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闲工夫跑去?那里?春试三日,无?人会妨碍他们这些学子?考试,听说老先生请了几位学问名望皆有的大儒,趁此?机会,我正好把湛儿引荐给他们。” 姚氏听得心满意?足,薛沁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薛湛是她亲哥哥,将来薛湛青云直上,她这个做妹妹的也是与有荣焉。 姜离坐在左手位上不置可否,薛琦酒过三巡后,一时?念叨薛湛才学过人,一时?又念叨薛兰时?对姜离多有赞扬,面上得色更t?甚,“想我薛琦,有这样一双儿女,实在是苍天怜我,哦,沁儿也乖巧贴心极了,老天爷待我不薄——” 薛沁坐在下手位上早已面僵,闻言强自道:“除了父亲,听闻书院还请了不少名门显贵,连定西侯府都接了帖子?,不过定西侯在军中,世子?又伤势未愈,据说是那位二公子?去?,他也是书院的学生。” 薛琦打了个酒嗝,“沁儿如?何知道?你与那位二公子?相熟?” 薛沁表情更是难看,“父亲,我——” 话音刚落,长?禄自院门快步而来,“老爷,姨娘,裴世子?来了——” 满屋子?人一愣,姚氏迷惑地扫了姜离一眼,又看向薛琦,薛琦眼瞳一瞪道:“莫不是为了书院之事?他明日也将回去?呢,快请——” 不必长?禄返回,裴晏已入了前院,他着月白锦衣,披玄色银竹纹斗篷,大步而来,英武慑人,薛琦几人起?身相迎,姜离挑了挑眉,跟在几人最后。 “裴世子?怎么此?时?过来了?” 薛琦笑容满面,裴晏却?眉眼寒峻,他拱了拱手,目光越过薛氏几人沉沉落在姜离身上,“打扰了,我此?来是想请大小姐随我连夜出城,请她救我的老师——” 姜离听得蹙眉,姚氏与薛沁也很是意?外,薛琦则直接酒醒三分,“世子?的老师?是哪位先生?救人没什么,但?这么晚了还要小女出城只怕不合规矩。” 裴晏闻言并无?不快,他目光扫过薛琦三人,凝声道:“白鹭山书院出了命案,看来薛大人还不知道。” 第142章 凭空消失 二更合一 “你说什么!出了命案?!” 薛琦大惊失色, 姚氏也?猝然色变,“世?子,是何人出了事?” 裴晏道:“书院有一人失踪, 且极大可能已经遇害, 但此人并非薛湛, 你们不?必慌乱。” 裴晏语速疾快, 此言落定?,又看向姜离道:“我说的老师是荀山先生, 他因?此事受了惊吓, 旧病复发?, 颇为危急, 请薛姑娘帮忙走一趟。” 姜离快步上前,“立刻出发??” “立刻出发?。”裴晏点头。 姜离道:“好, 我去拿药箱,等我片刻。” 姜离说完便走, 裴晏又道:“山上寒凉。” “我知道——” 姜离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 眨眼功夫便出了前院。 这情形分明无需薛琦准许, 薛琦一愕, “泠儿, 你……不?是,裴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失踪的是谁?又为何说有极大可能遇害?意思是人还没死?” “失踪之人是吏部侍郎付宗源之子付怀瑾。”裴晏沉声开了口,“其人于今日清晨无故失踪, 书院之人找了整日都未找到下落, 但其屋内留有血迹,因?此怀疑他遭遇戕害,但也?并未发?现?尸首, 话不?能说死。老师本想报官,但付怀瑾身份不?凡,他便命人来请我上山探查,他的病况也?十?分危急。” 一听死者?不?是薛湛,薛琦三人齐齐松了口气,薛琦道:“竟是付侍郎之子,若只是失踪,那想来还是有希望的,只盼人没出事便好,付侍郎那边可得到消息了?” 裴晏颔首,“我已派人去传话了,多半今夜也?会?上山。” 姚氏一听连忙道:“老爷,太可怕了,白鹭山书院管束从来严格,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呢?湛儿会?不?会?有危险?老爷,不?若你也?提前上山吧?” 薛琦眉头皱起,“这,可这还没准备好——” 姚氏立刻道:“妾身这就去安排!” 姚氏说完转身便走,薛琦欲言又止一瞬,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而?半炷香的功夫不?到,姜离带着怀夕快步走了过来,她换了一身柳青辛夷纹锦裙,披着藕荷色兰纹斗篷,怀夕提着医箱,也?多增了件鹅黄短襦。 “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姜离语声利落,言毕才看向薛琦,“父亲,我先和?世?子上山救人,您慢些来便是。” 薛琦心?头滋味复杂,可事从紧急,他赶忙道:“你上山之后先看看你弟弟如何,父亲后一步跟上来——” 姜离应下,转身便往院门处行。 待出府门,便见裴晏一行皆是御马,她迅速爬上马车,嘱咐长恭越快越好。 待队伍走动起来,裴晏至姜离马车一侧,等她掀开帘络,裴晏道:“半个时辰之前,老师的亲信到了我府上——” 姜离听得认真,便听裴晏继续道:“两日之前,吏部侍郎付宗源之子,十?八岁的付怀瑾因?春试将?近,开始闭门温书,到了今日清晨,交好的同窗们见他一点儿动静也?无,便去叫门让他出来发?散发?散,可没想到叫门半天他也?无半分回应,同窗们意识到不?对劲,便去禀告夫子,夫子怕他在屋内出意外便破门而?入,可进了门,却发?现?他屋内空无一人,窗户也?从内反锁,不?仅人消失了,屋内的地?衣上还有一小片血迹。” 姜离惊疑道:“真是凭空消失?” “书院的屋舍你是知道的,他住在二楼靠近听泉轩的尽头,门是他自己反锁,窗户也?是从内反锁钉死,的确称得上是凭空消失,自破门后,书院上下百人在书院内外找了两三个时辰,却毫无踪迹,所以老师才觉的他可能凶多吉少。” 裴晏说完,姜离心?中万分古怪,“这也?太过离奇……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端消失?地?上的血迹呢?血迹可有发?现??” 裴晏道:“地?衣上的血迹有滴溅痕迹,但出血量并不?多,像受了某种外伤,只凭出血量判断人应该是安全的,但人如何离开的屋子实在难以解释。” 听完内情,姜离望着漭漭夜色默然片刻,“不?可能凭空失踪,且书院人多眼杂,他受了伤就更不?可能毫无痕迹离开,多半人还在书院内。” 此言一出,春夜凉风直令二人背脊生寒,活生生的年轻男子,若还在书院内,怎么可能遍寻不?见?若遍寻不?见,那便只有一个不?妙的理由?了…… 白鹭山在长安西南,从长安城去书院要走三个时辰,此刻已近子时,到书院时多半已是天明时分,待出城上了官道,裴晏令马车减了速,对马车中主仆二人道:“时辰尚早,你们安歇养神。” 言毕,又叮嘱长恭道:“这两日山上下了大雨,待会?儿上了山路,不?急一时片刻,以安危为要。” 长恭应是,紧盯着前路半刻不敢放松。 裴晏带着人马执火把在前,薛氏的马车行在后,一行人到白鹭山下时已是丑时,在官道上还不?觉,待上了山道,不仅山路多有泥泞,连山林间的夜风都多有凉意,姜离禁不?住掀开车帘去看,望着蜿蜒而上的小道晃了晃神。 白鹭山山势奇峭,书院坐落在半山之上,依山傍水,秀美灵蕴,不?仅风水极佳,更是修身进学之宝地?,沿着山道越往上走,夜风越发?寒冻,林间花木也?从新叶蔓生变作枝芽初发?,只有常绿的松柏幽竹仍是郁郁葱葱。 姜离靠着车璧养神,直到后半夜才浅寐了片刻,待听见林间飞鸟啾鸣声时,便见天边露出一抹灰蓝,林间晨雾袅袅,而?远处梢头的重重攒尖歇山顶,正是书院所在,她心?神一振,掀开车帘,让满是草木清香的凉风拂在自己面?上。 “姑娘,快到了吗?” 怀夕从她身后探出脑袋来,姜离轻“嗯”一声,目不?转睛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书院前门,“看到那攒尖顶高?楼了吗,那是书院藏书楼,马上就到了。” 时隔七年重回故地?,姜离有片刻怔忪,望着熟悉的门庭楼阙,旧日记忆也?不?由?分说浮上心?头,待马车停稳,她愣了一会?儿才回神。 待跳下马车,便见裴晏站在阶前等着她,四目相对,二人显然都被往昔时光所扰,姜离定?了定?神,抬步往前门而?去。 白鹭山书院依山而?建,建筑格局规整森严,前门建于十?级台阶之上,五间硬山,出三山屏墙,前立石狮一对,白墙青瓦,置琉璃沟头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绘游龙戏太极,间杂卷草云纹,威仪大方,门额之上,铁画银钩的“白鹭山书院”牌匾为德兴帝于德兴九年所赐,自帝王赐匾额,书院从此名闻天下①。 大门之后,为五间单檐悬山的二门,中三间开三门,花岗石门框,左右各辟过道通南北二斋①,二之门后,便是书院最核心?的讲堂与学舍。 白鹭山书院学风严明,内外守卫森严,如今书院还出了事,上下学子学工更不?敢松懈半分,一行人刚入前门,右侧门房内的门夫便迎了出来。 门夫认得裴晏,见礼过后,一路小跑着往内传话。不?t?多时,如今书院的院监方青晔快步走了出来,“鹤臣,有失远迎了——” 方青晔年过四十?,是山长方伯樘之族侄,他自幼跟随方伯樘进学,少年时便考取了秀才功名,然而?其人承方伯樘之志,无心?入仕,遂未再考,半辈子同留在书院进学传道,在方伯樘年事已高?后任院监多年,掌管书院大小日常事务。 裴晏拱了拱手,“老师如何了?” 方青晔这时看到了姜离,一边迷惑一边道:“不?太好,用了药,但到现?在都还未醒过来,鹤臣,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薛中丞府上大小姐,鼎鼎大名的辛夷圣手,我请她来给老师医治,院监速速带路吧,先以老师病情为要。” 方青晔眼底闪过惊色,立刻抬手,“世?子请,薛姑娘请——” 跟着方青晔入二门,微明的晨曦中,森严的学斋学舍映入了眼帘。 正北面?是巍峨的书院大讲堂,也?做礼堂之用,西面?长廊后是整整齐齐的八大间歇山顶重檐学斋,中庭内奇石草木葳蕤,东面?同样前置长廊,长廊雕花白墙之后,是一座联排两层木砖混搭学舍,院舍再往东,是书院饭堂以及学子们沐浴浣衣之地?,饭堂再往东,为书院斋夫与杂工们的住地?,而?夫子们和?山长的住所,则要一路往北行至君子湖畔。 一行人沿着东长廊快步而?行,透过雕花白墙看向东面?,便见上下学子院舍房门皆是紧闭,待至长廊尽头,则是大讲堂与听泉轩中间的甬道,经甬道往东北方向走,先是夫子们居住的德音楼,再往北行,方为山长的文华阁。 裴晏几乎每年都会?上山一次,自对路径再熟悉不?过,姜离七年未归,楼舍布局虽无变化,但因?园景不?同,还是有种既熟悉又陌生之感。 此刻刚过卯时,书院内只有几盏风灯在檐下摇曳,四下杳无人迹。 刚走到听泉轩,方青晔望着学舍二楼尽头的屋阁檐顶道:“昨日发?现?出事之后书院便已停课,下午派人下山之后,我们又搜了半日,但还是毫无踪迹,房门如今已经上锁,待会?儿再带你去看——” 裴晏应是,过德音楼后,便到了文华阁之前。 “牧之,鹤臣来了——” 文华阁是一座两进小院,上房为方伯樘居所,左右两侧厢房皆为其茶室与书斋,天色微明,屋内尚是一片灯火通明。裴晏与姜离快步入内,便见一位鬓发?灰白的老仆和?一个青衣小童守在方伯樘病榻之前,又有一位年过而?立的白衣男子站在榻尾,屋内药味弥漫,青衣小童眼眶通红。 “牧之”正是白衣男子之名,他闻声快步而?出,十?分有礼地?对裴晏拱了拱手,“拜见世?子——” 姜离打眼望去,便见这男子眉目温润,面?如冠玉,却十?分陌生,并非从前在书院的夫子,裴晏点了点头,回身道:“这是薛姑娘,我请来给老师看诊,交给她吧。” 姜离心?神一定?,立刻近前请脉,便见鹤发?鸡皮的方伯樘面?颊瘦削,只着一件单衣,双眸紧闭躺在榻上,喉间隐有嗬嗬之声。 一旁老者?和?小童定?定?望着他,眼底忧心?溢于言表。 老者?忍不?住道:“老太爷近来染过一场风寒,这几日本就体虚,今日这事一出,一时悲痛焦灼便引得病发?了,林先生和?老奴会?些医术,用了汤药也?扎过针,但老先生还是醒不?过来,没办法了才派人去麻烦世?子,老先生意识不?清之时,也?在念世?子的名字,实在是——” 裴晏忙道:“张伯,您不?必如此客气,这些是我应该做的,薛姑娘是长安城最好的医家,您放心?便是。” 张伯名怀礼,是跟随方伯樘多年的近侍,裴晏对他也?十?分敬重。 姜离请脉完,一边检查方伯樘胸口与唇齿一边问:“张伯,老先生可是胸下片闷痛?每每于疲累后诱发?,歇息后可缓解,近来半月,伴心?悸,神疲乏力,偶有胃胀与反酸嗳气,矢气多,夜间偶有咳嗽?” 不?等张伯应声,她又道:“其舌淡红,边有瘀斑,苔薄黄腻,脉弦细,应还有口干苦,食水少,眠欠佳,易醒多梦,易心?烦之状。” 张伯听来眼瞳生亮,“姑娘说的不?错,确是如此!” 姜离微微颔首,又道:“我先写新方,你们立刻去煎药。” 张伯忙去拿纸笔,便见姜离运笔如飞,很快写完新方递来,张伯拿在手中看过,又吩咐道:“穗儿,你快去叫阿平随你一同抓药。” 书院有药房以备不?时之需,张穗儿应声,拿起一盏风灯快步而?出。 姜离这时又道:“怀夕,针囊——” 取针的功夫,姜离解释道:“老先生年事已高?,疲累后现?胸闷痛,眠差,心?志欠佳,矢气多,脉弦细,其病症在于肝郁气滞,气滞津停血留,凝结成?痰瘀,交结于胸,而?成?胸痹;胃脘不?适、口干口苦是为‘木克土’,脾胃运化失和?,痰湿内生之故。故因?以疏肝健脾,软坚散结为法②,病情虽有些危急,但尚有挽救之机,不?必过于担忧。” 姜离语气不?急不?缓,无端有种抚慰人心?之效,张伯轻轻松出口气,一旁的林牧之也?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便见姜离解开方伯樘衣衫,依次于胸腹与两臂施针,十?来针下去,方伯樘喉间之声忽急,又听一声轻咳,其人缓缓睁开了眼。 “老太爷——” “老师——” 张伯与裴晏齐呼出声,方伯樘眼珠动了动,神识也?渐渐清明过来,待目光在几人面?上扫视一圈,这才哑声道:“鹤臣来了——” “老师,学生来了,老师不?必担心?,醒来便一切无忧了。” 说着,他又看向姜离,“老师,这是学生请来的医家,是薛中丞府上的大小姐,是他救治的您。” 方伯樘嘴唇干裂,尚难言语,姜离这时道:“老先生先养神为要。” 方伯樘浅浅呼出口气,听话地?浅闭上眸子,方青晔不?禁拱手道:“多谢姑娘救我叔父,姑娘医术精湛,实在是令人敬服。” 姜离当年在书院两载,与方伯樘叔侄虽不?亲厚,却也?有师生之谊,她侧身避了避,道了一句“不?敢当”,待一炷香的功夫后为方伯樘退了针。 这时方伯樘已经缓过劲来,哑声道:“鹤臣,怀瑾那孩子……” 裴晏道:“老师放心?,学生既来了,此事便交予学生探查,付侍郎那里我已送了信,想来他也?快到了,待找到下落查明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便是。” 方伯樘面?上仍有痛心?,方青晔在旁道:“叔父治学一辈子,书院里还没出过这样的事,这一次弄丢了学生,或许还凶多吉少,担心?与惊怒交加,实是让他老人家病中难安。” 说着话穗儿捧了汤药来,姜离收好医箱让至一旁,由?张伯侍奉方伯樘用药。 待用了药,姜离道:“此药第一日四服,往后三服,明后日还要再施针一次,这会?儿老先生最好还是再睡会?儿,用完药安养为要。” 这半晌功夫,外头天色已是大亮,前院学舍方向更传来了些许人声, 方青晔也?殷切道:“叔父,你就听薛姑娘的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和?鹤臣,他来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付侍郎来了侄儿去接待解释便可,等您稳定?下来了,侄儿也?好放心?向您禀告,您就安心?好好睡一觉吧。” 方伯樘费力地?轻咳两声,“也?罢,我这把老骨头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鹤臣,就交给你去查了。” 裴晏应是,“老师养病为重。” 方伯樘点了点头,由?着张伯伺候歇下,其他人则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刚走到中庭,裴晏便问:“如今书院内共有多少人?” 方青晔道:“年后人员有变,有学生六十?七人,除了我和?叔父,还有先生六人,其他斋夫厨娘杂工加起来十?九人,可是要名册?” 裴晏应是,方青晔连忙让身边亲随去取,他又道:“今年春试叔父还请了好几位客人,除了薛中丞,其他人昨日便到了,发?现?付怀瑾失踪之后,他们也?帮忙出了主意,昨天夜里歇在了得真楼和?听泉轩。” 言毕,方青晔又看向姜离,“薛姑娘连夜赶来想必累极,不?若也?安排在得真楼?” 姜离忙道:“方院监不?必客气,我还不?累,如今书院出了事,我弟弟也?在书院,我还是跟着裴少卿看看有何古怪。” 裴晏也?道,“薛姑娘心?思细敏,院监不?必操心?了,今夜让她宿在幽篁馆罢。” 幽篁馆是裴晏当年在书院的居所,这些年来,除非客t?人实在太多,否则方青晔不?会?安排人去幽篁馆住,虽是房间足够,却也?未想到今日裴晏会?主动让别的女子同住。 方青晔一愣,忙点头,“明白了,如今书院内没有女学子了,也?没有女先生帮忙,姑娘若有何不?便,找我直言便是,我让几个厨娘照看两位姑娘。” 姜离道:“院监不?必客气,先让我的侍婢去放下医箱便可。” 方青晔忙唤道:“穗儿,你带路——” 张穗儿年仅八岁,身量不?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却十?分灵泛,他利落应是,带着怀夕往西北方向的幽篁馆行去。 安排好这些,裴晏道:“去院舍楼看看吧。” 付怀瑾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方青晔也?不?敢耽误,立刻在前带路,一行人原路返回,待过德音楼与听泉轩之时,便听见院内人声来回,显然是夫子们和?几位客人都已经起了身。 方青晔便轻声道:“眼下来的有前任礼部侍郎江老先生,还有如今任户部侍郎的王大人,他从前是江老先生的学生,提前两日来,是为了师生同聚一番,除了他们还有永阳侯和?小高?大人,以及高?二公子。” 永阳侯柳明程是柳元嘉之父,早来自也?是为了儿子,小高?大人则是定?西侯的庶出弟弟高?从章,高?二公子便是高?晖,皆是裴晏相熟之人。 裴晏应是,待走过听泉轩,便见清晨天光之下,院舍楼上下两层的门窗次第开合,学子们皆从门窗处探头探脑朝外看来。 院舍坐东朝西,为木转混建,一二层主体皆为砖石,檐顶梁栏皆为木材,两层楼的外廊皆是打通,上楼的楼梯有南北两处,将?一排院舍平分成?了三段。 方青晔在前带路,探头探脑的学子们一瞧见他立刻关上了门窗,只有几个大胆的还在缝隙之中探看,方青晔也?懒得斥责,径直往北面?楼梯行去。 几人沿着木梯而?上,刚上二楼,一个人影立刻窜了出来。 “长姐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锦衣公子,其人生的长脸宽额,文质清瘦,正是那个与姜离见过几面?的“弟弟”薛湛,他虽与薛沁是龙凤胎,但二人并不?肖似。 他惊讶地?看着姜离,又问道:“父亲呢?” 薛湛虽口称“长姐”,语气却颇为疏离,姜离便也?板着脸道:“父亲稍后便至,你去一旁候着,莫要耽误我们正事。” 方青晔自然听说了薛氏找回长女之事,见状只带路往尽头行去,裴晏却驻足,目光凉凉地?盯了薛湛片刻,薛湛认得裴晏,也?知他所来为何,连忙让去一旁不?敢再说。 待到了北面?廊道尽头的屋子,方青晔已开门锁。 裴晏走到跟前,先看到了被撞断的木栓,然后才缓步入门。 这是一间四五丈见方的独立屋舍,正门对着西窗,南侧立一人半高?的花梨木仕女屏风,屏风之后靠墙放着一张挂有锦绣帷帐的黑黄檀拔步床,北面?则是满墙的红酸枝书柜与黄花梨书案,西窗两则还有高?低柜与齐顶的摆了不?少摆件的多宝阁,家具虽简单,但挤满了不?甚宽裕的小屋,再加上绣满纹饰的地?衣,格外透出一股奢靡之感。 裴晏看的皱起眉头,方青晔面?色也?有些不?自在,“付家舍不?得孩子受罪,来找了几次,再加上这两年学子连年减少,便准了他如此布置。” 裴晏不?置可否,又看向屋内地?衣,地?衣藏蓝与月白色居多,此刻在距离屏风一尺之地?,有一小滩殷红发?黑的血迹,血迹成?蔓延状,四周有数点滴溅,而?在书桌东南侧的地?上,则有一排笔架倒落在地?,七八只狼毫笔歪东倒西。 看完了地?衣上的异样,裴晏又抬眸看向西窗,除了地?上乱象,唯一古怪的便是西窗几个窗格皆有破口,冷风呼啸而?入,将?窗纸吹得不?翼而?飞,碗口大小的窗格完全暴露在外。 方青晔道:“大前天开始,连续两晚山上风雨雷电大作,屋后的柏树枝被吹断,树枝扎破了二楼好几间屋子的窗纸,其他屋子已经修补好了,唯独这里还未修补。” 裴晏低头去看,果然见西窗之下有些许柏树枯枝掉落,他点了点头,又绕过屏风去看拔步床,便见床榻上锦被胡乱堆叠,显然主人并无整洁床铺的习惯,拔步床以北放着两个箱笼,箱笼盖子皆掩着。 方青晔道:“发?现?人失踪之后,我们开过箱子,他的衣裳和?金银细软都没有带走,但也?是奇怪了,房门是闩着的,窗户是我们防止意外,是从内钉死的,他不?可能变成?飞鸟从几个破窗格飞了出去——” 裴晏上前开了箱笼,问道:“隔壁住的是谁?” 方青晔道:“是袁焱,他二人是少时好友,都是前岁初夏时来书院进学的,且当初都争取这独立的院舍,后来二人住在相邻之地?,平日里也?有个照应,昨天早上,就是他来叫门却发?现?屋内毫无动静的——” 姜离也?在打量屋子,当年她们来进学时这北面?的屋阁曾从楼梯处隔断,北面?这一小半楼舍乃是单独的女子院舍,如今书院生额渐少,贵族女子多择长安私学,隔断便也?被去除,如此,这些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便有了单独的屋舍。 “去把袁焱叫来——” 裴晏一声令下,方青晔忙去隔壁敲门,“咚咚”的闷声隔墙而?来,虽是相邻之地?,隔音却是比裴晏想象的好。 很快,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跟着方青晔走了过来,其人一身蓝衫,冠发?齐整,似乎早已起身梳洗,然而?其苍白的面?色和?眼下的青黑却是掩不?住的颓丧,他走到门口往屋内一看,瞧见那地?上血色之时眼眶骤然一缩,人都惊恐地?退回了半步。 “袁焱,这是大理寺少卿,裴国公府世?子,今日是来追查付怀瑾下落的,你和?付怀瑾最是要好,把你这几日所闻所见如实道来——” 方青晔语气严厉,袁焱佝着肩背瑟缩一下,还是不?敢往那血迹处看,发?觉裴晏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他颤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消失的,或许、或许是什么鬼神,一定?是什么鬼神带走了他……” 第143章 凶多吉少 二更合一 “袁焱, 哪来的什么?鬼神之?说?” 见袁焱胡言乱语,方青晔先不快起来,袁焱紧攥着自己的袖口, 眼?皮狂跳, 显是一副惊吓过度之?态, 待他定了定神, 裴晏问:“付怀瑾是哪日闭门的?” 被方青晔一喝,袁焱强打精神作答, “是、是二十八日清晨, 因初二便是春试, 且这次春试至关重要, 我们好几个都打算闭门温书,我是看着他进屋子关门的, 那之?后我也回?了屋子温书,下午去?后面?用饭时, 我还叫过他, 可谁知他很是不耐地回?了一句‘不去?’, 我听他语气不善, 便也不敢多打扰——” 裴晏狭眸:“也就意味二十八白日他还在, 后来呢?” “后来便是二十八晚上了,我晚间去?出恭时,从门上看到里头亮着灯,我本想?叫他的, 可他这人性子颇有些暴躁, 我犹豫一下后,只自己去?了,再回?来时, 他屋里的灯还亮着,当?时已?经?近二更天——” 袁焱答完话,方青晔道:“发现不对后,我们昨日也问遍了人,书院的更夫在三更时分还看到他屋子里有灯火,后来雷雨大作,天明之?前还有后面?饭堂的伙夫看到他屋内亮着灯,不知是在彻夜温书,还是被雷雨吵的没睡着。” “雷雨是何时开始下的?” 裴晏问完,袁焱道:“大抵是丑时,外头天色突变,我当?时本来已?经?睡着了,硬是被几个闷雷吵醒了,便见外头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继而大雨噼里啪啦倾盆而下,我起来点了灯,裹着被子难眠,但后来实在是太困,便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再醒来之?后,便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天亮时分。” 袁焱说着,又看向西窗,“前一夜晚上风雨太大,后屋檐之?下一排柏树枝也扎破了我的窗户,窗下还有些许雨水飘了进来,我梳洗之?后便去?找院监禀告此事,午时时分,院监带着人来修补了窗户,当?时我想?问怀瑾需不需要的,可敲了两下门仍然?无人应声?,想?到昨天他那般不耐烦,也不知他是不是前一夜睡太晚了尚在睡觉,我们便未敢多叫,便只补了我和其?他几人的屋子,修好了窗户,我二十九一整日也在温书,每次出门都没见怀瑾出来,但到了晚上,我似乎听到他屋子里有声?响,t?他屋内也亮着灯——” 裴晏不禁道:“他两天一夜足不出户,如何用食水?” 袁焱看向西窗旁的高低柜,“他家里每个月都会给他送吃的用的,他的点心都是长安城最好的铺子制的,且他本就嫌弃书院的饮食,有时候一两天也不去?饭堂,至于出恭,他屋内有恭桶,且我也不确定他到底出没出去?,或许出去?了但我没听到呢?这屋子虽不大,可墙壁隔音极好,他出门若轻手轻脚的,并不易听见。” 裴晏颔首,“那二十九夜里呢?” “二十九夜里我歇下的早,最后一次出门是在亥时初刻,出门时他屋内仍有灯火,只是那灯火并不亮,我也不知他在做什么?,也未敢敲门,回?来之?后我便歇下了,这天夜里,大抵寅时外头又响了闷雷,不多时又大雨瓢泼的,我迷迷糊糊醒来,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便是昨天早上了——” 说至此,袁焱痛心道:“我想?着他两天两夜不见人,怎么?也得问问,于是又敲门喊人,可喊了半天屋内也无任何响动?,我有些担心,便去?找了院监。” 方青晔颔首道:“是袁焱和薛湛几个来找我的,说付怀瑾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两日没出来,害怕出岔子,我一听也担心起来,便带了斋夫阿平前来破门,门一开,便见屋内有些凌乱,而付怀瑾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边说着话,外头回?廊里已?聚满了学子们,正?在这时,门夫在楼下喊道:“方院监,薛中丞和付侍郎来了——” 方青晔一听忙道:“鹤臣,我去?迎一迎,这里交给你。” 裴晏此来带了九思、十安等十来个武卫,他应好,先命九思守住楼梯处,而后细细检查起门窗来,姜离则蹲下身子查看起那一滩血迹,出血量并不大,像一杯茶蔓延在地,但那几点滴溅的血滴却有些古怪,“裴少卿,你过来看——” 裴晏从窗前走过来,很快道:“不像从高处滴下的。” 说着他又回?头扫视一圈屋子,“窗户从内钉死?,未被破坏过,门闩除了断口与破门留下的擦痕,也并无多余痕迹——” 话音刚落,他垂眸看向脚下地衣,这块地衣几乎铺满了整间屋子,由羊毛与棉麻织就,厚实柔绵,走动?时无声?无息,但此刻看着地衣,裴晏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古怪,他后退两步弯下身来,很快看出不对来,“地衣上有两道直线印痕,像有什么重物压在此处。” 裴晏这时又问:“你们当?日破门进来时,这地衣之?上可有泥渍?” 袁焱忙道:“没有的,除了血迹都干干净净,有些泥渍,只怕是我们带进来的。” 裴晏直起身来,又去?敲击四?周墙壁,其余三面临着东北两方,一面?是可越过东面?长廊檐顶看向书院中庭的外廊,唯有南面?与袁焱所住之?地紧邻。 裴晏招来十安几人,先检查床下,又移开拔步床检查南面?白墙,然?而一番搜查下来,四?面?皆无隐秘出口,这时,裴晏抬头看向了屋顶。 这座院楼修建的颇为结实,屋顶更是用栅格木板吊顶封死?,冬暖夏凉,隔音亦好,裴晏仔细看了半晌,忽见西南拔步床一角的木板并非严丝合缝。 “来人,拿梯子来——” 裴晏一声?令下,武卫应声?而去?,又听外头有学子指路,很快十安便架着一把梯子进了屋,十安将木梯靠墙,爬至顶端将那似有松动?的木板往上一推,一缕灰尘落下,木板竟真的被推出个一尺见方的口子。 姜离听见动?静也上前来,便见十安要了灯盏,又将自己半个脑袋升入顶洞之?中,“公子,就是寻常的吊顶,一尺往上还有一层杉木板,属下至多能把脑袋脖子送进去?,肩膀难入,脑袋也顶住了,与隔壁也都是封死?的。” 眼?见十安被卡主?,裴晏还是问:“付怀瑾身形如何?” 袁焱瘪嘴道:“身量应有五尺过半,比我高半个头,也比我略显壮实。” 付怀瑾的身形显然?与十安十分接近,这样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藏在顶板之?中。 裴晏便道:“下来吧——” 话音刚落,一行嘈杂脚步声?快步而来。 “付侍郎,就在尽头的屋子——” 方青晔边说话边在前带路,待他先一步走到门口,正?瞧见十安还站在梯子上,他一愕道:“这是怎么?了?” 裴晏先问:“此处顶板为何松动?了?” “这是两个月之?前楼里闹了鼠患,我们为了捉老鼠将这木板掀开往顶板里投放了些鼠药,后来这鼠患除了,这顶板大抵没有刻意封死?,便松动?了。” 方青晔答完,两道锦衣身影到了门口,正?是匆匆赶来的薛琦和付宗源。 付宗源担惊受怕了一路,此刻一看到熟悉的,属于付怀瑾的文房衣物顿时便红了眼?,再一看到地上血迹,更是眼?前阵阵发黑,他定了定神,拱手道:“裴少卿,事发的前因后果我已?经?听方院监说了,听闻你们已?来半个时辰,眼?下可有什么?线索?” 不等裴晏答话,他又道:“我儿今岁才十八,平日里最是循规蹈矩,他不会武功,也绝不可能不辞而别让这么?多人替他担忧,再加上这地上的血迹,他定是出了意外,裴少卿既然?在此,还请你一定要快些找到怀瑾——” 付宗源眼?底血丝遍布,言辞也十分诚恳,裴晏上前道:“付大人之?心我明白,我们如今正?在搜查屋内线索,付大人也可看看他这屋子有什么?不合他习惯的异常之?处,这屋子看起来虽是个密室,但你我都不会信什么?鬼神和凭空消失之?说,而无论是他自己离开,还是被人戕害,都一定会留下线索。” 付宗源心急如焚,但他在朝为官多年,也知此刻越冷静越有助于找人,他深吸口气走到书案跟前,一点点看过屋内之?物,很快,又走向屏风,往拔步床和两侧放着的箱笼、梳洗之?物上看去?。 薛琦站在门口朝姜离招手,“泠儿——” 姜离走上前来,“父亲?” 薛琦也是连夜出发,此刻眼?下发青,腰似乎也受了不少罪,他道:“听说老先生天亮时分用了药,此刻已?无性命之?危?” 姜离颔首,薛琦又示意屋内,“这里如何?” 姜离忧心忡忡道:“如今还没发现指向明确的线索。” 薛琦点了点头,“你弟弟可见过了?” 姜离应是,薛琦便道:“那好,我先带你弟弟说几句话,江老先生他们也在楼下了,许久未见,我去?与他们叙叙旧。” 姜离应是,薛琦来书院的目的便是为了薛湛,付怀瑾失踪之?事自然?未被他放在心上。 薛琦离开,姜离又回?身看来,便见付宗源站在屏风一侧道:“我,我也看不出什么?来,书院之?中不许带仆从,这屋子乱了些,但也说不上异样,最奇怪的还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是怎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这地上的血迹定是怀瑾的,他会不会是受了伤,然?后被恶徒掳走了?这门窗虽锁着,可万一凶手用了什么?法子关上了门呢?” 付宗源满心急迫,裴晏道:“付大人所言并非没有可能,但付怀瑾失踪已?经?有一天一夜,我们还需更多线索,付大人若想?到了什么?尽可来寻我,眼?下可先去?听泉轩歇息。” 付宗源苦涩地点头,一转身,看到了门口的袁焱,“焱儿,你可知道什么??你和怀瑾情同手足,出事前两日你就没发现哪里不妥吗?” 袁焱的神色再度惶恐起来,“付伯伯,我真的不知,怀瑾的性子你明白的,他万分重视此番春试,闭门这两日我叫过他问过他,可他就是不应我。” 付宗源欲言又止,一旁方青晔道:“付大人稍安勿躁,鹤臣说得对,你在此看着这屋子也只能干着急,听泉轩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不如让袁焱陪你去?歇着?” 付宗源长叹一声?,只得听了安排,方青晔便道:“袁焱,你陪一陪你付伯伯。” 袁焱恹恹应是,跟着付宗源一起往楼下走去?。 二人离开,方青晔松了口气,又看向屋内道:“鹤臣,如何了?” 裴晏正?在检查箱笼,此时手中拿着两件锦袄出神,“他这两件袍子你们可见过?” 方青晔定睛看来,便见裴晏左手拿一件宝蓝五蝠捧寿团花纹长袄,右手拿一件鸦青蜀锦素面?夹袄,方青晔道:“自然?见过,正?月里他就时常穿这两件衣裳,但如今天气不比正?月严寒,他已?经?一个月没怎么?穿过了吧。” 姜离闻言走近,“怎么?了?” 裴晏示意道:“你看,两件衣裳都有数处t?褶皱。” 付怀瑾的衣裳皆是上好锦缎,这样的丝织物很容易便会勾丝褶皱,姜离仔仔细细看过一遍,道:“宝蓝锦袄有五处,都不大,鸦青锦袄有六处,也都不算大,但不光褶皱,褶皱间还有丝线松散勾丝,像在何处摩擦过。” 方青晔在旁道:“是冬日摔跤了吧?” 裴晏无法验证,令十安记下此处,又往付怀瑾的书架桌案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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