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自己和《地狱变》图在盂兰盆夜浮出水面的? 如果死者不是吴观澄,而是他故布疑阵,此人为何要设置这么一幅狰狞可怖的尸画作品,难道真是入了魔,从观尸绘画开始,终于发展到杀人作画? 自溺、他杀、意外? 宝珠毫无头绪,眼神在大殿里来回飘,瞥见那幅美女新死图壁画,仍觉得十分反感,立刻转移眼神,再看向角落里的供养人塑像。 她随口问道:“这供养人自己就是个僧人,为什么还另外出资营建佛寺?他是谁?” 昙林闭目打坐,拒绝回答:“不可说。” 宝珠不悦,站起来对韦训说:“在这里干坐着尸体也不会开口说话的,不如出去转转找线索。” 韦训立刻起身陪着她出去了。 远远地离开归无常殿,摆脱掉那股隐藏在檀香下的恶臭,宝珠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说:“就算斋饭美味,还有温泉,我也不想在这寺里多待一天了,总觉得哪里都臭。” 韦训提醒:“去洗把脸,仔细冲冲鼻腔就会好的。” 宝珠左右张望,见无人跟随,低声说:“尸体是溺死,却没有挣扎痕迹。当时台场间互相踩踏,观川作狮子吼震慑人群,我离那么远都觉得头晕恶心,该不会是他用这招震晕了吴观澄,然后将人扔进水池淹死?” 韦训说:“我刚才也考虑了这个可能,不过他这等高手,想杀人有一百种办法,直接吼到对方心胆俱裂猝死很容易,或许会七窍流血,但外观同样不会留有明显伤痕,犯不着用这麻烦手段,更无需用茅草捆绑。” 宝珠忽然想起一件事:“昙林在盂兰盆法会上说的那个《禅师度化修罗》的故事,难道‘修罗’指的就是陈师古?如果不是你,又是哪个传人会在现场听他讲经?” 韦训耸了耸肩:“老陈的说法可没那么复杂,他说很多年前杀了个难缠的梵僧,得到一部武功心法,就这么简单。” 宝珠道:“昙林肯在万众面前为你一人讲经,还先给你写批命诗,是极为重视的表现,真奇怪,他好像格外在意陈师古这个人。就算有同年登科的情谊,也不至于四十多年念念不忘吧。” 韦训道:“残阳院的人恨不得立刻忘掉,好不容易把他熬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哪儿会有人跟他这种人有什么情谊。” 左思右想,宝珠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她惴惴不安地说:“观川以前也是江湖中人,难不成……难不成昙林想趁这个机会劝你皈依佛门?这样他就有左右两个护法了!” 想起昙林压倒众人的雄辩口才,老于世故的深沉城府,宝珠愤怒中又隐约有点儿害怕,特意叮嘱道:“这人太贪心了,已经有了狮子,还想抢我的猞猁,别管他说什么大道理,你千万别信,老和尚念经,不听不听!” 韦训失笑:“怎么,你自己打算出家,却不许我动出家的念头吗?” “啊……呃……” 宝珠一时语塞,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不公平,虽然团队中有一个小沙弥了,还是韦训的亲师弟,可不知道为什么,极不愿意将他跟遁入空门联系在一起。于是另辟蹊径,找了个自以为特别有力的理由,认真劝解:“跟你讲,你剃了光头肯定没有现在这样好看的。” 韦训立刻觉得耳根有点发热,不禁庆幸有头发遮盖,否则头皮跟着红了,就太难掩饰了。 他定了定神,开口说:“那这样好了,我们约定,你留着你的头发,我也留着我的。” 宝珠一听,这交易非常合自己心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回两人选了另一条路巡游,沿路墙壁依然布满壁画。深夜的古寺寂若无人,满墙光怪陆离,如梦似幻,在这个特别的夜里,那些幻想中的魔神鬼魅仿佛全部活了过来。 经过两天丹青洗礼,两人已经能从众多画作之中轻易认出吴观澄的作品。 他的个人特点非常鲜明,首先没有明显勾描线条,只用色块构图;其次用色特别鲜艳,比传统淡彩晕染浓艳许多,用手摸上去,甚至能摸到颜料堆积的痕迹;其三就是逼真至极,摒弃写意,完全写实,从人物表情到肌骨纹理都栩栩如生。 更有个特别的惊悚之处:鬼神眼睛如同真人一样放出光芒,眼神甚至会随着观赏人的注视而转动。 这种现象让韦训都觉得有些异样,宝珠说:“吴道子独创有‘曾青、壁鱼’两种颜料专门给画中神佛眼睛着色,画出来就有类似的神奇效果,无人能及。长安画师竞争极为激烈,谁能钻研出新的技法、色彩,谁就能在皇家面前出奇制胜,从此平步青云。不过吴生死后,那些颜料早就失传了,只有宫中留下的作品还能看到。” 韦训想了一会儿说:“观山和观云不是说保留了当年吴道子在蟾光寺居住的禅房吗?或许吴观澄就是从画圣故居里找到了那些失传的颜料?” 宝珠琢磨片刻,赞扬道:“你推测得很是!你说过,吴观澄是切开尸体研究内部才能画得那么逼真,这人为了画画似乎入了魔,当真可怕。” 她想起今夜仍是盂兰盆节,幽魂返回人间行走的日子,或许吴观澄蓬头散发的鬼魂正在附近徘徊,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韦训则想,入了魔的人就是这么可怕。 陈师古当年经常从乱葬岗拖回死尸,切开了让徒弟们辨认人体经脉和要害之处,又或是让他们在尸体上练习缝合和接骨。这种离经叛道的习武方式,是残阳院的武功在江湖中独树一帜,尤其致命的最大原因。 盗墓、习武,他的童年就在挥之不去的饥饿和尸臭中度过,那是一种搓破皮都去不掉的心灵上的恶臭。如今能够干干净净地站在她面前,已经是想象不出的飞升了。 “观澄?桂儿?!”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回廊下响起,带着些许畏惧的颤抖。 宝珠回头一瞧,是白天见过的老画师。他颇有些老眼昏花了,举着油灯疑神疑鬼地看了半天,才发现认错了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韦训警惕地问:“怎么,我们俩与那两人相似?” 老画师摇了摇头,知道是活人后,又靠近了些,“像是半点儿不像,但都是少年男女,又在观赏壁画,才认错了。今天是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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