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迟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却并没有露出多少笑意,只是平淡道,“我等着你把这七年的空白填上,否则我们之间永远免谈。” 苏绽那点儿兴冲冲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他垂着头,两只脚一起动了动,软底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拍打声。 语气似乎有些郁闷:“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明明你说了要□□我的。 苏绽盯着沈迟打了石膏的胳膊,出神地想:一只手是不是也可以操人? 沈迟应该也没有想好答案,他对苏绽的感情很复杂,一面是刻苦铭心的过往,一面是猝不及防的重逢,这其中还夹杂着模糊不轻的七个年头。 七年间的思念、寻找、执着夹杂在一起,竟然能从其中找到一份名曰“恨”的因素。 他对苏绽,是有那么几分恨的。 许久之后,沈迟闭眼叹了口气,给出一个不太标准的答案:“死缠烂打的关系。” “我在你的酒吧里上了你,你缠着我让我负责,这些我都接受。”他看了苏绽一眼,轻飘飘地,薄唇浅抿,“毕竟都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 苏绽在有些时候很像一只小动物,说炸毛的时候真的会炸毛。 他的头发略有些长,头顶最中间的那一旋会随着呼吸的幅度轻轻晃动,在空中颤巍巍地立起来。 和他想要努力打造的酷人设一直是相悖的。 苏绽顶着两根头发磨了一会儿后槽牙,觉得他肚子里这个孩子一时半会儿是生不出来了。 十个月之后或许可以,看在自己生儿育女的辛苦上,沈迟或许能给他一个名分。 沈迟只看他的侧脸就知道他此刻又在走神。 “笃笃”两声,是沈迟敲了敲手边的藤木茶几。 “干什么?”苏绽很容易受惊,被这两下吓了一跳,倏地一下就坐直了。 他的屁股陷在沙发里,又被迫挺直腰,消瘦的腰身被宽松的上衣遮盖,衣摆下面显得空空荡荡。 样子有点儿不合时宜的纯。 沈迟与那双淡色的眼眸对视了一会儿,很快又将视线挪到苏绽晃动的耳钉上,没什么感情地说:“你该走了。” 苏绽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懵了一下才问问:“我去哪儿?” “回你家。” 苏绽恍然,终于明白沈迟这是在向自己下逐客令。 “不急。”他重新坐回到沙发里,顺势抬手摸了一下耳钉,企图让黑色的链条停止晃动。 客厅里挂了一只简约的时钟,时针刚刚挪过两点。 苏绽盯着时钟看了会儿,在心里掐算时间,说:“C.joy晚上七点钟才营业。” 沈迟抬了一下眼睛。 他说的是“回家”,苏绽说的却是回“C.joy”,这两者之间的界限似乎有些模糊。 苏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漏洞,只是看着沈迟笑,摆出那副纯良又温柔的样子,说:“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沈迟动了一下自己打了石膏的右手,的确无法自如活动,他抿唇,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顺着楼梯上二楼。 他示意苏绽跟上,“上楼吧。” 苏绽懵了一下,“干什么。” “挨操。”沈迟说。 苏绽的脸有点红了,但他真的很听说,起身跟着沈迟上楼。 视线从客厅到餐台,从厨房到楼梯,然后落在玄关的柜子上。 那上面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小摆件。 红色,玻璃,糖果。 2015年9月(1) 苏绽第一次见到沈迟,是在他升高三的那个早秋。 艺术生、小少爷、学霸兼校草。 学校里的好人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那个暑假他在国外参加集训,返校时比别人晚了三天,偷摸溜进教室的时候刚好赶上班里上体育课。 他的时差倒不过来,在最后一排找到自己的位置,扔了书包就趴下睡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最后被人按着脖子敲醒,“绽绽!” 苏绽险些疑心自己在梦里遇见了变态。 睁眼一看,面前是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再拉远了看才认出是齐思昂那双不大的肿眼睛。 “疯了。”苏绽刚睡醒,嗓子还是哑的。 齐思昂一点儿都没有眼力见儿,扑上来就搂住苏绽的脖子一阵蛄蛹,那架势就像粉丝见了爱豆,非常恐怖。 刚上完体育课的男生总会出点儿汗,苏绽忍着自己的小洁癖,默默接受了兄弟久别重逢的思念。 齐思昂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班里回来的人几乎都被他吸引过来,一时间都凑过来起哄。 苏绽的人缘很好,稍微有点少爷脾气,但性格非常甜美。 男生女生都喜欢。 “绽绽!”陆哲扯着嗓子问他,“你给我带Murnao的玻璃了吗?” “带啦!”苏绽拽过自己的书包,里面一本书都没有,只有一个巨大的礼品盒。 盒子里有四十六颗玻璃糖。 十分钟的课间看起来太短暂了,可那个时候的少年们就是能够坐在在短短的十分钟里完成寒暄、要礼物、送礼物,并且赶在老师进班之前把玻璃糖收到抽屉里的一系列动作。 下节课上语文,任课教师钟秀秀,是这学期刚调过来的老师,同时兼班主任。 据说钟秀秀温柔好说话,看起来很年轻,实际年龄也不到三十岁。 苏绽还没见过钟秀秀,心里其实是有一些好奇的,收拾了一下书包就在位上坐下了。 上课铃响,钟秀秀踩着一双方跟小皮鞋走进来,看见苏绽的时候先是笑了一下,“你就是苏绽同学吧?” 苏绽站起来,“嗯嗯”两声点头,叫一声“老师好”。 钟秀秀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身形高挑,长相很符合徽带的秀气类型,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很好说话。 很好说话的老师说:“你怎么坐到沈迟的位子上啦?” 全班齐刷刷地回过头来,苏绽自己也愣了一下。 坐错位了? 沈迟是谁? 齐思昂怎么不说! 齐思昂在座位上默默做了个求饶的表情,绽绽别生气,我看见你太激动,真给忘了。 四十六道灼热的目光下,苏绽忽然觉得身边有股冷意,他转头往左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在这间教室里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站着的学生。 个子很高,目测比他还高半个头,身上穿的是崭新的蓝白校服,领口的拉链停在锁骨以下,露出脖子上的喉结。 苏绽抬了抬头,看清楚他的长相。 很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细长,但跟齐思昂完全不是一个类型。非要给个形容词的话,苏绽觉得他有点像教学楼下那颗长在阴面的松。 常年见不到阳光,却又长得笔直,身上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冽气质。 一个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插班生这大概就是苏绽对沈迟的第一印象了。 钟秀秀看了沈迟一眼,扬声说,“愣着干什么,回你位上坐啊!” 沈迟并没有瞬间动作,而是用那双眼睛看了苏绽一眼,这才两步跨过来,一拉苏绽屁股后面的凳子。 苏绽识趣地后退一步,他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睡的一直都是人家插班生的位置。 沈迟等苏绽挪开,然后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弯腰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本语文习题集。 苏绽离他最近,看得直撇嘴。 高三了,放眼全班,哪个同学的桌子上不是码放着比人还高的书,可沈迟的桌面上干干净净,也不怪他一开始以为这是自己的座位吧。 估计是个成绩奇差的插班生,苏绽想。 钟秀秀示意大家做课前准备,齐思昂趁机给苏绽口型传话:“绽绽,开学调座位,你的桌子在窗户边!” 苏绽顺势看过去,果然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发现了自己久未临幸的桌凳。 他们这个班不加沈迟四十七人,两人一位,刚好有一个单着。 占据着“常年在外参加集训”“暑假不上自习”“晚自习经常去画室”“不听课也能考班级前三的神仙”等数个名号的苏绽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个座位的享有者。 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钟秀秀已经开始领着全班开展课前五分钟的文化常识学习任务,PPT上显示着天干地支纪年法,这玩意儿苏绽会,所以自然而然地把视线放回到了沈迟身上。 班里转来了新学生,这就像是往一潭古水里扔了一颗小石子,水里的每条鱼都会波动起来,在一个走神的间隙回头看人家一眼。 但苏绽这次晚到了三天,错过了沈迟转来的喧哗声。 至于当天有没有人也像他一样偷看沈迟,苏绽并不知道。 他只是歪着头看沈迟。 钟秀秀讲“子丑寅卯”,沈迟动了一下笔。 钟秀秀讲“甲乙丙丁”,沈迟翻了一页书。 钟秀秀讲“六十年一甲子”,沈迟坐直身子,迅速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苏绽吓了一跳,顿时生出一种上小学时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 转念一想,他干嘛要心虚,关心一下新同学,这就叫做坏事啦? 那就没天理啦! 学生时代最容易做的就是走神,当然,老师最爱逮的也是这群人。 苏绽还没回神儿,一个粉笔头就已经踩着一条抛物线飞了过来,正砸在苏绽空荡荡的桌子上。 苏绽“嚯”地站起来。 钟秀秀温柔有力量,“苏绽,你的教材呢?” 苏绽看了自己空荡荡的书包一眼,这才想起了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老师,我还没有去领。” “下课去教学处领,找个同学帮你搬。”钟秀秀随手一指,“沈迟去吧。” 不知道沈迟有没有答应,总之钟秀秀下一个问题还是问苏绽的:“刚才我讲到哪儿了?” 苏绽开始编:“天干地支。” 班里一静。 苏绽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详细,闷头又补了一句:“花甲之年。” 坐在苏绽前面的陆哲实在忍不住,回头冒死劝谏,“文学常识已经过了,钟秀秀在讲去年的真题。” 苏绽告饶。 钟秀秀一指后黑板中间的位置,看起来很随意地问:“咱们班的板报是谁出的。” 一小半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回答:“绽绽!” 绽绽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高三了,真想学习的没谁还会去关心班里的黑板报,现在的板报还是苏绽上学期出的,别人或许只记得画儿不记得字,但苏绽却很清楚。 板报中间四个大字静心勤学,还是他一笔一划描上去的。 钟秀秀点了点头,对苏绽说:“初次见面,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去罚站。”她抬手一指“静心”两个大字下面的位置,说,“再让我抓到一次,就去陈主任的办公室罚站。” 苏绽是个好学生。 虽然经常缺课,但还真没干过这种耽误全班上课时间的事儿,钟秀秀没说重话,但他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小少爷悔不当初,冲着钟秀秀鞠了一躬,“老师我错了。” 然后小碎步挪到后黑板的最中间老实罚站。 “不用道歉。”钟秀秀带着点笑意说,“杀鸡儆猴,拿你开个刀,不介意就行。” 苏绽开了震动似地开始摇头。 这有什么介意的。 钟秀秀真温柔! 但是她说“杀鸡儆猴”,鸡都杀完了,猴在哪儿呢? 苏绽这次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地走神,只在大家低头浏览阅读题的时候稍微抬一下眼睛。 沈迟就坐在他的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的原因,苏绽觉得那个背影异常挺拔,丝毫没有高三学生身上的疲惫感。 虽然他很冷,但在苏绽看来,他和别人是有一些不同的。 苏绽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同,只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好闷的一个人。 四十五分钟好像比课间还要快,后半节课的内容苏绽一点儿都没敢错过,不过钟秀秀也没在点名提问。 高三了,早就不是需要老师上课强调认真听讲的孩子了。 苏绽赶在课间去教学处领自己的教材,一个人去的,没叫沈迟。 小少爷当时觉得区区几本教材还要两个人搬? 然而当他看到摞在地上高达膝盖的书,禁不住张了张嘴。 “这都是我的书?!” 教学处的老师头都没抬,“暑假用的资料,这学期的辅导教材,还有教材里的选修课本。” “书本费明细里都注明了呀!” 苏绽倒不是在说这个事儿。 他搓了搓手心,想着实在不行就跑两趟吧。 他撸起袖子准备加油干,刚一弯腰,就有人从半掩的门缝里探进来半个身子。 那是苏绽第一次听见沈迟的声音。 虽然他只是喊了声“报告”。 2015年9月(2) 从教学处回教室的路上,苏绽拼命地用脚趾扣地缝,妄图把自己藏进去。 太尴尬。 刚才在教学处,面对小腿高的一摞教材和教辅,他卯足了力气往上一搬,“砰”的一声,把自己压倒了。 他在小山一样的书本里挣扎,教学处的老师努力将他拉出来,然后就看到沈迟已经蹲在旁边默默将散落一地的书捡了起来。 男孩子的好胜心总是强烈的。 苏绽蹲在地上看戏。 搬不起来搬不起来搬不起来 沈迟轻轻一抬,整摞书都被他抬了起来,再一举,整摞书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抱在了怀里。 苏绽眼疾手快,当下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准确地将沈迟手里的书分走一半。 一人一半,不会显得沈迟太厉害,也不会显得自己太菜。 原以为这一茬就这么揭过去了,熟知沈迟出了教学处就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要不都给我?” 苏绽炸毛。 勉强找补回来的面子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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