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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看向章平,“你家公子是离开之时便开始犯困?” 章平点?头,“不错,本来是要守到辰时的,但公子那时困狠了,便说不守了回去睡觉,走在半路,公子一直在打哈欠。” 裴晏上下打量章平一瞬,点?头,又看向九思道:“院子那边呢?” 九思忙道:“秦二?公子的院子和秦三公子离的近,三公子适才说了天亮之前的确听?到了狗叫声,可他都习惯了,秦二?公子晚上不给狗戴嘴笼,经?常夜半时分会叫,他们起先还为此生过不快,但秦二?公子不以为意,并?未改——” “除了秦三公子,还有稍远些的秦管家那边也听?到了狗叫声,可大家都习惯了,也没人起身查看,我们在后?窗下发现的脚印不够全,只能大概猜出脚的大小,鞋印并?不特殊,又问了花圃周围的几处院子,无?人看到有人往花圃去。” 如此便是未找到有效线索,裴晏先令章平几人退下,又将管家秦铭叫了过来。 待秦管家拱手?行?礼,裴晏问到:“秦管家,你可知你们老爷礼佛之时,若是累了,会歇在何处?” 秦铭不知裴晏为何有此问,忙道:“佛堂窗下有一块毡毯,那里原本是打算供一座弥勒佛的,可老爷定制的佛像还未开光,便空了下来,老爷腿不好,那毡毯铺着是为打坐之用,但老爷若累了,也会在那里休息片刻。” 裴晏点?头,“有哪些人知道他这般习惯?” 秦铭想了想,“小人知道,老爷身边的跑腿小厮晴山也知道,其他人小人就不太清楚了,几位公子有时候也去佛堂找老爷说话,或许也知道。” 裴晏这时又问:“最近几天,有哪些人独自进过佛堂?” 秦铭有些不解,“单独进佛堂?小人和晴山都常进啊,有时提前去给老爷准备茶水,生火,等老爷从佛堂出来,又进去打扫,至于其他人应该没进过吧。” 裴晏默了默,吩咐道:“把晴山叫来。” 秦铭退出去,没多时晴山快步而入,待裴晏问完,晴山想了想道:“老爷刚回来不久,这习惯知道的不多,也没人问过小人,不过老爷从前在朔北府中?时,那里的佛堂更大,老爷是在佛堂里发了一张矮榻的,如今佛堂位置不够,老爷便没那么?讲究,三位公子……可能不知道吧,老爷礼佛之时不许人打扰,他们最多在老爷礼佛之前和快结束之时才能进去,那会儿?老爷多半起来了,至于独自进佛堂,这除了小人和秦管家别?人应没有机会,至于有没有人偷偷进去,那就说不好了,老爷的书房在三楼,三楼去四楼t?很近。” 晴山满脸惶恐,不知裴晏为何问此事,但他的回答也并无切实线索,令众人有些失望,裴晏令他退下,又将秦耘和秦柯一同请了进来。 问起秦图南在佛堂里的习惯,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茫然,秦耘道:“父亲在朔北的习惯我知道,但这里的佛堂没有安放矮榻,我还真不知他会在那打坐之地休息,并?且……父亲的寝房就在二?楼,也不是很远。” 秦柯也道:“对?呀,朔北府里,佛堂距离正院很有些距离,因此父亲常在佛堂歇息,如今也就上下楼的功夫,父亲为何在佛堂小憩?” 二?人神色不似作假,裴晏又问起独自上佛堂之事。 秦耘道:“独自去佛堂做什么??佛堂是父亲心中?禁地,我们不可能随便进去。” 秦柯也附和,“可不是,那里是非请勿入之地,我们可不会触父亲霉头。” 裴晏视线扫过二?人,道:“你们父亲遇害,你们都认为是沈涉川所为,那如今秦桢遇害,你们做为他的兄长弟弟,如何想?” 秦耘默然不做声,秦柯也蹙眉不知从何说起,他迟疑道:“二?哥脾性爆烈,对?我们也就罢了,对?下人们极是严苛,并?且看如今那凶手?害二?哥的法?子,我认为他定是府内之人无?疑,并?且此人身份不高,还对?猎犬的性情十分清楚,就更不会是外人。” 见裴晏有些赞同,秦柯继续道:“一来,可能是二?哥身边人,二?来,是府里其他被?二?哥惩罚过之人,但这些人不少,我也说不好是谁。” 言毕他看向秦耘,秦耘道:“确有此般可能,二?弟死的痛苦,还是被?心爱的狗咬死,这动手?之人必定恨极了二?弟,但能记恨到杀人的,我想不出是谁。” 裴晏颔首,又将章平唤到跟前,问道:“你跟了你们公子五年,把你能想到的,你家公子近几年惩治下人之事从实道来,尤其和猎犬有关?之事,就从你们这些身边人开始说起,包括你自己在内——” 章平闻言表情一变,“大人莫不是怀疑小人?小人不敢的……好好,小人从实说便是了,我们二?公子性子暴躁,的确对?下人们动辄打骂,但二?公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他的人只能他惩处,我们若是在外受了欺负,他也定是百般回护我们,哦,说惩治,小人是公子的贴身侍从,他惩治小人的法?子便是给小人戴刺脚圈,那脚圈可开合,里头有倒刺,走路时倒刺不断刺破脚腕,疼痛难忍,至少得戴个把时辰……” 章平说着面露苦涩,裴晏问:“他如此待你,你未心生怨恨?” 章平忙道:“小人不敢说毫无?怨言,毕竟那疼痛是真的难忍,但大人有所不知,小人的命是二?公子给的,六年前小人十一岁出头,还在长安街市上做乞丐,小人那时候极瘦弱,被?一群乞丐围攻,打的头破血流,命悬一线之时,是二?公子出手?救了小人,还把小人带入了府中?,有这份恩义在,小人断断不会记恨二?公子……” 裴晏目泽微深,“说说别?人。” 章平歪头想了想,“那先说赵师傅吧,赵师傅是朔北极厉害的驯兽师,二?公子请他来训狗一个月给他五两银子,这是外头的三倍,银钱给的高,二?公子的要求也高,大抵两年前来了一条新狗,赵师傅训了两月便被?公子带去打猎,可没想到打猎的时候,那狗竟然来抢公子马背上的还没死透的兔子,惊了公子的马,差点?让公子摔下来,公子大为冒火,便让赵师傅驮着那兔子与狗儿?赛跑,后?来狗儿?跑出狂性,扑上去撕咬兔子之时,把赵师傅肩膀撕下来一块肉,留了好大的疤……” 裴晏皱眉道:“如此他也不请辞?” 章平苦笑,“后?来公子多给了五两银子,赵师傅膝下有个患病的女儿?,每年都要用不少银钱,他便忍气吞声留下了,那之后?他愈发小心,幸好再没出过大事,与猎犬有关?的……哦还有一件……” 章平心有余悸地吞咽了一下,“一年半之前,公子身边还有个叫明思的小厮,他是新来的,人十分伶俐,本来公子很看重他,可他竟有赌习,见公子使钱大手?大脚后?,竟起了从公子屋里偷东西的心思,偷了五六次之后?,终于被?公子发现,公子彼时被?他偷去一把没怎么?用过的玉镇纸,审问下落之时他咬死不认,起先是杖责,公子见杖责无?用,便将狗食倒在了他身上,尤其……尤其倒在他下身……” 秦耘和秦柯眉头直皱,显然知道此事。 九思听?得背脊发凉,忍不住道:“后?来呢?” 章平白着脸道:“后?来他那物儿?被?猎狗活活咬去了……” 九思倒吸一口凉气,“真狠啊!” 章平继续道:“后?来倒是招了,但也来不及了,公子又把他送去医治,命是保住了,人却被?废了,但公子没把他赶出去,让他留在府里打杂,他如今虽然没在公子跟前伺候,但在车马房里跑腿,好歹饿不死就是……至于公子身边其他人,被?猎犬重伤的没了,公子生气之时喜欢拿鞭子打人,大家多多少少都挨过些鞭子,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 章平语声低低的,竟听?不出太多委屈,像是被?惩治麻木了,裴晏看了他片刻,又道:“九思,带他下去继续问,还有府里其他人也一同采证。” 九思应是,裴晏又看了一眼秦桢尸体?所在,“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你们先将人收敛了,等大理寺查清凶手?之后?再行?下葬。” 今日?是除夕,秦图南尸骨未寒,秦柯又死于非命,秦耘和秦柯想到这里,面上哀戚更甚,又忙吩咐秦管家带着人进去敛尸。 裴晏和姜离站在院子一角,低声问道:“你如何看?” 姜离听?了半晌,“杀秦图南的凶手?与杀秦桢的凶手?,还难以断定是否为一人,但在这个当口秦桢出事,我倾向于两件案子多有关?联,至于秦图南佛堂里的机关?,我在想那砍断人脖颈的冰刀该有多大——” 裴晏道:“冰的确可做武器,但其质难比铁器,至多比铜,落地之后?其刃口更是易碎,除非这冰刀极重,全靠重量生出的猛力断颈。” 姜离颔首,“我也做此想,那如此一来这机关?便更为不易了,垂挂冰刀的绳子好藏,十斤二?十斤的冰刀却不易悄无?声息搬上去,且那冰刀位置极高,那屋子里也只有三只脚的茶几可用,爬上茶几、挂上冰刀得有力气和身手?才行?。” 裴晏很是赞同,扫了一眼天色道:“冰刀的大小我可派人试验一番,秦桢之死,大理寺也会继续问证,今日?是除夕,时辰已不早,姑娘早些回府为好。” 微微一顿,裴晏又道:“祝姑娘新岁安康如意。” 姜离心弦轻动,深深看他一瞬后?,福身道:“多谢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裴晏点?头,姜离带着怀夕转身而去。 待走出府门,憋了半日?的怀夕终于忍不住道:“姑娘,这秦府是沾了什么?邪祟不成,先死了家主,又没了二?公子,这叫什么?事儿?啊,今日?还是除夕,那二?公子的遗体?简直……奴婢早上也差点?吐出来……” 上了马车,姜离也觉匪夷所思,“若是为了复仇,凶手?为何选择在此时杀人呢?” 怀夕苦思冥想一阵,“是不是因为近日?府里太乱,正好下手??还是说,此人也想把秦二?公子之死嫁祸给阁主……” 姜离摇头,“若只是混乱,那秦图南刚死的两天最为混乱,他们刚回长安的那几天,这府里想必也很是混乱,至于嫁祸,更无?从说起,没有人相信小师父杀人,还有借那些牲畜之手?,我只是想不通,凶手?明明有预谋,但他选在了今日?。” 怀夕道:“莫不是因为贯众炭,秦二?公子取过贯众炭,后?来杀秦大人的凶手?从他这里拿过贯众炭,凶手?如今杀人是为了灭口!” 姜离还是摇头,“不对?,秦桢死在卯时过半到辰时之间,那会儿?凶手?还不知我们发现了贯众炭的秘密。” 怀夕作难起来,“那奴婢想不出了。” 马车已经?驶出了秦府之外的长街,道旁偶尔有炮竹炸响,姜离掀帘去看,便见几个垂髫孩童正在巷子里玩闹,坊市之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正是一副热闹的过年景象,姜离舒出一口气,“罢了,今日?是除夕,暂且不想了,交给裴晏去想吧。” 怀夕脆生生应下,也稀奇地朝外张望。 待马车回了薛府,便见薛府门庭装点?的极是喜t?庆,待入府门,吉祥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大小姐终于回来了,祭祖马上开始了,都在等您呢。” 姜离这才想起此事来,忙往北面祠堂方向走,等到了祠堂外,便见薛琦带着薛瑀一家,没好气地望着她,姜离上前告罪,薛琦气哼两声,以吉时为重。 祭拜完了祖先退出祠堂,薛琦方才问她早间去处。 姜离直言相告道:“去了秦府,去后?才知秦府二?公子今天早上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薛琦大为惊讶,“如何死的?” “被?他养的猎犬活活咬死。” 薛琦闻言连脚步都停了下来,身后?薛瑀一家和姚氏母女也吓了一跳。 薛琦拧紧眉头,“拱卫司天天抓人,却连沈涉川的影子都抓不到,这秦图南尚未瞑目,他儿?子又出了意外,这……” 姜离便道:“秦二?公子并?非意外,他是被?人为谋害,有人给他的狗下了毒。” 薛琦已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秦府真是……秦图南这些年官声尚可,家宅却颇为不宁,几月前才死了夫人,如今两父子都归了西……” 正说着,后?面的四夫人杨氏接言道:“他那位夫人也是可怜。” 姜离顿足,“四婶知道那位夫人?” 杨氏正拉着四房独子薛灏,闻言叹一声,“那位夫人姓袁,是当年安南节度使杨怀忠的嫡长女,模样生得可谓花容月貌,性情也十分洒脱不拘,那时袁氏在长安还有几分人望,与我们府上也有交情,那位夫人还常跟着父亲来我们府上做客,她比我年长许多,常带着我去东西市采买……” “按当年秦氏的地位,秦大人本是娶不上她的,她那时也有未婚夫,是青州蒋氏的公子,那位公子年纪轻轻便高中?榜眼,领了江州司马的外任,可没想到赴任的途中?出了意外丢了性命,我记得当时袁夫人悲痛欲绝,还为此寻死过一次,我母亲去探望,回来之后?还与我感叹世事无?常,后?来她便再未来我们府上。” 杨氏说至此,语气愈发唏嘘,“听?母亲说她一直在病中?,但仅仅两个月后?,母亲便说她要出嫁了,所嫁之人便是那位秦大人,那时秦大人虽也是官身,可秦家没落,他也并?非出类拔萃之辈,我还觉得十分可惜,再后?来便是她出嫁那日?,我们还去袁氏赴宴,幸而那之后?秦大人一路青云直上,倒也配得上她,而袁氏族中?子弟并?无?入官场者,没过几年,便迁往安南道族地,那之后?她在长安没了依仗,那位秦大人的名声也越来越……” 姜离忙问:“那四婶后?来可见过她?” 杨氏点?头,“后?来几次宴请上见过,她虽是珠光宝气的,可容色已不复以往,后?来又听?说她的孩子出了意外,她身体?也不好,就见的极少了。” 姜离落后?几步与杨氏走在一处,“我倒是见过秦大公子,他的腿落了残疾。” 杨氏唏嘘道:“就是那次,听?说是一家人在城外跑马,从马背上掉下来摔的,当时没有好大夫,等回了长安城便来不及了,那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便极聪明,因他母亲就是个十足灵性的,他是嫡长子,将来考个进士也是板上钉钉,可腿残了,自然再没了科考的希望,他母亲生病多半也是被?此事打击的。” 姜离道:“所幸他于做生意一道天分极高,如今秦氏一族的生意多是他做大的。” 杨氏摇头道:“据我所知不是于商道有天分,是那位大公子自己不屈,心知不可能入仕,便一咬牙学了商道,他拜了岭南明氏的先生为师,那岭南明氏是当年给广陵苏氏做先生的,花了几年功夫,竟真学出了门道,这才将生意做了起来,但我也听?说,秦家那位三公子文采极好,将来秦氏还要靠那三公子支应,到时候一个是官身一个从商,高下便有别?了。” 薛瑀也在旁听?了半晌,这时道:“天无?绝人之路,此人知道变通,也下得了苦功,便并?非池中?之物,至于以后?,就看他们兄弟是否同心了。” 姜离回想着秦府中?所见,只觉秦耘与秦柯看着倒算和气。 前头薛琦老神在在道:“大过年的,就别?提这些晦气之事了,今夜的年宴只怕要晚些时候,若我二?更还未回来,你们尽管开筵便是。” 薛瑀快步上前,“大哥,陛下那里……” 薛琦叹道:“自从五年前起,除夕夜便是臣下们最提心吊胆之时,今年西北雪灾未平,又出了这么?些乱事,宣政殿里不好应付啊。” 姜离低头呵了呵手?,五年前的今夜,正是皇太孙李翊病亡之时,举国欢庆之夜,乃是景德帝最爱重皇孙的忌日?,可不是不好应付? 第63章 年礼 一更 薛琦一语成谶, 眼见二更已至,等在朱雀门?外的小厮还是没看到他出宫的身影。 消息传回薛府,正院之中, 薛瑀看着已经打起瞌睡的薛灏, 叹息道:“罢了, 传年?宴吧, 大哥多半是耽误在宫里了。” 姚氏应声吩咐下去,薛沁垮着脸道:“这几年?也就前岁除夕爹爹在家里用了年?宴, 前几年?和去岁, 爹爹都被陛下留在宫里, 四更天才归家, 今年?都第六年?了,怎么陛下还未释怀, 陛下年?纪也在那了,也不当心龙体……” 薛瑀不赞同道:“沁儿, 莫要胡言。” 薛沁朝外看了眼, “这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嘛, 我还记得小时?候, 每逢除夕宫里都要往府里赐宴, 有几年?宫里还大宴群臣,从除夕热闹到初二,十岁那年?,陛下还登上朱雀楼与万民同乐, 不能因为一个皇太孙连年?也不过了。” 薛瑀无奈, “你这孩子,那皇太孙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陛下更对他给?予厚望, 他被害,陛下失去的不止是小孙儿,还是……” 见薛沁定定望着自己?,薛瑀止住话?头?,“总之,陛下为天下之主,他勤政爱民,底下臣工自然也只能陪着。” 薛沁眼珠儿转了转,“四叔的意思?,莫不是说陛下有意越过太子殿下?” 薛瑀轻嘶,“你一个姑娘家……” 薛沁忙不敢说,却是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若是如此,那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皇太孙李翊乃是宁侧妃之子,他若做了皇帝,哪还有薛家立足之地?他死了,这对薛家而言自然不是一件坏事,薛瑀见她口无遮拦一时?有些头?疼,目光一转,见姜离眼观鼻鼻观心并?未多问方才松了口气?。 年?宴送入正院,珍馐佳肴香气?扑鼻,奈何家主的位子空置,到底显得冷清了些,见薛琦依旧没有归来的样子,薛瑀径直吩咐开筵。 时?辰已晚,众人强撑笑颜用膳,不过片刻,薛灏便瞌睡的坐不住,他年?纪尚小,杨氏只好先带着他退了席,如此一来,这年?宴便越发没了滋味,而姜离一个外来人就更是心不在焉,小半个时?辰之后薛瑀宣布散宴,要守岁的回各自院中守岁便可。 姜离求之不得,带着怀夕回盈月楼去。 薛府内灯火通明?,天穹之上却是一片阴云密布,待回了院中,姜离先赏了吉祥几人压胜钱,又吩咐她们早早歇下,自己?带着怀夕上了二楼。 屋内地龙暖热,她却推开窗户看向漭漭夜色,“不知今夜小师父在何处。” 怀夕也眼巴巴道:“不知阁主会?不会?来见姑娘。” 姜离也有些期待,“这几年?寻常时?日就罢了,但过年?时?小师父总是在沧浪洲的,如今回了长?安倒多有不便,但如今,姚璋不会?放过小师父,我倒希望他藏在某处莫露踪迹,当然,他最好是离开长?安。” 怀夕哼道:“便是阁主遇上姚璋,姚璋也定不是阁主对手,连他父亲都不是阁主的对手呢,何况已经过了七年?,阁主已更为精进。” 听怀夕如此说,姜离眼底也浮起几分意动?,她拿了医书来看,不时?听窗外动?静,但直等到子时?,盈月楼外仍然只有幽咽的夜风声。 子时?已过,便是景德四十年?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姜离推开窗一看,只见外头?不知何时?已开始落雪,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小师父不会?来了,无论?他在何处,祈望他福延新日,庆寿无疆罢。” - 翌日正月初一,昨夜晚归的薛琦与薛瑀二人早早官服严整,待阖府上下来道吉纳福后,便坐上马车赶往朱雀门?,今日乃是元日大朝会?,文武百官皆不可缺席。 送走了他们,姜离往蓼汀院去。 到了院门?口,却难见简娴,只与芳嬷嬷在门?外说话?。 芳嬷嬷叹道:“昨夜除夕,外头?四处皆是炮竹声响,夫人受了惊吓,t?一晚上神志不清,有些发病的前兆,幸而用了药暂且将病况压制了住,这会?儿夫人还在睡着,今日也不太平,夫人若是能多睡会?儿倒也极好。” 姜离心底发沉,“用的药可还足?” 芳嬷嬷应是,“大小姐放心,这些奴婢操办多年?了,不会?出岔子,奴婢知道您有心,但夫人这光景,每年?过年?都是如此过的,也幸而她病中只当每日都是端午,每日都在过节,您也不必挂怀。” 姜离往院中看两眼,“等开了春,母亲应会好许多吧?” 芳嬷嬷应是,“每年?春暖花开时?便是夫人病情最稳定之时?。” 姜离默了默,“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母亲的病如何治,如今已有了几分打算,待入了二月暖和起来,我便试着为母亲看诊,嬷嬷以为如何?” 芳嬷嬷虽有些犹豫,却足够信任姜离,自是应下。 姜离心底一定,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离开,正欲回盈月楼,吉祥从外快步而来,“大小姐,东宫的赏赐来了,各家送的年?礼也到了,姚姨娘请您过去——” 姜离眉梢微扬,再往前院去,刚进院门?,便见这片刻功夫中庭内已摆满了箱笼,姚氏正恭恭敬敬地与一个东宫内侍说话,薛沁穿着一袭银红裙裳,正没好气?地望着她。 姜离缓步近前,那内侍看见她,忙赔笑行?礼,“给大小姐请安了,今日一早太子妃娘娘在入宫拜见陛下之前,便吩咐给?府上送来赏赐,这一盒子东珠是娘娘从贵妃娘娘赏赐之中挑出来专门?给?您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内侍将尺长?的锦盒打开,里头?赫然满满一盒拇指大小的圆润东珠,怀夕在姜离身后看的两眼放光,姜离也笑道:“自是喜欢,多谢娘娘赐下。” 内侍满意地合上锦盒,“好,那小人差事了了,就回宫复命了。” 姚氏不敢托大,殷勤地送上封赏,又多走几步将人送出院门?。 人一走,怀夕忙不迭捧起锦盒,爱不释手,薛沁在旁轻哼,“长?姐这丫头?,出了府门?,可不要摆出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免得叫旁人看轻了我们薛氏。” 姜离但笑不语,姚氏笑意勉强地上前来,“大小姐,还有这些,都是点名给?大小姐的年?礼……” 姚氏指着大大小小的锦盒,“简家的,宜阳公主府的,还有寿安伯府、广宁伯府,还有裴国公府,虞府,这一家是益州刺史府上的,我们家和他们家并?无交情,适才听泰叔说是大小姐义诊之时?救了他父亲?” 姜离应是,目光扫过这七八个箱笼锦盒,最终,又落回裴国公府送来的锦盒上。 她上前将盒盖打开,便见里头?是两本书页泛黄的古籍,她不明?所以地翻了翻,很快神容一振,薛沁见状也伸着脖子上前,看清盒内之物,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是两本书?不愧是裴氏,裴世子当年?才名极盛,如今送年?礼也送书,实在是……” “啪”的一声,姜离将锦盒一盖,又顺手抱起,“三妹妹可曾听过前朝有位医圣,曾著过一套名为《针方要略》的医书?” 薛沁好歹喜欢以才女自居,即便不会?医道,也听过这等名家经典,她道:“听过,但这套典籍似乎早就失传了。” 说至此,她面色一变,“莫非——” 姜离拍了拍锦盒,“其实不是失传,只是流落到了北梁与南齐罢了,裴老夫人真是有心了。” 姜离感叹一句,又一笑,“其他东西,劳烦姨娘送来盈月楼。” 姚氏干笑着应好,待姜离带着怀夕离去,薛沁狠狠地跺了跺脚,“母亲,您看看姑姑赏赐的东珠,这可如何是好啊……” - “姑娘!这若是拿去卖了,得卖多少钱啊!” 刚回盈月楼,怀夕便忍不住发问,吉祥在旁听得胆颤,“我的好妹妹,这可卖不得,这是太子妃娘娘的赏赐,若是卖了,东宫会?怪罪的。” 怀夕嘿嘿笑着,“说着玩儿的。” 几人笑闹着,一转头?见姜离取出那两本医书出神,怀夕上前道:“姑娘,也不知裴老夫人从何处寻来的,咱们是不是得过府给?老夫人复诊了?” 姜离小心地翻着医书,越看神色越是复杂,吉祥想着适才景象,对如意眉飞色舞道:“你是没看见,只给?我们大小姐单独送了年?礼,皆是大小姐看过病的人家,大小姐医术过人,人生在世,有几人能逃得过生老病死?再尊贵之人临了也得求咱们小姐,公主殿下也不知送了什么,待会?儿我们好好看看……” 这时?姜离将医书一合,“初一不便,明?日去给?老夫人拜年?,顺道复诊吧。” 她幽幽道:“毕竟收了人家这么重的年?礼。” 元日家家户户皆是喜庆,但姜离对过年?这段时?日的记忆并?不愉快,自无兴致热闹,看了半日《针方要略》,晚间?又至前院用了团圆宴,弥补了昨夜薛琦晚归的遗憾,这一日便算过了。 初二用过早膳,姜离备了两份年?礼,先往简家去了一趟,又往裴国公府去。 到了裴国公府,小厮一见她便殷勤见礼,待要磕头?,怀夕连忙制止,往后院去时?,小厮唏嘘道:“老夫人身体不好,郡主娘娘又全心礼佛,因此我们府上只往各家送了年?礼,并?未宴客,上上下下倒也轻松自在,老国公是二十八晚上回来的,他老人家也喜清净,这半月大抵会?在府内清修,这会?儿多半也在老夫人那里。” 说着路过那镂空的花墙,花墙之后绿萼梅开的正盛,头?次来看诊时?,看着这片梅林还不觉有他,如今再看,姜离心底却有些滋味陈杂。 入了老夫人院子,果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苍老之声,正是老国公裴渊。 “国公爷,老夫人,薛姑娘来了——” 小厮通禀一声,下一刻文嬷嬷便迎了出来,姜离进门?之时?,便见裴老夫人和裴国公坐在窗前的榻几上对弈,裴晏一袭雪青直裰,正站在裴老夫人身后做军师,见她进门?,裴晏面容微肃站去一旁,正好给?她腾了位置。 姜离欠身拜礼,裴老夫人朝她伸手,“莫要多礼,快过来说话?……” 一旁白发银须的裴国公也笑着打量她,“薛家的小神医,我一早就知道你,今日一见,极好,极好,就是看着太清瘦了些。” 裴老夫人笑问:“在长?安过年?应还习惯吧,我正念着你呢你便来了,我这府里定然没有你们府里热闹,不过今年?我比往年?都高兴!” 裴老夫人比起月前确是容光焕发,“这一来是你医术好,我的病轻松了七八分,二来是我这孙儿,你是不知,过去十年?他没有哪个年?是在家里过的,每年?都要回师门?参加那什么比武大会?,连他入朝当值了,也要与陛下告假去……” 裴老夫人连连叹息,姜离看一眼裴晏,心底并?不意外,自从裴晏在景德三十一年?于比武大会?夺魁,其后的每一年?年?末他都要重返师门?,而景德三十三年?魏氏出事时?,他也因此并?不在长?安。 思?及此,姜离心底疑问更重,他连她“死”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那是凭何洞悉了她的身份…… 第64章 郡主 单更 “老夫人?的蜜丸再用五日可停, 热敷还是常备,坐洗每两日一次以做保养,饮食上也可放开, 但生冷辛辣不可过量, 这些?文嬷嬷想来会为您安排。” 姜离边净手边给出结论, 裴老夫人?听?得长舒一口气, 文嬷嬷给她穿衣裳,也彻底放下心来, “太好了, 姑娘有所不知, 其实老夫人?最怕苦了, 这些?日子用蜜丸还好了些?,前些?日子那汤液用着, 老夫人?每日都想哭。” 裴老夫人?笑骂她一声,又道:“比起从前月月用药还不见好, 这又算得了什?么?这一次一边用药, 一边见着了好, 再用一个?月我也愿意?。” 文嬷嬷叹道:“还是多?亏了薛姑娘, 有薛姑娘在, 您便是想用还没那机会。” 姜离莞尔,“如今老夫人?好多?了,往后?我便不来复诊了,昨日送去府上的年礼我很喜欢, 多?谢老夫人?了, 那两本医经很是难得,不知老夫人?在何处寻到的?” 裴老夫人?道:“哪里是我寻到的?是夏天时,鹤臣不知在何处收来的, 本来放在府库之中?我都忘了,此前备年礼之时他提到与其放在那落灰不若送给姑娘,还能派上用场,我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儿,姑娘喜欢就好。” 姜离了然,正收拾医箱,一个?小丫头自外而入,“老夫人?,郡主娘娘说过年期间?她要给先世子抄经,府内一切是由t?都由您做主便是。” 裴老夫人?听?得叹气,“好,知道了,仔细伺候。” 姜离看着小丫头离去,见天色不早,又是大过年的,便立刻提了告辞,裴老夫人?有些?不舍,但想着年节之间?不好多?留她,便忙唤,“鹤臣,你送一送薛姑娘!” 裴晏在外间?等着,闻言自是应是。 姜离掀帘而出,又辞了裴国公,与裴晏一道朝府门处走?去。 “大人?是从何处寻来的《针方要略》?” 没走?几步,姜离便开了口,裴晏似乎料到她会问,径直道:“从南齐一位医家后?人?手中?收来,这等典籍放在裴氏无用,送予姑娘正好。” 姜离干巴巴道,“大人?真是有心了。” 裴晏看她一眼,“姑娘治好了祖母之病,这也是应该的。” 微微一顿,他又道:“姑娘此前说的,秦图南被害的机关?,我们已经做了验证,冰刀的确能断颈,但要在那般高度断颈,至少得有二十斤以上的重量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事发前一夜,秦图南礼佛之后?,在书房办公到四更天,这期间?,秦府三位公子和二姨娘胡氏,七姨娘方氏,都进?过摘星楼。” 姜离也牵挂着秦府之事,听?至此处道:“凶手别的机关?可以提前准备,但冰刀会化,悬挂冰刀只?能在前一天晚上秦图南礼佛之后?去,这几人?出来之后?的行踪难以确定?他们有谁能私藏冰刀入内?” 裴晏应是,“三楼到四楼并不远,凶手极可能在此前便埋好了暗线,只?需把冰刀带上去挂起来便可,二十斤的冰刀分量不轻,即便是制成?斧头、铡刀之类的形状,体型也不会小,但如今凛冬,众人?衣袍都颇为臃肿,存在将冰刀藏在衣袍中?的可能,但我们已经审问了当日在门口的几个?护卫,从他们的证词来看,进?楼的几人?仪态都与平日无二,尤其两位姨娘身形并不臃肿,此二人?可暂且排除。” 寒意?尤盛,姜离拢了拢斗篷,“那便是只?有秦家三位公子?秦管家呢?还有那个?叫晴山的小厮呢?” “秦管家和晴山的确也有嫌疑,秦图南礼佛后?回到书房,二人?先入佛堂打扫,后?因琐事进?出过摘星楼几次,期间?秦柯三人?先后?入书房与秦图南说话,但三人?并无交集,且离开书房之后?,都有片刻空余时间?才有下一人?来,因此,按理他们几人?都有嫌疑。” 默了默,裴晏继续道:“但当夜案发之时,秦柯三人?都在花厅用膳,期间?没有人?独自离开过,只?凭这一点,他们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而管家秦铭和小厮晴山,当时并不在摘星楼之中?,秦图南礼佛不喜外人?守着,二人?当时都回了自己屋子歇下,其中?晴山有人?证,但秦铭住着单独的小院,并无人?证。” 最显眼的三人?有众多?人?证,最亲信的二人?不在摘星楼,姜离听?得眉头紧拧,脚步也放慢了些?,裴晏又道:“但我们审问秦府上下所有人?之后?,发现没有人?证的也不止秦铭一人?,当时是主子们用晚膳之时,除了厨房和花厅负责伺候晚膳茶水的仆从,其他下人?反得了喘息之机,要么在用晚膳,要么猫去僻静之地躲懒。” 见姜离满面?肃然,裴晏继续道:“有无人证是板上钉钉之事,秦图南的死?亡时间?亦是钉死?,那几日能进?出摘星楼之人?,亦只?有少数,因此,我们推演了数种可能之后?,怀疑秦图南之死很可能是合作杀人?。” 姜离脚下一顿,“布置机关?之人?与当夜利用机关?谋杀秦图南之人?,并非同一人??” 裴晏点头,姜离沉吟一瞬又抬步,“布置机关?之人?,乃是能进?摘星楼之人?,利用机关?之人?,是当夜在外没有人?证之人?,如此正能说得通,那为今之计,还是要破解凶手如何利用那机关?……秦桢之死?呢?可有线索?” 裴晏道:“秦桢遇害之时,所有同住之人?皆有人?证,已经翻来覆去问过数次,还没有从证词之中?发现破绽,至于屋后?的脚印也尚难断定主人?,眼下大理寺在从贯众炭、冰刀、给猎犬下毒三条线索入手,贯众炭秦府虽有,但近日只?有秦桢取用过,若秦桢和秦图南之死?无关?,那贯众炭便是从外头来,麻黄粉和洋金花粉同理,而那兵刃制造起来也十分不易,稍有差池,冰的硬度与刃口的锋锐都有影响,这两日我们试验之时失败过多?次。” 姜离便道:“制作好后?,送进?来也需掩人?耳目。” “不错,我们正在一日一日往回排查,眼下还无确切线索。” 此言落定,府门已经近在眼前,姜离驻足下来,“除了作案手段之外,眼下还不明杀人?动机,尤其秦家几位公子,若与此案有关?,又因何事能对亲生父亲下手?兄弟相?残亦是同理,而若是下人?们对主人?生恨,也需有非杀人不可的理由。” 裴晏点头,“大理寺尚在排查。” 姜离这时往裴晏身后?的九思身上看一眼,见他依旧捧着个?锦盒,便道:“老夫人?之病初愈,往后?按需保养,我便不必来复诊了,那两本医经价值千金,今日大人?也不必付诊金了,我先告辞了——” 她欠了欠身,带着怀夕出府门往马车行去,待进?了车室,才将那道实质一般的目光隔绝在外。 马车走?动起来时,怀夕好奇道:“姑娘,郡主娘娘怎么一副快要出家的样子,咱们入府数次,还从未见过郡主娘娘的面?,适才那丫头说的先世子,可是裴大人?的父亲?这么多?年了,郡主娘娘和那位裴大人?一定感情极深吧。” 姜离颔首,“不错,高阳郡主虽然……但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她语声幽幽的,思绪也一下飘回了景德三十一年。 - “噗——” 暮色昏沉,幽光晦昧的紫竹林中?,裴晏执剑倚竹,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抬起汗莹莹的脸,一双凤眸带着两分疑问望着姜离。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啊!” 姜离小脸皱作一团,苦哈哈地摊手。 她很无奈,如今已经九月末,距离裴晏启程回凌霄剑宗参加比武大会,只?剩两个?月不到,她日前答应帮裴晏疗伤,可这倒好,伤不仅没有疗愈,似乎还比此前更严重了,瞄了一眼裴晏手中?闪着寒光的剑,她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我的方子真无错,当归、赤芍、桃仁、红花、川芎、地黄、牛膝、枳壳、桔梗、柴胡、甘草……这就是我为世子量身拟定的血府逐瘀方,第一副药下去是有效的,我也不知怎么这第二幅就……” 她声量渐渐小下去,目光扫过裴晏唇角血色,更觉理亏,于是举起手道,“世子看,为了麸炒枳壳,我手心都烫破皮了,我真尽力了。” 裴晏直起身子,往唇角抹了一把,却未吱声。 姜离一颗心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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