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嫩得美玉般诱人…蠜 裴獗看得眼热,又道一声。 “蕴娘可要投降?” 冯蕴看他一眼,不再轻敌,全力以赴。 可惜,来不及了。 他收复失地,长驱直入,只待落入陷阱的小兽做垂死挣扎,然后乖乖等着被吃掉…… 冯蕴落子,又收回。 裴獗眼皮跳一下,没有出声。蠜 “我输了。”冯蕴道。 四面楚歌,她不知不觉落入裴獗布下的天罗地网,等发觉陷阱已无处可逃…… 冯蕴不想放弃,可城池尽失,再对弈下去,也只是更让他猖狂得意而已。 裴狗分明就是在玩她! 冯蕴不服:“再来一局。” 裴獗:“方才谁说,一局定乾坤?” 冯蕴倒吸一口凉气。蠜 她看着裴獗漆黑的深眸,笑了。 “将军从那时,就在给我挖陷阱了?” 裴獗道:“恃强轻敌、骄兵必败。” 冯蕴哼声:“那将军敢不敢再来一局?” 裴獗直接推散棋子,“不敢。” 方才要不是利用她轻敌,怎么会赢得这样痛快? 再来一局……蠜 不可能。 裴獗面不改色,“棋品如人品,姬不可毁诺。” 冯蕴气得呼的一声站起来。 她根本不是在乎什么婚计不婚计,就单纯是不服气输给裴獗……这个十战十负的手下败将,她气得头发都快炸毛了。 “再来!我定要赢你。” 裴獗也跟着起身,漫不经心地拿过氅子披上,瞥她一眼。 “我还有军务,姬早点歇着。三日之限,你我静待萧呈。”蠜 “我不……”冯蕴看着他的脸色,隐隐觉得不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将军以棋诓我,非君子所为。” “我不是君子。”裴獗表情冷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一,我赢得堂堂正正。二,并州被围,能不能活着走出并州城犹未可知。生死面前,婚配算得了什么?三,我无意娶姬,此乃权宜之计。” 男人大步离开了。 他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冯蕴觉得甚有道理,可莫名其妙就输了棋,她心情不是很美妙。一张脸白一阵,青一阵,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落败的结局,整个人都颓了。 小满瘪着嘴巴,手心摊在她面前。 “女郎,你打小满出出气吧。”蠜 冯蕴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无奈哼笑,又盘坐下来。 “我等着便是。” 她没什么输不起的。 不就是哄骗萧呈的计谋吗?依他。 让小满退下,冯蕴歇下来,半晌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棋局,她复盘好几次,还是觉得输在大意,并不是裴獗棋艺见长,而是他腹黑狡猾,赢在心计,而不是棋艺。 她不承认自己不如裴獗。 越想越觉得,这大概便是“问天”的结局。蠜 第155章 珠媚玉户 次日醒来,冯蕴就发现里里外外的人看她眼神有些不对劲了。坸 大满和小满见她起身,也比平常恭顺几分,半跪奉茶。 “恭喜女郎,贺喜女郎。” 冯蕴昨夜输了棋,闹得一宿都没有睡好,这会子脑袋沉闷,一时没反应过来,接过茶盏喝一口。 “喜从何来?齐军败退了?” 小满噗的一声笑了。 “齐军败退,那仆女就不是来恭喜女郎了。” 大满道:“今早起来,就听营里的人说,大将军用神筒喊话齐军,停战三日,待大婚后再战。这三日里,纵是齐军挑衅叫阵,为图吉利,也概不迎敌……”坸 大满的眉眼也有笑意,主子成了正妻,那她们地位也水涨船高,身份不会那么尴尬了。 冯蕴不轻不重地嗯了声,“传早食吧。” 她没当回事。 原本就是裴獗针对萧呈的计谋,一个赌局的结果,自然不应往心里去。 吃罢早食,她带着大满和小满出门,绕到城墙边准备亲耳去听听据说很感人的齐军唱词,听听萧三公子的深情…… 当然,唱词再深情,冯蕴也不会再相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萧呈也好,裴獗也好,在冯蕴这里都存有戒心,只是程度深浅不同罢了。坸 不料在门口碰上濮阳九,看到她就作揖。 “冯姬借一步说话。” 冯蕴还了个礼,示意双满姐妹原地等待,随着濮阳九走到一侧。 “濮阳医官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濮阳九刚刚张嘴,一队巡逻士兵走了过来,他合上嘴,朝冯蕴尬笑。 等人都走得没影了,这才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双手交给冯蕴。坸 “自古医者仁心,如父如母,我对冯姬断无亵渎之意。若有冒犯,请冯姬体谅我一片苦心。” “医官何意?”冯蕴低头就要翻那册子,却被濮阳九伸手拦住。 “姬回去再看。” 冯蕴看他脸上的表情颇不自在,猜到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将册子收好,朝他还个礼。 “受教了。” 濮阳九又端端正正朝她一拜。 “三日后大婚,女郎便不要再出门了,在家准备着吧。”坸 冯蕴愣了下。 这只是个计啊,为什么大家都当成大事来看? 带着仆女返回营里,沿途碰上的士兵,都对冯蕴投以注目礼,等她背转过身,就开始窃窃私语,那眼神和表情所包含的深意,绝非这场大婚那么简单。 可冯蕴又看不透。 回房后,她便让大满去找叶闯打听情况。 然后慢条斯理地把濮阳九给她的册子拿出来翻阅。 怪不得他会说出那什么“医者仁心”的话,因为这册子上的内容,对女郎来说,实在太冒犯了。坸 濮阳九还在里面夹了一张纸条。 “女郎无父母亲眷在侧,定是无人教导,那某便用医者之言,对女郎言之二三。” 濮阳九写得很委婉,但冯蕴看明白了。 大意是裴獗患有阳燥的症候,常以药物控制,濮阳九虽是行医之人,也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即使他尽心调理,仍常常难以压制,然后便是教导她要多为将军纾解,谅解他是“病人”,忍耐忍耐,然后又隐晦的说了点别的什么,冯蕴看得似懂非懂…… “这人有病。” 她翻看册子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因为那种东西她以前就看过,也就是大婚前用来教导女子“知人事”的启蒙书籍,对她而言太低段了,翻一下,便随手压在榻下。坸 这时大满回来了。 她脸颊有点红。 “叶侍卫说,女郎,女郎还是不要打听得好。” 冯蕴就纳了闷了,“为何不能打听?” 大满低下头,咬着嘴唇。 “叶侍卫不肯说。但仆女方才去听了几句墙角,他们说,说……” 冯蕴受不得有人在跟前吞吞吐吐,沉下脸来。坸 “说什么?事无不可对人言。” 大满耳根都红了,可冯蕴双眼冷冰冰看来,她又觉得正该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女郎可知,将军有一绰号?” 绰号?冯蕴盯住她。 大满轻轻吐出三个字,“裴大器。” 冯蕴哦一声,“那又如何?” 赞他大气,这不是好事吗? 大满看女郎根本就没有明白什么意思,垂着眼道:“我方才听两个营里士兵在闲谈,说……女郎不易,要吃那样大的苦头。”坸 冯蕴不是从大满的话里弄明白的,而是她满脸通红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平静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大满道:“此事要不要禀将军知晓,让人闲话这些事,毕竟,毕竟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让人说不少肉。无妨。” 要是上辈子的冯蕴,可能羞都羞死了。 现在这种事情,无损她分毫。 行军打仗在外,营里都是血气方刚的儿郎,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本就躁动,而北雍军军规又严,不像有些军营那般设有营妓,没有地方打发和消耗的精力,用来啐嘴子,说几句臊话,太正常不过了。坸 再者,别人也就是谈论一下,何须计较? 她让大满备上笔墨,拿来品书写好的账本,就开始给城中大户豪绅们算账…… 阿母说,世上大部分的财富都掌握在百分之二的人手上,在并州城她才认识到这个说法的正确性,觉得阿母十分了不起。 她相信,这百分之二的人,足以养活并州城的百姓,供养北雍军…… - 濮阳九看着冯蕴离开,并没有去伤兵房,而是交代了两个药童去换药,然后去了大营。 裴獗正和邓光说着话,濮阳九就进来了。坸 也不吭声,恭恭敬敬地立在一侧。 裴獗问:“有事?” 濮阳九双手揖礼,淡淡地笑。 “等将军忙完政务。” 裴獗默然看他片刻,又同邓光交代几句,就吩咐他下去了。 邓光一走,濮阳九又道:“请大将军屏退左右。” 裴獗蹙了蹙眉,抬手:“你们都下去。”坸 “喏。” 房里的侍从都退下了。 濮阳九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方才的君子端方一扫而空,马上换上嬉皮笑脸的纨绔模样。 “恭喜妄之将做新郎。” 裴獗道:“多谢。” 他的反应就比冯姬正常多了。 濮阳九大为欣慰,“妄之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婚,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仓促,弟没有备礼,只好以此物相赠……”坸 裴獗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只见濮阳九掏出个两个小瓷瓶。 都是上等的瓷器,一个青瓷,一个白瓷,用这样的好东西装着,里头定是好物了。 裴獗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 濮阳九将瓷瓶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看瓶身上贴的标签。 “青瓷曰珠媚,白瓷曰玉户。” 见裴獗目光冷邃的看着自己,濮阳九又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此物我已研制数载,自从得知妄之的疾症,便已在准备,打算在妄之大婚时献上。前几日妄之犯病,我觉得应当早点备上一些,这不是恰好就用上了吗?”坸 裴獗道:“有何好处?” 濮阳九表情很是微妙,“好处可就大了。恕我直言,以妄之的体型女郎难堪匹配……” 裴獗眼眸一沉,濮阳九便知他懂得了自己的意思,又贱兮兮地笑道:“若强行好事必伤其体,久之你亦不得其欢,珠媚便是这等可助情趣的妙物。此处不便多说,你自行体会个中好处,包管事后备上大礼谢我……” 说罢,他指向那个白瓷瓶。 “玉户则是修复的膏药,免寒湿带下,这可是宫中秘方,事后涂抹免得那娇滴滴的女郎让你祸害得不成样子。” 他在说话的时候,双脚已然在准备后退。 他认为不等说完,大概就会挨揍。坸 可裴獗却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听完,只道: “大婚只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 濮阳九微微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裴獗可不是三岁小儿。 把大婚当把戏,不像他干得出来的事情。 “我以为你是怕此战必败,我们走不出并州了……想在临死前当一回新郎呢?” 濮阳九丧气的说罢,流露出几分失望,那双手却慢悠悠地拿回桌上的珠媚玉户,“那东西我就带走了,等你来日大婚再说,不然我到时候无礼可赠……”坸 “放下。”裴獗道。 濮阳九抬头就撞入一双黑沉沉的眼。 对视片刻,他便讪讪地挤眼。 “就知你会如此……行,便宜你了。” 裴獗冷脸,“你可以滚了。” 濮阳九气得直龇牙,“你要不是我兄弟,我才懒得管你,让你一辈子妻妾成群,但不得其乐……” 说了这么歹毒的诅咒,濮阳九不再等裴獗出口,麻溜地滚了。坸 谁让他是裴獗最信重的盖世神医呢?操心。 第156章 成婚以礼 恒曲关。紲 雨后风大,落叶纷纷,整个大营一片萧瑟。 裴獗将在三日后在并州大婚的消息,早上就传过来了。 北雍军很慎重,除了喊话休战,还特地派了来使,奉上请柬,上面端端正正写着: “兹定大晋兴和三年冬月二十,晋国钦授大将军裴獗与许州冯氏幺房嫡长女,缔结良缘,共盟鸳蝶,今成婚以礼,奉柬于亲朋,恭候大齐正初皇帝莅临并州赴宴。” 满满的恶意被郑重其事的大红请柬写出来,以来使的身份双手奉到萧呈的面前。 当时大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燕不息这才明白裴獗所说,要给萧呈一个面见冯蕴的机会,是什么样的机会……紲 简直欺人太甚! 萧呈的拳心紧攥一起。 许久,才露出笑容。 “恭送使君。” 晋使抬头看着齐帝脸上的笑,脊背生汗,头皮发麻,有种死里逃生捡回一命的错觉。 拎着刀到别人家里,当众给人家主一个大耳刮子,末了还说,敬候你到我家来吃喜酒,记得要随礼哦。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呀。 他来的时候,把遗书都写好了,没料到齐帝的脾气这么好。紲 看来外间传说什么为了冯十二娘才亲自御驾亲征,纯粹胡言乱语了。 于是他又喜滋滋说了几句恭维话,这才告辞退下。 晋使前脚出门,萧呈后脚就变了脸。 “岂有此理!” 他撕掉请柬,掷在地上。 “裴獗欺我如斯,不报此仇,妄自为人。” “陛下!”谢丛光气红了双眼。紲 要说之前,他觉得萧呈打着冯十二娘的旗号亲征,有点扯大旗举哀兵的意思,那这一刻,他是真的替皇帝感觉到愤怒了。 哪有抢别人妻室,还堂而皇之送结婚请柬上门的? 这打的不仅是齐帝的脸,还是大齐的脸啊。 “末将愿领兵攻打并州!” 其余几位将领,大抵与谢丛光反应相似,都义愤填膺,觉得羞辱,于是齐齐出声请战。 萧呈看到将领们个个气上丹田,他却慢慢坐回去,冷静下来。 “此事当从长计议,容我再想想。”紲 孙子兵法有言,攻城,那是下下策。 即使要打,也得想个万全之策。 要一击必中。 等众将退下,萧呈垂下视线,弯腰捡起撕毁的请柬,放在桌上拼凑起来。 “阿蕴……” 他声音沙哑,“为何会这样?” 声音未落,便咳嗽起来。紲 平安红着眼上前,替新帝递水递帕,“陛下,冯姬卖身求荣,不值得你为她筹谋……” “放肆!”萧呈抬眼,目光冷戾地盯住他,“天子座前,何时轮到你个奴才口无遮挡?” 平安心神一震,手抖得差点摔掉茶盏。 “小人,小人有罪。陛下开恩。” 他赶紧伏跪下来,磕着头,双肩颤抖。 从小便跟在公子身边,他看到的是士族高门的贵公子,温雅仁善、词藻风流,但从不罪下人。 平安没有见过萧呈如此动怒。即使那天他不慎走漏了消息给冯夫人,也只是罚跪了两个时辰……紲 平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冯十二娘再有不是,也不该用“卖身”之词公然轻薄。 都怪他漏嘴,想什么就说什么。 “陛下饶了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平安身子抖动,不敢看萧呈的眼睛。 然而,新帝久久没有声音,就好像屋子里再没有旁人一般。 “陛下……”平安轻唤。紲 “掌嘴。”萧呈语气低沉,好像刚刚缓过那口气,“打到朕满意为止。” 平安抽口气,“喏。” 屋子里响过清脆的巴掌声。 萧呈静坐着,一动不动。 他看着木案上的请柬,回想起上辈子迎冯蕴回齐,册为中宫,诏告四邻,遣使去晋国报喜的事情。 那时,她是那样紧张惶惶,不安地道:“妾德行浅薄,只怕不堪为后”…… 他说一句“你当得”,她便泪流满面,感动得无以复加……紲 那时他并不知晓她的内心。 原来有那么多不满足。 有那么多意难平。 毕竟她跟了裴獗三年,也只是个姬妾,而他给了她最尊贵的名分,让她母仪天下,不嫌弃她陪侍过他人,孕育过裴獗的儿子,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是皇帝呀。 忍辱至此,受着全天下人的嘲笑,忍气吞声地帮裴獗养野孩子,甚至给他冠以萧姓,许以大皇子的身份…… 可她……紲 身在曹营心在汉,从未有一日忘记裴獗,即使后来他们也有了予初,在她心里,最疼爱的还是那个野孩子。 那时候的他满腹怨气。 最怨毒时,恨不得杀了他们母子。 可终究还是下不得手。 那孩子唤他“父皇”,敬他、惧他,也曾试图亲近他。即便明知那是她和裴獗的孩子,他也下不得手。 冷落她、冷落萧渠,任由陈夫人和冯莹母女在私底下搞小动作让他们母子难堪…… 只要她来求他,他便可以帮她。紲 可她,但凡开口相求,必定是为了那个野孩子。 只有那个孩子可以让她跪下膝盖。 尤其温行溯死后,她更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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