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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安,借着送“甜渣”的机会,找到贺洽。 寒喧半晌,才转弯抹角问:“淮水那头有消息吗?” 北雍军的确切动向,她没有办法去打听,但贺洽是裴獗身边的人,消息比她灵通。 冯蕴问对人了。 贺洽听得很是欣慰,“女郎担心将军安危,这才是正该……” 正该个鬼?冯蕴笑了笑。 贺洽沉吟一下,说道:“齐兵前几日还猖狂得很,扬言要大军攻城,这两日突然没了动静,老实了……不知是不是这次大将军出征带了个厉害的副将,吓住了对方……”鰏 冯蕴一愣,“什么副将?” 贺洽道:“新封的破虏将军温行溯,有伤在身呢,将军愣是把人抬到淮水湾大营去了……” 冯蕴惊住了。 温行溯必然不是自愿当这个破虏将军的。 这名字本身就足够讽刺。 裴獗非得把温行溯抬到阵前去,目的很简单。南岸那边的将领,不少是温行溯的下属和兄弟。消息传出去,对齐军是很大的打击…… 同时,也断了温行溯的后路。鰏 即使温行溯重获自由,如何再回南齐?如何面对以前的部下?尤其萧呈这个人,本就多疑,即使温行溯跟他是知交好友,只怕也难逃厄运…… 不得不说,裴獗这一招真是狠毒。 可谓一石二鸟,打得人没有还手之力。 冯蕴很担心温行溯的安危,朝小满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将带来的好茶好酒摆上来,推给贺洽。 “贺功曹,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贺洽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窝里都是笑,但回答谨慎。 “女郎但说无妨,能帮的,贺某一定帮。不能帮的,无能为力。”鰏 冯蕴道:“不会让贺功曹为难的。小女子忧心大兄,但眼下,我不便找将军过多打听……要是贺功曹有什么消息,但请来告。” 这是要情报? 贺洽斜着眼看她,想到将军的吩咐。 此女狡诈,她若有要求,可口头应下。 贺功曹笑眯眯地收下礼品,“小事一桩,女郎安心便是。” 冯蕴诚心谢过贺洽,这才带人离开。 却不知,她送给贺洽那些礼物,贺洽很快就分毫不动地交到了裴獗的面前,顺便表忠。鰏 “未免女郎生疑,末将不得不收,大将军勿要怪罪……” “你做得很好。”裴獗瞥一眼那些礼物,冷漠地道:“带给温行溯,将冯氏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他。” 贺洽:“啊?” 这是真的不解了。 让温行溯知道冯十二娘如何的关心他,如何的费尽心机打探他的消息,真的好吗? 大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鰏 冯蕴等了好几天,歇气了。 预料中的仗没有打起来。 北雍军没有强行渡河,对岸的萧呈也没有称帝,双军阵前剑拔弩张,却都不动,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发第一箭。 既定的事情没有发生。 命运的齿轮转错了方向…… 冯蕴想了许久。 要说这辈子有什么不同,一是她,二就是温行溯。鰏 她不再像上辈子,枯守等待,想方设法给南岸捎信。 温行溯上辈子没有见到她就回了南齐,仍带伤坚守信州城,而这次,他竟被裴獗带回大营,还封了个什么破虏将军。 事态全然改变,冯蕴哭笑不得。 但轨迹变了,人不会变。 她相信萧呈一定会走上称帝的路。 只不知,裴獗还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还有始终找不到的葛广和葛义,也让她内心不安,就好像有一个什么把柄被神秘人捏在了掌心里,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个隐患。鰏 悬在头上的剑,比插在胸膛的更令人恐惧。 冯蕴让暑气蒸得受不了,心下更是烦乱,坐着驴车就去了田庄。 贺洽施政简洁,花溪村陆续有农户入籍分田。大热的天,田间地头也能看到有农人在拔草锄地,忙碌地劳作。 有田地就有粮食,有粮就不会饿饭。 这是普通人的一生,最朴素的幸福和希望。 冯蕴庄子前后的杂草都除尽了,露出干净整洁的田地和路面,比寻常农家更为舒适。 她在荷塘边的茅草亭坐下,看着一片静止的风景,抚摸着鳌崽顺滑的背毛。鰏 “崽崽,乾坤未定,我们其实不必着急。我们都还活着呢。活着,就有办法。” “萧三不会是忙着当新郎乐昏了头,忘记当皇帝了吧?” 入夜气温下降,躺在田庄的木榻上,听到寂静里的蛙声,很快就有了睡意。 檐下,夜灯幽幽。 守夜的大满看到突然穿堂而过的高大身影,顷刻间没有了睡意。 她躬身行礼,头低下去,“将军……” 裴獗没有说话,从她身侧走过去,推开了门。鰏 小满跟上去,重重咳嗽一声提醒冯蕴。 “将军,女郎歇下了……” 声音未落,胳膊被大满拽住。 大满朝她摇了摇头,小满哦一声,回头就见那扇门被将军从里面合上了。 “阿姐……”小满退出来,有点埋怨,但看到大满严肃的眼神,终是没有再吭声。 房门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在小满咳嗽的时候,冯蕴就已经醒了,但她没有动。鰏 原以为那人会走到榻边来,没想到脚步停在外面,久久没有动弹,这叫她内心不安起来。 “谁?”冯蕴低低问。 “你睡。”是裴獗的声音。 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有种低沉黏腻。 冯蕴看着他的影子映在帘子上,有点出神。 扑!男人抬手挥袖,火光灭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冯蕴看不见他,只能靠声响来猜测,他推开了桌案,抽出蒲席搭在地上,躺了下去。 这个夜格外寂静。鰏 冯蕴屏紧呼吸,很是费解。 裴獗那天冷着脸拒绝她,现在莫名其妙来她的房里,以为是他想通了,却隔着帘子睡在地板上,这是闹的什么脾气? 她想问。 可裴獗为人沉闷,木头似的锯过嘴,如果他不想说,即使她问了,大抵也得不到答案。 冯蕴翻个身,背对躺下,阖上眼睛。 夜虫唧唧,房里却安静得可怕。 就连鳌崽都缩在角落里,潜伏着,不发半点声音。鰏 鳌崽似乎怕裴獗?每次见到他都会主动避让…… 冯蕴东想西想,心乱如麻,又不敢翻身。 她生怕发出的声音会破坏宁静的氛围,将自己带入更尴尬的处境…… 裴獗睡觉很规矩,就挺尸似的躺在那里,不怎么打鼾…… 说来他并不是很粗鲁的人,怎么会那事上就克制不住呢? 冯蕴脑子里不由自主钻出两人的画面,平静的、心跳的,恨的,怨的,闹的,慢回放一般。 三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太多回忆搅得她难以平静……鰏 到天亮,她才渐渐睡过去。 醒来一看,屋里早就没有人了。 裴獗睡过的蒲席放在原位,干净整洁。 小满说,将军天不亮就走了,庄子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大将军昨夜来过,还宿在女郎的房里…… 第55章 要杀亲爹 天气炎热,冯蕴没回将军府,带着一群仆从部曲住在长门庄里。鉖 韩阿婆看她胃口不好,想方设法给她弄些鲜货来吃,附近的村子都让她走遍了,东家换一把青蔬,西家换两根玉米,一日三餐,也是变着花样地做。 可冯蕴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 每天起床,哈欠连天,好像欠了许多瞌睡,脾气也坏了些。 就连鳌崽那小东西,也蔫头耷脑的,好像夜里没有睡觉似的,白天就找个凉爽的地方窝起来…… “以前鳌崽夜里常出去的,近来也不出去了。” 韩阿婆觉得这一人一猫很是不对,又伸手去摸冯蕴的额头, “不是病了吧?”鉖 冯蕴摇头,“暑气重。” 又瞥一眼睡得香的鳌崽,“崽也是,累的。让它睡吧。” 韩阿婆噢一声,“那老仆给崽换点好吃的去。” 她出去,看到佩儿和环儿两个丫头又在往净房抬水,眉头都蹙紧了。 十二娘饭不爱吃,觉睡不好,沐浴倒是比平常次数多了些? “立秋都过了,怎会热得吃不下饭?” 檐下,两个仆女在洒扫,说话。鉖 院子里,又有花溪村的村民拿东西来换驱蚊的香片。 那是冯蕴前阵子拿了方子将阿楼去石观县配的,说是加了松香、艾蒿、硫磺还有砒霜等物,药材本身就很贵了,但女郎交代了,只要是村里的人来换,一把青菜也好,一个鸡蛋也好,拿什么就换什么。 阿楼有点心疼,但不敢违令。 看着两个妇人千恩万谢地出门,他叹口气,回头就撞上韩阿婆盯视的眼睛。 “楼总管。” “……”阿楼吓坏了。 韩阿婆以前总是亲昵地唤他阿楼,像对待子侄一般。鉖 这一声楼总管,他如何担待得起? “阿婆有事就吩咐,可别吓坏了小的……” 韩阿婆拉住他往院外走了几步,“女郎可是有什么不适?” 阿楼吓一跳,“什么?” 韩阿婆想了想,“可是患有什么疾症,叮嘱你们不许我知情?” 阿楼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笑盈盈地回,“不能够。女郎说了,阿婆是镇庄之宝,头一分要孝顺的,有这样的事,哪里敢瞒你……” 哼!韩阿婆看他小子老实,脸色好看了许多。鉖 “下火炉的天,你也别太累,不早了,赶紧去歇了。” 阿楼感恩戴德。 总算有人看出他也瘦了吗? — 入夜,花溪村寂静一片。 阿楼不敢睡得太实在,有点风吹草动就爬起来看一眼。 折腾到三更才踏实下来,一觉睡下去便昏天黑地,听到外面争执和喧闹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鉖 直到门被拍响,他披衣出去,正好碰到敖七从里屋出来。 少年顶着两个黑眼圈,杀气腾腾地拔出腰刀。 “我去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杀才,大清早上门拿人。” 阿楼看他怒火冲天,抬手喊一声敖侍卫,刚想说什么,可少年腿长走得快,不等他出口,敖七的人影都不见了。 唉? 阿楼脚跟脚出去,不料看到的竟是敖七讷讷收刀的样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史中丞敖政,敖七的亲爹。鉖 御史中丞监督百官,专任弹劾,出有专道,职权地位很是煊赫,百官忌惮。 所以,敖政也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提着腰刀来砍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才看清那狗东西居然是亲生儿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跪下!” 庭院里黑压压的一群人。 从大门到院子,被百十来号禁军塞满。 梅令部曲二十几个人,被官兵挤在中间,就跟夹的肉饼一样,毫无战斗力。 领兵的是禁军左卫将军,韦铮。鉖 这人以前是东宫侍从武官,小皇帝登基后,得以宿卫殿中,又因长得高大俊美,很受太后看重,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当着韦铮的面,敖政恨不得把儿子掐死。 敖七也没多抗拒,扑通一声就跪在青砖石上了。 “儿子叩拜阿父。” 敖政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儿子。 自从敖七离家随舅出征,这还是父子俩第一次相见。 儿子长高了,晒黑了,人也瘦了,两只眼睛狼崽子似的,瞪得溜圆,看上去没睡好。他心里话,不知他阿舅如何带的孩子,嘴上却是哼哼。鉖 “起来说话。” 敖七恹恹起来,看着亲爹,眼睛都红了。 “阿父不在中京享你的清福,跑到这兵荒马乱的安渡郡来做什么?” “一边去,没你的事。”敖政觉着儿子神色很不好,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说不了体己话。 阿楼认不出这群官兵是什么来路,看他们着装不是北雍军,领头的还是敖七的亲爹,愣了片刻,便上前长揖一礼。 “我是花溪村长门庄的管事,敢问诸位官爷……”鉖 “滚!”韦铮很是气盛,不等阿楼说完,便抢步上前重重推他。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询问台主?唤你们家主出来回话。” 阿楼比他矮了半个头,身子骨还没有完全养起来,瘦弱了些,当即往后踉跄两步。 他没动怒,拍了拍衣袖,又客气地拱手道:“我家女郎卯时起身,不好打扰,要不诸位官爷西堂稍坐……” “哈哈?”韦铮冷笑两声,盯住他,“花溪村长门院冯氏女私藏齐军守将温行溯,通敌卖国,这等大罪,你让本将等她睡到卯时起身?” 敖七一听,急了,“你胡说什么?” 敖政拽住他的胳膊,“闭嘴!你的事一会再发落,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鉖 “阿父!” “来人,将郎君带下去。” 敖七瞪大眼睛,不停叫阿父,可子不逆父,他满脸气恼,却不敢甩开敖政的手,气得额头都是冷汗。 阿楼往女郎住处望了一眼,心稍稍定了定,再次揖礼相问。 “官爷拿人,可有缉拿文书?” “什么狗仗人势的东西?”韦铮骂咧一句,又是一个猛力,将阿楼推倒在地。 砰!阿楼的身子重重撞在青砖石上,痛得两眼昏花。鉖 不等他起身,一只穿着皁靴的脚就踩在了脸上。 “听着!”韦铮咬牙切齿,用力踩着阿楼的脸,阴阴地笑着,双眼看向邢丙等跃跃欲试的梅令部曲。 “本将奉旨前来抓捕通敌要犯,回中京问审,尔等放下武器,跪地求饶,或可落个活命的机会……否则,一律视同冯氏女同党,从重处罚!” 阿楼痛得龇牙咧嘴,耳朵里嗡嗡作响。 一群梅令郎,早已变了脸色。 邢丙道:“拿不出安渡郡府的缉拿文书,你们与流匪何异?” 他大着嗓门质问。鉖 紧跟着,就有人抬出裴獗来压人。 “你们来安渡拿人,得到大将军允许了吗?” “正是,也不打听打听,花溪长门庄跟裴大将军是什么关系。你们竟敢越过大将军,私自派兵围捕,等着吃大将军的军法吧……” “大将军?”韦铮冷眼看来,笑容得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大将军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吗?” 他吼一声,又低声对撸着美髯的敖政道:“台主,下令吧。” 敖政看一眼怒目而视的儿子,脸上略显犹豫。 “韦将军万不可冲动行事,等见到人,细问再说。”鉖 “台主怕了?” 韦铮再次冷笑。 他当然知道敖政顾及的是什么。 但他不信。 裴獗远在淮水湾大营,离这里近百里,会来这个破落村宅给一个小姬妾撑腰? 狐假虎威的小把戏而已,他韦铮根本不看在眼里。 太后让他亲自领兵过来拿人,分明就是找个理由给他立威的。鉖 可不能辜负了太后。 即使得罪裴獗又如何?只要将人带离了安渡郡,他还能提刀到嘉福宫里来要他脑袋不成? 这么一想,韦铮又嚣张起来。 “人,我拿定了。台主,你看着办吧?” 见敖政不言语,韦铮更是笑得阴阳怪气。 “台主督司百僚,不会想徇私吧?” 敖政沉下脸来。鉖 他从不认为韦铮得势靠的是真本事,一个靠脸的郎君在他能征善战的小舅子面前提鞋都不配。 “韦将军这话本官不爱听。” 敖政捋着胡须斜着眼,“韦将军若有本官亏法从私的实证,不如劾奏金銮殿,治我一个不守臣节之罪?何必在此大放厥词?” 第56章 默契打脸 御史中丞在朝堂上都可以口沫横飞地怒怼百官,可谓巧舌如簧,韦铮一个武将哪是对手?勴 韦铮只好搬出太后。 “台主莫要忘了,你我此行的目的。” 敖政冷哼,抱拳拱手朝上,“本官领命出京,无须韦将军警告,自不负皇命。” 接着又撩眼一瞥,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还请韦将军慎言,再说什么不体面的话,本官说不得回朝又要奏上一本。” 韦铮恨不得拔刀宰了这老匹夫。 可出发前太后特地叮嘱他,见机行事,不可鲁莽。 于是压下来的那口气,当即就踹在阿楼的身上,然后才悻悻回身抱拳。勴 “在下并无他意,台主见谅。” 声音未落,转头又去踢打阿楼。 “既是你家女郎金贵,要卯时起身,那本将便打到她醒来为止,看她能睡到什么时候……” 这一打,用足了力道,当即引来梅令部曲的愤怒。 人群里怒声嘶吼,要跟韦铮拼命。 阿楼拼着一口气,回头朝邢丙摇了摇头。 “不可冲撞……官兵……”勴 最后那两个字,他几乎没有力气出口,喉头一阵腥甜,嘴巴张开,并当众喷出一口鲜血。 “阿楼!” “楼总管!” 整个院子沸腾起来。 这一幕,看红了梅令郎的眼,也让敖七的热血直冲天灵盖。 “姓韦的贼货,我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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