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由己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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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宽阔的草坪上，黑色的轿车不停地撞向一个男人，鲜血染红了草坪。下意识地，她以为这些画面是即将发生的寓言，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在激素的刺激下，她的眼前一片黑暗，脑子里像是聚集了一窝毒蜂一样，撒下沾满剧毒的尾针，刺得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摇晃了一下。剧痛之下，她松开了手。熟悉的失重感再一次降临到楚棉棉身上。耳边依然是呼呼的风声，她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上方。这一次，她最后看到的人，依然是安如黎。她站在阳台边缘摇摇欲坠。第二十四章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后，紧接着又是一声重响。安如黎没有死，她跌到了阳台里边，一张脸正对着石面摔下来，鼻骨被撞歪，鲜血直涌。暗沉的红和刺眼的白交替在她眼前出现，和上次闭眼时一模一样。耳边传来嘈杂而喧沸的人声，这一次，她能清楚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好狠毒，把自己女儿摔死了！” “警察来了！” “死得好惨，下面有人都被吓晕过去！” 她不太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努力地睁开眼，想要看看眼前的情形。穿着制服的保安，积满灰尘的天台，和碧蓝的天。原来人死之后，看见的是这幅场景吗？安如黎脑海里莫名地冒出了这个想法，但很快又否定了。她明明是在家里的浴缸里割腕自杀的啊？为什么灵魂会飘回这个天台？这个，埋在她心里，像炼狱一般的天台。她扯着保安的手，问了一句，今天几号？保安避犹不及，眼神里满是惊恐，像是在看杀人犯一般躲开了。人群外，传来了一道极为浅淡的人声。 “2017年11月13日。” 安如黎摇了摇头，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答案。不对，今天是2023年8月14日，是她自杀的日子。半个月前，顾墨辰死在了她眼前。再往前推两个月，楚棉棉死在了国内。再往前四个月，那个野种死了，楚凌寒从天台上跳下去自杀了。把这安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过了一遍，安如黎愈发觉得那人说的是错误答案。她抬起头，想看看是谁在哄骗她，却撞见了一双熟悉的眼。楚凌寒站在人群外，静静地看着她。那张脸，和她记忆中别无二致，让她几乎快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里。她不是死了吗？自己也死了啊？难道死后，她们又在这里重逢了吗？安如黎想不明白，直勾勾地看向他，心底五味杂陈的。他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轻轻启唇。 “欢迎回到2017年，现在是，我的时间。” 安如黎还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闻讯赶来的警察冲上阳台，给她拷上手铐，押着她就下了楼。看着她被押走后，楚凌寒换上一副哀戚的表情，在保安们惋惜而怜悯的眼神中，走下了阳台。头顶的感应灯坏了，楼道里漆黑一片。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他接起来，听见了秘书绝望的声音。 “先生，安总看见小小姐坠楼后当场心脏病发，现在两个人都在手术室，您快过来吧！” 楚凌寒的确打算过去看看。他踩着皮鞋，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三楼的手术室走着。咚，咚，咚。也不知走了多久，看见头顶门上那个3字，他顿住了脚步。然后从包里拿出眼药水挤了两滴。在辛辣凉爽的眼药水刺激下，他终于有了些泪意，这才敢推开这扇门。砰的一声轻响，挤在走廊的摄影师和记者扛着相机转过身，纷纷对准了他。在闪光灯下，他完美地展现出了豪门女婿面对噩耗时的痛苦，和泰山崩于前也绝不失态的冷静。毕竟，楚凌寒一直都是安氏集团的女婿。上辈子是，这辈子依然是。第二十五章从阳台上跳下去后，再睁开眼，楚凌寒发现自己重生到了五年前。一开始，他觉得这个时间点很不好。因为车祸事件已经发生，他被关押在看守所，警察和律师以及安如黎找来的各式各样的人，一直在折磨他，试图指鹿为马，逼他承认他故意撞了顾墨辰的犯罪事实。在接连不断的压迫下，重生的喜悦慢慢被冲淡了，他开始怀疑起这些是不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直到法庭上楚棉棉当场翻供，他才重拾了信心，确认自己是真的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上辈子，楚凌寒曾听无数说起过，楚棉棉和她妈妈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聪明又果决。最初，他觉得这是一句绝妙的夸赞，因为彼时，母女俩在他心中都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后来，他觉得这是一句恶毒的诅咒，因为流着一样血脉的母女俩都很讨厌他。在到现在，他又觉得这是一句绝妙的夸赞了。因为母女俩真的很像，一样一点即通，一样心狠手辣。唯一不同的，是安如黎已经是个有自己思想的大人了，她仇视着他。而楚棉棉还只是个细致不成熟的小孩子，她依赖着他。依赖，这个词如果出现在上一世里，在楚棉棉和楚凌寒身上，似乎有些天方夜谭。但在这个世界里，这个词却是那么恰如其分，给了他一个绝妙的机会。绝妙的，扭转自己的故事线、亲眼见证母女反目成仇、安家崩成泥沙的机会。他甚至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在楚棉棉耳边随意说上几句，一切就朝着他预想中的画面发展了。一根砸向他的木棍，一把点燃他家的火，他依然是受害者。可这次，有比安如黎更狠毒的人站在了他身边，成了他的同盟。他为什么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呢？坐视女儿作恶的安榆林，心脏病死了，留给他的，是安氏几百年积累下的财富。摔死女儿的安如黎，马上要入狱了，将要面临的是无期徒刑，和金钱诱惑下宛如地狱的监狱生活。唯一不好驾驭的楚棉棉，死在了她母亲手里，两辈子加起来，也才十一岁。至于那个无数次辱骂他，说他抢走了他位置的顾墨辰，将会永远沉睡在梦里。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一次，书写故事的笔，掌握在楚凌寒手里。先后举办了两场隆重的葬礼，又费劲心力处理完安家庞大的资产后，精疲力尽的楚凌寒终于能休息休息了。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年迈的父母也心有戚戚，提出要回老家生活。楚凌寒也不想他们留在这个是非圈里，带着他们回到了小城中，过起了简单的生活。时间就这样慢慢往前推进着，炽热的夏天来临时，一条消息发了过来，他带着行李又回到了京北的医院。这一次，他去的不是手术室，也不是顶楼的vip病房，而是一家小诊所。在这里，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和那个还只有他手臂大小的孩子。病床上，身材健壮、面容敦厚的方盛阳也很激动地把揽着他肩膀，声音里满是哽咽。 “楚先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晚登门阻止了我，我可能就见不到这个孩子长大了，真的谢谢你。” 楚凌寒摇了摇头。重生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方盛阳家里，送给了他一个摄像头，让他录下妻子出轨的证据，然后给了他很多钱，让他请律师打官司离婚。有了录像，方盛阳顺利离婚，他那个出轨妻子跟情人发生矛盾被情人推到池塘里淹死了，他不必再被前妻纠缠，也不用再进入监狱。而离开京北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去方盛阳家里，给他送了很多东西，帮他养育孩子。看着这个在狱中曾坚定地护住他的朋友也能改写命运，楚凌寒眼中热泪涌动。 “是我该谢谢你。” 两个曾一同跌入地狱的人，都迎来了新生。方盛阳抱着孩子给他看，一脸憨厚地，要他给孩子取个大名。回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楚凌寒觉得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嘴角笑意浅淡。 “就叫方梦醒吧，做梦的梦，醒来的醒。” 就让遥远的一切都逝去吧。此时，云正浓，风正轻，又何必再沉溺于噩梦之中呢？苏纤纤沈骁 ----------------- 故事会_平台:淡墨书咖 ----------------- 第十八次看到杜月菱从沈骁的房里出来，我终于死心了。一路同行的苏掌事蹙着眉，转眸看向我：“纤纤，再过半月你便二十五，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当真要为了九千岁继续蹉跎在这深宫？” 我蜷紧手，心底一片潮湿。半年前面临这个问题时，我还义无反顾的选择为了沈骁继续留下。可现在，我犹豫了。苏掌事看我还在沉默，叹了口气：“虽然你和沈爷有过青梅竹马的婚约，但他现在毕竟是断了子孙根的宦官，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 “离递交出宫名单还有两日，你好好考虑，是要为了他继续在宫里蹉跎一辈子，还是出宫过自己的人生。”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我倚着梅树静静伫立，直到天空簌簌落下雪花，才堪堪回过神。顺着柳绿红墙的宫道，我踩着积雪回了东厂京华园。天上的雪花飘飘扬扬，落到脸上瞬间化成了水。冰冰凉凉的，亦如我此刻的心。院内，我看着一身鹅粉大宫女服侍的杜月菱走远，才深吸一口气进了竹苑书房。一身玄袍的沈骁拿着一张鸳鸯戏水的帕子擦着手，见我进来，眉头微蹙。 “纤纤，这里你不该来。” 我一怔，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从前他的竹苑我来去自如，自从杜月菱来了后，我连见他一面都成了奢望。 “天寒地冷，我给你端来御膳房的炭火取暖。” 我淡声说着，将手里的火炉子放在了书桌上。沈骁瞥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拿。 “以后这些小事不用你做，底下的奴才会安顿好。” 我蜷紧手心，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我和沈骁曾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但人人都说我是天生的丧门星。一出生便克死母亲，及笄那年父亲也因一场大病而死。孤苦无依之际，是沈骁护住了我。他说：“别哭，我带你入宫。” 在那个雨夜，他一手撑伞，一手牵着我，进了宫墙柳绿的深宫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