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过来了。 “上马。” 晏三合把包袱用力一系,“出发。” 李不言把蓑衣披上,冲晏三合一点头,“跟着我。” 谢知非见两人动作迅速,也赶紧牵过马,一扭头,见裴笑抱着一件蓑衣还怔愣着,怒吼道:“祖宗,穿上啊!” “我穿什么穿,给你个短命鬼要的。” 裴笑把蓑衣往谢知非怀里一塞,嘟囔道:“谁打小一淋雨就生病啊?还打我……是人吗?” “……” 不是人的谢三爷抹了一把脸,把蓑衣往身上一披,声音放柔,“回头上了马,你也钻我蓑衣里来。” 废话! 裴大人我就是这么想的,又下雨,又骑马的,这是想冻死谁? 两人上马,裴笑往蓑衣里一钻,突然问道:“对了,李不言平常护主护得紧,怎么这会倒不谦让了呢?” 谢知非双腿一夹马腹,只在心里答了一句: 不是不谦让,是那丫头根本不怕冷。 三匹马在暴雨的夜里狂奔。 除了前面那道纤细的影子,耳边的风雨都在谢知非感官中渐渐褪去声音。 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追那道影子,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 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最远处传来李不言的惊叫声。 “快看,前面有官驿。” 所有人抬眼去看,远处隐隐绰绰一点灯光。 “菩萨啊!” 裴笑激动的眼泪喷涌出来,“我的屁股有救了!” 这祖宗,能惦记些别的吗? 谢知非咧嘴苦笑。 …… 四人翻身下马,驿站的伙计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 一看,傻眼。 四人浑身湿透的人,从头到脚都在滴着水。 裴笑从湿漉漉的身上摇出腰牌,往伙计眼前亮,“四间上好的房间,热水,热饭,赶紧的。” “还有,四套干净的衣裳,鞋袜。”晏三合补充。 包袱里衣裳都湿透了。 小伙计一眼就看出晏三合和李不言是女扮男装,为难道:“怕是没有两位客官的尺寸。” “废什么话!” 谢三爷身上的那股狂傲劲又来了,“让你拿四套,你就拿四套。一会再生个火,我们自个把衣服烤干。” 裴笑一瞪眼:“还不快去准备。” “几位官爷里面请,小的这就去准备。”伙计一边跑一边喊。 李不言笑眯眯:“三爷、裴爷的官威可以啊!” “你懂什么?” 裴笑湿发一甩,“官驿的伙计最会看人下菜碟的,你不对他厉害点,他都不会朝你多看一眼。” 李不言笑道:“如果我把刀架他脖子上,他岂不是对我终身难忘?” “别动不动就刀刀刀,我们是官,不是匪。” 裴笑一甩湿袖,先走进去。 “官/匪一家没听过啊!” 李不言回了句嘴,刚要跟上去,后颈的衣服被人拎了一下,她身子往后一仰的同时,晏三合已迈进了门槛。 李不言扭头见是谢三爷拎住了她,半点没恼,反而压低了声。 “三爷,不是我要抢先,身为丫鬟就得走在主子前面,挡刀呢。” “这会轮不到你挡刀。” “怎么,怕我家小姐在冷风里多站一会着凉?” 谢三爷短促的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扔下两个字。 “是啊!” 李不言看着这人的背影,不怒反笑。 马车里她说“两只童子鸡,两只不是童子鸡”的话,就是在试探他谢三爷。 当她李不言眼瞎吗? 没事就偷瞄我家小姐! 哼! 就冲你三天两头勾栏听曲的劲儿,你就甭想追到我家小姐! 谢三爷压根不知道自己在李不言心里,已经是个坍塌的形象。 “晏三合。” 上到楼梯的时候,他突然喊了一声。 晏三合顿足,回首看着他。 谢知非咬咬唇,硬着头皮:“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晏三合没隐瞒,“出来一共带了八百两。” 谢知非四下看看,上前一步道:“我和明亭身上只有五十两。” 所以! 刚刚耀武扬威的官老爷,实际上兜里没几个钱? 所以! 以后吃饭,住宿的银子,还得我来掏。 不对! 晏三合陡然睁大了眼睛。 谢知非见她眼睛睁大,长长松了口气。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啊! 这趟出来,朱青他们都以为见完陈妈会连夜赶回京城,身上就带了一百多两银子。 而谢府三爷和裴家大爷出门,身上向来只带几两打赏的碎银子。 官威是摆上了,明儿个结账万一掏不出那么多的银子,那不是给人瞧笑话? “退掉两间房,银子一会给你送来。” 晏三合扔下这一句,便摇摇头离开。 穷家富路,这帮官宦子弟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还不是事赶事,被逼的! 谢知非若无其事的摸摸下巴,半点没有愧疚。 …… 四间房变成两间,小伙计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上菜的时候,脸也臭,手脚也重,就差鼻子朝天了。 还不等两位官爷发作,李不言抽出软剑对着柱子一掷。 剑身入了一半。 伙计吓得腿发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殷勤的恨不得叫四位一声“爷爷”。 谢知非和裴笑互看一眼,达成共识—— 比狠,还得是那位姑奶奶! 晏三合却由此想到了一件事。 往云南府那一趟路过的几个官驿,伙计个个都陪着笑脸,除了谢知非不大不小的官威外,只怕银子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她咳嗽一声,把包着银子的小包袱往桌上一放,“都在里面。” 谢知非微怔。 他可没说都要啊! 桌下,裴笑踢踢他:还愣着干什么,先拿着! 谢知非接过包袱,放在身侧,深深地看了晏三合一眼。 那一眼里,有感谢。 第一百零六章吃饭 晏三合并不在意谢三爷的感谢。 谢家家大业大,这银子还怕不还她? “叫半斤烧酒来,大家都喝一点,去去寒气。”她说。 谢知非这会才发现,李不言拔回那一剑后就蔫蔫的趴在桌上,脸色不大好看。 “伙计,上半斤烧酒。” 转过身,他垂首问,“可是着凉了。” 李不言笑道:“没事儿,喝几口热酒就好。” 桌下,裴笑又踢了踢谢知非:怎么功夫好的,反而生了病,奇怪啊! 谢知非踢回去:在这两人的身上,什么奇怪的事情你都给我憋着。 酒上来,四人分一分,每人分半碗。 晏三合把自己的半碗,倒给了李不言。 李不言一口气喝下后,又喝了碗热汤,便起身道:“小姐,我先去睡了,焐焐汗。” “被子盖严实,我吃完把衣服烘干就来。” 晏三合看着她上楼,等传来关门声后,才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官驿的饭菜远没有小客栈的好,有几道菜都凉了,但出门在外,谁也不能多讲究。 吃着吃着,晏三合察觉不对,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晏三合冷不丁抬头,谢知非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谢三爷看着我做什么?” “你吃饭一向这么慢吗?” 晏三合纳闷,“有问题吗?” 谢三爷勾唇一笑,“慢点好,易消化,不伤胃。” 那你看什么? 晏三合觉得这人一上饭桌,就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在春风楼是这样; 在季家用午饭那回也是这样。 谢知非收回目光,却又不甘心,又瞄了晏三合一眼。 桌下有人踢他。 掀开眼皮,见裴笑眼睛一眨:你盯着人家姑娘吃饭做什么? 谢三爷: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吃你的饭! 裴笑:你刚刚又看她了。 谢三爷磨牙:你赶紧瞎吧! 气氛不对,晏三合再度抬起头。 边上两人一个扒饭,一个吃菜,神色异常坦然淡定。 都是世家调教出来的儿孙,虽然平常狂的狂,痞的痞,但饭桌上该有的规矩一样不少。 两人再没发出丁点用饭的声音。 在一片安静中,晏三合终于吃到最后一口。 她蹙了下眉,微微一嘟嘴,然后深吸口气,一闭眼,硬是把最后一口塞了进去。 米粒嚼干净,咽下,她放下筷子道:“你们慢慢吃,我……” “晏三合!” 谢知非突然叫住她:“你刚才吃最后一口的时候,为什么要深吸口气?为什么要闭眼?” 又在看她? 晏三合有些恼了,“谢知非,你管着我吃饭做什么?” 谢知非被问得一噎,眼神闪烁了几下,“不做什么,就是刚刚好看到,随口一问。” 晏三合最恨别人把她当成个稀罕物,问这问那。 她站起来,冷冷道:“谢三爷,我不来探你的深浅,你也别随口一问,给彼此留点脸面,对谁都好。” 说罢,她袖子一拂,转身离开。 身上那套男子的衣裳明显偏大,套在她身上像僧袍,袖子一摆一摆的显得有些滑稽。 谢知非收回视线,又与裴笑撞了个正着。 桌上少了两人,裴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话。 “谢五十,你有点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裴笑身子往前一凑,“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对晏神婆她……” “别瞎想!” 谢知非向来含笑的脸,陡然阴沉:“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当真?” “千真万确!” “真的千真万确?” 谢知非把筷子一拍,剑眉竖起来:“裴明亭,你他娘的……” “好了,好了,算我多嘴。” 裴笑举起双手算投降。 “我去后头烘衣服,这身破衣裳,要料子没料子,要做工没做工,还是穿自个衣裳舒服,你吃饱了没有,一起。” “吃饱什么吃饱,酒还没喝完!” 谢知非把裴笑的剩酒倒进自己碗里,灌了一大口。 酒顺着喉咙一直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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