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长在镖局之中,因着一次走镖失败而沦落辗转,终到豫州。幸得郑大人收留才得以活命,索性便留了在府衙中,既为求生,也为报恩。” “走镖失败并非绝人之路,如此便在豫州州府内留下了?”郁濯拢着氅衣,含笑温声道:“钱姑娘在从前的镖局中,再无任何牵挂之人了吗?” “不舍自是有的,可那次死的人实在太多,我也不过是想安稳点活着。”钱莱也笑,丝毫不惧地同郁濯对视,“不过......世子怎么对我一女子如此好奇——我看周将军瞧着,已然不大高兴。” 第 41 章 招惹 “是么,”郁濯并不上她的套,只微抬着下巴往周鹤鸣处瞥了一眼,看见后者微蹙的眉间时心情大好,轻飘飘地说,“他不高兴才正好呢。” “崇州匪患如此猖獗,镖客日日刀尖上讨生活,我早也受够了。”钱莱沉默一瞬,竟然直接解了自己的护腕挽起袖子,露出一大片刀疤纵横的皮肤,指着其中一道颜色尤深的说,“这伤险些砍掉了我整条小臂,我命轻微不值一提。可我对宁州的事情,还算略知一二——我也想问问世子,世子当年于南疆人手中,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才得以明哲保身呢?” 郁濯不答话。 回来时已入了夜。 镇北侯府里家丁来来往往,眼下正忙着收拾昨日婚宴的物什,个个冻得缩手缩脚步履匆匆,郁濯瞥见房内灯没点着,随意拦了一个,问:“周云野呢?” 那人低眉顺眼地说:“小将军在书房。” 郁濯哦一声,继续道:“那你去帮我问问,他今晚何时才回来?我好给他暖着榻——你这是什么表情?算了,我亲自去关心关心。” 他从米酒那儿每样分拣几块糕点,转身施施然往书房去了。 郁濯一路踩着积雪,到书房外时刚要推门,便听见其中隐隐传来谈话声。 他一挑眉,就近找了个贴近房门的阴影处,偷摸潜伏着听起墙角来。 “......据侯爷所查,乌日图现仍下落不明,但至今应还在苍岭中。只是朔北十二部之内流言四起,巴尔虎部落怨气难平,吵嚷着要叫您亲自去签这边贸协定,双方现在僵持不下,苦的却是青、沧、锦三州百姓。小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这声音冷静沉着,郁濯对其没有丝毫印象。 下一刻,他听见周鹤鸣嗯了一声,冷然道:“乌恩要我给个交代,我给得起,可不愿给。” 郁濯往嘴里扔一块儿点心,想起这乌恩似乎就是周鹤鸣所杀乌日根那人的老子。 周鹤鸣的声音接着传到他耳朵里:“若要讲究偿还报应,也应是他巴尔虎部落先向我大哥道歉。慎之,你且替我书着——就问当日分明是阵前议和,为何言而无信?” 什么阵前议和? 如何言而无信? 这是些未曾听过的消息,郁濯连忙支着耳朵凑近一点,隐隐紧张起来。 “小将军,我知道您替侯爷鸣不平。”徐慎之叹了口气,说,“可当日是您亲追的乌日根,眼见对方濒死之时亲手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周鹤鸣沉声道:“我知道这其后必有第三只手推波助澜......可惜大哥不许我查。” 周鹤鸣的大哥周泓宇长其八岁,为上任镇北候周振秋的长子,原本一直骁勇善战,近两年却鲜少亲自带兵出征,其幼弟周鹤鸣反而渐渐在镇北军中展露出锋芒来。 郁濯还要继续听,突然感觉被一道凌厉的视线锁定了。 他飞快翻出袖口内一把短匕来,仅是侧身抬臂的功夫,一只利爪便狠狠抓向了他的脑袋,郁濯连忙偏头滚身去躲,糕点撒了满地,匕首翻飞间削掉半片白色硬羽。 这残羽混着风雪,被卷到他的脚边。 他背上冷汗涔涔,对方却并无放过他的打算,拍着翅膀就复向他俯冲而来,郁濯这回看清了——那是一只体态矫健的海东青。 它发出高亢的枭叫,双爪直向郁濯的眼睛而来,分明避无可避—— “疾!”房门轰然大开,周鹤鸣绷着脸朗声唤道,“回来!” 那海东青方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指爪,堪堪停在郁濯眼前儿几寸处,它拍着翅膀盘旋两圈,方才小心翼翼飞落至少年将军肩头。 郁濯惊魂未定地看着这雪白大鸟乖顺地停在周鹤鸣身上,还没还得及开口,便听对方冷冷问他:“二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郁濯一怔,立刻站起身来,将滚落四散的糕点指给周鹤鸣看,咬牙切齿道:“我心里惦念着小将军,可惜你这鸟分毫不解风情。” “油嘴滑舌。”周鹤鸣身侧踏出个人来,一张脸清俊冷冽,居高临下地看着郁濯。 正是徐逸之的兄长徐慎之。 郁濯被海东青利爪划伤的手背缓缓渗出了血,他没所谓地用另一手指腹抹开,玩味地露出一个笑来:“亏得我还满心想着要来哄一哄自家小将军,小将军却早已背着新婚夫郎金屋藏娇了。” 周鹤鸣一愣:“我......” “你什么你?”郁濯睨了他一眼,指着周鹤鸣肩上仍对他怒目而视的海东青道,“我不过方才走到这屋前,就见你房内隐隐绰绰有两个人。我想着小将军应是有事,本打算回去等你,刚一转身,就被它叨了手。” “小将军,可没曾想你已有了心上人,却也背着他偷腥。你说,若是他知道了——” “郁濯!”周鹤鸣再听不下去,急慌慌打断他,“你别瞎说!我同慎之、我们......” “你们之间有何私事,我丝毫不关心。”郁濯暗自松了口气,朝周鹤鸣幸灾乐祸道,“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今夜搅了小将军的好事,实在对不住。” 他朝周鹤鸣眨眨眼:“不过,你我也算扯平了。” 说罢,他自顾自丢下两人,看也没看徐慎之一眼,转身离开了,雪地上稍显踉跄的脚印渐行渐远。 米酒正在房间里候着,见他回来,慌忙迎上去:“主子,您这手怎么了?” “小事,你去找点药来。”郁濯皱着眉头问,“大哥的回信可到了?” 米酒应声,将一封卷着的信笺递给郁濯:“方才刚到的。” 郁濯身上不知为何有些热,这热意一路燎原般燃到他眼角,激得眼尾也浸上绯色。 他借着烛光一点点展开信来,头晕眼花地看了半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房门被人敲响了。 郁濯嘴角一抽,冷着脸将那纸放火上燎了,边盯着残片彻底化为灰烬,边皱着眉朗声道:“何事?” 外面的叩门声止住,犹犹豫豫响起周鹤鸣的声音来:“我......来看看你。” 郁濯面露诡异,心道这还没完没了了吗? 自己不去招惹他,他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凑上来。 他颇为不快地一把拉开房门:“这么晚了,小将军还有什么别的事吗?若不是什么要紧的,劳驾先回明日再......” “有事!”周鹤鸣眼见他要赶客,急急抵住房门,将一瓶金疮药塞到郁濯手里,“‘疾’今日刚进了食,爪上难免沾染腐血,你且先用着,切莫感染了伤口。” 他飞快说完这一通话,犹豫一瞬,又红着耳根咬牙解释道:“今夜房中,乃是慎之在同我商议青州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你别误会。” 郁濯恍然大悟,差点乐得笑出声来。 合着好心送药是假,害怕自己损了他在心上人面前的形象是真。 “家事?”郁濯饶有兴致地咀嚼着这个词,捏了药瓶半倚在门边,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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