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诺认出他了。关越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店铺刚开始装修那段时间他总是把关予芙哄睡后自己又过来拾掇一下,看着过好几次眼前这女孩站巷尾抽烟。 他有些刻板印象,总觉着抽烟的女孩不好,邪气。 所以这会态度算不上友善,程诺有点不好意思,仰头看他:“对不起,你门口的宣传灯给你弄坏了,多少钱?我赔给你。” 关越蹙眉,轻叹了下,问:“你弄坏的?” 程诺身体还在轻颤,加上关越的口吻,有点凶,她抖得更厉害了。 “嗯,”程诺这下没再看他,“算.....是吧” “二百。”关越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已经去掏兜里的手机。 原本他是想说五百的,这灯牌他当时装就花了快四百,还想着多要一百块的劳务费,结果垂眸就看见小姑娘身子一颤一颤的,可怜巴巴。 他懒得再纠缠,随口就说了个数。 程诺还在想这个二百的时候,关越已经把微信的收款码亮出来了。 她慌乱地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扯出手机,葱白的指尖点了几下才点到扫一扫上。收到款,关越很没耐心地摁灭手机,转身去了店里。 二百,早知道就不认了,一天又白干了。 程诺捂着胳膊往回走,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尽,陈美芳蹲在楼梯口,眼神呆滞又愤愤。 程诺那一泡眼泪终究还是压住了。 chapter04.过错方 关越先去里面检查了一圈设备,又到工具间兼休息室里查看监控,黑色的转椅被他压得吱吱响。 画面里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他拖着鼠标往后拉了拉。刚在门口撞见的那群人出现在画面里,他又把进度条往前拉了拉。 镜头之外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但是进入到他店里监控的辐射区,就看见那群男人被一个嚎啕着的女人拿一根铁棍追赶,那群男人边走边回身与女人拉扯,场面很混乱。 女人也上了年纪,挥了一会就没了力气,为首的男人上前一把夺了她手里铁棍,扔得远远的。那女人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拿手捶地,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很快一个女孩冲进画面里,关越身体微微前倾,就看见程诺像个保护小鹰的老鹰,站在那女人面前。 为首的男人戳着指头在说什么,女孩仰头绷着脸看他们,关越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她刚才那副惨白的脸和嘴唇。 他的灯牌就是在混乱中被那几个男的踢坏的,监控里还能看到有个顾客把车开进来,又开出去了,估计是被店门口的场景给吓着了。 关越点开微信看那刚收到的两百元,眉头皱了皱,他怎么还有了种占人便宜的感觉。 算了,吃亏的还是他。 程诺搀起陈美芳,拦腰搂抱着她往楼上走。家里大门开着,一片狼藉。楼梯上还趴着两个看热闹的邻居,等她带着母亲进去关上房门才避开那些打量的视线。 陈美芳的哭声在程诺关上门的瞬间释放出来,呜呜啦啦。程诺弄了条热毛巾给她擦脸,一下一下,很轻柔。 女人看着程诺,那眼泪更是不值钱了,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狗日的......程开林......我去广州找他,手刨烂也要把他找出来!” 这话那些男人每闹一次,陈美芳就会说一次。 可是她本性就是软弱的,不然不会忍了这么多年。 程诺冷静下来,检查屋里的东西,就一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摔了,其他东西都完好,也没丢什么。 她又给陈美芳把毛巾在热水里洗了遍,然后一点一点地收拾地上的垃圾。 她低着头,背对着坐在沙发上的陈美芳,最近积累的委屈都蜂拥而至,她猩红的眼里蓄满了泪。 还都是因为男人。 程开林,那个她叫了十几年爸爸的人,程诺恨不得他消失,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上初三那年,程开林在外面做包工头,他当时接了个在隔壁县城的工程,去了好几个月。为了承包那个工程还把家里的房子做了抵押贷款,借了二十万。 后来他卷着钱跑了,陈美芳才知道哪有什么工程,是他认识了个年轻女人,带着那女人跑了。 那女人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儿子,也不知道女人的老公是怎么找到她家。自此隔三差五就来闹一闹,各种难听的话在程诺耳朵里自动回放。 “臭婊子,连自己男人都守不住。” “上辈子坏事做多了,这辈子男人跑了。” “......” 她鼻头涌上一股酸涩,眼泪啪嗒砸在碎掉的玻璃片上。 哭罢,这口气憋到头了,她实在咽不下。 终于没忍住当着陈美芳的面拨了那个她看见就觉着恶心的电话。 彩铃响了好久,她以为不会接了。 话筒里突然传来声音:“姐。” 程诺嗓子眼一阵恶心,她没忍住连咳带呕两下:“别叫我姐。” 没有一丝温度,像坠进寒冬时的冰窖般。 程嘉缓了缓,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问:“妈还好吧?” 程诺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性格还算温和的人,这下她也没忍住,爆了粗口:“程嘉你猪油蒙心了,她能好吗...” 程嘉被吓到了,提着嗓子半天不敢说话。程诺声调低了下来,还在骂:“那家人隔三差五就来,邻居们还要指指点点,你说......能好么?” 陈美芳看着女儿发泄,眼泪糊了满脸。 程嘉嘴唇开了又合,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合适,本质上他和父亲没什么区别,都是背叛者。 他读高二的时候,距离程开林抛妻弃子离开已经有三年多了,某天中午他刚从校门里出来就看见一个打扮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是他爸。 程开林离开家后带着那女人去了广州,不知道做什么发了笔财,混得人模狗样。他磨了两个小时的嘴皮子就把程嘉给带走了,后来他在广东读完了高中,考了大学,现在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他手里这张电话卡他一直在用,是从旧手机上扣下来的。旧手机是程诺用工作挣的第一笔钱给他买的,他后悔过,但是也仅限于后悔过。 程诺情绪已经平复,语调依旧没温度:“他呢?你让他接电话。” “姐,我在学校,”程嘉站在宿舍外面的走廊里,穿堂风迷眼,“我明晚回家跟爸说好吗?” 程诺心底有一张砂纸不断来回磨蹭,嘴里溢出一股血腥味。 她仰头粗喘了口气:“你问他就那么爱养别人的儿子吗?” 空了半晌,她擦了把泪。 “叫他联系那家人,解决这件事。看是还人家老婆儿子,还是让人敲断他的腿都行,要再来骚扰我们,我一定追到广州让他把这笔债还了。” 程嘉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挂了。 程诺挂掉电话,继续清理家里的垃圾。房子里好多带着那父子两痕迹的东西程诺从开始挣钱就一一换掉了,就连这房子她也是不想住的。 但是陈美芳觉得做错事的人不是她,非要争一口气不愿意搬走。 之前他们来闹的时候程诺也报过警,但是无济于事,民事纠纷,随便调节一下,就完事了。 被带走的那个男孩是家族里的独苗,那地方人香火观念很重,一直缠着就是想要孩子。 自从知道程嘉跟着程开林走了,程诺再也没有打过那个电话,今晚试了下,没想到还通着。 程诺心疼母亲,她一辈子的泪水都给了一个根本就不值得的男人。打扫完地板,她又把毛巾洗了下给母亲擦脸。 陈美芳抓着程诺的手,似是下了决心:“诺诺,我们找人把这房子...卖了吧!” 程诺以前跟她提过无数次,她都不吭声。 今天,不知是被刺激到了,还是想通了。不管怎样,程诺求之不得。 她点头,把陈美芳安顿好,又把客厅拖了两遍,才洗漱躺下。 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她想找周成郁倾诉一下。 视频响了半天,没人接。最近,两人联系少之又少。程诺不甘心,又打,还是没人接。 过了一会,她眯着眸子养瞌睡的时候,周成郁打了视频过来。程诺看着那张曾经迷住她的脸,脑波的浮动和心里深深浅浅的沟壑突然都平淡了很多。 周成郁眼角不知道在瞥什么,发觉程诺已经接通视频,他才收回视线,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打过来了。”他唇瓣莹亮有光泽,话语间有点哀怨,“我都睡着了,又被你吵醒。” 满肚子的苦水快要把胃撑破了,可是她突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周成郁看着她沉默,不但没有觉察出她的情绪也没看见她猩红的眼尾,而是催促道:“程诺,你到底要说什么?要是没有我睡觉了。” 程诺脑海里那些画面朦胧,她突然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和我结婚?” 周成郁愣住了,呆了几秒,他才打趣着说:“我们现在想这些有点为时过早,等我攒够了钱再说也不迟。” 他犹豫的那几秒,程诺已经有了答案。 其实,答案早就已经有了,只不过是她不相信自己运气就这么背,遇上个爹是渣男,男朋友也渣。 还有那些对幸福家庭的憧憬,也在某种程度上蒙蔽过她的双眼。 程诺一颗心突然跌地上,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仅剩的一点火花被泼了一盆水浇灭了。 她不咸不淡“哦”了声:“那你早点睡吧!” 周成郁没挂,想起什么又说:“你之前是不是说想要耳钉?我给你买了一对,今天寄出去的,估计明天就能到。” 耳钉? 程诺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耳垂,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随口扯了句:“谢谢你,亲爱的。” 那头,周成郁电话刚挂断,一双细手就缠了上来。 “啧啧啧,都逼婚了?” 周成郁翻了个身把人压住:“这醋你都吃?要不我让你吃点别的?” 女人挑眉,手撑在周成郁胸膛,问:“你真舍得跟程诺分开?” “舍不得,你怎么办?” 周成郁舔咬她手指,那张脸平日里带着眼睛,斯文气十足,但是一到这种时候总能说出一些让女人心花乱颤的字句。 女人勾着他脖子回吻,娇俏地警告:“那你答应我,抓紧找时机跟她分手,而且你以后不要再碰她了。” “好好,都依你。”周成郁吻她,“你个小妖精也是够坏的,非要把你用过的东西送程诺。” “嗯......别咬我,谁让你先被她抢走了,我不得出出气。” “......” 程诺挂了电话,她身体里渗出一股凉意。 她这辈子厌恶透了背叛者,可忠诚总比那天上的星星还难摘。 chapter05.在吗? 接下来一段时间,程诺一边忙着把房子挂出去卖,一边着急找新房子。 两份工,时间很紧张,一般看房只能是海洋馆工作结束乘着吃饭的时间跑去看。 总之,不太顺利。 晚上她去烧烤店打工,时间迟了点,老板娘心情不错,没说什么。 晓丽还是逮着空就抽烟说闲话,程诺今天脑袋里装着一堆事,看过的几套房子在她眼前晃悠,昨晚她还收到了一个好久没有联系过的高中同学的消息。 她和张倩的关系上高中的时候挺好的,小姑娘们一起玩玩,说说小秘密什么的。后来张倩考上了大学,程诺自然而然的和她断了联系。 两人的生活轨迹不一样了,没必要硬凑一起,程诺明白这些事。 所以,昨晚张倩突然联系她,还问她和周成郁怎么样了的时候,她本来平静的心湖里像是被扔了一块石子。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像吃了一根没有煮熟的青菜,一头还在嘴里嚼,另一头已经到了食道,两头扯着难受。 她机械地灌啤酒,上菜,擦桌子,看起来忙忙碌碌,无暇他顾,实际上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事。 八点半左右的时候,店里来了一波客人,听见声音程诺刚要去迎,晓丽已经绽放着笑脸迎上去了。 她继续擦桌子,不过晓丽有一个重要的电话进来,唤程诺过去点单。 一共五个人,四个男人一个女人。 李涛一眼就认出了程诺,试探叫她名字:“程诺?” 程诺皱眉想了下,才想起是高中同班同学,她笑着点头:“这么巧。” 在洛林遇上同学还是蛮容易的,她也没有很惊奇。 李涛给磊子使了个眼色,兴奋地给几人介绍:“这我高中同学,我们班班花。” 磊子眼睛已经看直了,大宝比起女人对吃的更感兴趣,瞟了眼就去看菜单了。 剩下那个男人坐在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看程诺而是望着窗外,不过程诺还记得他,家旁边那家自助洗车店的老板。 在海洋馆睡觉的男人,或者说有娃的男人,总之标签挺多。 她没有反驳李涛的话,笑着回了句:“你也是啊,我们班的大帅哥,不光长得好,品味也好。” 李涛旁边的女人也盯着程诺看,眼神不似磊子的直白,带着些许防备,程诺大概猜出来应该是李涛或者那个男人的相好。 她从吧台又多拿了两张菜单给他们看,李涛还在搭话:“程诺,你在这儿干多久了?” “半年。” “怪不得,”他喋喋道,“我就在对面那家干活。” 程诺跟着他指的方向看见对面那家汽车养护中心,客套道:“挺好,手艺人什么时候都饿不死。” 她这手艺人就是单纯字面意思,不知道哪个点惹笑了他们。 磊子笑着说:“对...对,我们都是手艺人。” 荤话她也听得懂,不过就是糙而无味的生活里一点调味剂,不放心上就是了。 程诺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李涛看关越无聊的紧,又给人牵线搭桥,他边嘿嘿笑边说:“我老板,也是我大哥。” 关越这才把视线转过来,程诺礼貌笑了下,算是招呼了。他脸上表情淡淡,不显山不漏水,点了点下巴。 李涛捶了大宝肉墩墩的肩膀一圈,把菜单夺过来,笑眯眯看程诺:“你给我们推荐些比较好吃的吧?” 程诺也没别扭,利索地拿过纸单子,一个接一个推:“我们主打这个铁板牛蛙,”她用圆珠笔点了点单子上的图片,“还有蒜蓉生蚝和烤江团。这些大菜你们五个人,建议你们点两个。再剩下烤五花、羊肉串、羊宝、鸡胗、铁板豆腐还有蒜蓉口蘑都是我们这走的比较快的。” 说完她把单子递出去,让他们自行决定。 恰好晓丽进来了,程诺刚想把这摊扔出去,晓丽又风风火火走了,说家里停电鱼缸里的水漏出来了,都流楼道里了,邻居打电话来骂。 程诺只好又过去,他们已经点好,磊子又说:“美女,再来一个那样的啤酒桶。” “三升还是五升?” “五升。”关越开口。好不容易请他们吃顿饭,让他们尽兴了。 “好勒,再送你们一个五香毛豆,老同学福利。” 一盘毛豆礼轻情意重,李涛还是很开心:“谢谢老同学。” “谢谢美女。”磊子也跟着起哄。 程诺笑了下,在账单上写上,把小账本和笔插进马甲兜里,去装啤酒。 她中途又给其他桌上了趟菜,才把啤酒桶给他们搬过来。 李涛还是上学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和程诺说:“你这会不忙,一起坐下聊会?” 程诺下巴指了指在吧台盯着的老板娘,摇了摇头。李涛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磊子想让关越给他要微信,一个劲使眼色,关越权当没看见。 磊子只好自己出手,他头发用一次性的染发膏弄了几缕土黄色,看起来像个不良青年,这会不好意思地捂着:“那个...美女,”程诺调整好啤酒桶的位置,垂眸看他,磊子憋了口气,说,“你们这烧烤还挺丰富的哈!” 程诺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附和:“还行。” “我加你个微信吧!下次来我们就可以提前预定了。”他说的真像那么回事,装的一本正经。 李涛和大宝刚喂进口里的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程诺反应过来,浅笑嫣然:“行,”她从兜里掏出一个挂绳的微信二维码递过去,“你扫这个。” 磊子扫完,程诺就走开了。 李涛和大宝看磊子脸色不对,两人凑过来看了眼,差点笑断气。 那个微信备注是:“东北烧烤②号店” 还有一条入群的自动欢迎信息。 程诺给磊子扫的店铺微信,李涛和大宝幸灾乐祸地调侃:“磊子,别灰心,道路千万条,不行咋换一条。” 又是一阵狂笑,磊子气哄哄的,怪关越:“哥,我刚都给你使眼色了,你也不帮我。” 李涛笑得贼贱:“磊哥,越哥那是为你好,不然越哥要是真出手了,那再有你什么事。” 关越不咸不淡瞥他一眼,没吱声。 磊子还是委屈:“哥,你就比我大四岁,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在恋爱,我一步步看着你谈了女朋友,结婚生娃,又恢复单身,结果我还是赤条条一人,啥也没有。” 大宝是个没眼色的,乐呵道:“哥,你有一身正气,还有一身盗版的阿迪达斯。” 大宝挨了磊子两拳头,老实了。 磊子又看了眼李涛跟女友在那你侬我侬,更来气:“现在连涛子都有女朋友了。” 李涛不服气:“啥叫连我都有女朋友了。” 磊子白他一眼,委屈巴巴喝酒。 李涛又“草”的一声:“磊哥,你手上沾了屎。” 磊子着急抬手看,手上一片黄的。刚才他手上沾了水,又摸了头发,不承想那染发膏掉色。他接过李涛从他女朋友包里拿出来的湿巾,一边擦一边骂。 关越挑了挑眉,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要把那点血汗钱再敢瞎折腾,你小子八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磊子被群嘲,刚才又在程诺面前吃了瘪,烧烤还没上,已经端着玻璃杯狂喝了几杯。 大宝劝他:“磊子,你也别伤心,我这不陪着你了嘛?” 磊子瞪他一眼,嫌弃道:“我们村的狗都知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才不跟你比。” 大宝听了这话才不乐意,两人挨一起掐掐挠挠。关越指尖夹着根烟,倚在墙边,吞吞吐吐,看他们在那吵闹。 烧烤店挂了不少暖黄色的彩灯,打在他清晰的下颌线上,影影绰绰,让人心荡神迷。 心荡的人里就有晓丽一个,程诺也是今天才知道晓丽天天趴门口看的帅哥就是关越。 她不在,程诺一个人还是有点忙。走了几桌,才消停一些。关越他们那桌已经上了大半,就剩下一些素的还没上。 程诺把剩下几个一趟给他们端过去,李涛又提起话头,问她:“程诺,你结婚了没?” “没了。”她收掉桌面上的空盘。 李涛又说:“我之前听那个谁,哎想不起来谁了,说你跟周成郁在一起了?” 八卦,程诺睨他一眼,“嗯。” “真的?”李涛嘴巴里还嚼着羊肉串,“那时候我就觉着你们两不对劲。” 马后炮。 程诺上高中那时候,是她和陈美芳最艰难的时候,心里面哪有什么谈恋爱的心思。 她干笑了两下,没说话。 磊子看着李涛的眼神,恨不得刀死他,这么重要的信息不知道提前跟他透露。 李涛为了帮磊子,至少别让磊子等会揍自己,让程诺加一下他微信,说以后老同学好联系。 程诺也没矫情就加了。 李涛等人走了,先发制人,朝磊子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磊子怒骂他不厚道,好在两人之间隔着李涛女朋友,没打起来。 关越吃差不多了,绕出去到前台把账结了。 他还要去接关予芙,跟那边还没结束的几人说了声就要走。 李涛才想起来还有东西要给关越,又喊他:“哥,我妈包的饺子在店里你别忘了拿走,回去记得放冰箱。” “谢啦!”三两步,关越已经下了烧烤店的台阶。 等关越走了,李涛他们把剩下的光盘,又吹了会牛逼,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程诺送他们到店门口,李涛已经有点大舌头,半架在他女友身上。 “程诺......有时间到我们店里来耍。” 她点头,想起最近自己卖房子不太顺利,就想问问看李涛有没有什么靠谱的人给介绍一下。 她问:“你认不认识靠谱的中介?” “你要买房?”李涛半仰着头,脸蛋红红的。 “卖房,”程诺说,“现在那个地方太旧了,想换个新环境。”她没有说实话,至少没说导致她们搬家的那些糟心事。 李涛皱眉做思考状,他突然一拍大腿:“你还真问对地方了。” 说着就掏出手机把关越的微信推给程诺了。 “我哥,”他解释,“就是刚才和我们一起吃饭那个,我们老板,他人脉广,之前找铺子,卖房、租房啥的认识了不老少人,我给你把他微信推过去了,你问一下。” 程诺道了声谢,又说:“找时间我请你们吃个饭。” “好说...好说。”李涛已经摇摇晃晃。 大宝和磊子互相搀扶,程诺看着他们乘着洛林的第一缕秋风,走进灯火通明,又满目憔悴的街道。 程诺回家还没洗漱就把李涛推给他的个人名片点开添加,等了两分钟那边没通过,她放下手机,洗漱睡觉去了。 关越把关予芙寄放在她姨奶奶家,姨奶奶是关越妈妈的亲妹妹。年轻的时候嫁到洛林,一直在这生活。 他来洛林的这一年多,没法看着女儿的时候,基本靠自己阿姨帮忙。 他们老两口就一个女儿,去了大城市打拼。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互相陪伴度日。 关越敲门是姨父来开的,他难得温驯,叫人:“姨父。” 关予芙听见关越的声音已经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门边,一双眼睛溜圆,盯着他看。 开心地炫耀:“爸爸,姨奶给我做了锅巴小土豆,可好吃了。” 关越感觉自己每次做饭的时候都很用心,他自己吃着也没啥问题,虽算不上色香味俱全,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但是,关予芙就是不喜欢,所以每次来这她都是开心的,至少不用吃他做的饭。 他敲了敲女儿的小脑袋,把刚才来的路上给两个老人买的水果和补品放玄关。 姨妈看见关越又是大包小包,生气地撅着嘴训他:“你再拿这些来,就不要进我的门。” 姨父还在一旁附和。 关越到桌边给女儿收拾书包,边说:“唠唠叨叨,跟我妈一样。” 姨妈走过去捶他,硬邦邦的,手疼:“我要连你妈那份也一起唠叨了。” 她心疼自己的侄儿,之前就说过让他忙了就把孩子带过来,他们老两口帮忙看着,可都搬到洛林一年了,也没来带过来几趟,倒是东西送得勤快。 “嗯。”关越应她。 提到关越妈妈,他们的情绪都有点起伏。姨妈别开脸,按了下眼角,把下午自己滚好的肉丸还有关予芙爱吃的小笼包打包好,都塞到关越手里。 还是忍不住叮嘱:“不要给孩子吃外卖,你顾不上就送过来。” “好。”听着十分顺从。 关越速度很快,在姨妈唠叨他个人问题前,就出来了。 从姨妈家出来外面有点冷,关越用自己的外套把女儿裹住一手抱起,另只手拎着她的书包和吃食。 关予芙从刚才他提到母亲,就开始闷闷不乐,这会揪着关越的领口说:“爸爸,你之前跟我说奶奶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是骗我的对吧?” 关越心里一咯噔,他以为小孩和老人一样健忘,原来是他臆测了,只得把她楼得更紧了:“可是爸爸相信奶奶就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关予芙听到爸爸是这么想的,也决定要坚持这个想法。 心情好转了点。 也是好哄。 但凡有个小学文凭,都搂不住。 chapter06.风暴 关越启动车子前看了眼手机,微信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昵称叫“咚咚”,他选择性忽略。 第二天送完关予芙去店里的时候,李涛逮住他问:“哥,你加我同学微信了吗?” 关越整理从车上刚搬进来的配件,抽空回他:“你同学?” “嗯,昨天烧烤店我们碰着那姑娘。” “我加她干嘛?” 他想起昨晚那个好友申请,原来是涛子那同学。 “不是,哥,你别多想,她就是想卖家里的房子,我想着你认识人多,给她推荐推荐。”李涛跟在他身后顺手接他递过来的𝖒𝖑𝖟𝖑东西。 关越回身看他:“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热心肠”。” “哥,你就别损我,”李涛亦步亦趋,“程诺人挺好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她还帮过我一次,我这人虽然混,但知恩图报。” 关越若有所思看他一眼,道:“你确定你是知恩图报,不是别有所图,晓晓人挺好一女孩,你知足。” 李涛知道关越误会了,着忙解释:“哥,你想哪里去了,我对我们家晓晓那心天地可鉴。” “我就提醒你一下,别犯浑。” 他可是老同学这种生物的“受害者”。 李涛满嘴答应:“肯定。” 他咧着嘴嘿嘿笑,关越起身从他手里把分装好的配件拎过来:“下不为例。” 李涛开心,一手够着搭上关越的肩膀,瞬间又感觉不妥,放下来。关越是没什么架子,但是他这人脸冷又不爱说话,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狗腿地拍了几句彩虹屁,涛子忙活去了。 关越上二楼,坐下要记账,看见桌上的手机,捞过来点开微信,同意了“咚咚”的好友申请。 人挺好? 他怎么没看出来,就涛子这种小男生容易被女人的容貌迷惑。 关越通过好友申请之后,对方没有发来消息,他也忘了这回事。 直到晚上吃完饭,看着关予芙画画,他手机响了下。 咚咚:[您好,在吗?] 在吗?关越心想要是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都在。 他没管,等着她说正事。 还算快,上一句发过来还没一分钟她又发来一句:[李涛说您认识卖房子的人,方便的话能给我介绍一下嘛?] 关越手指轻点,回:[嗯。] 程诺腹诽,还真是惜字如金。 她想起到现在跟这个男人也见过几面了,还不知道人名字,李涛光叫哥,也没说,多嘴问了句:[怎么称呼您?] [关越] 紧接着,关越推了一个人的微信过来,还附了一句:[卖的话找他就行。] 程诺不光要卖还要买,她就着话茬问:[关老板,买的话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她已经跑了几个新盘了,都不是很中意,二手房也看了几套,要不是楼层太高没有电梯就是采光不好,面积太大。 关越之前要买房的时候做了不少功课,他把保存在便签里的信息直接截屏发给了程诺,没有再说话。 程诺道了谢,说找时间请吃饭,这事就罢了。 结束和关越的聊天,程诺又去陈美芳的房里和她商量了会,不过,最后的决定还是要她做。 从母亲房里出来,客厅里摊着一水从窗外晒进来的月亮,穿透放在阳台口的鱼缸,零落一地的水波荡漾。 那种暗淡的黄和银白色的光给整个世界消了音,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平静了。 程诺想起周成郁寄来的那对耳环,装在一个红色的丝绒盒里,上面点缀着的白钻刺人眼球,还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香水味,有点让人作呕。 她心里已经有一颗怀疑的种子,但还是天真地想给这段关系再留一个后门。 五年的时间,放在历史的长河里渺如一粟,可十八岁到二十三岁,是她独一无二的年岁。她不愿意相信两个人那么长时间的陪伴会顷刻间消失。 至少程诺知道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洒脱,每一块回忆都带着血水,深刻又恐怖,她越恐惧被抛弃,就越胆小,就越卑微。 程诺拨了周成郁的电话,今天接起来还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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