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为冯莹嫁不嫁萧呈,她不仅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渣男贱女就该一对…… 上辈子萧呈和冯莹的结局她不知道。 这次她要亲眼看着。 — 为了复耕,庄子上留了十几个梅令部曲,邢丙也在这边,看到冯蕴的小驴车有个伤痕累累的男子,邢丙吓一跳。 “女郎,这是怎么回事?”使 冯蕴示意他将人抬进去。 “告诉庄子上的人,就说是受伤的流民,我看他可怜,就捡回来了。” 部曲里有一部分是以前冯敬廷从台城带到安渡的家丁,但温行溯这几年变化很大,他们不一定认得出来,冯蕴直接就封了口。 邢丙有疑惑,但没有多问。 吩咐下去,就上前帮忙抬人。 温行溯被驴车摇得发晕,脸色煞白,冯蕴让人把他抬到榻上躺下,又让邢丙帮他擦洗,换了件干净的衫子,这才亲自去灶间准备吃食。 温行溯有伤需要养,她摸了两个鸡蛋再混点白面,做了个鸡蛋饼,又差一个杂役下池塘,摸出几截嫩生生的雪藕节。使 莲子还在开花,雪藕不很大,但正是清甜爽脆的时候,洗净清炒一盘,再炖个骨头汤,都是美味。 日头渐大,房舍炊烟刚升上半空,外面便传来一阵马蹄和喊叫。 “十二娘,大夫来了。” 冯蕴一听,让小满看着火,双手在围裙上擦擦,便从灶房走出去。 阿楼是正对着堂屋那头说话的,冷不丁看到冯蕴从灶房出来,吓一跳。 而冯蕴,也怔了怔。 院子里不仅有阿楼,还有敖七以及一大群侍卫,将庄子的大门堵得密不透风。使 人群里,还有一个十分扎眼的濮阳九。 濮阳九带了个医仆,拎着药箱,就那样似笑非笑地走在侍卫前面,双眼探视般扫过来,看到灶房门口的冯蕴,微微弯腰拱手一揖…… “女郎有礼……” 第36章 好戏上场 濮阳九突然来田庄,让冯蕴猝不及防。眅 阿楼在院子里冲她拼命挤眼睛。 冯蕴镇定下来,假装不识得,略一还礼。 “敢问这位郎君是……” 阿楼拱手道:“小人去请大夫,可城里医馆都关门了,找不着人,敖侍卫便疾驰回营,找了濮阳医官过来……” 敖七盯着冯蕴,眼神火辣辣的,好像夹着刀子,“不是说女郎身子不适吗?我看女郎有兴致下厨,身子骨好得很呢。” 这敖小将军脾气臭,要他给个好脸色可太难了。 冯蕴不知道阿楼的说辞,看他一眼,状若不适地轻轻摁了下额头。眅 “想来是暑热太炽,方才我坐驴车过来时有些耐不住,头痛难忍,这才让阿楼去城里找大夫。没曾想,回到庄子里,天气凉爽下来便舒服多了……” 敖七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 他的视线落在院里的小驴车上,然后慢慢走过去,一双清俊的瞳眸渐渐深黑。 冯蕴心下一跳。 车辕上没有擦尽的血迹,方才不察,没想到会被敖七发现…… 敖七刀柄一指,“这是什么?女郎受伤了?” 冯蕴欠身,淡淡回应:“回来的路上,捡了个受伤的流民,看着怪可怜,恰好庄子上需要人手耕种,就收留了下来……”眅 敖七扫她一眼,步步紧逼,“正好濮阳医官在这里,让他帮忙瞧一瞧伤吧。” 冯蕴抿唇看向濮阳九,这位医官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太正经的表情,好似来看热闹的闲人。 四目相对,冯蕴知道已无法拒绝,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朝濮阳九行个礼。 “那就有劳濮阳医官。阿楼,领医官过去瞧瞧吧。” 方才去灶上,她已经把温行溯穿回来的血衣烧掉了,那一把斩蛟也收到了她的床下,若是敖七和濮阳九有所怀疑…… 不对…… 冯蕴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眅 温行溯和北雍军发生过遭遇战,四个死士阵亡,那么北雍军必然知道,逃掉了一个齐国细作,还是一个受伤的齐人。 怪不得敖七会注意到血迹,语气又那般严肃…… 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不过,他们或许猜到了温行溯军职不低,不一定知道他就是温行溯本人…… 冯蕴心里七上八下,潮水般起伏,脸上却不显半分,略略垂眼,带他们前去。 到了温行溯的房间,她刚要进屋,一只胳膊伸过来。 “女郎留步。”敖七冷着脸,不留情面。眅 冯蕴扬扬眉梢,“敖侍卫何意?在我的家里做我的主?” 敖七道:“男女有别,濮阳医官为男子看伤,女郎还是留在外面好。” 冯蕴静静看着他。 敖七也看着她,强势的,倔强的,好似被什么愤怒的情绪挟裹着,眼神难得的没有躲闪。 冯蕴略微蹙眉,目光存了几分探究,敖七一言不发地回视着,渐渐让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终是败下阵来,在冯蕴的盯视中,耳朵通红,心底懊恼,莫名就生气了,恶狠狠瞪回去。 “女郎这样看我作甚?”眅 冯蕴微笑,“我在想,敖侍卫准备给我定一个什么样的罪?” 敖七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 日头从花窗斜晒入内,女郎的肌肤透出一种玉质般的光感,再往下是修长的颈部和纤细的锁骨…… 她从容淡定,气质怡然,反而是他这个来兴师问罪的人,不知不觉就在她面前乱了分寸,越发紧张…… 这冯十二娘,收留齐军细作还敢反过来质问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敖七很生气,气得面红耳赤。 气她有恃无恐,一副吃定他的样子……眅 偏不要如她所愿。敖七别开看她的眼,冷哼一声,“女郎还是不要做出让大将军失望的事情才好。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冯蕴朝他微微欠身。 “多谢敖侍卫提点。可我一介女流,命如草芥,将军要我生,我便强颜欢笑,要我死……我令不令他失望又有什么紧要?” 敖七眉头一跳,整个人凝固了似的。 从那天入营到现在,敖七未见冯蕴说过半句丧气话,她始终平静温雅,不卑不亢,天大的事情都可以从容不迫,怎的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恼火的是,看她这般心酸,他无端端的觉得难受,恨不得暴揍一顿欺负她的人…… 看来阿母说得对,美貌的女郎万不可轻易招惹,那是会让男子迷失心智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眅 敖七不想那样,当即警惕了几分,整个人又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不满地从冯蕴的身上扫过去。 “女郎不用多虑,只要女郎守令,将军不会为难——” 冯蕴笑着退到一边,默默的等待。 上辈子温行溯是死在裴獗手上的,难道历史的齿轮终究还是要转回到这里? — 小屋里安安静静的。 好一会儿,濮阳九才从里面走出来,双手满是鲜血,看得冯蕴心脏猛跳,但仍是耐着性子没有冲进去。眅 “濮阳医官,伤者如何?” 濮阳九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去捕捉她的眼神,不见紧张,当即挑高了眉梢。 “烦请女郎差人端一盆清水净手……” 冯蕴朝阿楼递了个眼神。 等濮阳九洗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位郎君好似有什么毛病,清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帕子用了一张接一张,好不容易才洗净了他那双尊贵的“玉手”,回答她的问题。 “女郎救治及时,伤药用得很好,病人身子骨也强壮,再养些日子,就能好起来……”眅 冯蕴微微一笑,“让濮阳医官费心了。” 濮阳九看着冯蕴,眼里意味深长:“兵荒马乱的世道,安渡郡也不太平,女郎还是不要随便往家里捡人得好。小心引狼入室,惹火烧身……” 冯蕴略微低头,“濮阳医官提点的是,下次小女子会谨慎。” 濮阳九不多话,看了敖七一眼。 “那我先行一步,将军等我复命。” 将军?冯蕴眉宇微动。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裴獗。眅 那濮阳九查伤也必然会有所发现…… 冯蕴垂下眸子,行礼拜别:“医官慢行,阿楼送一送。” 濮阳九还礼,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在敖七的催促下,似笑非笑地告诉冯蕴。 “大将军已布下天罗地网,捉拿南齐细作。女郎若是有心,不妨主动一点。” 冯蕴微笑,“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了将军什么。” 濮阳九看她装傻有一套,事到临头了,还在若无其事的耍猾头,不由兴味地勾了勾唇。 “人嘛,难免不犯错,女郎只要肯示好,即便做错,想来大将军也会从轻发落的。”眅 他就差把屋里那人是南齐细作说出来了。 可他偏不说,偏要让冯蕴急。 冯蕴也耐得住性子,陪着他打哑谜。 临走,濮阳九拍拍敖七的肩膀,“看好了。” 濮阳九带着药仆走了,院子里的北雍军兵士却没有撤下。 敖七仍是一动不动守着那里。 冯蕴皱了下眉头,“敖侍卫,庄子上粮食不多,可没有准备这么多人的饭……”眅 敖七:“别人的饭可以不准备,将军的饭,女郎还是备一份吧。” 冯蕴心里略略一沉。 盯住敖七,她尚未开口,就见敖七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女郎还有时间,备好饭菜,再想好怎么向将军讨饶吧。” 冯蕴:…… 罢了,裴獗虽然不限制她出入将军府,可从她入营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防备她,派出了敖七、叶闯这样的心腹,阵仗大得根本不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姬妾…… 这样谨慎的裴獗,怎会不知她救了个齐人? 冯蕴看一眼院子里披押执锐的一群侍卫,朝敖七笑了笑。眅 “敖侍卫说得对,那容我失陪了。” 第37章 计出田庄 冯蕴回到了灶房。譟 田庄里食物不丰富,油盐酱醋和米粮是从安渡城里带来的,柴火是邢丙带着梅令部曲四处搜罗的,全堆在灶房外,很整齐。 冯蕴在灶上忙碌,邢丙在灶房外的院子里走来走去,频频朝她观望,好像在等她下令,又好像在观察她的处境。 这段时间,冯蕴越发觉得邢丙得用,是个办事谨慎不多话的人。 冯蕴沉住气,薅了两把发好的豆芽煮下去,再切好藕节,下锅清炒,期间厨娘想来帮忙,被她拒绝了。 院子里烟火气渐浓,香气四溢。 北雍军这群侍卫平常在营里吃的,远不如冯蕴家里的丰富,干饼泡热水是常事,闻着那味儿,眼神都变了,唾沫咽个不停。 冯蕴招呼邢丙过来,指了指盛好的饭菜。譟 “端去给小屋那位受伤的客人。” 邢丙看她一眼,找个竹子托盘将碗盘放上去。 冯蕴小声问:“手底下可有信重的人?” 邢丙想了一下:“葛广、葛义。当年在俺手下,一个是伍长,一个是什长,武艺是俺手把手教出来的,忠诚可靠,亲如兄弟。” 冯蕴点点头,不再多问。 邢丙也默默做事,不说其他。 看两个人头碰头地说话,敖七抱着腰刀走过来,堵在灶房门口,剑眉高扬,带点不屑的稚气。譟 “藏着掖着做什么?想说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 冯蕴回头看他一眼,“敖侍卫想听什么?” 又轻扬眉梢,淡淡笑,“我在说敖侍卫长得真俊。这么好看的郎君,还来我的小庄园里当看守,大材小用了。” 敖七看着她眼里滑过的笑意,人就不行了,尤其那句“敖侍卫真俊”,这让敖七有点想骂娘。 明知道这女郎口是心非,为什么听着这样喜欢? 敖七有点婴儿肥的下颌紧绷着,慌不迭挪开视线看向灶头,不与她眼对眼。 可他对冯蕴做的食物,更是没有抵抗力,魂儿都像被勾走了似的,双脚情不自禁走过去,伸脖子去看那盘雪藕。譟 “这是什么,为何我从未见过?” 冯蕴问:“想吃吗?” 这话说得温柔,敖七脸顿时潮红。 这个冯氏女当真可恶,用美食来诱他。 咕嘟!肚皮不争气地叫唤一声。 “不想!”敖七答得硬气,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尤其发现鳌崽正躲在食台下津津有味的吃肉,心情就更不美妙了。譟 他好想做冯蕴的猫! “不是开饭了吗?开饭。我端出去。” 冯蕴拦住他的胳膊,“不是说大将军要来,你不孝敬大将军了?” 提到裴獗,敖七眼神便蔫了。近来他不是很想看到舅舅,每次见到也很难像以前那般满心满眼的快活,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舅舅不要来…… “行吧。”敖七大脑属于胡思乱想的状态,脸一别开就傲娇上了,“那一会将军来了,看他怎么处置你和你的情郎吧。” “情郎?”冯蕴看他要走,将人喊住,“敖侍卫说的什么?再说一次。” 敖七眼皮往上一翻,“我没说什么。”譟 冯蕴:“我听见了。” 敖七:“那你还问?” “信不信我让鳌崽撕你的嘴?” “……”敖七看她沉下脸,美眸里满是凶光,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于是那些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 但嘴还犟。 “谁让女郎眼巴巴盯着他看?他又长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怪不得别人会多想……” 冯蕴叫他气笑了。譟 敖七居然说温行溯长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在台城,在冯家,谁不说温行溯正经正直正人君子? 他敖七初次见面,就给人看出一肚子坏水了? 冯蕴反问:“那敖侍卫长得也不差,我是不是往后都不能看你了?见着你得避着走。否则,你便是我的小情郎?” 敖七的脸是被冯蕴呛红的。 在冯蕴不带半点感情的揶揄里,他心乱如麻,一颗心跳得比平常快上许多,尤其她说“敖侍卫长得也不差”“我的小情郎”时,分明是损他的,可从她嘴里出来,竟如仙乐…… 冯蕴并不知道少年郎心思那么多,看他耳根都红了,不再调侃,只轻轻笑问:“误会解除,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跟他说几句话了?”譟 敖七耳朵尖尖仍是粉红的,声音也软了,“说话可以,我须在旁。” 冯蕴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 温行溯安安静静地躺在木榻上,腰间盖了床薄被,眼睑沉阖着,像是睡过去了。 邢丙将碗盘放在几上,声音将他惊醒,睁眼看到冯蕴,他愣了一下,目光挪到倚在门口的敖七身上…… 冯蕴道:“饿了吧?吃点东西再睡。” 温行溯嘴皮张了张,“多谢女郎搭救。”譟 冯蕴垂下眼皮,将清粥小菜端出来,又细心地添到小碗里,敖七这才发现温行溯的饭菜灶房里都没有。 女郎居然给这个人开小灶? 敖七脸上的不满肉眼可见,冯蕴却视他如无物,示意邢丙将温行溯扶起来,状似随意地问: “方才来的那个医官,和你怎么说的?” 敖七竖起了耳朵。 温行溯和冯蕴一样,就像看不到他似的,虚弱地指了指木柜上的小瓷瓶。 “药丸一日三次,一次一粒。”譟 冯蕴笑道:“没说旁的么?伤势如何,伤愈又要多久?” 温行溯摇摇头,道:“应是没有伤及要害,不然我也没命等到女郎搭救……” 敖七看他俩说着很正常但听着不正常的话,视若无人的眼神交流,嘴里酸得很。 他冷不丁就插问一句。 “壮士从何处来?为何人所伤?” 温行溯平静地道:“我是信州人,遇战事逗留安渡,无处可去,已逃难多日,今日偶遇流匪,为两个胡饼,差点丢了性命……” 敖七盯着他问:“兵荒马乱的,不好好守在家里,为何到处乱跑?”譟 温行溯苦笑,“不瞒小将军,我原在齐朝军中效力。” 敖七脸色微微一变。 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没想到这人会坦率的承认。 “你在营中何职?”敖七又问。 温行溯道:“不才是个什长,领了十来号人。战事一起,就和兄弟们逃散了……” 哼! 敖七挑了挑眉梢,不问了。譟 这人说得滴水不漏,表情神色与那冯氏女郎如出一辙,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那种熟悉感和亲密感,让敖七心里很是不悦。 但将军没说要杀,他便只能干瞪眼看着。 “好好养伤吧,北雍军优待俘虏,看你生得牛高马大的,往后跟着我们大将军,为北雍军效力,比跟着你们那个昏君要强上许多。” 温行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冯蕴将碗塞到他手上,“吃吧,少说话,费神。” 她的意思是有伤在身要少说话,费神。 敖七听的却是少跟他说话,嘴巴一撇,唇珠上扬,怄得很。譟 冯蕴看温行溯手上有伤,不太方便,索性拿过碗来,用勺子喂他。温行溯抬眼皮看她一眼,说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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