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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正巧冲撞了郁世子的车马,世子下轿瞧见奴才便气不打一处来,还未等奴才退避,便将奴才一脚踹翻在雪地里。” 隆安帝冷哼一声,转向郁濯,问:“他所言可否属实?” “属实。可是,”郁濯顿了顿,并未跪下请罪,“这事未免太凑巧了些。” 他一拱手,故意将受了伤的手背露出来给隆安帝瞧见:“我此前不曾见过这位公公,只当是宫里哪位小太监,一时气恼,想着踹便踹了。” “胡闹!”隆安帝顺手抓起铜镜摔到地上,缠枝莲纹裂得七零八落,有几片飞溅至郁濯脚边,鸿宝吓得一缩,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隆安帝连咳好几声,指着鸿宝对郁濯斥道:“就算只是个出宫采买的小太监,你也不该如此欺辱!” 鸿宝没料想今日隆安帝为他发了这样大的火,连忙向前爬了几步,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想来世子也并非有意,奴才皮糙肉厚,不日便能重新伺候好皇上——还请皇上莫要因此等小事动怒,有损龙体安康。” 郁濯斜睨他一眼,方才跪地叩首,复又跪着身子冷声答道:“臣自知此事有罪,甘愿受罚,他日必不再犯。” 隆安帝没吱声,手中拨弄着一串玄色流苏的翡翠持珠,挥手屏退了鸿宝,方才同郁濯沉声道:“此事原本可大可小,左右不过换条狗伺候着。阿濯,朕知你爱玩儿,玩儿起来不拘小节,但也不该如此招摇。” 郁濯连忙称是,装模作样就要听旨领罚。 “慢着,”隆安帝面上阴郁地打量着他,开口问,“你这手怎么弄的?” 郁濯没正形地一笑:“小将军的海东青认主,见不得我同他过分亲近。” “臭小子。”隆安帝嗤笑一声,缓缓将手中佛珠一颗颗捻动,半眯着目仰靠回榻上,郁濯听训间数清了子珠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七颗。 四向四果,隆安帝修的是二十七贤位。[1] 郁濯心下无不刻薄地想,真真好笑。 半晌,这自诩的贤帝终于纡尊降贵地开了口:“你如今初入煊都,又正逢岁暮,不久便是年节。既然除了玩乐无事可做,那便去太仆寺自领少卿一职,磨一磨你这过野的性子,也省得整日在朕眼皮子底下闯出祸事。” 郁濯立刻跪下谢恩,眸中故意露出欣喜之色给人瞧见,朗声道:“臣领旨——就知道皇上最是疼爱臣。” “得了便宜还卖乖,”隆安帝一直冷眼看着他,阴沉沉的一张脸此刻方才露出笑来,挥着手赶人离开,“少添些乱子,下去吧。” *** 翌日一早,郁濯便带着米酒一同去往太仆寺领差,他昨日自宫中回侯府后又是一通高烧,好歹被米酒关在房内消停了半天。 今日便学乖了,甫一出侯府大门,他便钻进暖轿内,由米酒驾马,舒舒服服地入了太仆寺的大门。 太仆寺卿贺晨朗早早便带人侯在正堂,他打听过这位刚同周将军结亲的郁世子,知道此人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可这荡手山芋偏被抛到了他手里。 他身为太仆寺卿,掌车辂、厩牧之令,少卿为其下臣,共设有两位,一位管着诸多杂事,譬如随扈出行一类,另一位则专理煊都城郊军马场事宜。[2] 只是不知这位二世子瞧上了其中哪个。 贺晨朗心下一时发愁,眼见这位大爷由仆从贴身服侍着方肯下轿,愈发觉得对方这般矜贵,断不可能挑捡这管理马场的苦差事。 眼下,他只好盼着这位爷平日里少来太仆寺衙内添乱。 郁濯一想便知贺晨朗的诸多忧虑,入正堂后便快步上前稍行一礼,温煦道:“在下郁濯,表字清雎,见过太仆寺卿贺大人。” 堂内站着的几人均是一怔,没料想到会是这般和谐的开场,气氛一时吊诡。 贺晨朗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回了礼屏退众人,同郁濯好一番客套,方才将话题引入正轨,将少卿之职简要陈述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世子心悦何职?” 郁濯坐在如意椅上,正抿着瓷盏中温热茶水,闻言一笑,说:“贺大人可知,我为何来此?” “这......”贺晨朗一手搓着膝上官袍,谨慎答话道,“天子之命,我等岂敢妄加揣测。” “是因着前天夜里,在下眼拙心大,踹伤了皇上身边近身侍奉的内监。” 郁濯啜完了茶,直截了当道:“无论如何,陛下如果就此事私下问你,你不可表明主动争取之意。” “我知道,”周鹤鸣将他手中的空盏接过去,触到那仍然泛凉的指尖时,终于忍不住握住了,试探着问,“今日午后东、西二军送来的新兵将抵达,清雎,你若无事......随我一同去校场么?” “好啊,”郁濯同他接了个吻,周鹤鸣的体温便从指尖和唇齿两处共同渡给他,叫他被雨水浸透的身体终于迟钝地暖和起来,这一吻后他冲周鹤鸣笑起来,“求之不得。” 第 59 章 坏胚 午膳那会儿雨停了,往校场赶的时候又出太阳,雨后泥泞,山路不好走,周鹤鸣打马过去时特意骑了郁濯的马,乌骓踏雪的四蹄已经浸得辨不出白来,他仍觉得胸短气闷。 ......上午说好了一起来,不过临行前几息的功夫,他与来府的谢韫议了点事,再回房时,郁濯竟然已经跑得没影,徐逸之那会儿还在书房里给他大哥抽背课业,同样傻了眼。 周鹤鸣憋了一肚子火,面上神色冷峻得厉害,来接引他的佥事名唤奚涉,已然年过四十,性子虽粗条放旷,却也察觉出总督今日的不对劲来,领着人往场子中间走时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只好闷头走着。 五军营校场开阔,设在云松山与敦行山之间,离郁濯管的云松山马场也算近,今日东、西二军新兵刚至,拢共几千人,其实也就聚首这几日,之后就得分开训练,由各自所属都督府的千户与镇抚带领,分作十班,将在这处校场再划拨各自区域,进行为期两年的弓马刀兵练习。 远远的还没瞧清人,便听得一阵动静,周鹤鸣皱眉,冷声问:“吵什么?” 奚涉连忙差人小跑这过去看了,再回来的时候说:“似是东西军间有两班起了点冲突,总督快去瞧瞧吧!” 周鹤鸣正愁火没处发,直直往争吵处去了。 那头郁濯自王府偏门出来,随尾陶七弯八绕之中,已经入了桑子茗的小院。 ——事发突然,谁知道夫浩安这混球今日便将玉奇找来了,午膳之前米酒将口信传到他这里,让他听得眼前一黑,今日这鸽子放得并非故意,却实在不能不放。 院内坑洼处攒着好些水,入正堂时,玉奇已经端坐在位上,桑子茗早些时候出去了,人是尾陶从夫浩安处接来的,这会儿玉奇正啜着新茶。 见郁濯进来,他将茶盏放下,抬眼间起身行礼道:“原是世子想见我。” “少监大人,”郁濯回礼落座,露出个笑来,温声道,“久仰大名,今日实在有些唐突,勿怪。” “特意差夫公子叫我来,闲话便不必多说了。”玉奇垂眸敛目间,又望向了桌上的残茶,低声细语道,“世子大可直言——此处僻静,又为私宅,若欲折辱,还请快些行事。” *** 日落西山时,郁濯才迟迟晚归,他面上神色微妙,脚下走得很快,进了偏门便直直往卧房去,岂料才刚进屋脱了外袍,便听得身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那人一字一顿地问:“求、之、不、得?” 郁濯齿尖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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