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蕴娘对幼帝,为何如此喜爱?短短时日,便如慈母一般?” 他目光锐利,仿佛带着刀子划过来,好像要窥见冯蕴藏在心底深处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冯蕴心脏一紧,勉强地笑了笑。 “母爱天性,妾身亦然。” 裴獗问:“只是如此?”岐 冯蕴微微蹙眉,沉着脸问:“不然还有什么?阿元体弱多病,却懂事体贴……难道大王见他,不会心生怜惜?” 说罢,她又反将一军。 “大王当初选择阿元,想必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若不是生心怜惜,那大王看中他什么?难道只是看中了他体弱多病?” 裴獗一噎。 这七窍玲珑心,八宝琉璃嘴,谁能说得过她去? 裴獗道:“自是如此,我与蕴娘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岐 冯蕴微微一笑。 裴獗怎会知道他面前坐着的女子,有一颗怎样荒凉麻木的心肠,又经历过怎样的人生…… 第478章 郎心似火 那天之后,朝堂上关于再立新君的声音,就烟消云散了。綊 冯蕴听人说,裴獗在崇政殿大发雷霆,以“不重幼主,心怀叵测”为由,将开口的朝臣痛斥了一顿,从此无人敢提。 但太后一病不起,四肢不举,言语失序。 小皇帝有太医轮班守候龙榻,尽心侍候汤药和针灸,还是没有醒转的意思。 甚至冯蕴抱以希望的姚儒,也只让人带给冯蕴一句—— “外伤易疗,内伤难复。非汤药所能及,只能多些时日调养,磕问天意。” 因此,裴獗再是严令封嘴,还是制止不了越传越烈的流言,以及西京朝廷私下里的暗流涌动。 立春后,天气渐渐暖和,气候和煦。綊 一直到月底,温行溯自南齐而来,正恰遇上一场倒春寒,西京再降大雪,宫阙城池银装素裹,玉屑纷飞,仿若隆冬再至。 冯蕴得到门房禀报,匆匆披了件袖口宽大的织绵氅衣,便出门去迎。 鳌崽比她更快,嗖一下便窜了出去,跑在她前面。 等冯蕴到时,只见温行溯站在斗拱之下,宽衣博带,松竹风姿,正眉目含笑地朝鳌崽招手。 鳌崽并不近前,只远远地看着他。 冯蕴笑道:“隔了这些时日,鳌崽都不肯认你了。” 以前在花溪,温行溯回来得少,鳌崽跟他就少有亲近,但每每温行溯来,他也会跟着冯蕴上蹿下跳的。綊 这分明是又生疏了些。 温行溯笑叹,“回头我倒要问问敖七,到底是如何讨得鳌崽欢心的。” 冯蕴道:“鳌崽喜欢吃鱼。” 她笑着应了,便请温行溯进屋,“快进屋吧,吃食果点都备好了,就等你来。行李他们自会抬入厢房,不敢怠慢的。” 温行溯笑着拱了拱手,将品书留在这里,自己跟冯蕴去了花厅。 这次他从南齐来,因为没回安渡,带的行李不少。 其中又有一部分是冯家托他带给冯蕴的年礼,足足赁了二十来辆牛车,才带到西京。綊 满满当当的车驾驶入府里,顿时便热闹了起来。 温行溯刚刚坐下,阿左和阿右便循声而来,对着温行溯问东问西,满脸都是隐不住的小孩子欣喜…… 温行溯到裴府拜访,早做了准备,不止给裴獗和冯蕴准备了礼物,也给裴冲、裴媛,敖七夫妻,两个小的,都备了厚礼。 他笑着让仆从去箱子里拿从南边带来的耍子,还有一些特色点心。 阿左和阿右开心坏了。 “多谢舅家伯伯。” 两个小孩子欢呼雀跃地被打发了出去。綊 温行溯笑了笑,饮一口茶,抬眸时,眼里露出几分忧心。 “陛下可有好转?” 冯蕴面色黯然,摇了摇头。 温行溯知她极是喜爱那孩子,也不由得唏嘘。 “陛下洪福齐天,得神灵照拂,一定能转危为安,腰腰,不要太担心。” 冯蕴点点头。 对阿元的事,她有鸵鸟心思,竟不知如何往下接。綊 温行溯察觉她情绪不好,也不往深说。 “我在西京约莫只能停留十日,便要返回安渡大营。腰腰可要与我同行?” 这是冯蕴原本的计划,跟温行溯一起回花溪。 可阿元生死未卜,西京局势紧张,她没有办法洒脱地决然离去。 “我再等等。” 温行溯点点头,没问她等什么。 “明日,我想去拜会一下平原县君。”綊 冯蕴对着他的眼神,轻轻一笑,“接到大兄的来信,我便已和县君说好。县君对兄长痴心一片,已托人来问过三次兄长的行程,也是迫不及待了呢。” 没有相思入骨,更没有忐忑难安。 温行溯的表情极是平静,淡淡地一笑,拱手而拜,“有劳腰腰张罗。” 冯蕴静了片刻,道:“信件来往不便,一直没好开口询问兄长。与县君私相授受,可是真心求娶?” 温行溯嗯声,眼中浮起一抹复杂的光。 “真心。” 冯蕴又问:“想仔细了吗?这事可反悔不得。”綊 温行溯道:“深思熟虑。” 冯蕴瞥一眼他淡然的脸色。 “我记得兄长因为丹阳郡王的事,并不想跟大长公主府有所往来,为何回一趟南齐,突然回心转意?” 温行溯笑了笑,“人都要成婚的。媒妁之言,也可能红线错牵,与其由着他们安排一个门户相当的绊脚石,何不摒弃世俗,娶一个待我一心一意,又心思简单的纯善之人?” 冯蕴望着他,欲言又止。 濮阳漪是寡妇之身,自然会有些世俗的偏见,大兄能看淡这一点,她很是开怀…… 但他直言不讳,是因濮阳漪待他好,是心思简单的纯善之人,这才愿意跟她结为连理,冯蕴的内心隐隐觉得不太美妙……綊 男女姻缘,不该是这样的。 可这样,也似乎挑不出什么错处。 多少夫妻相处一生,也未必能得到配偶一句“纯善之人”的褒赞。 至少大兄对濮阳漪的人品,是看重的。 何况,小满和左仲的美满姻缘,就摆在那里。 跟对了人,日子就会越过越好。大兄和濮阳漪,就算不是两情相悦,但才子佳人,朝夕相对,说不准就是命定姻缘…… 念及此,她忍俊不禁。綊 “兴许等不到明日,县君就来寻你了。” 冯蕴神机妙算。 自从收到温行溯的礼物,濮阳漪的心里就住了一只忐忑的小鹿,成天七上八下地煎熬着她,恨不能飞奔到温行溯的身边,问个究竟…… 她性子坦率热烈,不喜欢模糊不清的暧昧,什么事都要弄个清楚明白。 温行溯的马车进城往裴府去的时候,她恰与大长公主同乘,入宫为陛下侍疾…… 她是看着温行溯打马过长街的。 那时候,心便飞远了。綊 一入宫,小皇帝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头上插着骇人的银针,满屋子都是药味儿,濮阳漪心疼怜悯,不忍直视…… 看着小皇帝,想到温行溯,她心里就像堵了块破棉絮,突上突下,一直等到出宫,跟大公长主撒了个谎,带着两个仆女便溜到了裴府。 冯蕴是个开明的人。 将人迎入花厅,自己便告辞而去了。 她把方便留给了濮阳漪和温行溯。 温行溯也做好了准备,要好好与她交谈…… 谁能料到,濮阳漪张口便直言,“我成过婚,没有孩子,人有些愚蠢。上一任丈夫宿花鸣柳,醉死在烟花巷里。我嫌他晦气,一怒之下在他府上打砸一通,放了一把火,便回娘家去了。没为他扶灵,出殡也没去……”綊 房里寂静下来。 温行溯皱眉,“县君的事,温某略有耳闻。” 濮阳漪不敢直视温行溯的目光,略略别开眼。 “那温将军可要想好了?我名声不好,本事也不大,扳着指头数,也找不着几个优点……”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卑微。 飞扬跋扈的平原县君,竟也有心虚紧张的时刻。 温行溯沉默半晌,“那正正好。我除了无用的好名声,一无所有。”綊 濮阳漪抬起头,看着他,“温将军,可是真心实意,要与我共度余生?” 温行溯唇角挽笑,一双乌黑的眼眸深邃无比。 “我不是虚情假意之辈,既然开口,必有此心。” 濮阳漪心里的小鹿着急了,胡蹦乱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温将军俊朗儒雅,面容棱角分明,有世家郎君的学识风度,又因自幼习武,身形笔直修长,比世家郎君更有大丈夫的英武气概…… 怎么看怎么令她着迷。 来的路上,濮阳漪还想着在他面前,要矜持有礼,不可轻易让他看出芳心已许,落了下乘。綊 可当真坐到温行溯的面前,她整个人都眩晕一般云里雾里,迷失在那一抹清波浅浅的笑容里,难以自拔—— “我愿嫁温将军。” 她情不自禁地出口。 等发现太主动,太直率,又羞红了脸,暗自咬牙,骂自己没出息。 然后,绷着一张涨得通红的脸,宛如情窦初开,眼波似水,满是倾慕。 “阿母那边,我会去说,烦请温将军找个大媒去我府上,向我阿母提亲……我们两个岁数都不小了,想来阿母不会阻挠。” 温行溯:……綊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他原以为要花些时间才能走到这一步。 不料,只是见个面的时间,这个被溺爱长大的天之骄女,已然作出了决定。 “好。”温行溯好似有些无奈,含笑道:“温某已拜托舍妹,为我张罗。” 濮阳漪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假意抚弄袖口,以便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 “有雍怀王妃出面,此事可成。” 温行溯唇角上扬,就那么笑了起来。綊 濮阳漪一怔。 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迷人的笑容,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 原来跟喜欢的郎君谈婚论嫁是这样的…… 如此快活。 第479章 琴笛之合 温行溯和濮阳漪的事情,比想象的顺利。欏 她对温行溯的心思,没有半分遮掩,当天回去就向大长公主坦白了。 “非君不嫁。” 四个字,点中大长公主的命门。 在濮阳纵出事后,大长公主对一双儿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他们受半分委屈。 何况,濮阳漪守寡后,大长公主看着女儿蹉跎这些年,也盼着她可以许一个好人家。 温行溯这人,大长公主早就差人查探过了。 江东温氏,身世清白,姓温,性也温,有才有貌,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如意郎君。欏 唯一让她不放心的是…… 温行溯为什么愿意娶濮阳漪。 大长公主当然不是看轻自己的女儿,但濮阳漪守寡的经历和过往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加打探,便一清二楚…… 好好的郎君为何要娶寡妇?若非为情,那便是为利。 那濮阳漪能够给温行溯什么呢? 大长公主陷入了沉思,犹豫不决。 可濮阳漪吃了秤砣铁了心,在冯蕴托大媒带着礼物登门后,便直言想跟温行溯结亲,一天三次去催促母亲,快点答应……欏 她怕一个迟疑,郎君飞了。 大长公主内心隐隐不安。 可一来备不住女儿太有主意,二来,雍怀王妃有心替兄长求娶,她的兄长身为北雍军副将,有那样的家世,也没什么配不上濮阳漪的地方…… 拒绝不了。 这不是单纯的嫁女。 更像是与另一股势力的联姻。 -欏 当今之世,因战乱频发,动荡不安,六礼多不周全。 双方将婚事说好,没有问名纳吉,便直接定下婚事,温行溯随即送上大婚之礼,再行请期…… 婚事自然是来不及办的,找人占卜,婚期就定在仲夏时节,五月下旬。 定下亲事,冯蕴了去一番心愿,便让灶上备了吃食,想在府里为温行溯庆贺一下,也当为他饯行。 小满去了温行溯的住处,没找着人。 品书说,大郎君在后院水榭。 这个天气,乍暖还寒,凉亭水榭风大,平常少有人去。欏 冯蕴得闻消息,皱眉思忖一下。 “小满,拿我披氅。” 园子里的梅花尚未凋谢,迎春花又急赶着吐出了新蕊,冯蕴穿过垂花门,还未走到水榭,抬眼就看到温行溯,坐在临水的亭台木椅上…… 他什么也没有做。 安安静静,对着水面倚栏而坐,双眼微阖,神态慵淡,尽显儒雅之气。 冯蕴停顿片刻,慢慢走过去 观棋看到她,喊一声“大郎君”,便要行礼,被冯蕴眼神制止。欏 “观棋。”温行溯突然开口,“去拿些酒来——” 观棋略显局促,“大郎君,娘子来了。” 温行溯身姿微微一僵,扭头看到冯蕴,俊脸上转瞬便浮上一抹温柔的笑容。 “腰腰怎么来了?” 冯蕴道:“我在灶上为兄长备了酒菜,兄长不来痛饮一番,倒是躲在这里,一个人要酒喝。” 温行溯笑开,“让你抓住了。” 冯蕴微微蹙眉,“为何想到喝闷酒了?可是……仍有犹豫?”欏 她指的是跟濮阳漪的婚事。 无论如何,她是不肯温行溯勉强半分的。 温行溯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地道:“无关婚事。只是此情此景,引人陶醉,这才生出几分酒性。” 说罢他从木栏跨过来,笑看冯蕴。 “外头风大,走吧,我们回屋痛饮。” 冯蕴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大兄,你我兄妹这些年,早已是至亲之人。你有心事,千万不要瞒着我。” 温行溯似是一怔。欏 低头凝视她,好一会,轻轻笑道: “人生百态,岂能事事如意?总有情绪低落之时,腰腰莫当回事,很快就过去了。” 冯蕴看他眼波流转间,皆是温和的笑意,随即松开紧绷的情绪,玩笑道: “你要敢有事瞒着我,看我还理不理你。” 她声音略带娇嗔。 好似还是台城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温行溯眼里恍惚一下,眉眼绽开。欏 “你啊,也是个窝里横。在妹夫面前,可不敢如此张扬。” 冯蕴瞥他一眼,“那大兄就错了。我待兄长最是和气。对他,才没有这样好性子。” 温行溯淡淡地笑:“嫁人了,可不能像在闺中那样顽皮。妹夫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略带迟疑。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仅是雍怀王,还手握大晋江山。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得看着他一点。” 冯蕴道:“看不住。他不是我能约束的人。” 温行溯沉默不语。欏 冯蕴又道:“大王今日和我说了,明日兄长离京,他不能相送。” 温行溯点头,“我也不是三岁小儿,无须远送。我走得早,你惯睡懒觉,不用起身……” 冯蕴道:“要送的。” 迟疑一下,她脚步放缓,声音也低了许多。 “也不知为何,阿元出事后,我心上的不安久久落不下去……如今想来,便要格外珍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了。” 温行溯沉眉,一声叹息。 “腰腰说得极是。谁也不知,我们哪一次再见,会是永远不见。”欏 冯蕴不满地皱眉,“大兄!” 温行溯笑道:“不说了。那等会儿,你得让我多饮几杯。” - 饯行酒入腹,总令人愁绪淡淡。 冯蕴和温行溯说了很多话。 从眼前的局势,追忆到幼时的打闹。 许是经历多了,人总会怀念儿时。欏 冯蕴几杯酒下肚,眼圈也有些泛红。 “若是我阿母还在,该有多好。” 温行溯看着她,目光深邃。 “以后兄长会护着你。” 冯蕴抿了抿唇,回头看着温行溯,浅浅一笑。 “我只盼大兄能得幸福,跟我嫂子平安顺遂,安稳到老。” 温行溯沉眉不语。欏 他不知冯蕴说这句话的意义。 更不知,冯蕴有多么盼着他活到寿终正寝,而不是走上辈子的老路,枉死他乡…… 酒过三巡。 离愁渐渐淡了。 冯蕴近日因为元尚乙而带来的沉郁之心,也被美酒冲散许多。 温行溯看她放松下来,眉目便添笑意。 “久不闻腰腰琴音美妙,不知今日可有耳福?”欏 冯蕴哼声,“谁不知大兄的琴艺才是一绝,别笑话我了,我那三脚猫功夫,怎堪与兄长相比?” 温行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我那叫什么琴艺,比起萧三……” 他突地将话头打住,停顿,看向冯蕴,“拿琴来吧。” 南齐公子,独绝萧三。 这世上才情能比萧三的属实不多。 冯蕴勾了勾唇,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萧三”的话,又好似早已忘却世间有那么一个人,脸上仍是一副淡淡浅浅的表情。欏 “拿琴来,我大兄要抚琴一曲,以贺新喜。” 仆从们笑容满面,无不应和。 等那琴弦振动,悠扬的曲子在温行溯指尖跳跃时,冯蕴有些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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