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子没教养?你们李家的才没教养!” 余秀兰早就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要不是被赵柯和赵建国父女俩一左一右拉住,都要冲上去挠人了。 她那骂法儿,一点儿不脏,根本不够用。 赵二奶小小的个子,往出一钻,叉腰就开始骂:“***的,李大胜全家都是***,滚出来,***……” 老太太骂的简直不堪入耳,甚至渐渐无差别攻击,李村儿的社员们怒气上脸,你一言我一语地回起嘴来。 赵二奶根本不怕他们,就地一滚,滚到李村儿那头,他们社员纷纷后退,生怕被赖上。 两边儿都不甘示弱地对骂,还举起手里的家伙事儿示威。 似乎只要有人冲动动手,大战就会一触即发。 余秀兰的暴脾气在里面根本不够看。 赵柯一时间只觉得好像进了鸭圈,各种嘎嘎嘎嘎嘎…… 她耳朵都要被他们吵聋了,深呼吸,蓄气,转头冲着赵枫他们吼了一嗓子:“闭嘴!话还没说完呢!” 年纪跟赵枫相仿的几个小子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大鹅,瞬间收声。 其他年纪大一点儿的,小时候倒是没跟着赵柯玩儿过,但教她一声喝打断,多少有点儿断情绪,也跟着蔫儿下来。 一下子,赵村儿这头只剩下赵二奶的骂骂咧咧消音版。 赵二奶一点儿不尴尬,赵新山眼看不阻止,她就不会停,无奈地看了一眼赵五奶。 赵五奶扯了扯她的胳膊。 赵二奶坐在地上又不累,骂的正起劲儿,都不换气儿。 赵五奶无奈,只能伸手捂住她的嘴。 就这,赵二奶还硬是被捂着嘴“唔唔”骂,直到一套骂收尾,才停下来。 而赵村儿不骂架了,李村儿社员们的声音也都陆陆续续低下来。 赵新山视线在李村儿众社员们中间搜寻半天,没看到要找的人,扬声说:“我今天不是以生产队队长的身份来的,是以赵家长辈的身份在这儿,我们赵家的小子冲动,李会计要是再不出来,他们真干了什么,我也管不住。” 话到这儿,李村儿队长不得不回头问:“李会计呢?” 李村儿众人也都回头找,这时,李会计的声音才在李村儿人后头响起,“我来了……” 赵村儿这头,不知谁嘲讽一句:“还真是缩头乌龟。” 李会计从人后钻到人前,看到赵村儿人这么多,忍了下来。 这块地不远还有另一块儿地,中间隔了一排树,李村的妇女们都在那儿干活。 有个社员跑过去,扯开嗓子喊:“大胜妈!大胜妈!你快过去,你家李会计要挨打了!” “啥?!”李大胜妈一听,怒气冲冲地抄起手里的锄头,就往外跑。 其他妇女听见,也都跟上凑热闹。 这头,李会计整个人依旧很朴实的样子,“我才过来,那个……赵队长、余主任,你们找我啥事儿啊?” 余秀兰一看见他更气,还没张嘴,被赵新山抢话:“赵柯,你说。” 赵柯凝视李会计,直截了当地问:“李大胜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李会计老实巴交地说:“他身体不舒服,请了两天假,在家休息。” “他不在家。” 李会计就说:“那可能是去他舅舅家了,他舅舅是别村儿的。” “你在撒谎。”赵柯眼神锐利,“你儿子昨天分明跑到公社轴承厂纠缠我姐姐赵棉,还故意造谣,抹黑我姐姐的名声!” 李村儿众人一听,哗然,交头接耳地议论。 李大胜妈给儿子出的注意,赵棉脾气软,闹一闹吓一吓,没准儿就在工厂人前承认俩人关系了,但李大胜没回来,估计就是还没成。 李会计干笑,“误会吧,大胜确确实实请了病假,哪会到公社去……” 赵柯厉声问:“你再说一遍,你儿子在哪儿?!” 李大胜妈忽然从旁边儿出来,伸手就要去推她。 赵枫眼疾手快地挥开她的手,攥着拳头,凶狠地说:“你再动我姐一个手指头试试!” 李大胜妈仰头看他高大的体格,大声嚷嚷:“你还敢打我是咋地?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儿子就在公社了,他去找他对象,赵棉就是他对象,咋了?!” 与此同时,双山公社里,赵棉打完针,烧还没完全退下去,人也虚弱。 于师傅一口否定了赵棉想要回自己宿舍的话,让赵棉先去她的单人宿舍休息,“你现在需要静养,就住我那儿,我让方煦去招待所住。” 厂里有人好事儿,跟监察的干事举报了赵棉作风问题,于师傅要去压一压,说完话就走了。 赵棉拒绝不能,只能跟方煦到于师傅宿舍。 单人宿舍在工厂家属院里,人多眼杂,两人一起走,都有人打量,要是孤男寡女在屋里待太久,估计对赵棉的名声要雪上加霜。 方煦顾及这些,就让赵棉先在门口等一下,他进屋去收拾床铺。 赵棉轻声应下,站在原地微垂着头。 她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异样视线投在身上,如芒在背。 突然,一只大手紧紧抓住赵棉的手臂,用力一扯。 赵棉吃痛,身体踉跄。 李大胜愤怒地质问:“那个男人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别人!” 他今天一直蹲守在宿舍附近,刚才看见赵棉单独跟一个小白脸在一起,一直忍到她一个人,才冲出来。 李大胜手攥得越来越紧,嫉妒冲的他理智全无,“你说清楚!” “你放开我!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赵棉奋力挣扎,但她身体虚弱,根本没法儿跟李大胜的力气抗衡。 家属院不少家属出来瞧他们两个。 昨天赵棉的事儿在工厂闹得沸沸扬扬,家属院自然也都听说了,他们对着两人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人上来帮赵棉。 赵棉孤立无援,“你再不放开我,我一定报警!” “你报啊,你是我对象,他们还管家务事吗!”李大胜的面目越来越可憎,嚣张地低声威胁,“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地认了,否则你家里人,你弟弟妹妹,都别想安稳……” 妹妹……别想安稳…… 咚! 赵棉的耳鼓上仿佛遭到一记重锤,梦里妹妹凄厉的求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姐姐—— 赵棉双眼涌出泪,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姐—— 姐—— 李大胜得意,“怕了吧?要是不想你妹妹出事……” 赵棉猛地双手抓住李大胜的手,凶狠地咬牙去,用尽所有力气! 鲜血瞬间流出来。 李大胜痛地大叫:“啊——” 围观的家属们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赵棉忽然这么狠。 李大胜甩手,甩不脱赵棉,骂了一声“疯子”,就抬起另一只手,打向她。 方煦及时出现,一把攥住李大胜的手臂,向后一扭。 李大胜的双手被制,又要抬腿踹。 方煦一脚踢在他腿窝上,李大胜的膝盖痛地弯曲,半跪在地上。 赵棉松开李大胜血肉模糊的手,扬起手,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李大胜痛地龇牙咧嘴,虽然有些为赵棉突然发疯惊惶,仍然有恃无恐地大吼:“你是我对象!跟这个男人搅合在一起,奸夫□□!我才要报警抓你们!” 他们母子一样的低劣又猖狂。 李村儿,赵柯向前一步,质问:“李大胜和我姐是经由媒人介绍,第二天媒人上门拒绝,在这之前两人根本不认识,你说他们处对象,他们什么时候处了?” 李大胜妈理直气壮,“你们家不同意,但她跟我家大胜看对眼,悄悄搞对象了!” 赵柯逼近一步,质问一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几次面!” 李大胜妈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年轻人处对象,我怎么会知道那么清楚!” “你不说,我说!” 工厂家属院,赵棉这一次受到刺激,脑子格外清楚,也一字一顿地说:“你说我是你对象,那我们就掰扯清楚!” “四月十三,你家带着两个地瓜四棒苞米来我家相看,第二天媒人就退还回去,我们村和你们村都有人看见。” 家属们一听,悄悄议论:不是三转一响一百块钱吗? “四月十五、十六,我妹要转工作给我,在家做爹妈的思想工作,我们全家,我们村生产队队长……全都能作证,你在哪儿?” “四月十九,我在……,你咋哪儿?” “四月二十……” …… “四月二十一,下午,我和妹妹到公社,宿舍很多人看见,可以作证……” “第二天……” 李村—— “四月二十二,我姐入职轴承厂,轴承厂员工能作证。” 赵柯一日日说着赵棉的动向,每说完一日,身后就有赵村儿的人附和作证。 她不断质问李会计夫妻:“李大胜在哪儿,在做什么?” 李会计夫妻被她逼问地哑口无言。 姐妹两个在同一片天空不同的地方,妹妹维护姐姐,姐姐不容许有人企图伤害她的妹妹。 两个人一直数到前一天,最后一针见血,咄咄逼人—— 赵棉:“生产队有出工记录,你怎么跟我谈得对象!” 赵柯:“生产队有出工记录,你儿子怎么跟我姐处对象!” 家属院里,赵棉嘴唇上残留的鲜血染得唇色殷红。 李大胜看着她血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寒意笼罩全身,根本张不开嘴。 家属们面面相觑。 逻辑清晰,对峙有力,难道赵棉真的是被污蔑的? 家属们想起他们对赵棉的揣测,脸上有些臊得慌。 方煦也以为赵棉是柔弱的,没想到会见到她这天翻地覆的另一面,比之前更加移不开视线。 李村,李村生产队的社员们总有人清楚地知道,某一天李大胜在没在村里。 更何况出工记录必须真实,所以李大胜真的跑去纠缠赵村的姑娘,还污蔑人家清白。 李会计家办事儿实在不地道。 这么对一个姑娘,也太缺德了,不怪赵村儿的人打过来。 李村生产队的社员们看向李会计夫妻的眼神有些鄙夷。 李大胜妈没有赵柯逻辑清晰,受不了村里人的眼神,蒙头转向之下,说出个最烂的回应:“兴许两人是写信……” 李村队长都替他们夫妻丢人,看向夫妻俩的眼神恨不能抽他们。 “啪!” 李会计打了孩子妈一巴掌,气愤难当,“我还以为大胜身体真的不舒服,肯定是你撺掇他做错事!你是想毁了他一辈子吗!” 李大胜妈震惊地捂脸,然后在他狠厉的目光下,垂下头,默认了。 赵柯等人冷眼看着。 李会计转向余秀兰和赵建国,满脸歉疚地说:“都是我没管教好家里人,余主任,你看我赔偿你们些损失,行吗?” 余秀兰怒意无法消减,“我女儿以后在轴承厂还怎么做人?你赔偿得了吗!” 李会计态度放得极低,“是,大胜的行为给你家姑娘造成了伤害,这样,我……我赔偿三百块,可以吗?” 李大胜妈倏地抬头,“什么?!三百块!” 赵二奶也在旁边儿惊呼:“三百块呢!” 赵五奶一时放松,就让她找到空张嘴,连忙重新捂住。 李村队长给了李会计一个眼神,李会计立即拽了孩子妈一下,让她别出声。 随即,李村队长好言好语地说和:“这事儿确实是他们不对,不过三百块是他们家全部的家当了,你们看能不能就过去了?” 余秀兰不乐意,“过不去!” 李村队长也知道他们夫妻在气头上,便又问赵新山:“赵队长,你看……” 赵新山视线略过余秀兰夫妻,落在赵柯身上,“你看呢?” 所有人都看向赵柯。 赵村儿人倒是还好,李村儿的人都有些奇怪,他们竟然询问一个年轻姑娘的意见。 赵柯几乎没犹豫,“五百,还得签证明和保证书,证明李大胜和我姐赵棉没有任何关系,纯属诬陷,保证你们全家以后都不靠近、打扰我姐赵棉的生活。” 五百……就是真的彻底掏空家底了。 但为了尽快解决,李会计咬咬牙,“好,五百,你们不再追究大胜?” 至于签什么声明和保证书,他没放在心上。 赵柯淡淡地说:“我不追究。” 余秀兰眼一瞪,“不……” 赵建国了解赵新山的态度,按住她,制止,“听闺女的。” 余秀兰不甘心这么放过李大胜,憋气。 李村队长生怕他们反悔,还闹个没完,赶紧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拟好证明和保证书,给赔偿。” “现在就得签。” 赵柯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赵新山,“大伯?” 赵家所有人:“……” 她咋还带了纸笔? 赵新山接过来,走到牛车那儿,垫在牛车上开始写。 写好后,赵新山合上笔帽,拿给李会计。 李会计看了好一会儿,才在赵村众人的催促下,抖着手签上名字。 轮到李大胜妈,她硬邦邦地说:“我不会写字。” 赵柯又从挎包里掏出一盒印泥,“那就按手印。” 李村众人:“……” 带的可真齐全。 赵村众人:“……” 印泥只有队委会有,她什么时候从大队顺出来的? 李大胜妈再不能拖延,不甘不愿地按上手印,一想到凭空损失五百块,心口都开始疼。 而赵柯还不满足,看向李村队长,“我还要你在上面签名,你们大队盖章。” 李村队长深深看了赵柯几眼,只能答应:“行,现在就回去。” 赵家众人瞪着李会计夫妻,逼着他们立马回去拿钱。 李会计夫妻只能拖着宛若残疾的双腿,跟他们一起往村里走。 李村生产队其他人站在田埂上,对李会计丝毫同情不起来。 李会计家没有五百块现钱,最后用家里新买的自行车抵了一部分钱,全都被赵柯要求,落实在书面上。 然后,赵柯收好那几张薄薄的纸,道:“我会把证据和赔偿给我姐,由她决定是否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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