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才?都已经躺下迷糊了?,是浓烟把?我呛醒的!”说至此,他猛然想起来道:“楼里还有人!孔昱升还在里头,我睡下之?前和他说过,让他离开之?时?叫醒我便是,可他没叫我,那他一定还在里头!” 姜离一路小跑到跟前时?,正?听见这斋夫之?言,不远处刺目的火光迎风而起,热浪夹裹着黑灰,亦令她们面?庞烧灼呼吸不畅,姜离下意识攥紧了?裙摆。 裴晏在前利落道,“九思?,组织救火!” 九思?利落应下,一边指挥武卫,一边安排涌过来的学子们,这些学生虽多?是年少,但大都满了?十五岁,多?少有些力气,众学子也知藏书楼何等紧要,一时?无论贫家子弟还是富贵公子,都挽起袖子去打水救火! 藏书楼共有四层,眼下火势从一楼而起,火舌已窜上?了?二?楼窗沿,浓烟更?已从三楼东侧的窗扇缝隙中冒了?出来,隐隐的,似有人声在楼内喊叫。 “不好!孔昱升真在里头!孔昱升!你在何处?!” 葛宏情急地?朝楼内大喊,然而火舌上?窜极快,楼内也再无人声回应,四层华美庄严的小楼,片刻间便被烟雾火光包围。 这时?,方青晔和林牧之?等书院夫子们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他们显然已经入睡,未想到这时?生出如此变故,好几人的衣衫都不够齐整! 不等方青晔问话,裴晏快速道:“火是从东面?而起的,我记得藏书楼西面?有一处侧门,那侧门可能打开?!” 林牧之?反应极快,“钥匙在我房中!我这就去取!” 他说着转身便跑,此处虽离德音楼不算远,可这一来一回也要耽误不少功夫,眼见火势越来越盛,裴晏没时?间再等,一把?将外袍退下扔给十安。 十安知道他要做什么,“公子,让小人去——” 裴晏头也不回道:“没人比我熟悉楼内布局!” 眼见裴晏大步走向?火光大冒的楼门,姜离不知怎么心头一紧,她忍不住往前半步,唤道:“裴晏,太险——” 宁珏看呆了?,此刻也道:“师兄,这等小楼最易燃爆,还是等火势小一些!” 裴晏身形似有一滞,脚步却无半分停留,只撂下一句“等着”便冲进了?火场之?中,方青晔瞪大眸子,闻声赶来的薛琦等人也是一阵急呼,葛宏在旁跺了?跺脚,顺手提起身旁之?人手中水桶往自己身上?一倒,也大步冲了?进去! “鹤臣——” “葛宏——” 方青晔哑声大喊,身形都摇摇欲坠,而这时?,只听“轰然t?”一声,楼内不知何处发生燃爆,二?楼也冒出了?大片火光。 方青晔颤声道:“快快,快救火!得真楼也有水井!” 九思?和十安急迫不已,虽有救火经验,却生怕楼内再有燃爆,姜离定定站在楼前,眼前的火光似乎与多?年前重叠,直令她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水桶等器物有限,她帮不上?扑火的忙,只急声道:“医箱,去拿医箱!” 楼内火光刺目,却看不清任何人影,浓烟缭绕中,似有书架倒地?的轰隆声。 九思?寻到了?起火点,命人从东面?扑救,方青晔与其?他斋夫学子们则从西面?扬水扬土,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一楼的火光虽小了?些许,二?楼却仍无扑灭迹象,而葛宏与裴晏不知是否寻到了?孔昱升,竟无半点儿出来的迹象。 姜离双手紧攥,齿关紧咬,掌心更?溢出层层冷汗,就在她紧张到呼吸都窒痛起来时?,只听“啪”的一声巨响,藏书楼三楼紧闭的木窗飞出,紧接着,裴晏与葛宏架着人事不省的孔昱升,一起从三楼飞跃而下—— “出来了?!人救出来了?!” “师兄!”“鹤臣——” 等候着的众人一拥而上?,姜离反而慢了?半步,她先看见了?满身黑灰并有数处烧伤的孔昱升,可走到近前,目光却瞟到了?裴晏焦黑的右后肩,那样的衣衫焦糊之?状,显然裴晏自己也受了?伤。 四目相?对一瞬,裴晏道:“先救他。” 姜离重重抿唇,迅速至孔昱升身边,她一边利落挽袖一边吩咐怀夕,二?人一同救治,很快确定了?孔昱升尚无性命之?忧,但其?吸入颇多?烟气,人已昏迷不醒,身上?也有数处灼伤,姜离速度极快地?为他清理口鼻与伤口,旁人看来是格外地?救人心切。 宁珏在旁担忧道:“师兄,你也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裴晏侧了?侧身,“无碍,先救火。” 同去的葛宏并无大碍,方青晔便尤其?心疼起裴晏来,“鹤臣,火势已基本控制住了?,那些古籍都在四楼,一楼烧也就烧了?,你先去处理身上?的伤,耽误不得——” 裴晏袍上?沾了?不少黑灰,面?上?也有几抹污渍,他此刻后肩火辣辣的痛,但比起受伤,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好好的为何忽然起了?火,他定然道:“不必担心,先灭火要紧。” 话音落下,他往藏书楼东侧看去,那里的火势被扑灭大半,满脸灰烬的虞梓谦正?在扬土,再往西南看,九思?和十安正?带人进出西面?破开的窗洞…… 视线掠过所有忙碌之?处,裴晏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这等大火,连付宗源也赶了?过来,薛琦等一众宾客们因来得晚,器具也不足,并未参与救火,其?他眼熟的学生和夫子们都尚未抽身,可他看了?这一圈后,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裴晏凝声问道:“林先生呢?” 方青晔一愣,快速看向?周围,他也惊讶起来,“是啊,牧之?去取钥匙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人去哪了?!现在取来也用不上?了?!” 方青晔有些气恼,裴晏心底却涌起一股子不祥之?感,就在他要派人去德音楼看看之?时?,远处忽然跑来一个蹒跚的身影,众人定睛一看,竟是负责看守药房的何叔。 他跑的气喘吁吁,待走近了?,方能看到面?上?还满布惊恐,“出事了?!林先生出事了?!快去救人,他在太湖石假山那出事了?——” 起火之?乱未平,此言似一道晴天霹雳,众人一时?都愣了?住! 仍是裴晏反应最快,他大步迎去,“带路——” 只等裴晏走出十多?步众人方才?似惊梦初醒,方青晔不明白为何今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口中哀呼着跟上?前去,等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到了?君子湖畔的太湖石假山下时?,血腥的一幕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遍植松竹的太湖石假山不知为何垮塌下来,而片刻前还在藏书楼外的林牧之?,正?被大大小小的太湖石重砸在下,他的腿成一个扭曲的角度弯折,一块儿百斤重的嶙峋方石正?压在他胸口,在他唇边,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溢而出—— “牧之?!!”方青晔骇然惊呼,“快,快去请薛姑娘来!!” 方青晔眼前阵阵发黑,裴晏则大步上?前,他先将那最大的石块搬开,见林牧之?还有意识,他连忙倾身问道:“林牧之?,你怎会来此?!” 林牧之?双瞳瞪大,随着血沫不断涌出,他口齿含糊又充满恐惧地?道:“是、是他,我、我看到他了?……” 第156章 拒绝疗伤 二更合一 姜离至君子湖东时?, 回廊内外灯火通明,林牧之满身是血已失去意识。 看他身旁横七竖八的太湖石,姜离便明白出了何?事, 立刻近前道:“先莫要搬动, 待我看看伤到?了何?处——” 她蹲下身来, 一边解林牧之衣襟一边道:“孔昱升吸入了大量烟气, 口鼻喉头皆有灼伤,身上还有烧伤三处, 我做了简单处理?开了方子, 包扎交给了齐先生和张伯, 他虽暂无性命之忧, 但何?时?能醒来尚不确定。” 姜离利落地告知孔昱升此?刻情形,裴晏应一声, 九思这?时?从南面跑了过来,“公子, 已经带人搜了一遍, 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厨房那边来来往往的, 也?是去水井里头打水的, 大家忙作?一团,根本没有看见任何?外人。” 裴晏剑眉紧拧,方青晔眼眶微红道:“可?牧之不会看错的,他说看到?了什?么人, 这?个人一定不是书院之人, 一定是闯入了外人,说不定就是谋害付怀瑾和袁焱的凶手!是不是已经逃了——” 九思忙道:“救火的时?候,两处大门的斋夫是锁了门来的, 其他地方没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非要说何?处有古怪,那只能是这?里!” 君子湖以东的太湖石假山高丈余,嶙峋怪石次第堆叠,中设门洞,横跨青石小径,一边邻君子湖,一边连接着回廊与外墙,营造出了一副山水苍翠,别?有洞天之感?,如今塌砸在林牧之身上的是君子湖一侧的十多块山石,外墙一侧则尚完好,若有人攀爬而上,仍然能由此?处攀爬出去。 裴晏凝眸道:“倘若今夜的凶手与谋害付怀瑾二人的是同一人,那我不倾向是外来之人,此?人一定是书院内之人,只是为了引诱林牧之来此?,露出了真面目,更有甚至,林牧之所见之‘故人’,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故人。” 宁珏道:“师兄的意思是,林牧之是被人诱哄过来的?他刚才出来本是为了取钥匙,就这?么片刻功夫,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宁珏所疑,也?是在场众人之疑,裴晏这?时?看向姜离,便见姜离解开林牧之衣衫,正?一处处检查其胸腹五脏,而在林牧之清瘦的左侧腹部处,两块儿尤其明显的青紫之色格外触目惊心,再严重?之地,便是他那条已现弯折之态的左腿。 “重?伤在腹部与左腿,初步看是胃脏受损方而吐血,眼下还有施救希望,立刻把人抬去屋内安置,小心些,怀夕,你按照断血汤的方子去和何?叔拿药,再多加三钱黄连,煎好后立刻送来——” 她一声令下,已摇摇欲坠的方青晔立刻生出希望,“快,帮忙抬人,小心些!” 九思和宁珏上前帮忙,轻手轻脚地将?林牧之抬回了德音楼。 德音楼为两层小院,林牧之住在一楼最西面,众人点灯进门,便见屋内布置雅致,西窗下的矮几上放着成摞书册,案几对面的书案上文房之物齐齐整整,做为隔断的多宝阁上还放着数种乐器。 待将?林牧之放在床榻上,姜离赶忙打开针囊为其施针。 裴晏近前道:“有几分把握?” 姜离头也?不回道:“若是胃脏破裂,那便再无一分希望,若只是肠胃受损出血,只要今夜能止住血,人能醒来,便还有活命的可?能,我先为其施针止血。” 说话间?,姜离已取出银针下针,裴晏只见她行云流水落下七针,等药的功夫,姜离又一把掀起林牧之袍摆为其医腿,便见其左腿一片血肉模糊,伤口最深处更可?见骨,饶是宁珏闯荡江湖见多识广,此?刻也?禁不住一阵背脊发凉。 裴晏道:“何?叔本在药房内准备治烧伤之药,却忽然听见君子湖方向轰然一声,他觉得不对,便绕去了回廊探看,随即发现假山倒塌,林牧之被压石下,从听见声音到?发现林牧之,只有不到?百步距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书院的药房在厨房院以北,距离君子湖长廊极近,t?何?叔去的已经够快,却未看见凶手,这?更说明了凶手十分熟悉书院地形。 姜离听得点头,裴晏便道:“这?里交给你和方院监。” 姜离正?清理?伤口,沾的满手是血,闻言回头道:“你的伤——” 裴晏瞟了一眼自己肩头:“不碍事。” 他说完便走,宁珏看看姜离,再看看裴晏,到?底是跟了上去,待出了门,他也?担心道:“师兄,真的没事吗?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裴晏摇头,“无碍,先去看看假山如何塌的!” - 再回到?假山处,书院打理园景的两个花匠已被叫到?了跟前。 九思禀告道:“公子,这?假山当?初是去请了外头的匠人来搭建的,他们二人懂一些技法,适才看了之后,说是一根立柱被破坏了。” 裴晏看向二人,花匠们忙上前来行礼,裴晏指着君子湖一侧道:“仔细说说是如何?被破坏的。” 二人满脸惊惶地互视一眼,当?首一人道:“回禀大人,这?假山做了一段门洞,其底座是用了‘三安’之法,一安在外墙,两安在君子湖湖畔,适才就是这?君子湖一侧最细的柱脚塌了,连带着顶上的叠石没了支撑,一起垮塌下来,林先生只怕当?时?刚走到?这?石洞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砸倒在地,而这?最细的一摞石柱,是用两大块竖着的太湖石彼此?咬合之后搭建起来的,就是这?两块——” 花匠指着地上两块沾了血的石头,“这?座假山极少用黏土,都是师傅们在石头上打出榫卯一样?的卡位,全用石头拼叠,用师傅们的说法,讲究‘安、连、接、斗、挎、拼、悬、剑、卡、垂’十字诀,底座几块石头承重,其上是用碎石拼接,因此?这?底座一塌,上面的都保不住,小人看了底柱接口位,发现本来严丝合缝的接口处不知怎么断裂开来,且这?断面之上有新的凿痕,其上还沾了些黏土。” 裴晏凛然道:“是有人故意凿断了这?石柱?” 花匠心有余悸地点头,“没错,且这?人只怕懂垒石的技法,所凿之处正?是在石柱内侧,正?是卡位受力最重?之处,但小人也?想不明白,一来这?假山已经落成多年,太湖石表面长有苔藓,一般人是瞧不出何?处为拼接,大部分人来看,都只以为是浑然天成的石柱,二来,要凿开此?处需得工具,再加上太湖石坚硬,还得下手之人气力极大,稍有不慎,这?假山会提前塌落,甚至会把凶手也?砸在下面……” 宁珏在旁道:“也?就是说,此?人得懂园林营造之法,还得力气极大,得有工具?” 花匠点头,“让小人下手,小人都不敢轻易凿石,且下午小人们来湖边除草之时?,还看到?这?假山好端端的,都不知凶手是何?时?来凿断的。” 莫说花匠,便是昨日清晨他们来此?查看袁焱离开书院踪迹之时?,这?假山也?是好端端的,就这?么一个白天过去,这?假山竟塌了。 裴晏目光凌厉地扫量周围,这?时?十安大步而来,“公子,火灭的差不多了,齐先生正?在阻止大家收拾藏书楼,一楼烧完了,二楼也?损毁大半,三楼和四楼烟气熏得太过,但箱笼内的书籍都还算完好,尤其陛下送来的那一套古册基本无损。小人问了几个帮忙的学子,他们说孔昱升每天晚上都去看书,他们已习以为常了,而藏书楼多年来一直在防火,从未起火过,而后小人到?了东面窗下,在灰烬中发现了此?物——” 十安说着打开袖中丝帕,便见丝帕内包裹着一块儿烧至半融的铁制之物,“小人已经问过,起火点是一楼的茶室,从前是山长和前来拜会的宾客们清谈的地方,里头摆着木制的家具器物和文房四宝,还有煮茶的瓷器,近日茶室没有用过,炉内也?未生火过,绝不可?能自燃起火,小人还让他认了此?物,他说这?东西有些像壶嘴,茶室之中倒是有一个铁壶,我们也?找到?了,但那铁壶的壶嘴还在上头。” 裴晏接过此?物仔细看过,很快道:“不一定是壶嘴,但既然不是藏书楼之物,那便一定和起火有关,这?场火多半是人为——” 宁珏闻言沉声问:“人为?若是人为?那是想做什?么?” “今夜的藏书楼内都有什?么?” “有孔昱升,还有藏书。”宁珏眼皮一跳,道:“难道有人想杀孔昱升?亦或是……想毁了里头的书册?” 裴晏眼底闪过几分寒意,“要等孔昱升醒来才知了,他人安置在何?处?” 十安道:“安置在文华阁张伯那里的,说他好方便照顾。” 裴晏微微颔首,又扫了一眼这?假山之下的案发现场,“趁着人都在藏书楼,立刻去查问今日有谁来过此?地,还有,能凿石的工具在何?处?” 这?后一问是在问花匠,他们忙道:“就在厨房之后的杂物房内!” 裴晏立刻道:“带路——” - 厨房院距离学舍不算太远,方便学生夫子们日常用膳,大部分斋夫、杂工和厨娘们,则住在厨房后的一排平房中,一应器具也?都堆放在北面的杂物房内。 要通向此?处,一来可?走厨房院外的巷道,二来厨房的后门便通向这?片平房,一行人来此?时?,云嫂和龚嫂正?灰头土脸地在房前井中打水,适才为了救火,院中所有杂役都一起出动,眼下面上身上皆沾满了黑灰。 见裴晏来了,二人一脸惊讶看来,那当?首的花匠道:“我们去杂物房看看。” 云嫂和龚嫂对视一眼,龚嫂擦着手上前,“是需要什?么东西不成?” 花匠没多说,只利落地推开门,见门没上锁,裴晏道:“平日里不上锁?” 花匠应是,龚嫂也?跟来道:“平日里这?里进进出出拿东西的人不少,这?些刀斧竹筐之类的东西也?不值钱,便从来不锁门的。” 说着话,花匠进门果真拉出一个竹筐,竹筐内有锤子凿子、生锈的斧子等工器,他拿出凿子道:“没有丢,还在这?里呢——” 裴晏接过凿子仔细看后,道:“这?院子今日可?离过人?有谁进出过此?地?” 这?时?云嫂也?凑了过来,几人面面相觑一瞬,龚嫂忧心道,“进出过的人可?多了,这?里头水桶罐子什?么都有,我们也?时?常进来取用,离人的时?候也?多,好比用膳时?,我们忙完了都守在饭堂给学生们分饭,等他们用完,我们又得收拾,前后便有一个多时?辰,他们这?些守门的守门,打扫的打扫,每一日也?就早晚在屋子里待着。” “也?就是说,若有人偷拿了这?些器物,你们也?不知晓?” 裴晏问完,龚嫂更生惶恐,“向来是这?样?的,怎么了?有人偷了凿子?” 他们只知林牧之被假山砸倒,尚不知假山因何?而倒,裴晏目光敏锐地扫过众人,先让九思将?这?可?疑凶器收走,待出了杂物房,他又看向这?片儿平房,“你们平日里是如何?住的?” 龚嫂指着南面的小院道,“我们夫妻住那里,云嫂她们三个睡在西屋,不过于嫂家里近,她有时?候回家睡,他们其他人也?都是三四人一间?屋子,前日便来人问过的,我们白日里脚不沾地,到?了晚上倒头便睡,且我们在书院最短的也?半年了,没有谁不安分。” 裴晏点了点头,“这?两日不安稳,你们夜里锁好门。” 龚嫂和云嫂皆满脸惶恐,连忙应好。 - 再回德音楼,便见姜离已经取了针,此?刻正?将?乌黑的汤药一点点送入林牧之口中,方青晔和齐济昌焦急地等在一旁,面上的灰土都来不及处理?。 见裴晏回来,方青晔立刻上前,“如何??” 裴晏目光落在姜离背脊,道:“是人为凿断了假山的一方石柱,我们已经去杂物房取来了书院中的工器,但不确定凶手是否用了此?物,且那杂物房无人看守,目前没有找到?有效证据,依旧要从所有人不在场证明问起。” 方青晔长叹一声,“怎么会如此?啊!好端端的藏书楼着了火,牧之又出了事,叔父那边知道着火,急得心口痛,饮了药才安稳了,牧之的事我还不敢说,怎么会!怎么会有人想到?袭击牧之?!和谋害付怀瑾、袁焱的是否为同一人?” 裴晏颔首:“极有可?能,其实?晚间?我们已经请林先生去问过麟州书院旧事,但他不肯坦白,若他愿意开口,今夜凶手或许不会这?样?容易得逞。” 方青晔不敢置信,“麟州书院?!怎么会和麟州书院有关?” 方青晔与齐济昌皆是t?书院老人,裴晏便也?不加隐瞒地将?东方嘉树二人之死道来,方青晔听得面色大变,“凶手都是同一人?!这?……” 方青晔只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裴晏这?时?则快步走去床边。 见姜离喂完了药,忙问道:“如何??” 姜离面色极其沉重?,“看似血止住了,但还是无法确定其脏腑伤到?何?种程度,今夜要把这?药分三次喂下,若他天亮之前能醒来,那便算保住了性命,若他一直昏迷不醒,脏腑仍在出血,最多坚持两日便要殒命。” 方青晔和齐济昌一阵哀叹,裴晏定然道:“那便等天亮。” 话音刚落,十安快步进了门,“公子,适才小人带着人问了一遍,学生之中仅只有十二人在白天整日里都互有人证,且是无疑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单独离开过,又或者本就关系亲近,证词尚且存疑。” 无法互为人证,杂物房又无看守,这?便是说谁都有可?能行凶,裴晏看了一眼天色,见已近丑时?,便道:“时?辰太晚了,把名单记录下来明日再问,先保证其他人的安全,让他们回学舍歇下,再安排人巡夜。” 十安应是而去,方青晔一脸焦灼地看向裴晏后肩伤势,“鹤臣,火既然灭了,又这?么晚了搜查盘问都不便,你不若先去处理?一下伤势,其他宾客我都安排歇下了,如今闹得人心惶惶,也?顾不上周全了,大家的安危最要紧!” 不等裴晏答话,他又看向姜离,“薛姑娘,烦你帮鹤臣看看伤势,这?里暂交给我们便是,喂药我们总是会的,你们都歇下,有什?么变故我让穗儿去请你们。” 宁珏也?道:“是啊师兄,好歹处理?一下伤,烧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事已至此?,裴晏也?不再推辞,“好,那我们先回幽篁馆,宁珏今夜歇在幽篁馆东厢便是,我留两人在此?,若有不妥,速来传话。” 方青晔连声应好,忙不迭将?几人送出门。 待出德音楼,宁珏看着裴晏肩头道:“师兄,你怎一点儿都不怕,那藏书楼上下密闭,里头尽是书册和木制家具,倘若火势控制不住,那可?真是神仙难救,我和薛泠在外头担心死了——” 裴晏看姜离一眼,只道:“我心中有数。” 他说着抬了抬肩头,痛感?更甚的同时?,那焦糊的衣衫也?扯出一道破口。 姜离目光往他伤处扫过,先问道:“查的如何??” 裴晏将?人为纵火之疑道来,“眼下难辨那铁器是何?物,若查到?了来处,当?能确定纵火之人身份,只是不明孔昱升因何?遭人暗算。” 宁珏听至此?,心念一转道:“等等,难道说……是同一个凶手纵火?他想引得骚乱之后,借此?机会诱林牧之去假山之下杀人?” 姜离摇头,“但凶手怎么知道林牧之要回去取钥匙?林牧之辅助方院监管理?书院事务,按理?这?样?大的事,他一定会守在藏书楼之外才是。” 宁珏抓了抓脑袋,很快表示认同,“没错,你说的有理?。” 姜离闻言一默,宁珏又道:“你怎么什?么伤都会看?适才给孔昱升治伤,给林牧之治伤,手上都利落至极,真是奇了——” 姜离简直不知如何?答话,眼看着到?了幽篁馆,刚进院门她便道:“怀夕,医箱给我,你去端些净水来——” 烧伤最紧要的便是清理?伤口,姜离想也?没想,便提着医箱往裴晏的上房走去,然而刚走出两步,裴晏忽然道:“这?点儿小伤待会儿让十安处置便是。” 姜离倏地顿足,很是意外地望向裴晏。 四目相对,裴晏更认真道:“时?辰太晚,你回去歇下。” 他忽然如此?,连宁珏都未想到?,他看看裴晏,再看看姜离,犹豫道:“师兄,十安习武之人,再如何?会疗伤也?比不上薛泠啊,不然还是——” 此?言未完,裴晏忽然朝他刮来一眼,宁珏意识到?裴晏心思已定,只好道:“好吧好吧,那我也?来帮忙好了——” “你也?去歇下。”裴晏不容置疑。 “啊?”这?下宁珏更想不通了,“我不困啊,我年轻,我先帮你清理?一下不成吗?谁知十安何?时?过来?师兄你——” 宁珏很想帮忙,奈何?裴晏面不改色,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几人正?僵持着,院外传来脚步声,是十安和九思一同跑了过来,宁珏趁势道:“你们来的正?好,你们家公子不许我们帮忙疗伤,十安,我怎么不知你会医术?” 九思会意,十安则更为机敏,立刻近前道:“公子不喜麻烦人,宁公子,薛姑娘,二位歇下吧,公子的伤势交给小人便是——” 他说完上前开门点灯一气呵成,又催促道:“公子——” 姜离目光复杂,宁珏也?尤不死心,裴晏有些无奈,只得硬下心肠撂下一句“都去歇着”便转身进了上房。 上房门一开一合,裴晏竟是真的拒绝了帮忙,姜离和宁珏皆满脸不解,宁珏更小声道:“师兄他又不是女子,总不会是在害羞吧?你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也?回避?” 九思见二人站着没动,轻咳一声道:“多谢二位牵挂我家公子,说起来我家公子的确有这?毛病,莫说二位了,便是小人他都不让近身,十安比小人细心,但凡有什?么必须贴身之事,也?都是十安去做,请二位莫要生公子的气。” 若说片刻之前还是惊讶,此?刻的姜离则有些匪夷所思了,她看向九思道:“连你也?不能近身?那平日是谁伺候沐浴?” 九思赔笑道:“日常起居公子无需我们伺候的,万一要近身,也?都是十安去做,小人其实?不算近侍,应当?算公子的护卫。” 姜离还是不明白,她记得,当?年就在这?幽篁馆之中,她亲眼见十安和九思自长安来,会近身侍候裴晏起居,怎么几年过去就变了? 她忍不住问:“这?是何?时?之事?” 九思想起当?年,也?有几分不明道:“其实?也?就是六年前的事,公子那时?从师门回来便改了性子,您别?介意,这?点儿伤十安应付得来。” 裴晏已进房中片刻,姜离心中虽有些憋气,可?也?不会上赶着给人疗伤,于是将?医箱紧紧一握,大步往西厢而去,“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管了,都歇下吧。” 待进屋放下医箱,姜离心底那团无名郁闷蹭蹭冒了出来,“真是奇了,我好心他却不领情……如今有必要这?般忌讳?” 怀夕也?觉得古怪,又替裴晏找补道:“裴大人素来端方,或许是忌惮男女大防怕麻烦了姑娘?” 姜离不禁冷笑,“男女大防?他当?年——” 当?年为了给裴晏治伤,她该看的都看了,如今年岁虽更长,但他的伤在后肩,连袍衫都无需褪下,有什?么需要避讳男女大防的?何?况他伤的也?不轻,怎地如此?扭捏起来? 见她面色不快,怀夕又道:“亦或是他身上有何?胎记,不愿给人瞧见?” 姜离闻言又是一嗤,裴晏上半身不仅没有胎记,在她当?年勤勤恳恳的医治之下,后来可?谓是白玉一般无暇,又有什?么好怕人看的? 姜离越想越怪,那股子气闷亦难消,但忽然,九思所言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怔愣起来,品出了另一番古怪,“怎是六年之前……” 第157章 书院虐杀 二更合一 林牧之与孔昱升尚未醒来, 姜离夜里睡得也十分不安,还未至卯时便起了身,这边厢灯盏刚亮起来, 怀夕便在窗前?道:“姑娘, 裴大人那边好像已经走了。” 姜离默了默, “随他去罢——” 天色尚且黑着, 山间凉风亦是寒凉,姜离披上斗篷, 怀夕提着灯盏, 二人一同往德音楼而去。 待到了院门之外, 便见九思在外与两个?武卫说着什么, 一见她便朝里头喊道,“公子, 薛姑娘来了——” 二人入林牧之厢房时裴晏正迎出来,姜离往他肩头扫一眼, 自顾绕过他去看林牧之。 裴晏见状苦笑一下, 跟上来道:“已经喂了两次药, 两刻钟之后是第三次, 方院监和齐先生守了半夜, 我已让他们歇下了,方院监说我们走后林牧之意识模糊了片刻,但还未开口?又晕了过去,所幸第二次喂药还算顺利, 他都喝下也未再吐血, 如此看来,他是否暂时保住了性命?” 姜离正倾身请脉,“从脉象上看并无恶化, 但也未见多少好转,还得看第三道药,孔昱升那边如何?” 裴晏摇头,“我已经去看过了,暂时未醒,药房的何叔懂些医理,夜半去照看了。” 姜离略放了心,裴晏便吩咐九思道:“去拿些热茶来。” 时辰t?尚早,书院内外安静的落针可闻,见姜离坐在床边高凳之上并不多言,裴晏近前?道:“昨夜的伤并无大碍,你无需挂心。” 姜离面?做茫然道:“伤?哦,比起林先生的伤,你的伤确实算不了什么。” 裴晏苦笑更甚,待九思提来热茶,又亲手?斟茶给姜离端去。 姜离挑眉看他一眼,还是将茶盏接在掌心暖着,这么片刻,心中郁结便也散了几分,等喂药的功夫,她又想起昨夜几番险情,“孔昱升时常在藏书楼看书至深夜,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倘若凶手?是想以此生乱加害林先生,那何必在藏书楼放火?藏书楼距离君子湖并不算远,他杀人之时若手?脚慢了,岂非更容易路出破绽?” 裴晏也道:“我也做此想,且孔昱升与当年麟州之事无关,这场火起的诡异突然,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话音落下,后窗之外忽然响起一阵风拂竹叶的沙沙声,姜离和裴晏同时朝窗外看去。 德音楼坐落在君子湖西侧,后窗之外乃是君子湖畔种植的一小片竹林,而湖畔廊道入口?在听泉轩南侧,出口?在文华阁以北,如此形成回环。 忽然,姜离问道:“林先生取到钥匙了吗?” 裴晏颔首,“没有,我们适才检查了他锁着的抽屉,发现抽屉已经被打?开,但里头有钥匙多把,他一把也没有拿出来,让方院监辨认之后,藏书楼西门的钥匙正在其中,昨夜多半是刚打?开抽屉,便见到了他口?中的‘故人’。” 这话莫名让姜离背脊一凉,“昨夜德音楼上下全体出动,这楼上楼下皆无人,可即便如此,听泉轩和文华阁却还有人慢了几步过来,凶手?若存引诱之心,难道会?大咧咧出现在德音楼院子里?林先生又如何去了假山?” 裴晏往窗外几个?武卫那看一眼,道:“昨夜我们挑明麟州书院之后,林牧之先去见了付宗源,之后曾去过校经堂一次——” 姜离有些意外,“去那里是为何?” 裴晏道:“校经堂存着所有在院学子入学时的凭证,包括各地?府学荐书,官凭户籍记载,我猜测他应是想到了什么线索,也在找凶手?。” 姜离颔首道:“如此就解释的通了,且此人他一定?认识才会?随其而去。” “公子,药来了——” 说话的功夫,有武卫送药而来,姜离起身接过,亲自给林牧之喂药,“这断血汤方可凉血祛热,通络保元,若这次药喂下人可醒来,那性命便算保住。” 林牧之呼吸微弱,面?庞亦是苍白,姜离喂药喂得不易,足足半盏茶功夫,一小碗药才喂进了大半,她停了药,又取出银针于林牧之内关诸穴施针,候得片刻,姜离正下针之时,林牧之喉间发生“嗬嗬”之声,又一个?轻颤睁开了眼睛。 姜离自是欣然,裴晏也十分惊喜,他快步上前?来,“林先生?” 林牧之费力?地?睁眼,待慢慢适应了灯火,又不敢置信地?看着裴晏二人,裴晏道:“你还活着,是薛姑娘救了你,你觉得如何?” 姜离挽起袖子,掀开锦被往林牧之胸腹与双头轻按,“此处可痛?这里呢?呼吸时可有刺痛之感?唯此处痛极?” 姜离一处处检查,林牧之只能小幅度地摇头点头,待查验完,姜离轻松了口?气,“幸好不曾伤到心肺,胃脏也应非破裂,林先生,你重伤在左腿的胃脏处,肋骨也应有骨伤,但有得救,若还有何处痛楚你尽可说来。” 姜离殷殷诉高,林牧之这时才相信自己活了下来,而他既然醒了,如今十万火急之事还是稽查凶手?,裴晏便道:“可能?开口??” 林牧之唇角微动,喉间发出嘶哑之声,“我、他——” “你重伤之后,我们立刻搜查了书院内外,没有找到任何外人进出的踪迹,你昨夜分明是回来取钥匙的,抽屉都打?开了却离开了德音楼,你到底见到了何人?” 裴晏语气严厉,林牧之唇角抖动两下,“我、我……” 他面?色痛苦,可眼底仍有惊恐与犹豫,裴晏凛然道:“事到如今,你已经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却还不肯开口??难道你还想看到死更多人?!昨夜你昏迷之前?说你见了‘他’,这个?‘他’到底是何人?可是书院之人?” 林牧之不知是痛还是怕,眼眶迅速泛红,见裴晏和姜离一错不错盯着自己,他面?上浮起了两分绝望与悔痛之色,似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缓缓看向?了后窗方向?。 “昨、昨夜我回来取钥匙,院中一个?人也没有,可就在我打?开抽屉之时,这后窗之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道木笛之声——” 裴晏与姜离皆惊,裴晏道:“何来的木笛之声?你是说你不曾看到人?那你如何知道是你之故人?” 林牧之转过头来,神情痛苦道:“因?、因?那曲子乃是我多年前?,多年前?修补古曲谱之时,在残损曲谱之上自添乐律而成,普天之下,听过此曲之人少极,会?此曲之人,只、只有那独独一人……” 裴晏紧声问:“是何人?” 林牧之双眼黑洞洞地?看向?帐顶,似乎陷入了一段不愿回想的记忆之中,好半晌,他喘了口?粗气道:“是、是我曾经的学生——” 裴晏与姜离对视一眼,又问:“是麟州书院的学生?姓名为何?模样如何?” 不知想到何事,林牧之咬紧牙关,声音也沉哑下来,“他……叫范长佑,若他还活着,那他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 “若他还活着,你是说他已经死了?”裴晏很是不解,“若他已经死了,那昨夜你听见的笛声是何人所奏?” 林牧之缓缓摇头,“是他……我希望是他……” 林牧之言辞含糊,只听得裴晏几人一头雾水,姜离见他说话艰难,忙命人再取热汤药来,待汤药送至,她又给林牧之喂下小半碗,林牧之见姜离如此尽心救他性命,缓得片刻后,终于毫无保留地?开了口?。 “范长佑,是我在麟州书院的学生,我当年初到麟州书院,被安排教授音律,音律非科考之目,再加上音律在寻常人家乃是附庸风雅之乐,我这音律先生便也未受书院看重,不仅如此,连学子们都不一定?将我放在眼底。” “范长佑是最?喜音律课的学生,他出身寒门,寄宿在麟州叔父家中,因?叔父救过老山长一回,这才得了特许入书院读书,他那时只有十三岁,身量高挺,生得一表人才,不仅擅长明算与骈文,连学器乐都比旁人快,但因?出身不好,他时而被学子们欺负,这一点?我知道之后,教授音律之时,便对他格外照顾,他也十分信任我,没两月,我们便几乎有了师徒之谊……” 林牧之说着轻咳两声,喘了口?粗气继续道:“他极有天分,我除了教他音律,还指点?他明算与骈文诗赋上的课业,他进步神速,令其他先生们都十分讶异,我很高兴,那时我正在修撰一本残损不全的古曲谱,有一段谱子我自己添补后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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