得不像一个真实活着的人。明明俊逸非凡,可每一个人看到他的人,都如临大敌,如见邪祟…… 淳于焰没有戴面具。 碎玉剑插入胸膛,是沉闷的破碎声。 “记住我的样子,做鬼来寻仇,别找错了人。”天 “你……好狠。”淳于焰最小的弟弟,死前紧紧抓住他的袍角,目光怨毒地盯着他的脸,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厉色质问: “……等你百年……九泉之下……如何面见父王……” 呵!淳于焰轻笑,轻轻拿开他的手,弯腰俯视。 “父王不会质问我。”他声音轻缓的,双眼默然,“看到我的脸,他就要找阎王爷告状了。” 扑! 剑尖又深入一寸,鲜血从淳于恪的心脏汩汩而出。 淳于焰收剑,擦拭剑身的血迹,双眼安静,赤红一片,嘴唇的笑容仿佛烙上了化不开的魔咒,眼风看向哪里,哪里就跪倒一片。天 “恭贺大王即位!” “恭贺大王即位!” “恭贺大王即位!” 淳于焰不说话。 俊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 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当那双绣着金龙的皁靴踏上丹陛,他才慢慢扭头。天 “屈定。”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肃杀一片。 屈定双膝跪地,额头触地,“大王。” 淳于焰粲然一笑,缓缓地道:“出使大雍新京,请大雍皇帝御笔朱批,册立云川王。” 屈定胸口如荡开一股激流,眼前是云川国的山川秀色,是宝座上继任云川王的飒飒英姿。 “臣领命。” 第580章 皇太子隽 璟宁五年仲夏,淳于焰遣使到大雍新京,称“内患已平,万民归心”,请大雍皇帝降旨,为云川册封新王。味 云川在淳于燮执政期间,一直游走于晋齐之间,附属于前晋,对前晋称臣。同时,跟南齐也暧昧不清,始终执臣属之礼。 大雍立国,淳于燮也一样恭贺称臣。 为时三年的内战,淳于焰成了最后的赢家,他显然也无意于打破当下的局面,愿意遵循旧礼,继续以臣属国自居。 裴獗自然没有异议。 封新王的诏书,送往云城。 按旧礼,新任云川王得到封赏,当亲自入京朝贺。 可是淳于焰本人没有入京。味 仍是派屈定带着几个使臣送来了一些谢礼,写了一张称颂大雍皇帝的国书。 十分官方。 云川使臣到达安渡那天,裴獗在宫中设宴款待,冯蕴因为有事回了一趟花溪,裴獗没有派人传召,她便没有前往赴席。 夜里裴獗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隐隐的,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薄怒。 冯蕴嘴角一牵,似笑非笑地坐在他身边,歪着头问: “不是跟云川使臣吃饭吗?何人胆大得罪了陛下?” 裴獗皱眉向她,突然道:“淳于焰志存高远,万不可等闲视之。”味 冯蕴怔了一下,沉默。 淳于焰当然不会只满足于当一个“天下首富”。 多年的汲汲营营,他又怎会没有抱负? 一个人的欲望是没有穷尽的。 当金钱已经无法满足,他会要什么? 权势? 女色?味 算算日子,花溪一别,冯蕴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他了。 现在的淳于世子…… 不,云川王,还是不是昔日的性子,她说不清。 还有淳于焰那个不明不白的病,到底好了没有,冯蕴更是全不知情。 在朝堂大事上,裴獗有时候会说给她听,但这几年,瑞宝年纪还小,她除了操心长门,大多精力都用在了教导孩子上,没有心思去管别的。 因此她很少插嘴政务。 这次,也是一样。味 她看着裴獗锐利的眼神,微微一笑。 “不是局中人,不解局中意。云川偏隅之地,云川王已执权柄,我想不出来,他还能有什么大志向?” “会喘气的东西,便不可小觑。” 裴獗轻轻一哼,“他对你,从未死心。” 冯蕴失笑,“这话我可不爱听。” “看看。”裴獗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密信,递到她的面前。 信件是从云川来的,出自裴獗的探子之手。味 冯蕴看他一眼,低低一笑。 “淳于焰贼心不死,陛下又何尝放心过云川?” 她拆开信,双肩便是一僵。 信上道,“云川王府邸,多藏娘娘画像……” 又道,“近年来,大王多有怪癖,散尽女侍,尽留男仆,举止妖邪,众惧之。” 冯蕴没有多说什么,低着头,辨不出神色。 “肖想我的人多了,陛下要是介意,那可介意不过来……”味 她是玩笑,一笑即过。 裴獗黑眸深深,看他一眼。 清冷的灯火斜映下来。 二人沉默片刻,裴獗低头饮一口茶汤,将案几上瑞宝写的字帖拿起来观看,唇角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字越发好了。” 冯蕴仰头,“那是自然,也不看谁教的。” 裴獗笑着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味 “今日太傅还在找我诉苦。” 冯蕴低头,下巴搁他身上,“说什么?” 裴獗:“告太子御状。” 冯蕴噗一声,笑了起来,睨他一眼。 “瑞宝这么乖这么会学习的孩子,太傅不该偷着乐嘛,有什么可告状的?” 裴獗哼笑,“人小鬼大,脑子活络,不想读书写字时,太傅都辩不过他,只能来找我了。” 冯蕴低低笑着,“我倒觉得这样很好。”味 裴獗:“他是太子,该有太子的模样。” 冯蕴剜他一眼,“又不是他想当的。” 裴獗:“……” 璟宁三年,瑞宝刚满周岁就被他迫不及待的父皇立为太子,取单名,一个隽字。 人如其名,这孩子从小便聪慧过人,才智出众。 三岁便能过目不忘,心算算学,阅读书籍,四岁已能在棋盘上与老臣对弈,平分秋色,不落下风。 这样过人的才华,令人叹为观止。味 古今多少神童,皆不及皇太子万一。 但冯蕴心下却是害怕的。 慧极必伤,有渠儿前车之鉴,她时常耳提面命,压着瑞宝,不让他太过显露锋芒。 裴獗倒是不以为意,儿子越优秀,当爹的越有脸面。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龙椅让给儿子来坐…… 夫妻俩正说孩子,恰好瑞宝下学过来了。 许是亲爹生得高大的缘故,瑞宝个头蹿得很快,与裴獗幼年时如出一辙,明明才四岁,看上去竟可比五六岁的孩子大小。味 最让冯蕴感觉奇妙的是,虽然瑞宝与渠儿只是隔世的兄弟,模样却越长越像渠儿,那脾性,那动作,那说话的方式,有时候一个回眸间,一声“母后”,常会让她下意识的心惊胆战,以为是渠儿在唤她。 但也有些不同的地方。 渠儿生在齐宫,太压抑,不用人教,便自己收了心性,到底苦了些。 瑞宝却是被亲爹捧在掌心里宠爱的孩子,贵为太子,这天底下还有何人能拘着他的性子? 瑞宝走近,低头行礼。 “儿臣请父皇安,请母后安。” 很规矩,一板一眼。味 裴獗略略勾唇,问孩子,“今日学了什么?” 瑞宝在父亲面前很是端正,尤其说正事的时候,更是身姿挺拔,宛如幼松,双手自然垂立,声音清越沉稳,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自信。 “回父皇话,儿臣今日学了《论语》的学而篇,明白了学习之道在于持之以恒,不可半途而废……不过,儿早已读过《论语》,道理都已明白,太傅仍是要讲,很是乏味。” 裴獗笑了一下,“还有呢?” 瑞宝道:“太傅还讲了先贤治国之策,让儿臣了解‘民心’即‘国兴’的道理……” 四岁的小孩子,说得朗朗上口。 稳重、老成。味 裴獗和冯蕴对视一眼,朝他招招手。 “依你看,刘太傅可与哪一位名臣贤士相提并论?” 瑞宝迟疑一下,“司马懿。” 冯蕴一听,笑了起来,“不可胡说。” 司马懿曾任太子中庶子,也是皇太子的亲密陪臣,虽是奇策善谋的人,可归根到底,司马家后来还是窃了国……瑞宝把太傅比作司马懿,虽是稚子之语,但要让刘太傅知道,晚上只怕就睡不着觉了。 冯蕴怕瑞宝无心之举,害了老臣。 裴獗却听得有趣,问他:“为何有此一说?”味 瑞宝道:“儿听人说,司马懿生了一副狼顾之像,正好太傅也长着一双狼眼,生气时双眼一瞪,怪吓人的……” 又瞥一眼裴獗,好心为他的太傅说话。 “不过太傅的德行,司马懿可比不得的。让二者相提并论,有辱司马懿了。” 裴獗嘴角都弯了起来。 好小子,骂人不见脏。 太傅要是亲耳听到,胡须只怕都要竖起来。 瑞宝看一眼母亲的脸色,赶紧敛住脸上的笑容,小小声地问:味 “儿臣可是说错话了?” 裴獗摇头,将他抱坐在腿上。 “在父皇和母后面前,我儿大可放松,说什么都好。但外人面前,瑞宝是皇太子,字字句句,便要三思而行。” 瑞宝点点头,“哦。这个儿臣明白。在太傅面前,我便说他面若春风,心怀皓月,其行也端,其言也善,一副松柏之姿,一看便可堪大用。” 冯蕴忍俊不禁,伸出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看你胡说八道。” 瑞宝笑了起来,拿白白嫩嫩的小脸,贴在她的掌心里。味 冯蕴的心,便在那软软的,粉嫩的肌肤上融化了。 “今日又到出宫体察民情的日子,瑞宝可要随母亲去?” 这些年来,冯蕴虽是大雍皇后,但裴獗给了她充分的自由。 安渡城离花溪很近,裴獗的后宫一眼望过去,空空荡荡,根本用不着她管理,所以她有的是时间做自己的事。 三不五时的,她会溜出去一趟。 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起初,朝臣们心存忧虑,多有微词。味 并借此谏言,说帝后只得一个皇子,对国祚绵长,太过冒险,希望皇帝能广开后宫,繁衍子嗣。 可随着太子逐渐长大,越发睿智机灵,有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强辩出十余条“独子比多子的好处”,还在对弈时赢走了尚书令的一条裤腰带,让他拎着裤子狼狈离开,闹了笑话,从此朝臣再不敢轻易开口。 太子是未来储君。 关系到一家三代的平安富足。 与其让皇太子不舒服,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此,母子俩的翅膀更硬了几分…… 瑞宝听到母亲的话,当即露出笑容。味 “要。” 裴獗看他雀跃的模样,叹息一口气。 再没有什么比回花溪更能让孩子开心的了。 尤其这个时节,冯蕴会带他去花溪里捉螃蟹,玩水,跟着一群小伙伴想怎么疯就怎么疯,在宫里天天有规矩拘束,哪里有那样的乐子? 瑞宝看裴獗不动声色,又抿抿小嘴,看过来。 “父皇……” 裴獗摆摆手,“你母后应了,便去吧。”味 瑞宝当即露出笑容,朝他拱手,“多谢父皇。” 裴獗叹气。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他太敬畏了一些,经常似一个小大人,远不如在冯蕴面前自在,还会孩子似的撒一撒娇。 他为此暗自吃味,又不便明说。 冯蕴就笑他,“谁让你恶名在外,不怕你才奇怪了。” 裴獗从此就尽量在孩子面前多笑一笑。 可他不笑还好,一笑,瑞宝待他更恭敬了,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味 后来他便放弃了。 当不成慈父,就做严父吧。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今后整个大雍都是要交给他的,严肃些没有坏处…… - 回到花溪,一群小孩子就跑了过来。 这些全是长门的孩子,小满家的、应容家的,管薇家的,文慧家的,葛广葛义家的,邢家的,隔壁姚大夫家的,一大群人都在宅子里。味 他们平常会在村学里上课,休沐会相约去安渡城的琅嬛阁看书,冯蕴很喜欢他们,瑞宝也很爱召他们入宫玩耍。 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总归好一些。 这些孩子,冯蕴是下了功夫去培养的。 只盼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成为瑞宝的助力。 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甚至根本不愿意孩子走上这条路…… 可谁让他爹是皇帝? 儿子坐上了这把椅子,身为人母,她就得为孩子思量。味 别看瑞宝比他们小,很能镇得住他们。 一个个过来,给太子请安,又回答了瑞宝老气横秋的问题,还检查了功课,这才在院子里笑闹“比武”。 冯蕴在书斋里,看一群侍卫提心吊胆地紧盯着孩子们玩耍。 突然间,不知想到什么,她心不在焉地打开书架旁的柜子,从里头取出一根软鞭来。 水工打磨出来的皮鞭,黝黑的圆头鞭色泽光滑,有一种年代久远的颜色,但那精湛的工艺,一看就知名贵。 这就是冯蕴当年从淳于焰那里得来的乌梢。 后来,被她起名叫——秋瞳。味 裴獗那里得来的翦水,她一直随身携带,秋瞳太大了,不方便带在身边,就存放在长门的书阁里。 算算日子,淳于焰离开花溪多少年,她就多少年没有用过秋瞳。 冯蕴抖开鞭身,试了试,看着鞭子的残影,怔立片刻,这才收入盒子里,让人把葛广找来。 “你差人把这条软鞭送去云川。” 第581章 骤然变天 葛广一怔。涷 花溪人已经许多年不提淳于焰了。 约莫两年前,淳于焰遗留下来的那座宅子里,守宅的两个下人在深夜里卷包袱离开了。 空宅里长满荒草,门扉斑驳,看着十分吓人,花溪的孩子都不敢去玩耍。 葛广听人说,有人试图找到当年还是云川世子的淳于焰,想买下那座宅子,被淳于焰恶狠狠打了一顿,从此便没有人再提了。 云川世子怎么会缺钱呢? 更不会缺钱卖宅子。 不过这些事情,娘娘是从来不关心的。涷 怎么就想到要送一条鞭子去呢? 葛广心里揣了无数的疑惑,但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轻轻拱了拱手。 “属下明白。” 他行个礼,刚转身,又被冯蕴叫住。 葛广看过去,娘娘微微蹙着眉头,眼里有一抹奇异的光,转瞬即逝。 “你亲自送去。” 葛广再次拱手,“是,属下即刻出发。”涷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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