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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陈家的缘故吧……” 许州冯氏,颍川陈氏。两个世家对萧呈的助益极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冯蕴看着她笑,“那他必然是有真情的了。谁能带给他好处,他的真情便在哪里。” 孔云娥不知怎样接话,苦笑一下。 冯蕴道:“冯莹是不是对你们说,萧三心悦的人,是她,只是苦于和我有婚约在前,不得不收敛情愫……” 孔云娥愣了愣,点头。嵵 冯蕴低笑:“那你们可知,萧三去守帝陵前,来见过我?” 孔云娥摇了摇头,“未曾听你说过。” 冯蕴道:“那时你投靠冯莹,我已防着你。” 孔云娥羞愧地问:“萧三公子找你说了什么?” 冯蕴一笑。 “他说,至多三年便归。让我等他。” 整个月牙巷里没人觉得萧三是爱慕冯蕴的。嵵 他在人前,永远温雅清贵,看似对谁都有礼有节,其实跟谁都不亲近,冷漠疏离…… 因此,孔云娥听到这话,很是诧异。 那个时候的冯蕴啊…… 不讨冯家人喜欢,在京里人人唾弃。 没想到却早就入了萧三的眼? 孔云娥感慨一声。 “若真如此,是萧三公子有负于你。可他眼下……贵为帝王,终归不会只属于一人。无论是你,还是冯莹,入了宫都得接受他六宫粉黛,三千佳丽……”嵵 冯蕴勾了勾嘴唇,看不出有什么喜怒,对她道:“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累了,歇一会儿吧。” 孔云娥点头称是。 来安渡前,她内心忐忑不安。 眼下,惶恐却都放下了。 无论冯蕴的目的为何,至少可以看出来,不是为了报复她。 - 孔云娥在花溪村安顿了下来。嵵 长门庄突然多了一个带孩子的妇人,并没有引来太多人注意。 因为这阵子,冯蕴“捡”了不少人回庄子。 有无家可归的难民,也有从远方找来的匠人。 再多出一个两个,无人在意。 人多了,冯蕴又让人起一些土坯,准备在庄子的东侧再扩建两排房舍,供人居住。 这个时候修房造屋,全靠人力,庄子里自家出人,管一口饭就行,花不了多少钱,就是耗费点时间。 有人说,里正娘子是在做菩萨才会做的善事,救济百姓。嵵 但跟在冯蕴左右的邢丙等人,早就发现了——女郎的心思,不仅限于此。 女郎有更大的野心,就藏在那无害的笑容里。 他们也捉摸不透,但常常无端的兴奋…… 就像坐上了一艘不知通往何方的船,在浪里翻腾、搏命,却因使舵的那个人是冯蕴,他们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信任。 他们相信,女郎会载着他们通往繁华盛美的彼岸…… - 回到花溪村的第二天,冯蕴便带着孔云娥去找任汝德。嵵 拎了一篮子鸡蛋,说不尽的感谢。 任汝德欣然领受了,打量一眼她身侧的小妇人。 “这位便是里君的闺中密友?” 孔云娥低垂双眸,看上去很是紧张。 冯蕴看她一眼,笑道:“以后云娘便要在花溪村常住了,还望任先生多多照拂才是。” 任汝德道:“那是应当的。我们都从台城而来,同在异乡,当守望相助。” 冯蕴点点头,又叹息一声,“云娘命不好,死了丈夫,娘家不肯收留,一个人带着小儿,很是艰难……亏得任先生相助,让她从此脱离苦海,不用再回去听那些闲言碎语了……”嵵 任汝德浅笑捋须,“也亏得里君心地纯善,离京多年仍念旧情。” 冯蕴苦笑着摇了摇头,再与他寒暄几句,便带着孔云娥告辞离去。 两人边走边说,背后,好似有一束寒芒追随过来,恨不得刺穿她的脊骨。 冯蕴平静地笑了笑,看着孔云娥说: “云娘,我那个农具坊里有几间小屋,刚建起来,就白日里有工人干活,夜里无人打扰。暖和,也清净,你要是住在庄子里拘束,去那边小住几日也好。” 孔云娥应声:“全凭阿蕴吩咐。” -嵵 入夜的花溪村万籁俱静。 农具坊里,孔云娥的房里刚灭了灯火。 窗户就被人敲响,发出当的一声。 她似乎有所预料一般,静静坐了片刻,这才起身打开。 二人四目相对。 孔云娥立在那处,没有让他进来。 “郎君找我有事?”嵵 来人的脸掩在阴影里,只有双眼格外明亮。 “云娘……”他轻轻唤了一声,“你为何会来安渡?” 孔云娥沉默半晌。 “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背转过身去,“你快走吧,别叫人看见,害得我在安渡也无法安身……” 窗外的人,显然是听懂了。 可那双眸子映着天边的银月,却亮得惊人,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嵵 “让我见一见那个孩子可好?他叫……我听到你叫他衡阳?这名字是你取的吗?” 孔云娥转脸看着他,满是哀怨。 “那是我和我那个死鬼丈夫的儿子,你管他叫什么?还不快走?” 来人安静地看着她。 “那你唤我前来,是为何故……” 孔云娥脸色微变,“我没有唤你前来。”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红着眼,伸手抵着半开的窗户。嵵 “你快走,快些走……” 来人将胳膊抵着窗,猛地拉开,从外面跃入,再用力拉住孔云娥的胳膊,将人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忍不住的思念,在呼吸间带出粗重的喘息。 “云娘,我从未有一日忘你。你呢?这些年可好……” 孔云娥愤愤咬他一口,在他怀里挣扎得气喘吁吁,“不忘又如何?金戈,你不要痴缠了,你不能为我做些什么,就不要来扰我?” 金戈:“我能,我什么都能为你做。” 孔云娥气紧:“你能做什么?娶我?还是带着我远走高飞……” 金戈怔愣一下,低头看她。嵵 “你当真愿意跟我走吗?” 孔云娥不说话,泪水却滚落出来。 “当年我让你带我走时,你不肯。再后来……我已是那样的人了,还如何能跟你走?” 金戈望着那串珠子似的眼泪,整个人好似被钉在了原地。 相视片刻,他忽然咬牙:“当年那个毁你清白害你出丑的人,待我找到,一定会杀了他,替你报仇……” 孔云娥道:“你报不了仇。” 金戈:“我可以……”嵵 孔云娥已泪流满面,她并不想再提旧事,那个众目睽睽下,被人剥光衣裳展示在佛堂前,让无数人看到她衣不遮体受尽凌辱的样子,就如一场刻在骨头里的噩梦…… 即使面对爱过的男子,她也觉得自己身上好似没有穿衣服一样羞耻。 她甚至还记得,那天金戈就站在人群里,站在风雅逼人的萧三公子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一双冷沉沉的眼睛,她永生永世都忘不了…… “快走吧!我们再无可能了,衡阳不是你的儿子,我们母子与你半分关系都没有,我来安渡,同阿蕴一起生活,下半辈子便安稳了,你不要再来找我,让人看见,再生出什么误会……” “可惜,我都看见了。” 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冯蕴掩在光影里的面容,冷漠而坚毅。嵵 她就那般看着眼前的画面,没有惊讶,也没有鄙视。 孔云娥低低地道:“阿蕴……” 金戈将她护在身后,看着冯蕴道:“你偷偷把云娘弄到安渡,到底是为哪般?” 冯蕴轻笑一声,“当然是为了帮你完成夙愿……” 金戈和孔云娥脸上的表情,齐齐一变。 便又听得冯蕴道:“不是想替云娘报仇吗?不是想替她找出当年在云水寺里,污她清白,害得她当众出丑,从此坠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吗?” 金戈:“是。我想知道是谁。”嵵 冯蕴问:“你若知晓了,又当如何?” 金戈咬牙切齿:“将他大卸八块,亦难解心头之恨。” 冯蕴微笑,“好,那我便告诉你……” “阿蕴!”孔云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整个人仿佛要晕过去,捂着胸口,几乎要窒息一般。 “求你。”她摇头,泪如雨下,“我不想再听,求求你阿蕴,不要再说了……” 冯蕴微笑:“云娘,为何要用男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已为男人的罪行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凶手逍遥法外,而你和你的情郎,为此痛不欲生,这是何必……” “阿蕴……”孔云娥肩膀都颤抖起来,整个人如同筛糠一般,哭得肝肠寸断。嵵 “不要怕,今日便为你复仇。”冯蕴从邢丙手上接过火把,那脸上的寒意如同刚从冰窖里取出的雕塑,不带一丝感情。 “我已经将人带过来了。” 不待她招手,两个部曲便押着一个身形与金戈相似,看上去高大精壮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惧意。 “铁马?”金戈吃惊地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你绑住他做什么?”他瞪着冯蕴,又转头看孔云娥。 冯蕴只是笑,“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嵵 孔云娥猛然大哭,撕心裂肺。 金戈呆怔着。 回忆突然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他意识到什么,脸上刷白一片,双眼在灯火里寒意森森。 “是你?” 第111章 欣然入套 “没错。”冯蕴道:“那年在水云寺里,污了云娘的身子,便将她当众扒光捆在菩提树上的人,正是你的亲弟弟,铁马。”疁 呜……孔云娥大哭起来。 金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再看着铁马。 慢慢地走近,将塞在他嘴里的布巾扯出来。 “冯十二娘在胡说八道,对不对?” 金戈的眼睛里是凶狠的血光,浑浊得好似有浓稠的水渍要滴出来。 他们是亲兄弟,从小父母双亡,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孤儿。乞讨时朝不保夕,吃尽了苦头,后来被萧呈的父亲——老竟陵王萧睦选入少年营,日复一日的摸爬滚打,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这才练就这一身武艺。 在那些成长的岁月里,金戈比寻常的兄长更为照顾铁马,他承担起了父母的责任,有什么危险,冲在前面,有什么功劳,全让弟弟来领。疁 他什么都忍,什么都让,平生唯有一爱,便是孔云娥。 “为何?你为何那样做?” 铁马低着头,久久不说话。 直到金戈双手捏住他的肩膀,他才怒了。 他从来不害怕兄长,因为兄长总会让着他。 “谁让你藏着掖着?我要早知道她是孔云娥,我也不会……” “你放屁!”金戈道:“我的事情,你哪一桩不知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疁 铁马有些蔫了。 “那日是我昏了头。”他承认,“昏头了,对不住,阿兄。” 冯蕴冷笑一声,“你不是昏头了,你是被陈夫人收买,故意为之。” 铁马冷沉沉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 冯蕴道:“那一日,原本要被人扒光衣服捆在菩提树下示众丢人的,是我。对吗?” 铁马瞳孔震动般恶狠狠的盯住她,冯蕴却是一笑,望向孔云娥: “那日你问我,为何要把你带到安渡。这便是原因之一。”疁 孔云娥愕然地看着她。 冯蕴道:“铁马被陈夫人设计输了很多钱,无法偿还,又害怕萧呈知晓,因此被陈夫人威胁利诱……” 顿了一下,又盯住孔云娥,“云娘忘了吗?陈氏罚我去水云寺抄经思过,是你不舍我一人孤苦,这才偷偷过来陪我。而那时你我还不知道,这只是一个阴谋的开端。陈夫人早知萧呈那日会去水云寺上香,为其父母祈福,安排了铁马闯入我的禅房。可惜,那时我恰好走开,云娘被他们关在房里……” 金戈一拳打在铁马的脸上。 “混账东西!” 铁马被人押着,捂不了脸,生生挨了一拳,颤声道: “禅房里黑漆漆的,我看不清,那女郎被人下了药,嘤嘤的,我听着娇媚,并没有管那许多……”疁 “王八蛋……”金戈说着又是拳脚相加。 冯蕴示意部曲松手。 铁马挨了金戈好几个重拳,渐渐暴躁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他愤怒地瞪大双眼,“她又不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嫂子,我搞一下怎么了?只准你搞,不准我……” “闭嘴!”金戈气得胸膛起伏,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 铁马却没有丝毫惧怕。 “我就要说,从小你便管着我,什么都管……我睡个妇人怎么就碍着你了,我还就爱睡,以前睡,现在她来了花溪村我还睡……”疁 “我叫你闭嘴。” 金戈再打。 铁马后退两步,后背抵在墙上。 疼痛,让他气得口不择言。 往常他犯下天大的错误,最后都是以金戈的妥协结束。 在兄长面前,他就像一个恃宠而骄的孩子,对金戈只有索取,没有半点敬畏。 “你看到他带来那小儿了吗?长得跟我像不像?说不准,那就是我的种……”疁 扑!一声沉闷的撞响。 只见金戈抓起铁炉上尚未成形的铁器,突然捅入铁马的胸膛。 鲜血从铁马的胸前汩汩涌出,如同流水一般。 铁马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一眼那伤口,又抬头看着金戈。 “阿……兄……” 噗的一声,嘴里溢出一口稠密猩红的血,顺着颌角往下淌。 金戈吓住了,苍白着脸看着铁马,松开握住铁器的手,将他扶住。疁 “铁马,铁马……” 他想去捂弟弟的胸膛。 但来不及了…… 一股股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很快便染红了他的手。 铁马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出口,顺着墙壁慢慢软倒下去。 “铁马……”金戈红着眼,颤抖着身体,蹲下来抱住他,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疁 他反反复复只问这一句。 却没有人来回答。 只有死在面前的铁马,那双瞪圆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突然传来一道笑声。 “里正娘子大半夜不在庄子里歇着,却跑到农具坊里来跟男子幽会,真是好大的瘾啊……” 一听那流里流气的声音,就知是张二饼。 冯蕴没有吱声,朝邢丙点了点头。疁 “张二饼。”邢丙道:“闭上你的狗嘴。” “哈哈哈。”张二饼大笑着,带几个兄弟走了进来,“今日我们是来替裴大将军捉奸的……” 声音未落,他就变了脸色。 墙角的尸体和鲜血,让他有短暂的犹疑,很快便大喜过望。 “好哇,里正娘子不仅偷人,还在背地里干杀人的勾当,我看你这回怎么说……” 冯蕴知道他的想法。 可她谋划这么久,就等着他来,早就预判了他的预判。疁 “我们正愁找不到杀人凶手,你们几个来的正好。” 张二饼忽觉不妙,“你说什么?” 冯蕴不再看他,而是问金戈: “听说你武艺高强,一个能打几个?” 金戈抬起那双赤红的眼,看着冯蕴,好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冯蕴走近,在他的耳侧小声道:“云娘的死鬼丈夫没有那个能力,除了铁马,你是他唯一的男人。你说,衡阳是谁的孩子?” 即便不是他金戈的,那也是铁马的,总归是他们兄弟的孩子。疁 冯蕴道:“为了云娘和衡阳,你不能死。那么,杀害铁马这口黑锅该让谁来背,你可想清楚了?” 金戈慢慢站了起来。 他没有带刀,捡起掉落的那把铁具,指向张二饼。 张二饼看着那双冷森森的眼睛,突然有一种掉入陷阱的感觉。 今夜,孙铁牛和赵黑蛋那两个花溪村里跟着他们混的小兄弟突然来告知,说他们看到冯蕴跟两个精壮男子摸黑进了农具坊,好似是任家的那两个家仆。 他记得冯蕴常去任家,跟人眉来眼去的,当即便领着人来捉奸…… 可眼下……疁 看着金戈手染鲜血朝自己走过来。 张二饼想的是…… 拔腿就跑。 “走,不要中计!” 他想开溜,金戈却没有给他们机会,一个飞跃拦上去,直接就捅。 几个部曲则在围在外面堵住了路,张二饼兄弟四人逃无可逃,不得不拿过农具坊里的半成品农具,跟金戈你来我往地打斗起来。 真正杀人的人,和那种只会练的半吊子是不同的。疁 金戈一声不吭, 但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十分了得…… 张二饼兄弟四人,一看就是练过,可四打一竟然丝毫没有讨得好。 冯蕴心里话,李桑若都养的什么废物啊。 这几个家伙唬一唬老百姓还行,遇上高手,就是挨打的份。 相比之下,萧呈就是真的有心了,他父亲老竟陵王为他培养的这些死士,一个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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