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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褥子,在侯府大门口对着郁濯痴痴傻笑。 他身后侧站着个跟郁濯身材容貌八分像的人,可那人明知郁濯回来,既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有些讷讷地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郁濯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郁涟’,我走后,照顾好大哥。” 那人激灵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米酒给郁濯披上大氅,恭恭敬敬地问他:“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隆安帝的赐婚密诏这样急,尚未昭告天下,因而郁濯此次远赴煊都成亲,乃是暗中先行,宁州城中并无几人知晓。 唯有镇北侯府门口挂起两只大红灯笼,姑且寥作送别。 郁濯瞥见身侧那尊富丽堂皇的马车,没打算坐,利落地翻身上了旁边的马:“现在。” 身后传来郁鸿的声音:“阿濯阿濯!今天是你生辰,早点回家!要给哥哥带糖的呀!” 郁濯没回头,他背对着郁鸿,把剩下的一颗冬枣抛进他的怀中。 郁鸿伸手去抓时,忽然发现这颗枣已经被郁濯的手心捂得温热,他冰冷的手指摸到它,像是突然被小刺扎了一下,心头的酸涩使他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可他很快将这颗枣扔进嘴里,喜形于色地拍起手来:“好甜好甜!哥哥最喜欢阿濯啦!”狂风浪间翻滚,搅得郁濯心下愈发不安,他急忙冲出帐去,仰首询问望楼上留守的哨兵,今日是何部来犯。 “侯爷!”那哨兵鬓边淌满了汗,扯着嗓子嘶喊道,“沙蝎——沙蝎倾尽全族之力,自莫格河滩西北来犯,王爷和小将军皆去了,侯爷,朔北的狼来了!” 狼烟台上火势高窜,混着北漠长风中的砂砾时轰然炸响,郁濯虽早知会有这一战,却依旧被这骤风打懵一瞬,他飞速翻上乌骓踏雪的马背,脸上的怔然已经彻底凝成了冷色,头一回将马鞭挥得这样用力,不要命地往风暴中心赶去! 第 82 章 狂风 郁濯策马疾驰在莫格河滩,直冲西北古尔里大漠的方向。 乌骓踏雪跑得实在太快,就连尾陶也被拉开了距离,他肺里被灌入大量干燥粗糙的风,呼吸时候颗粒感反复碾磨着鼻腔和喉管,火辣辣地疼起来。 但郁濯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他把自己绷成满弓的韧弦,射出一支孤独又决绝的长箭。 只是没能从这张好看的脸上寻到一丝笑。 于是来凑热闹的说书人就地给围观百姓解惑,大讲特讲小道消息:说是那老抚南侯共有三个儿子,大世子本是饱读诗书才华出众,只可惜已经残了疯了,二世子品行不端,颇为浪荡狠辣,在宁州作恶多端,仅剩个霁月风光的小世子袭承侯位,却也是个病秧子,鲜少出现在人前。 很不幸,周小将军此次娶的正是这人人喊打的二世子郁濯。 围观百姓登时对周鹤鸣报以理解和同情,这样的天之骄子,要娶这么个败类,怎么能不叫人心生沮丧? 周鹤鸣面无表情,随着迎亲的仪仗队慢吞吞到了抚南侯府,门口的一对石狮子脖上系着大红华鬘,很是喜庆庄严。 他默然地翻身下马,任由门公点头哈腰地讨了赏钱,最终被围观目光逼进了这稍显破旧的抚南侯府,硬着头皮穿越满是仆从的前厅,去接郁濯的亲。 郁濯此行并无任何亲眷陪同,郁鸿行动不便,郁涟作为如今的抚南侯,无召更是不得入京。 他早知晓郁濯和郁涟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却不明白二人的品性为何如此天差地别——他有多倾慕郁涟,便有多厌恶郁濯。 可天命偏要捉弄他,让他同心上人的亲哥哥成亲。 那张同郁涟高度相似的脸——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他心烦意乱,哪儿还会有半分期待。 *** 郁濯一大早就被米酒拖起来倒饰许久,直至盖好了盖头、被按坐在堂前才得以休息片刻,忙里偷闲地打起盹来,迷迷糊糊中听见极近的脚步声,以为是那姓周的来接亲了,刚想掀了盖头从门缝里偷偷看他一眼,却紧接着听见了窃窃私语。 “我听说这郁二在宁州坏事做尽,怎么偏偏要嫁与小将军?” “这谁知道?这婚事是皇上亲赐的,或许这人是沾了他亲弟弟的光,只是可惜了周小将军......” 郁濯懒得再听,他冷笑一声,无视米酒的劝阻,悄悄把门拉开了,只是那两小厮正聊到兴头上,对这动静毫无察觉。 周遭来来往往的下人倒是有注意到的,却都被郁濯阴恻恻的眼神逼得不敢多说一字,只好装聋作哑,快步离开了。 郁濯蹑手蹑脚行至他们身后,猛地一伸臂将二人都揽住了,饶有兴趣地开口问:“再多说些?让我也听听。” 这两人被一双有力的手箍住,霎时又惊又恼,刚想发火,突然瞥见眼下的一抹大红的袖子,呆住了。 郁濯诚恳地再次请求:“让我也听听嘛。” 怀里登时传来鬼哭狼嚎的求饶声,二人连滚带爬地在他面前跪好了,郁濯觉得纳闷:“真是奇怪,刚刚不是还在替周小将军鸣不平吗?现在我人就在跟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一并帮你们带话给他。” 可那二人再不敢发一言,只把头磕得砰砰响。 郁濯顿觉索然无趣,沉默地用脚尖挑了一人的下巴,看见他涕泗横流的脸,觉得心烦,又狠狠踹在他胸口:“滚吧。” 那人就顺势歪七倒八地滚出几米远,引得不远处一两声丫鬟们的小声惊呼,郁濯刚要再踹余下一个,就听见一声怒不可遏的制止:“住手!” 他皱着眉看向声音来处,直直对上一张丝毫不掩饰厌弃的、少年人的脸。 这人瞧着火气不小,郁濯的火气却登时消了大半。 行事如此冲动,不过初见,嫌恶却都摆在面上,他此刻倒有几分信那句“纯心”的评价了。 周鹤鸣快步走来,对着这个同记忆里高度重合、却又在气质上截然不同的人,厉声质问郁濯:“你在做什么?” 郁濯眨眨眼:“这两人都骂到我脸上来了,我还打不得么?” 少年人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强迫自己不看那张叫他魂牵梦萦的脸,高绑的马尾堪堪垂到肩侧。 良久,他终于不自在地开口问道:“......骂你什么?” 郁濯饶有兴趣地欣赏这人窘迫的表情,很是受用,轻而易举地被周鹤鸣无措的反应给哄好了。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的周小将军,对他高挺的身姿和俊美的皮囊还算满意,左右这人坏不了他的事就行。 在周鹤鸣憋成个开水茶壶前,他终于凑上去,善心大发地答话:“说我坏事做尽,人人喊打,猪狗不如,整日里只投壶唱曲,靠着胞弟横行霸道,实在配不上小将军你。” 他顿了顿,继而很有自我批判精神地开口:“其实也没说错什么。” 他说完就盯着周鹤鸣,把周鹤鸣转头时的错愕尽收眼底,大笑着将自己的盖头重新盖好:“走吧,着实委屈小将军了,对不住。” 他心安理得地走在前面,听着身后人因被戏耍而发出的不满动静,又咂摸了一遍方才的情形。 第一面就被撞见踹人并非他的本意,可少年人羞赧又憋屈的模样虽然有趣,却总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他思来想去,确信这就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他尚不清楚对方底细,只好嘟嘟囔囔地想,莫名其妙,这姓周的怎么这样经不起逗? *** 这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横穿过煊都的大道,途经了绮靡浮华的深柳祠,热闹繁喧的永乐街,一路将纯白的积雪压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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