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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吭声。 他们都知道冯十二娘木纳温吞,品行还不好,是世家女里少找的草包,远不如十三娘讨府君的喜欢,该闭嘴时,都晓得要闭嘴。 - “府君,到了。”娥 冯敬廷放下帘子,正了正衣冠,端坐等待。 可等好半晌,仍然没有人来迎接。 随从焦大埋怨起来。 “这些人怎不知礼数?” 晋廷没有派人来就算了,议馆门口值守的侍卫看到他们的座驾,也没有通传的意思,挺着脊背站立,像木头桩子似的。 冯敬廷心下不悦,只得自己下了马车。 他身着官服,大步走向那立柱高耸的大门。娥 侍卫这时才有了反应。 “来人可是齐使?” 冯敬廷自然不会向一个侍卫行礼,他负手而立,不动也不说话。 焦大道:“正是我们府君,为何你方无人来迎?” 侍卫道:“大将军交代了,议馆他已验过,无须再议,既是齐国不放心,那齐使自验便是。” 冯敬廷慢慢蹙眉。 且不说他现在的身份是齐国来使,就说裴獗娶了他的女儿,那他就是裴獗的老泰山,晚辈对长辈,不该如此怠慢。娥 果然是个粗莽的武夫! 冯敬廷胸口压着气,发不出来。 他被扫了脸面,仆从也觉得憋屈。 可议馆外一群侍卫严阵以待,执锐披甲,分明就没有要给他们礼遇的打算…… 总不能奉命而来,议馆没有验收,就灰溜溜离去吧? 冯敬廷指着说话那侍卫。 “你,前头带路吧。”娥 侍卫目不斜视,“有工匠在里头打整,府君自行入内便是。” 毫无敬重之意就罢了,这分明不把他看在眼里。 冯敬廷提口气,哼一声,微拂官袍,“走吧。” 尚未进入议馆前,他们认为再好也就那样了,外面是面子,修得好一点也是应当。 万万没有想到,“回”字形的议馆,竟有活水引入,如一条水龙呈回字形循环,清澈干净。 除此,整个议馆里还充斥着大量新奇、陌生但十分便利的布置。 冯敬廷走完中间的议事大厅,再看了厢房、罩房,越发笃定这些与冯蕴无关。娥 他的女儿他十分了解,倔强不肯服软,真本事是半点都无。 “卖包子,卖包子,新鲜的大肉包子。” “鸡蛋饼,鸡蛋饼,又香又脆的鸡蛋饼喽。” “米浆、粥五个大钱一碗,包子、鸡蛋饼十个大钱一个,价廉物美,安渡郡玉堂春特供,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冯敬廷脊背微僵。 “何处叫卖?” 他问姜大。娥 姜大哪里晓得? 愣了愣,一个摆弄木屏风的工匠转过头来。 “出门往鸣泉镇方向走五十来步,长门食肆。” 玉堂春是冯敬廷名下产业,这个名字他自是熟悉。 只是事隔数月听来,很是令人感慨。 一群人踱步来到长门食肆,这才发现,沿道路两侧有两排铺面,像一条新搭建成的小街,延续着议馆的建筑风格,简单的门楣,方方正正的铺子,宽敞明亮。 大多铺子关张着。娥 有食肆、茶肆、杂货铺。 更离谱的是,还有个小脚店。 食肆门口是一个梳着撷子髻的小姑子。 皮肤白皙,姿容秀丽,笑盈盈地问: “客官用饭吗?开业酬宾,买一送一。” 冯敬廷:“怎么卖?” “米浆、粥五个大钱一碗,包子、鸡蛋饼十个大钱一个。”娥 “玉堂春出的?” “是的是的,客官好鼻子。” 冯敬廷皱眉,“玉堂春何时卖得这么贵了?” 这个价格,在安渡郡的玉堂春里都没有卖过,更何况在这种荒郊野外? 要不是有一个议馆,这里根本就不会有多少行人往来。 卖这么高的价,即使是买一送一,也是宰客。 不料那小姑子听见就笑了。娥 “今日才有这等好价的,客官,等过两日和议开启,这价钱可就吃不到了……” 说罢她睨一眼冯敬廷,又看看他周遭的仆从,仿佛想到什么似的。 “诸位是齐国使臣吧?” 冯敬廷在美人的视线下,挺起胸膛,微微掠袖负在身后,“正是。” “那就没有买一赠一了。”小姑子道:“我们老板说了,齐国使臣有钱,须原价来吃。” 冯敬廷如遭雷劈。 木案的蒸笼里摆着玉堂春的包子,可他这个主家来了,还要原价……娥 他哼声。 “你老板在何处?叫她出来见我。” 小姑子轻蔑地看他一眼。 “你谁啊,你想见我老板就见?” 冯敬廷:“我是她亲爹?” “是吗?”那小姑子正是南葵,闻声她将冯敬廷好生打量一番,和身侧的伙计对了个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冯敬廷。 “诈尸了?我家老板说,他亲爹早就死了。掉粪坑里淹死的,嘴里灌满了大粪,殓尸人掏了两天都没掏干净……”娥 “闭嘴!”冯敬廷怒不可遏。 “冯十二娘在何处?让她即刻来见我。” “你是说将军夫人?”南葵早认出冯敬廷来了。 当初是冯敬廷亲自在玉堂春里把她和其他姐妹挑出来,献给裴獗的,哪里会忘记郡太守的长相。 可惜,冯敬廷阅美无数,忘记她了。 南葵道:“使臣这就是为难我了,我一个卖包子的小女子,哪里去请将军夫人?” 又回头对着里间吼一声。娥 “老板,有人找。” 阿楼从里头推门出来,看到冯敬廷愣了一下。 他是早上才到的鸣泉镇,怕冯蕴人手不够,特地带了些人过来帮衬。 不料,见面就撞到老主子。 冯敬廷也认出了阿楼。 “原来你是老板?我玉堂春何时落到你的名下了?” 阿楼揖礼,“府君误会了,我只是奉主子命令开张营生,哪里敢要玉堂春。”娥 一个仆从敢在他面前称“我”? 冯敬廷瞪着阿楼。 他发现这个狗奴才有日子不见,长高了,也变得挺拔了,说话好像都有了底气,对他再无半分敬重。 “十二娘呢?” 阿楼狐疑地看着他。 “府君不知道吗?女郎是将军夫人了。如今人在信州,府君要是想见她,只怕……” 他笑了一下,“得经大将军允许。”娥 冯敬廷气得浑身颤抖,“岂有此理,哪有父亲见女儿,还要女婿允许的?去叫十二娘来见我。” 阿楼瘪了瘪嘴,和南葵相视一笑。 店门口其他伙计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他们十分快活,就像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好半晌都止不住,有人甚至夸张的捧着肚子。 阿楼边笑边揉腮帮子,笑得差点岔气。 “府君要是吃东西来的,付账即可,若要见将军夫人,我们可做不得主。” “你……”娥 “请吧。” 阿楼微抬下巴,看着他。 冯敬廷呆了呆,嘴皮抖动着,似乎不敢相信。 以前低贱到见到他都浑身颤抖的下等奴仆,居然敢,居然敢如此挑衅他? 第218章 个中滋味 当日晌午,冯蕴就得到了鸣泉镇的消息。鮋 听到冯敬廷受辱,她没有什么表情,面上依旧优雅带笑。 “正该如此,我们做买卖的人,就按规矩行事,一视同仁。” 温行溯眉头微蹙,觉得一视同仁这词有点歪了。 “阿蕴这般,只怕会引人非议。对名声有碍。” 女儿不孝父亲,那可是极大的罪过。 古往今来,没有几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冯蕴垂着眼帘,轻笑回道:“我与冯敬廷,在安渡城破那日,就不是父女了。”鮋 “在世人眼里,你们还是……” “世人是谁?”冯蕴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世人如何说,如何想,与我何干?我只在乎大兄心里,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孝?” 温行溯一愣,眼神温和地笑叹。 “大兄是担心你,不是怪你……” 哪个女子受得了世俗非议? 便是坚韧如阿蕴的母亲,不也深受其害? 温行溯不想阿蕴步入她母亲的后尘,可她如今越来越像,越去越远,他拉也拉不住……鮋 “阿兄不用担心。”冯蕴道:“哪个‘世人’敢胡言乱语,我便让他长长见识,重新认识一下我冯氏阿蕴的道德标准。” 温行溯下颌紧绷,端坐的身躯因为她的话滞了一下。 “由着你吧。” 冯蕴眨眨眼,看着大兄无奈的纵容,轻笑。 “阿兄对我最好了。” 温行溯儒雅清贵有教养,骨子里是个传统守旧的人。 裴獗将议馆安防交给他的时候,他压根没有料到,第一件差事就是给继父下马威。鮋 依他的性子本不可能在鸣泉镇为难冯敬廷,可负责安防的侍卫故意怠慢,他还是默许了。 冯蕴知道,这对他很不容易,不停逗他开心。 兄妹俩你望我,我望你,最后都是一笑。 这时,葛广从外面进来了,似是有事要说,看到温行溯也在,脚步顿了顿,看着冯蕴不作声。 冯蕴道:“大兄不是外人,直说无妨。” 葛广应声拱手。 “小人得到消息,晋国太后率使团已到安渡郡,旨令大将军前往接驾。”鮋 冯蕴淡淡一笑,脸上不见半点意外。 “知道了。” 李桑若没有等到裴獗去平阳接她,如今人到了安渡郡,短短百余里,她决计是不肯自己过来的。 没有裴獗接驾,如何彰显临朝太后的威风? 又如何告诉世人,她在裴獗心里的地位? 而裴獗…… 这次只怕不好再推辞。鮋 平阳太远多有不便,因急事折返,都可以说情有可原。 那安渡这么近,身为人臣的他,还能找什么借口? 冯蕴决定帮他找一个理由。 - 冯蕴最初入营时,还想求个周全,不愿开罪李桑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事到如今,避是避不了的,就算她愿意跪下来舔脚,李桑若也不会放过她。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冯蕴送走温行溯,将葛广叫到近前,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吩咐,葛广频频点头,然后拱手,领命离去。鮋 她这才回屋,沐浴更衣,再熏香小坐片刻,突然又起身打开那口檀木箱子,找出被她塞在角落里折叠整齐的布条。 当初带去并州,一直没有用上。 如今…… 略略犹豫,她拿起来,收入袖中。 “小满,问叶侍卫,将军在何处?” - 裴獗在大营的住所里。鮋 他把赫连骞唤来,安排好军务,刚回屋换衣裳,准备出发去安渡郡,冯蕴就找上门来了。 “将军要出门吗?” 回信州这些天,他的住处,冯蕴一次都没有来过。 今日不仅俏生生地来了,语气还很是小意温存。 她款款走近,香靥娇痴,如清晨新绽的花朵,衣裙迤逦春色,笑容却柔软萧索。 “可是要去安渡郡接驾?” 裴獗微微皱眉。鮋 冯蕴一来,屋子里的气息都变了,他双腿僵硬得有些走不动路,冷峻的面容下是克制的情绪和涌动的热血。 “是。”低低的,他就一个字。 冯蕴笑了,“怪不得将军没有去鸣泉镇,见我阿父。比两国和议章程还重要的,只有太后殿下了。” 以前提到冯敬廷,冯蕴都是直呼其名,不见半点恭敬,裴獗这才会在鸣泉镇晾着他,给冯蕴出气。 她的反应,很是令裴獗意外。 冯蕴没听到他出声,手抚上他僵硬的肩膀。 “将军是要更衣吗?我看看,这件挺衬你的。我来帮你。”鮋 她踮着脚尖为裴獗整理衣袍。 裴獗在穿衣一事上,不爱劳驾别人,所以身边除了侍卫,连个侍候的小厮都没有。 但冯蕴愿意侍候,他便自然而然地松开手,由着她折腾。 “将军……真的不去见我阿父吗?”冯蕴微微垂首,替他束带,露出一截雪白香软的颈子。 裴獗比她高上许多,眼神从上往下,无法不注意到这番美景。 芙蓉花色初绽放,罗绮玉带笼细腰。 他注视良久,喉结滚动一下。鮋 “蕴娘希望我去见他?” 冯蕴嗯声,指尖如同透着寒气似的,借着正衣冠理袍服的机会,把他撩得一腔燥热难平。 她却轻描淡写,好似没有察觉。 “我跟他到底父女一场,嘴上说得再狠,也是血浓于水……” 裴獗双腿站得笔直,黑瞳里满是锐光,“当真这么想?” 冯蕴垂着美眸,苦笑。 “哪有女儿会恨父亲的道理?我是盼着阿父多看我一眼啊。可惜……他原本对我就有怨言,今日又在鸣泉镇受了冷遇,还不知会如何想不开呢……”鮋 一声幽叹,她将脆弱展露无遗。 “我这名声,算是毁了吧。” 裴獗阻止她再帮自己“整理”衣袍,一把将人捞入怀里,托高她的腰,看着那双乌瞳里溢出的雾气,微微一怔,又将她耳侧的头发拨开,轻抚一下那张细嫩的脸颊。 “蕴娘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冯蕴:…… 她哼出鼻音,顺势将头埋入他怀里。 一股清幽淡雅的胰子味儿,扑面而来。鮋 去安渡郡前竟然特地洗过澡吗? 冯蕴内心突然生出一丝微妙的不悦。 “将军既然认定是鬼主意,还问什么?” 裴獗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不让她躲闪,眼神幽深得如同一口深井。 “你要什么?” 他问得直接。 冯蕴笑了笑,答得也直接。鮋 “将军有什么可给我的?解药吗,这也不是仅将军才有的东西……” 裴獗后槽牙咬紧,脸彻底黑了。 “蕴娘,不可任性。” 从眼神到声音,全是杀气啊。 冯蕴抿嘴,轻轻一笑,“不过将军药量多。” 裴獗身躯一僵,浑身都散发着冷气。身子绷出的力量好似衣袍都要遮挡不住。 她直接上手,抚向那宽肩窄腰衬出的诱人线条,结实有力。鮋 那瞬间,裴獗脑子不受控制的空了,心跳快得如脱缰的野马,呼吸粗重,喉咙仿佛被人扼紧,发出低沉的喘声。 “将军,你腰真好。”冯蕴突然感慨一句。 然后使力掐一把,便将裴獗难耐的渴望彻底点燃,莫名焦躁,“蕴娘。” “完了。”冯蕴微笑,低头看他,“这样子,将军怎么去接太后?” 第219章 气急气极 她那声音,温柔至极,又讨厌至极。驲 每个字,都好似带着杀人的刀子,直往裴獗的心窝子里捅。 “怪不得太后如此痴迷,天赋异禀,何人不爱啊。” “好好讲话。”裴獗耳尖微微热了热,下颌线绷紧,认真看着她。 “太后临朝听政,懿旨便是圣旨。” “将军是说我影响了你的公务吗?”冯蕴若有若无地瞄他一眼,声音压低了,听上去便显得委屈。 “今日与齐使见面,本是和议章程。将军不肯去见我阿父便罢了,何须倒打一耙?” 说罢她用力推他一把,往后退两步,娇不胜风地低低苦笑,睫毛轻眨几下,目光里便盈满雾气。驲 “将军要走就走,我不拦你。” 裴獗皱着眉头揽住她。 冯蕴也不挣扎。 一动不动,安静得只剩呼吸。 “蕴娘。”裴獗叹息,声线透着沙哑,“你讲道理。” “所以让将军走。接太后是正事,接太后就是讲道理。” 昏暗的天光下,女郎白皙的小脸泛着古怪的酡红,好似饮过酒似的,浑身上下软得没有骨头,靠在他身上,不撒娇不说委屈,却更是令人难以自制。驲 裴獗低头,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那何须生气?” “没有。” 裴獗眉头紧锁,似乎在思忖什么。 “我身为人臣,若堂而皇之抗旨不遵……” 冯蕴抬头:“太后会治你的罪吗?” 裴獗垂着眼看她,“治我罪倒是无妨。蕴娘可有想过,若满朝文武都说我是被你所惑,这才行事不端,不遵圣令,你会受到多少非议?”驲 冯蕴唇角微勾,“会要命吗?” 裴獗:“会。” 冯蕴失笑,清眸里有些许邪冷之气。 “那将军会护着我吗?” 裴獗:“护着。”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声音磁性清越,平铺直叙一般,不见半点刻意和煽情,却把冯蕴听得乐不可支。 她自然而然地贴上去,隔着衣料在他身上游走,耳鬓厮磨,像一壶醉人的美酒,一颦一笑,荡出潋滟绮色。驲 “有将军护着,那我管他们作甚?有人要冤死我,那将军就替我杀了他们……” 裴獗神色微凛,心口像是被勾了一下。 他不说话,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鬼使神差地搂紧她,下一瞬就吻住。 门外有侍卫,冯蕴小心翼翼地回应。 空气里散发着某种靡靡气息,彼此贴合,细致安抚,悄无声息的缠着对方,那不易察觉的声响,使得两人的体温急速升高…… “嗯将军……” 这是要他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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