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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次日天不亮,她便叫葛广去城里打听…… 葛广会意,没有多问就骑马出了庄子。免 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回来了。 “娘子,那日跟丹阳郡王上山的,一个叫曲封的人,是宣平侯的公子,昨日在小界丘山上失踪了,这会子他们还在寻找,出动了府里的家丁,又惊动了刺史君。但这都过去一夜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冯蕴皱眉沉思片刻,看着葛广。 “可打听清楚了,他们一再上小界丘,是为何故?” 葛广垂头,“和平原县君说的一般无二。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小界丘山有巨额宝藏,编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前秦战乱,某军阀劫获国财,藏于此地,后来战亡,从此宝藏便不知下落了……” “不知下落却恰恰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这边开矿,他们就来寻宝?哼!” 那天被淳于焰丢下去以后,元铿摔断了腿和肋骨,濮阳纵被打得一身是伤,其余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冯蕴也以为会有人寻仇报复。免 可是,事情过去这么久,无波无澜,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从中京来的贵人们,忙着修园筑宅,聚餐宴饮,百戏博弈,没有任何人来长门找麻烦,提都没有人提一句。 这里面自然是裴獗的功劳。 现在的晋国和以前不同,凡受西京朝廷管辖之地,没有人可以越过裴獗去。哪怕他人在边塞,也无人敢到花溪村来找冯蕴的麻烦。 长公主那么心疼儿子,也只有让濮阳漪带着礼物前来道歉,而不是问责…… 但私下里呢? 冯蕴静默片刻,淡淡地道:“你差人盯着。我有一种感觉,这事是冲我们来的……” 一阵沉默,葛广道:“会不会是在山上遇到鳌崽,然后……”免 冯蕴呵呵一声,“鳌崽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 葛广没吭声。 很快,就有了新的消息。 那个失踪的曲公子在老虎口的山涧下找到了,浑身是伤,像是被野兽撕咬过,早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模样。 人们是从现场留下的布料,确认曲公子身份的。 得到消息的宣平侯极是哀痛,为了替儿子报仇,召集了界丘山附近的猎户十余人,带着家丁仆从,浩浩荡荡地进山捕杀…… “不知是哪个猎户告诉他们,说曲公子的伤势,看着像是猞猁所为。”免 “宣平侯还向长公主借了二百余人,一同上山,发誓要杀光界丘山上所有的猞猁……” 葛广的声音不高,也没带什么情绪,可鳌崽却像是听懂了似的,突然间焦灼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躁动不安地踱步。 他不会说人话。 冯蕴也无从得知曲封之死,到底与鳌崽或者鳌崽的父母亲族有没有关系…… “不要怕,有姐姐在。”冯蕴摸着鳌崽的被毛,思忖片刻,把那个蹀躞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葛广。 “交给刺史君,就说是我们的矿工在山上捡到的。顺便说一句,山上常有野兽出没,最好告示民众,不要随便上山狩猎,毕竟野兽不是人,他们可不懂什么高低贵贱,不认识什么宣平侯……” 葛广应声下去了。免 贺洽拿到蹀躞便去了曲家,送上慰问礼,下午就在刺史府外张出告示,警告百姓不要随便上界丘山,小心被野兽袭击。 冯蕴有些紧张鳌崽,这几天便不再让他出门,更不让他上山。 恰在这时,淳于焰找上门来。 “冯十二,你也该兑现你当初的承诺了。” 冯蕴看着他意态闲闲的样子,没什么心情玩笑。 “我对世子,从无承诺。” “没有吗?”淳于焰冷哼一声,用眼神示意向忠,懒洋洋地道:“呈上来,帮雍怀王妃回忆回忆。”免 向忠低着头,呈上一份契书。 冯蕴眼睛一眯,想起来了。 那是当初在涂家坞堡,冯蕴为了云川石墨,亲手签订的合作契约。 其中便有帮助淳于焰“开山辟路,掘出隧道”,让云川石墨可穿山运输的条款。并且表示,必要的时候,自己可以亲自前去查看地形。 冯蕴迟疑一下,道:“不是昨年冬天就已经开始了吗?火烧醋浇,冷热交替,辅以爆破,我记得涂堡主说,进度很快?” 淳于焰微微眯眼,“可如今开凿遇到了难题,就该你出马。” 冯蕴问:“什么难题?”免 淳于焰眉梢一扬,“我要知道是什么难题,我便自行解决了,又何须劳驾于你?” 这话说得很没有道理,也暴露出淳于焰居心不在此事。 “世子想把我支开,不让我留在安渡?”冯蕴收敛表情,淡淡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淳于焰勾唇,“我没那样好心。” 说着低头饮一口茶,拂袖起身。 “明日卯时,我在庄子门外等你。” “这么急,我走不了。”冯蕴见他双眼冷漠地回扫过来,轻轻一笑,“世子也看见了,我这么多生意,这么多事情,哪能说走就走?这不是为难我吗?再怎样,也要等到四月中旬,矿山见到石墨。”免 淳于焰低低一笑,盯着她走近,袍角飞扬间,嘴角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 “眼下多少人盯着你,你是假装不知情,还是真不知情?” 冯蕴面无表情,“有吗?谁会盯着我?盯我有什么好处?” “废话!”淳于焰几乎要把一口好牙咬碎。 “冯十二,你就跟我装吧。外面谁不知道你养了一只猞猁?那宣平侯的公子,就是死在那野物的嘴里……” “他是我家养长大的,不是野物。”冯蕴不待他说完,便面目冷漠地看回去,“谁不服气,大可以到我庄子里来找我撕扯,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我只当看不见。” 淳于焰皱起眉头,盯住她看了许久,眼里透出一种难言的肃杀,一直看得冯蕴脊背都僵硬起来,他才突然拉住冯蕴的手腕。免 “来,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 冯蕴微微一愣,半晌才迈开双腿,跟着他往前走,没有挣扎。 一直走过了回廊,见邢丙带着几个部曲看过来,淳于焰才丢开手。 冯蕴跟了上去。 从长门庄到云庄,也不过转瞬。 淳于焰脚步快得像风一般,没有停留,径直带着冯蕴去了他的书房。 一排排的书架,无数的抽屉格子,里面放着从各地传来的线报和消息,数量之巨,令冯蕴也为之震惊。免 这个云川世子不是一直以懒散轻慢示人的吗? 谁能想到他的经商之道,其实也经营着缜密而复杂的情报来源? “你看看。”淳于焰抽出其中一封挂着火漆的信函,丢在冯蕴的面前,自己则是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倒茶喝。 冯蕴不作声,默默打开,瞳孔微缩。 这是一封从西京那边传递过来的密函。 大意道,裴獗大军西出苍岩山,追击北戎部落,不料误入陷阱。 北戎部落和李宗训早有勾结,当初北戎突然进犯大晋,便是受了李宗训的指使。免 还说,李宗训多年前便开始在苍岩山训练秘密部曲,人数众多,北戎入侵之初,李宗训又特地埋伏了数支叛军在苍岩山以西。那里高温、干旱,气候恶劣,还有尘暴,难找水源,难以识路,大军一旦误入,没有人引路,寸步难行。 北戎军和李宗训叛军,在这里扎了一个大口袋。雍怀王从允许奔袭数百里,本就精疲力竭,突围时恰好遇上沙尘暴,李宗训叛军趁机从背后偷袭。 前无道路,后无援军,裴军大败,死伤无数,雍怀王恐已遇难。 西京朝廷得到消息,已经派人前往苍岩山核实…… “一旦此事为真,冯十二,你可有想过,长公主会不会放过你,宣平侯、平城元氏,又会不会放过你?” 第339章 连消带打 冯蕴思考了很久。濝 要不是捏信的手微微收紧,眼眸黑亮幽深,几乎要让人以为她对此事全无反应。 “这便是世子想带我去云川的原因?” 淳于焰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神色淡淡。 “隧道尚未通畅,云川仍需你助力。石墨制成煤球之法,你也不曾透露,我不想这桩买卖再出半分差池。” 他绝口不提关心。 傲骄的外表掩饰着内心的不自在。 冯蕴没什么表情变化,翻来覆去地看着信函上的标记,好像是为了确认信件内容的真实性。濝 这一类密信为避免被人利用,都会在某个地方做一个只有自己人明白的徽记。 这封信也一样。 冯蕴看到信封内衬一个小小的火焰。 显然,他让她亲眼看见,而不是口述的原因,便是为了取信于她。 换言之,信件内容的真实性,毋庸置疑。 冯蕴的目光在信上停顿片刻,随后淡淡一笑,“苍岩山路途遥远,到底发生什么,犹未可知,我要是这般走了,说不定正中有心人下怀。” 淳于焰心头微微一动。濝 “你不信我?” 冯蕴摇头,“我信世子是一番好意。” 她将信还到淳于焰的手上,同时朝他福了福身。 “但临阵脱逃,世子觉得我还是冯十二娘吗?” 淳于焰眉头一皱。 “你对裴妄之就这么有信心?” “不瞒世子,我早就想好了,本就不该全仗着他。靠山山倒,靠树树摇,无论如何,还得靠自己。”濝 她语气平静地说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详细问了淳于焰隧道开凿的情况,借了纸笔写下她的想法,再递回去。 “要是仍有问题,我四月下旬会去一趟云川。” 直到脚步声远去,淳于焰才回过神来。 她真的走了。 不留余地。 甚至看不出她有什么紧张和担心…… 到底是太相信裴獗的实力,还是这妇人的心,实在太狠?濝 淳于焰心里颇不是滋味。 莫名苦涩,又隐隐对她生出几分敬意。 裴獗要是倒了,对她来说,那可是天大的事,可冯十二啊,天塌了,好似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 冯蕴回到庄子的时候,冯梁刚从村学里回来,大白天的不读书,在院子里胡搅蛮缠,硬要人带他去骑马,平常冯蕴都不惯他,莫说这个时候。 她直接让人将冯家派来的仆役叫过来。 “把冯家小公子和小女郎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即刻、马上带着他们滚回并州。”濝 仆役们顿时大惊失色。 看着冯蕴稳坐上位,面无表情的样子,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反驳,半晌才拱手作揖,嘴唇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明白。 “娘子,你,你行行好,就这样回去,小的们可交不了差啊……” 冯蕴摆摆手,声音清冷。 “限一个时辰,带走。” 一个时辰? 这刚到饭点,是吃饭的时间都不留给他们啊。濝 仆从们脸色铁青,一个比一个难看。 冯贞嘤嘤地哭了起来,不停地抽泣。 冯梁却是乐坏了。 “可以回家了,阿贞,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屁孩子什么都不懂,在院子里撒着慌地奔跑,跳跃,满是逃出囚笼的兴奋。 仆从们一看主子这样,更是绝望。 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相问:“那府君送来的束脩,可否请娘子退还……”濝 冯蕴勾了勾唇,“子弟不思进学,非为师者不肯授,你听说哪个有脸退还束脩的吗?” 仆从们哑口无言。 每个字听着都那么令人生气。 可每个字都无法反驳。 冯贞年岁小,还听话一些,冯梁这阵子简直就是要作翻天了。 如今想来,这小子不简单,说不定就是为了早点被冯蕴打包回并州,才这么放肆的。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濝 冯蕴还坐在书房里思考,小满默默地进来了,不时抬头看她,却一声不吭。 冯蕴横了她一眼。 “想把你弟弟留下来?” 小满原本还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开口,乍然听到冯蕴的询问,整个人便惊呆了。 “娘子是如何知道的?” 冯蕴看着她。 “你在我身边侍候,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除了你那个弟弟……”濝 小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娘子英明。仆女是想将炎生留下来。” 见冯蕴不说话,她又带了几分恳切,“炎生年岁小,还不晓事,都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跳鬼神……仆怕他在冯家跟着我爹,学坏了。” 小满的娘已经过世了,这个弟弟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而且金炎生那孩子,看着也机灵,平常话不多,做事手脚勤快,冯蕴观察,性子很有些像小满。 她道:“你想留他下来,那便留下吧,但有一点……” 小满让她看得心里惊了一下。 “娘子请说。” 冯蕴道:“你得为你弟弟负责,往后但凡他做了什么不容于长门的事,你担全责。”濝 小满尚未开口,站在门外的炎生便走了进来,对着冯蕴深深揖礼。 “娘子,仆定会好好学,做好人,不会拖累娘子,更不会连累阿姐……” 冯蕴没什么表情,嗯一声。 “你们去送送冯家人吧。” 毕竟收了那么多钱,送一程的情分也是有的。 小满和炎生应声下去了。 炎生憋着气,走到外面,才慢慢吐出来。濝 “阿姐,娘子好凶,好吓人。” 小满噗一声,“别怕,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只要你忠诚于她,不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就会对你很好很好了。” 炎生道:“我明白。只是爹那边……” 小满哼声,“不用管他。当初他把我卖了,现在也算是把你卖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布荷包交到炎生的手上。 “你让段四带回去给爹,就说是你的孝敬钱。从此你跟冯家就算断绝往来了……” 炎生想了一下,耷拉着脑袋,“可是我是家生奴,我籍注冯家的……”濝 小满笑了起来,“这个你就不用管了。那边是冯家,这边也是冯家,做谁的奴仆不是做?再说了,他们可管不到娘子的事,到了长门,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炎生看阿姐信誓旦旦,这才兴高采烈的下去了。 他喜欢长门。 这里的仆从地位高,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主子,还可以学识字,学算术,学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除了冯梁,谁不喜欢长门呢? - 下午冯蕴以采购为名去了一趟安渡。濝 距离上次过来,有些时日了,她明显察觉到安渡城里的变化。 进出城门的人群和车辆变多了,前阵子闹得贺洽应接不暇的流民,却变少了。城防守卫变得更为森严了,街道上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更多了,很多还操着中京的口音…… 冯蕴在玉堂春坐了片刻,就看到了贺洽的儿子贺传栋。 玉堂春就像是他家的饭堂,每日午食基本都在这里。 只是今日来得比较晚,这时已经过了饭点,大堂上人少,文慧回头看一眼,眼里便生出一丝光来,跟冯蕴说了一声,就要过去招呼。 不料,冯蕴微微一笑。 “你弄几个酒菜到香月阁里,不要让人打扰,我和贺公子说几句话。”濝 文慧一怔,“娘子找贺公子是……” 冯蕴察觉到她神色异常,眉头一皱。 “怎么,不方便?” 文慧的面颊当即一红,垂着头道:“没有没有,妾是不知娘子找贺公子做甚,万一他问起,也好有个应答……” 冯蕴想到他二人上辈子的姻缘,唇角微微抿出一丝笑意。 “你跟他如今这么熟了吗?” 文慧的表情更显腼腆,这对玉堂春的掌事来说,可算罕见。濝 “贺公子常来照顾玉堂春的生意,但凡刺史府里有什么宴请,也都会安排在玉堂春,一来二去,也算是熟了。” 贺洽升任刺史后,他的儿子也做了刺史府的属官,替父亲管理诸曹文书,是个踏实的人。 冯蕴看文慧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心,我不会为难他。” 贺传栋得知冯蕴相邀,很是谨慎地过来拜见,再三行礼,才又笑问,“不知王妃叫在下过来,有何指教?” 较之上次相见,冯蕴发现这位公子成熟了许多。 于是眼尾瞄一眼文慧,笑道:濝 “贺君希望是公事,还是私事?” 她看文慧那一眼,很妙。 贺传栋当即被她闹了个大红脸,拱手低头。 “娘子有话不妨直言。” 文慧也低下头去,在旁边斟茶。 冯蕴笑道:“玩笑话,贺君别放在心上。就是刚入城时,看到街上多了不少生面孔,城防也加派了人手,有些诧异,恰好碰见贺君,就顺便打听一嘴。要是不方便,贺君就当我没有问过……” 贺传栋温和的笑了一下。濝 “王妃言重了,这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大事。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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