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吱呀一声开了门，门口果然站着介老太太。就这一会儿工夫，天色又暗了一层，变得更加灰蒙蒙的。 介老太太全身就像被冲淡的黑水染过，连脸上的五官都有些灰暗。 介素真轻声地说了一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又问，“我爸他们呢？” 介老太太脸色却不佳，什么也没跟她说，就径直闯进院子里。 介素真逆来顺受地让了一下，回头看院子外头，路上还空无人影，便又将院子门关上了。 再转过头来，就看见介老太太停在晾衣绳前，死死地盯着那几件小衣裳。 介素真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全家都不想提这件事。最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才好。 所以她本来就是想趁家里人都不在，赶紧把孩子的东西洗好晒干、收起来。没想到，竟然睡过头了。 介素真连忙赶过去，一边飞快地收东西，一边闷声道：“妈，你先去歇着……” 还没说完，手上便是啪的一凉。一只干枯得像老树皮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介素真的心脏登时颤抖了一下。 那只手冰凉冰凉的，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简直就像死人一样。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介素真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呆呆地望着介老太太。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头顶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脸旁只有轻微的风声。 介老太太的脸几乎要被黑暗吞噬，剩下两只眼睛发出莹莹的光，一头白发被冷风不停地拂动，仿佛某种濒死的枯草在为了吸收最后一点儿生命力而张牙舞爪。 介素真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却不由自主地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气。 那的确还是她的母亲，却让她感到从来也没有过的陌生。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便也被动地盯着那双眼睛，仿佛被生生吸住了似的，无法挪开一分一毫。 半晌，介素真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抖着嗓子喊了一声：“……妈？” 几乎是压着她的话尾，介老太太两只眼睛陡然放出绿光，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凄厉无比地怪叫：“咕哇！” 立时将她的声音，连同风声都淹没了。 院子里的一切忽然都静止下来，连她的心跳都停止了。 介素真惊恐地睁大眼睛，一把甩开介老太太紧抓着她的手。 她调头就想跑，但是腿像木头一样，根本就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反而跌坐在地。 她浑身颤抖地爬不起来，她知道介老太太还在她的身后。 但是她连头都不敢回，只敢瞪视着自己眼前的那一小片地面。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乌云慢慢地飘远了，月亮慢慢地展露出来。淡白色的月光开始照亮漆黑的小小院落。 但介素真的恐惧却也一点一点地增加了。 她看到眼前的那一小片地面上渐渐投射出一片阴影，如同一个成人那般大小，却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影子。 圆圆的头，厚实的身体，还有两只伶仃的细脚……那是一只如同成人一般的大鸟。 可是她的身后，明明只有她的母亲……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疑惧和动摇，那片阴影的头部忽然一动，又发出一声令人肝胆俱裂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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