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茶,微笑道:“先生先饮一杯,再慢慢说。” 任汝德也不客气,点点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远恨绵绵在夏季里喝着极是舒服,他整个人好似都凉爽了许多。 任汝德舒服地叹口气,“还是回花溪村舒坦,这一趟出门,真是累得脱了一层皮。” 冯蕴道:“任先生辛苦。” 任汝德淡淡一笑,朝冯蕴拱了拱手,“好在幸不辱命,还真让任某找到了一条煤道……”漑 把事情交给任汝德,冯蕴就没有担心过他办不成。 这位任先生自称交游广阔,真是半点不假。 他为冯蕴引荐过涂家坞堡的涂堡主,又帮冯蕴把孔云娥从台城弄到安渡,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让冯蕴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利益。 她相信任汝德,这次也会帮她办成。 因为上辈子和这辈子,任汝德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争取她的信任和好感,从而让她和裴獗离心,背叛裴獗,回归南齐萧呈的怀抱。 在目标没有达成以前,任汝德就会不停向她示好。 那么,冯蕴就可以佯装不知,继续利用他为自己做事,以便利益最大化。漑 不过,为了表示对任汝德的尊重,她脸上还是故意流露出了一丝惊喜。 “当真?” “任某绝无虚言。” “任先生,请受我一拜。” 冯蕴双手作揖,庄重拜下,语气里满是敬佩,“邺城惧怕西京报复,封锁极严,这么短的时间,任先生便能找到门路,实在是令小女子拜服。” 好话听一千遍,仍然新鲜又开怀。 任汝德捋着胡须,脸上笑容更浓了几分。漑 “楚州刺史郑寿山的小舅子,当年服用五石散,容若枯木,弱至晕厥在道旁。恰巧任某云游楚州,救他一命,结了个善缘……” 冯蕴问:“任先生此去楚州,与他联络上了?” 任汝德点头,盯着冯蕴的眼睛,声音低了几分。 “邺城那头不是问题,郑寿山的小舅子巴不得赚点钱养他那几房小妾,郑寿山又极是惧内,小舅子在姐夫面前说话,还是管用的。何况,邺城正缺此物?任某眼下担心的,是西京……” 冯蕴淡淡一笑,“西京有何担心的?” 任汝德叹道:“这次为帮娘子打通煤道,任某托了不少昔日老友。然则,无人敢应。邺城和西京已不通商,西京更是将通商者以通敌罪论,连荥阳惠王元滔和宣平侯的买卖,都被查了。惠王元滔如今正被朝廷追查呢,宣平侯要不是在刺史府病傻了,只怕也难逃一劫……”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饮一口茶,慢慢敛住表情。漑 “敢问娘子,此事雍怀王可知情?” 雍怀王要是知情,那就是纵容冯蕴,知法犯法。 雍怀王要是不知情,那就是冯蕴胆大妄为,顶风作案…… 怎么回答都不对,冯蕴轻轻笑了一下。 “这个任先生就不用管了,大王那边,有我周旋。” 任汝德的目光从冯蕴脸上扫过去,忧色道:“没有大王首肯,任某心里不太踏实。” 冯蕴一笑,“我都不怕,任先生怕什么?天塌下来,不还有我顶着?”漑 “非也非也。” 任汝德微微松口气,担心地看着冯蕴,一句话说得竟有些语重心长。 “有些话,本不当任某来说,但任某年长娘子许多,就当是一个为老不尊的长者忠言吧。说得不对,还望娘子见谅。” 冯蕴莞尔,收回放在茶盏上的手,不动声色地说道:“任先生跟我客气什么?你我是齐人,是老乡,这等隐密我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是听不得的?” 这话任汝德极是受用。 他道:“夫妻间若有隐瞒,易生嫌隙,任某是怕,此事为大王知晓,会引来无穷后患……” 冯蕴点点头。漑 “我知先生是为我好。但我与大王之间……” 她拖着嗓音,眉头微微蹙起,状若思考,心下却满是兴奋。 任汝德终于想起他说客的职责,准备离间她和裴獗了? “我和大王虽是夫妻,但也不便事事言明。” 她停顿一下。 提到裴獗,语气与方才大为不同。 “先生也看见了,长门是我的长门,不是大王的。”漑 她不点明什么,给任汝德一个意会和胡思乱想的机会。 任汝德一副心下了然的表情,意味深长地道: “女郎到底不是长在晋地的人。半路来降,与大王多少会隔上一层。想要交心,属实不易。” 挑拨得无声无息。 厉害。 冯蕴认同地点点头,接着就用一句话,将任汝德的幻想打碎。 “谁让我心悦于他呢?既已悦之,便当从之。不嫁也嫁了,不如意也只能如此……”漑 她轻蹙眉,朱唇抿,好似当真为情所困,本就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这般做作之态,更显娇艳明丽,看得任汝德直叹气。 “娘子不用心急,来日方长,总有消除芥蒂,敞开心扉那一天。” 没有想到,他居然成了裴獗的说客。 萧呈要是知道,领他银钱的食客,干别的差事,不得吐血三升? 冯蕴微微抿一下嘴,眼睛里不由带了笑意。 “会的,我也相信会有那一天。只是当前,煤道的事,还得任先生多多费心。” 任汝德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拍着胸膛保证。漑 “娘子放心,郑寿山的小舅子念我恩情,知道我在花溪讲学,能在工坊里搞到煤球和石墨,半点都不会疑心,十分稳妥。” 冯蕴再次谢过。 又敲定了一些具体细则,她写在纸上,交给任汝德。 “有劳先生。” 任汝德接过来,突然有些激动。 冯十二娘是当真的信任他。 如此信任他啊。漑 他思忖一下,叹了口气道:“此去楚州,任某还探得一事,本不欲多言,但娘子如此信重,任某不敢辜负,还是要张这个嘴,做讨人厌了。” 冯蕴淡淡道:“可是邺城那边有不利于我的言行?任先生但说无妨。” 她相信李桑若恨她入骨。 在她的地盘上,世人嘴里的冯蕴,肯定是一个妖魔化的冯蕴,不是她自己。 因此她不介意。 不料,任汝德却是摇头,冷不丁道: “此事与刺史君府上有关。”漑 冯蕴故作吃惊的样子,看着任汝德。 “还请先生赐教。” 任汝德微眯双眼,小声道:“此事不可为外人道……” “明白。” “宣平侯与邺城朝廷素有往来,杨三娘子去刺史府闹事,本是邺城的指派……” 冯蕴心下早已明白,金戈也提醒过她,就算杨令香至今不肯交代,也脱不了宣平侯和邺城的关系。 但她还是保持着震惊的表情。漑 毕竟这是任汝德亲自出口的秘密。 “如此说来,那贺公子的玉佩,还有那张伪装的纸条,皆是邺城所为?” 任汝德重重点头。 “很大可能,宣平侯只是个中人,就如我之于娘子一样。” 冯蕴笑了笑。 “我和任先生不一样。他们蝇营狗苟,我们光明磊落。” 任汝德尴尬地笑,“那是,那是。”漑 - 任汝德从长门回到住处,拿出信纸,便即刻向萧呈报信。 平常是例行公事,写些看似细枝末节,其实没有什么作用的东西,今日却写得尤为认真。 “十二娘不疑我,信任如常。” “叙话时见十二娘面有忧色,细问之下,得知煤道一事,裴并不知情,十二娘对他多有隐瞒,恐是想自谋生路。二人之间,始终离心,离德只在早晚。” 他写得行云流水,下笔比哪一次都要来得快,末了,又添一笔。 “陛下当徐徐图之,勿争朝夕。”漑 写完,等墨汁晾干,他交给金戈,长长叹一口气。 “在花溪的日子如此舒坦,要真有一日回台城,我还真舍不得。” 金戈沉默。 任汝德突然转过脸来,盯着他。 “你呢?可有乐不思蜀?” 金戈让他的目光盯得吓一跳,垂下眸子。 “我孤家寡人,在哪里都是一样。”漑 任汝德从鼻翼里重重哼出一声,眼风撩向他,似笑非笑。 “还不肯老实交代?” 第390章 当真敢想 金戈心脏紧缩,眼皮跳得极快。摪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不敢和任汝德对视。 一股热血直冲入脑。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任汝德知道他背叛萧呈后,当如何脱身。 然后就听到任汝德戏谑一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这阵子没少跟制衣坊的孔娘子眉来眼去吧?” 金戈的心短暂的漏跳一拍,又恢复正常。 他不知任汝德是有心试探他,还是无意提及,但他和孔云娥平常相见,即使再小心,眼神交流间也难免露出端倪。摪 想瞒住任汝德这样的老狐狸,是瞒不住的。 他索性承认。 “小人是光棍一个,纵有些心思,也不敢乱来,不敢辜负陛下所托。” “那有什么?”任汝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男欢女爱才是人间正道。你要当真没点心思,不贪女色,我还得防着你呢。” 说罢又大笑一声。 “以后找孔娘子,不用偷偷摸摸的。大方点,要真有心思,去长门找里正娘子给你说和,陛下那头,我帮你交代。” 金戈一惊,仍不敢应,讷讷道:摪 “那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任汝德扭头反问:“孔娘子虽有一子,但早已是寡妇之身,无论南北,寡妇再嫁都无禁令。你堂堂正正一个大光棍,忸怩作态干什么?” 金戈让任汝德好生训了一顿,当即有点头晕目眩,觉得暑气更甚,从屋子里出来,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整个人都湿透了。 - 当日下午,裴獗才从安渡打马回来。 左右跟着的仍然只有左仲和纪佑,回到屋里,冯蕴尚在里间翻书。 不知在冥思苦想什么,地上放着一大堆书籍,她额头有汗,眉心发愁,手上握着的笔杆,湿润一片。摪 热气扑面而来,裴獗拉开外衫,就着中衣往她身侧一坐,“看这些闲书做甚?” 这些书之所以被裴獗认定为闲书,是因为它确实就是闲书。 冯蕴试图从阿母留下的书里,找到一个应对干旱的办法。可惜,翻到现在也没什么有用的方案。 一些与水利和灌溉有关的,则是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尤其难以应对眼前…… 她放下书籍,看着裴獗说正事。 “邺城那边找到人了,郑寿山的小舅子,恰是合适。” 裴獗看她目光坚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问那许多,只道:“朝廷禁止与邺城商贩往来,你要故意以身试法,引鱼上钩?”摪 冯蕴笑道:“放心,不会有一颗煤球落到李宗训手上。” 裴獗点点头,随意拿起她的书,翻阅。 冯蕴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回答裴獗方才的问题,为什么要看这些闲书。 “大王可有注意到,有多久没有下雨了?” 裴獗道:“正值秋收,要晒稻谷,不下雨岂不是好事?” 冯蕴摇摇头,“本该是雷雨季节,却颗雨皆无,花溪干涸,长河水位也在下降,就连村里的几口老井,水量都小了。” 她盯着裴獗的眼睛。摪 “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的。” 裴獗又何尝不知? 这几日出门说是选址,其实每日都在听贺洽念叨此事。 他看着冯蕴轻蹙的眉头,叹息一声,揽住她的腰身,示意她靠过来。 “你啊,操心太甚。” 冯蕴仰头看他,“大王嫌我多事了?” 裴獗摇摇头。摪 千娇百媚的小女子,那般温软,那样柔媚,本该耽于后宅,安享清福,可她从早到晚都在忙碌。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思量。 这样的她,跟上辈子大相径庭。 他捉摸不透,常感不够真实。 更不知,她到底要什么…… 裴獗安静片刻,淡淡地道:“你也操心操心我。” 冯蕴勾了勾唇,看着他眼里晦暗不明的光泽,低低一笑。 “大王最近不是在选址建离宫吗?”摪 裴獗的神情,大为不屑,“做做样子。” 嗯? 冯蕴颇为意外,“不修吗?” 裴獗轻轻嗯了一声,“劳民伤财。” 冯蕴愣了愣才领悟过来,直呼高明。 不修离宫吧,小皇帝长久在安渡养着身子,说不过去。 修吧,以目前的国力,确实是劳师动众,舍本逐末。摪 她姿态优雅的倒满一杯凉茶,慢慢放到裴獗的面前。 “朝中百官要是问起,如何应对?事情摆在那里,能拖延一日两日,总不能遥遥无期吧?” 裴獗道:“安渡是辅都,已入章程,离宫却不必即刻就建。” 事缓则圆。 冯蕴认可他的想法,含笑点头,又说些生活上的琐事。 裴獗只是听着,少有说话。 好片刻,他才问道:“侯准这几日如何?”摪 冯蕴这才想起,还没有跟他禀报这事,又笑道: “大王这次可帮了我的大忙。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卒,干起活来,属实比半路招来的流民利索,令行禁止,一个顶俩。” 裴獗道:“你让他们去挖煤了?” 冯蕴反问:“不可以吗?” 裴獗:…… 他以为冯蕴会用来训练部曲,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当劳工使用。 冯蕴看他沉吟不语,可能是觉得她暴殄天物,又笑着安慰:“大王放心,先让他们在矿山待一阵子,若有更好的差事,我再安排他们。”摪 裴獗没什么表情,“既然给你了,就由你使唤。” 冯蕴听着,觉得这话有点不对。 怎么好像他把自己的人,送给了她一样? 可侯准明明是齐人,是山匪,是跟北雍军势同水火,真刀真枪拼杀过的,还率众下山刺杀过裴獗…… 她凝视着裴獗。 “所以,侯准原本要投诚的,是北雍军?” 裴獗想了想,摇头。摪 可能自觉话里有矛盾,为免引冯蕴猜疑,他静默片刻,又道: “侯准此人,可信。蕴娘大可重用。” 冯蕴盯着他的眼睛,过了许久,才慢慢应一声。 “我猜,你跟侯准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裴獗愣住,从她的眼睛里看自己。 “蕴娘……” 冯蕴微微一笑。摪 就在方才,这个想法突然从她的脑海里掠过,让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裴獗和侯准,能有什么关系? 她摇摇头,自己先笑起来。 “我之前就奇怪,大王是如何说服侯准的,又是凭什么笃定侯准是真心投靠,一定就信得过?甚至不太乐意我把他们当劳工使唤,但现在不奇怪了。” 裴獗嗯声,安静地问:“为何?” 冯蕴道:“伯牙与子期可以一见如故,将彼此引为知己,你和侯准也可以?伯牙有他的子期,你也有你的侯准,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裴獗:……摪 他原本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可以杜绝冯蕴的胡思乱想,如此一来,倒是不必他再解释什么了。 - 这日的夜食,煮的是粟饭,配了一些炙羊肉,还有一壶酃酒。 与战乱和动荡极不相符的是,时下酿酒方式众多,各种酒水更是不胜枚举,世家贵族的食案上,从不缺美酒。 酃酒便是数得上名的。 裴獗看一眼,“哪里来的?” 冯蕴道:“任先生带来的。”摪 裴獗知道她和任汝德有交道,可没有深问,就像在刻意回避,嗯一声便坐下来吃饭。 两个人各自有自己的事,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默。 灯烛通明,火光摇曳在墙壁上,荡出一圈暖黄的光晕。 空气里,酒香、饭菜香,女人香…… 裴獗不知不觉多饮了几杯,已是微醺,见冯蕴放下筷子就要去书斋,突地伸手拉住她。 “蕴娘……” 冯蕴看着他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娇声一笑,朝他眨了眨眼。摪 “晚些。” 裴獗:“解决农事灌溉,我有一计。蕴娘可要听听?” 冯蕴这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稍怔一下,低笑。 “愿闻其详。” 裴獗静静地道:“开渠,引淮水到长河。” 冯蕴看着他严肃板正的俊脸,惊了一下。 “那可是大工程。大王不是酒话?”摪 裴獗瞥她一眼,沉默。 冯蕴缓了缓内心沸腾的血气,微微吸气。 “真是敢想。” 长河和淮水是平行分系,调蓄力弱,交汇处更是属于如今的邺城朝廷辖地,而长河离淮水最近的支流,有一百余里…… 要开凿一条人工河流,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别说,冯蕴之前还真在“闲书”里翻到过这么做的。 可当下想一想,还是有些疯狂。摪 她道:“大王大可不必这么做……” 裴獗道:“并非因你之故。” 他慢慢起身,“安渡要成为真正的辅都,这条河道,就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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