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赵柯主动提出让赵新山骑她家的自行车一起去。 于是三人拐到赵柯家,骑上自行车出村。 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程干事才笑着问:“赵同志,你认识我们段书记啊?” 赵新山也看向赵柯,不解她怎么认识公社书记的。 好像是跟她有关……赵柯心中一动,含糊地解释:“我高中同学是段书记女儿,去他们家玩儿过。” 程干事一听,笑得更加热情,提点她:“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不用太紧张。” 赵柯笑了笑,向他道谢。 而村口老槐树下的妇女们眼瞅着赵新山和赵柯跟着那陌生人走了,纷纷猜测是啥原因,最后众人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跟树根儿有关,不然那人问树根儿干啥。 到中午下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这事儿。 越是不知道内情,越是好奇,议论的越欢实。 唯有两个人,心情完全不一样。 刘广志心情很好,似乎已经看见,赵柯他们回来的时候,赵柯就不是妇女主任了,树根儿也得回到他身边。 另一个就是参与整个过程的赵芸芸。 她不知道这里面哪一环是不是有问题,赵柯是不是有麻烦,整个人坐立不安,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李翠花一筷子敲在她手上,训她:“你不好好吃饭,想啥呢!” 赵芸芸吓了一跳,问她:“妈,你不担心我爹吗?” 李翠花莫名其妙,“生产队也没捅啥篓子,有啥好担心的?” 也是,又不是啥大事儿。 赵芸芸不断安慰自己,心稍稍放下点儿。 相比赵芸芸,余秀兰倒是不担心,就是纯生气。 她生气到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骂赵柯:“死丫头不知道蔫不登干点儿啥,还闹到公社去!” 赵建国安抚她情绪:“回来就知道了,应该没啥大事儿。” 赵枫心虚地埋头扒饭。 余秀兰眼睛厉,一看小儿子异常老实,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你是不是知道啥?!还不跟我说实话!” “没有~” 余秀兰瞪眼,拍桌子,“不说就别吃饭了!” 赵枫:“……” 跟亲娘和饭比,姐姐只能暂时排到后面去。 不过赵枫也就大半夜当过一回赵柯的保镖,别的啥也不知道,就只跟亲妈说了那天晚上跟着赵二奶的事儿。 余秀兰听完,“……” 连赵建国都没想到还有这出,夸:“老二脑瓜子还挺灵哈……” 赵枫点头,“一下子就拿捏二奶了。” 余秀兰一个眼神瞪过去,父子二人全都消停,坐得板正,口风也改了。 “赵柯这就不对了,怎么能传播封建迷信。” “我也是不赞成我姐这么做的。” 余秀兰恶狠狠地说:“我就说二婶儿怎么舍得送赵芳芳去公社生孩子了,她口袋是有窟窿吗,这么攥不住钱!” 赵建国赵枫父子:“……” 原来是为这个生气…… 路上,赵柯骑着自行车,一个喷嚏一个喷嚏地打,只能腾出一只手揉揉鼻子。 程干事问:“赵同志,不舒服吗?” 赵柯摇摇头,“没事儿,应该是灰尘呛的。” 程干事语气轻松地跟她闲聊:“也没准儿是有人想你呢。” 赵柯又打了一个喷嚏,笑:“谁会想我啊?” 赵家—— 余秀兰愤怒:“等她回来,看我不没收她的钱!” 赵建国说和:“姑娘大了,手里哪能没钱……” 余秀兰瞪他:“你们也跑不了,一会儿把钱全都给我交出来,一分不能留!” 赵建国:“……不用吧?” 赵枫哭丧着脸,“妈,我攒几毛钱容易吗?” 余秀兰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叫屈,直接去翻。 父子俩:赵柯,害人不浅。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会比较晚 第35章 双山公社总共有二十个生产大队, 每年春耕前、秋收后都有一次公社大会,需要大队长来开会。 偶尔县里有义务项目,也会临时招各大队来公社分派任务。 妇联也有会议,经常有一些针对妇女的培训, 就像接生员培训, 有些生产队没有旧时代产婆, 都是妇女主任顶上来, 参与接生员的培训。 所以各个大队的队委会成员,跟公社的干部干事们都有一定接触。 赵新山自然认识段书记。 两人进到段书记的办公室, 段书记先跟赵新山寒暄了两句, 问了问赵村生产队的生产状况, 然后才转向赵柯, 笑道:“要不是舒怡回家说,我都不知道小赵你当上妇女主任了。” 赵柯腼腆地笑:“也是我们大队长信任我支持我,要不然我年纪轻轻哪有本事担这么大的担子。” 她这是让赵新山露脸呢。 赵新山在旁边儿露出一抹笑,反夸赵柯:“赵柯虽然年轻, 不过有文化, 脑子聪明,处事也公平,在我们生产队评价很高。” 段书记颔首,“以前舒怡带小赵来家里玩儿,我就看出小赵性格很稳重,我是很希望有更多像小赵这样的青年在农村发光发热的。”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 提到举报信, 说了信中一些要点, 让赵柯一一解释。 而信虽然是匿名, 但赵柯通过某些说辞, 几乎可以确信写信的人是刘广志,毕竟有些对话没有外人知晓。 也不是完全没有…… 主要是别人没有动机。 况且,她表面上什么也没干,顶多就是没有管社员家务事,以及建议顾校长和吴老师给树根儿安排个住处。 这么一封举报信对她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甚至再有别的举报,最差也不过是没了妇女主任这个工作。 所以赵柯面上很诚恳很淡定,逐一解释。 段书记已经听过程干事的汇报,对于她的解释也都能接受,只是在最后提醒:“还是要跟社员们处好关系,免得社员们不理解你的工作。” 赵柯点头答应。 这时,赵新山才说话:“我们大队也会对赵柯进行监督。” 到此,应该就算过去了,但赵柯没有打住,而是问:“段书记,刘树根儿被后妈打骂虐待,住在豆秸堆,大队人尽皆知,能强制变更抚养权吗?” “这个……” 赵新山一见段书记语气停顿,便皱眉喝止赵柯:“这种小事情,不要打扰段书记。” 段书记摆摆手,笑着说:“我为公社服务,工作不分大小,不过关于小赵问得事情,一来归妇联专管,二来你们大队如果能够自己解决,其实不必用强制手段。” 赵柯说不上失望,也不是认为她和段书记之间这种薄弱的关系一定能得到个好的结果,就是来都来了,总要问一下。 现在段书记既然这么说,她就很痛快地结束这个话题。 段书记笑着说:“我还有别的工作,就不留你们了,小赵再来公社,有空跟舒怡去我家里玩儿。” 赵柯和赵新山一起道别,退出书记办公室。 公社办公室也都是平房,赵柯在大院儿里望了一眼,看见妇联办公室,就跟赵新山说:“大伯,我想去一趟妇联办公室。” 赵新山皱眉,压低声音不满地问:“你还想干什么?要不是你跟段书记认识,你以为你被举报会这么轻松的过去吗?这种家庭虐待,程度很难界定,年轻人不要太较真儿。” 其实赵柯是想去妇联问一下接生员的培训问题,可他这样说,赵柯有些无法接受。 “我是妇女主任,难道明知道不对,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生产队的事儿那么多,该管的不该管的,你要有衡量。”赵新山很严肃,“你觉得树根儿被虐待,可生产队多少小孩儿不是被打着管的?你管?你凭什么管?你管得过来吗?” 这个妇女主任她本来就不想长干,赵柯不想争论的,可是反复深呼吸,仍然没有压住内心的疑问:“习惯,就一定是对的吗?普遍,就一定是对的吗?” “当然。” 赵新山毫不犹豫地回答。 明明不是。 赵柯不服。 而赵新山已经转头往出走,“你要去找赵棉就去找,但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赵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骑上自行车,离开公社大院儿,微微闭眼,平复情绪。 她只干三个月,没必要太真情实感,反正就像余秀兰同志说得,干一天负责一天,问题找上来,她就处理。 就是这样。 赵柯重新扯起嘴角,恢复如常,走进妇联办公室,询问接生员培训的事项。 妇联办公室的张主任很热心,“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年轻的妇女主任。” 张主任让干事给她拿来各种册子,不止有接生员的,还有妇女动员、妇女扫盲等等,然后给了她一份报名表:“每年都有两次培训呢,你们生产队原来那个冯接生员只来参加过一次培训,后来再没来过,不过我记得她年纪大了,确实需要新的血液进来。” 赵柯笑着道谢,告别后,抱着一堆东西骑车去找大姐赵棉。 赵棉下班看见她,特别高兴,但很快就察觉到她的情绪,“小柯,你心情不好吗?” 赵柯为了装作没事儿,故意抱怨:“被大伯批评了,当然心情不好。” 赵棉温柔地问:“怎么了?可以跟大姐说吗?” “可以啊。”只不过有些事儿被别人听到不好,赵柯就说等到了大路上再跟她说。 赵棉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坐在后车座上,简单看了看,问:“工作很辛苦吗?” 赵柯摇摇头,“不辛苦,就是有时候很烦心。” “为什么?你不喜欢做妇女主任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赵柯仔细想了想,说,“就是找上来的事儿,总是充满争吵,而且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今天这家丢了一把菜,那家鸡少下了一个蛋……都能成为争吵的理由。” 算下来,赵柯干妇女主任一个多月的时间,总是在调解这种纠纷,老王家和树根儿的事儿都算是大的。 “村子里一直是这样的。”赵棉认真地点头,然后扶着她的腰微微探头,“那你处理好一件事,会有成就感吗?” 成就感…… 赵柯沉默,转移话题,笑道:“姐姐你这样好像老师在开导学生。” 赵棉好笑,“那你有被开导到吗?” 赵柯夸张地说:“有,肯定有。” 两人说说笑笑,就出了公社,骑上回村那条路。 没走多远,自行车突然停下。 赵棉疑惑,“怎么了?” 她一侧头,就看见停在前面的赵新山,立即叫人:“大伯。” 赵柯也跟着轻轻叫了一声。 赵新山沉声应完,就跨上自行车,骑在前面,“回到村子,天该晚了,你们两个小姑娘不安全。” 两人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赵棉来回看,戳戳赵柯的后背,小声问:“你跟大伯怎么了?” 赵柯没回话,盯着前面的赵新山。 背影依旧很可靠,人也很固执守旧。 总不能僵持着,等长辈来低头…… 赵柯盯了一会儿,使劲儿蹬了两下,主动打破僵局,“大伯,我年轻莽撞,考虑事情不充分,下午的事儿您别跟我计较。” 赵新山侧头看她一眼,下了台阶,“行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你妈当妇女主任的时候,那脾气更冲,也该咋样就咋样。” 余秀兰同志确实是冲。 姐妹俩都笑了。 气氛轻松下来,赵新山直视前方,问她:“说吧,刘广志举报你,不可能就你跟段书记说得那么点儿事儿,你还干啥了?” 赵柯沉默几秒钟,还是决定诚实,缓缓开口。 赵新山只听了一会儿,就控制不住烟瘾,停下自行车,卷起旱烟来。 等到他的烟抽到嘴里,赵柯也差不多说完。 赵新山绷着脸继续抽烟。 赵柯脸上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她做错了。 而赵新山一看赵柯这表情,抽得更狠。 赵棉悄悄看一眼妹妹,又看向郁闷的大伯,不知为何,低下头嘴角上扬。 赵新山抽完一根烟,只剩下小小的一截烟嘴,扔到地上,脚踩上去碾了碾,开口:“你可真能啊,不让封建迷信,你还能搞这么出事儿来。” 赵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正面管不了,当然只能迂回处理。” 反正办法不在好孬,有用就行。 赵新山又想抽烟了,强忍住,骂她:“你倒是相信你二奶,万一她怀恨在心,举报你一个封建迷信,你能落着好?” “所以我逮她个正着,还给了她好处。” 赵新山深呼吸,没说树根儿能不能保守秘密的事儿。 因为全村都知道,树根儿对外人有时候跟半个哑巴没区别,赵柯能让他听话,也确实够本事。 赵柯这事儿办得,就算没有段书记过问,她今天也不痛不痒。 可这跟赵新山乃至大队一贯的行事作风都不一样! 赵新山越想越生气,忍不住了,又掏出烟纸,开始卷烟。 赵柯试探地问:“大伯,段书记说,这事儿咱们大队可以解决,您看,您能不能给树根儿决断决断?” “我还决断?”赵新山无语,“你不是都搞好了?接收的人安排好了,刘广志也整不了你,我还咋决断?” 赵柯睁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就比如……狐假虎威?” 赵新山一瞬间都想直接把烟塞进嘴里嚼了。 他终于知道为啥她姑娘和赵柯玩儿得好了,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赵新山把卷好的烟揣回兜里,一蹬停车架,语气不咋好,“回去了!” 赵柯驮着大姐,紧跟在后头,“大伯?” 赵新山嫌烦,“行了,别叫了,回去给你收拾尾巴。” 赵柯瞬间开心,脚蹬得飞起,驮着个人甚至超过赵新山。 赵新山:“……” 赵棉坐在后头,头靠在妹妹背上,低低地笑。 果然是赵柯,谁到她面前,都拿她没办法。 · 赵村—— 余秀兰这一个月,按部就班地上课,下班就挨家挨户地磨,虽然收效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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