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听筒时不时响起喇叭声,顾杳敲着键盘问:“你在开车?” 提及此,闻静下意识扫了眼车内镜,看后座男人睡得正熟。 忍不住感叹:“大老板点名要我跟着去饭局,还以为今晚会碰到硬板,结果就这。” 什么意思。 顾杳云里雾里。 紧接着,闻静丢出一颗地雷。 她轻描淡写道:“你们单位的孟处长,在我车上。” ?! 键盘声戛然而止。 屏息两秒,顾杳回过神。 试探问:“孟处长喝多了?” 岂止喝多。 几乎醉得不省人事。 闻静有些担忧,等会儿该如何用她柔弱的肩膀,将人扛回去。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则重要情报,必须提前告知表妹。 “杳杳,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闻静冷不丁开口。 模棱两可一句,让顾杳停下手里动作。 表姐说,今晚启动仪式,程二公子携女伴盛装出席,且后者身份不简单。 “度假村项目立项至今,其实进展并不顺利,就在上个礼拜,香港公司临签约前突然变卦,导致项目前期出现极大的资金缺口。 当下,恒远急需唐氏集团雪中送炭,恰逢唐家大小姐近日回国,跟程二公子青梅竹马,又芳心暗许多年,从行业内释放的信息来看,程唐两家或许有联姻打算。” 而今晚,程牧的女伴不是别人,正是家族为他钦定的未婚妻,唐小姐。 到后面,顾杳没怎么听进去。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该来的总会来。 电话挂断,无法再静心工作,起身泡了杯咖啡去阳台。 炎夏夜晚,推开冷气隔断的玻璃门,热浪迎面扑鼻。 顾杳安安静静立在栏杆前,望向漆黑无边的夜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站多久。 直到手机进入一条陌生短信。 邛海本地号码,信息内容是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对方声称是程牧,想跟她见一面。 本能产生警惕。 顾杳打出几个问号,将手机息屏,便不做理会。 下刻,想法动摇。 既然已到捅破窗户纸的地步,藕断丝连只会伤人害己,不如就去做个了结。 不管结果如何,终要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顾杳是行动派,回房稍作收拾,就下楼打车前往酒店。 二十分钟车程。 抵达目的地,顾杳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越过前台,乘坐电梯直达顶层。 恒远旗下高端酒店。 交往半年,一直知道程二公子在这里有一间专属套房。 作为女朋友,却是第一次来。 毫无疑问,也是最后一次。 走出电梯,鞋跟没入厚重地毯,纸醉金迷的浓郁气息,令她脚步跟随心跳节奏,悄然间变得凝滞而缓慢。 房门未关。 几步之遥,透过里间昏暗的壁灯光线,看清散落在玄关处的男女贴身衣物。 面红耳赤的**声自门缝传出,一阵接着一阵。 不用看,也知豪华大床上,正翻云覆雨。 顾杳顿感胃部翻涌。 许是临走前那杯咖啡作怪,亦或闻不惯走廊空气中的旖旎香氛味。 所以千方百计让她过来,就是为了给她看这个,故意羞辱,程二公子没了顾杳,自有大把女人主动爬床。 她面无表情拿出手机,录下视频,然后麻木转身,朝电梯方向走。 唇边勾起淡笑。 有嘲讽,更有畅然。 如她所愿,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覆水难收’的理由。 只是不知,两日前还拿着花堵在单位楼下求原谅的程二公子,当天夜里,身边睡的又是谁。 时至今日,才恍悟她那位前男友,演技有多好。 顾杳独自走在大街上,背脊坚硬的像一尊雕塑。 骨子里要强,从不承认当初看错人。但事实残酷,老天毫不留情撕开她掩在聪颖表象下的愚蠢。 追了五年,能代表什么? 呵。 真是鼠目寸光啊,顾杳。 深夜十点,嘉佰道高级住宅区,誉峰会馆内一片静谧沉寂。 二楼书房仍亮着灯。 迟迟等不到汇报邮件,周政良将电话拨给徐默。 小姑娘对待工作严肃认真,即便有事耽误,也会提前告知,今晚一切都太异常。 另一边。 徐默依言打去微信语音,传入耳里的却是音乐嘈杂声。 第一反应,自然是酒吧。 可在他印象中,小顾平时乖巧稳重,不像会有沉迷丰富夜生活的嗜好。 不得不说,徐秘书太小瞧人。 毕竟才二十出头,心情不好喝喝酒,总比躺在床上自怨自艾的强。 更何况,从小姑娘醉醺醺的言语间不难听出。 失恋了。 甚至把他当成前男友,恶狠狠骂了一通。 徐默表示,自己好无辜。 两分钟,情况原封不动汇报给大领导,后者听完沉默须臾,让他拨通电话,找技术人员定位顾杳手机。 起初,徐秘书并未察觉到周书记这份超乎寻常的关心。 直至将酒吧位置发过去,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向来沉着冷静的男人,刚刚某一瞬间,竟泄露出几分罕见的情绪波动。 上任至今,周书记何曾对哪位女下属如此在意过。 简直难以置信。 徐默告诫自己,不能多想。 有时候,直觉会害死人。 周政良拿着车钥匙,开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驶出誉峰。 酒吧位于闹市,但在这个时间点,附近行人无几。 车灯远远照射。 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花台边,脚下躺两个易拉罐,低垂的眸子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定格地面,不知在看什么。 大众徐徐停下,驾驶座车门打开。 夜色笼罩男人高大身躯,迈腿朝花台走去。 酒精麻痹神经,让顾杳对周遭一切事物都降低了敏感度。以至于,当周政良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她尚还感觉自己虚浮缥缈,正沉浸于梦中。 “顾杳。” 周政良温声喊她的名字。 受低沉嗓音蛊惑,小姑娘抬起头。 迷迷糊糊瞅着眼前人,憨憨一笑:“大叔,你长得好帅,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确实醉得不轻。 周政良无奈,结实有力的手臂穿过女孩膝弯,步伐沉稳将人抱上车。 不幸的是,顾杳出门忘带钥匙。 这也是她大半夜跑去酒吧的原因之一。 黑色大众在小区外驻停,周政良侧头看着女孩恬静睡颜,心里柔软一片,不忍去唤醒。 这副模样送去酒店,夜间无人照顾,他不放心。 处心积虑得到的结果,到头来,却要故作君子。 周政良自嘲地抬了下唇角,启动车子,一路朝西城区而去。 临近十一点。 刘姨守在台阶前,目视黑色轿车稳稳驶进院子。见先生抱着一个女人下车,她愣住几秒,连忙走上前。 女孩睡得香甜,绯红小脸紧紧贴在周政良胸前,一点也不怕生。 是顾老师。 作为过来人,刘姨短暂惊讶后,很快便回过神。 大喜。 简直是大喜事。 夫人若知道,肯定得高兴坏了。 紧随其后,刘姨一边进门一边笑着说:“我去厨房熬点醒酒汤,再让人去准备一套换洗衣物。” 回应她的,是男人沉默踏上楼梯的背影。 主卧室,深色大床柔软舒适。 被子带着陌生气息钻入顾杳呼吸,她不安地翻过身,微微蹙眉,模样瞧着极不踏实。 周政良意识到不妥。 次日在领导床上醒来,让她一个姑娘家,该如何自处。 于是,在刘姨一眨不眨的注视中,周书记又重新抱起女孩,轻缓放到隔壁客房。 一举一动,皆是克制与教养。 从未见先生这般小心翼翼。 即使追溯当年那段夭折的婚姻,大抵也是政治筹码多于夫妻之情。 心里有块温柔地,方能算作人。 以前的周政良,活得太无味。所以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会暴露骨子里的劣根性,任由私欲将理智一点点吞没,越陷越深,直至不择手段把人一步步推到自己怀里。 刘姨进周家十年,向来爱屋及乌,把他想的太好。 面对心仪之人,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甘愿默默舍弃和成全。 常人尚且难以做到,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周政良。 客房里,落地灯光柔和。 床上人浅浅呼吸夹带着酒气,睡得相对安稳。 看时间已不早,周政良驻足片刻,细心替小醉鬼盖好被子。高大阴影覆下时,却见一滴眼泪从女孩眼角滑落,顺着白皙皮肤,慢慢渗进乌黑鬓角。 心口仿佛被烫了一下。 不知是何滋味,陌生而燥郁。 周政良缓缓俯身,用指腹温柔拭去她眼侧泪痕,喉结滚动:“别难过,他配不上你。” 配不上。 更不值得流泪。 至少在他的字典里,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 一夜无梦。 等顾杳于日上三竿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誉峰会馆的客房里,人被吓傻。 昨晚的事,几乎毫无印象。 依稀记得,在酒吧接到表姐的语音通话,说要去接她。 可翻开聊天记录一看,哪有什么表姐,分明只有徐秘书。 闭眼,想死的心都有。 片刻,应该是听到房间响动,刘姨端着早餐上楼。 小姑娘慌不择路,茫然站在地板上,正四处搜寻自己的衣服。 “顾老师放宽心,昨晚是我在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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