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诺认真地清理着小鱼的内脏和腮,嘴角轻扯,不知道现在的男孩是不是都跟白钰这般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说话的尾音都腻得发齁。 “不去。”程诺拒绝的干脆。 小白稍微离案台远了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西装:“你天天上班,下班,一个人待着不无聊吗?姐。” 程诺手下动作不停:“不无聊啊!好多事要干的。” “那你下班干嘛?” “十万个为什么啊你?” “心虚了,敷衍我。”他长得算不上很帅,但是清秀,笑着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出来,招姐姐们疼。 程诺斜睨他一眼:“真忙,忙着给男朋友摘星星种月亮。” 她总不能说自己忙着兼职吧?小白一个说露嘴,那这工作也就甭干了。 小白知道程诺有男朋友,而且两人异地,一个在洛林县,一个在瀛州市。 他还想着给她排解一点异地恋的寂寞,谁想人油盐不进。 白钰摊了摊手,努了努嘴:“行吧!有时间再约你。” 白钰没立即离开,垂眸看着程诺细心处理给动物们的饲料。 她上面穿着件天蓝色的工装,脚上一双黄色雨鞋。茶棕色的头发绑成马尾垂在脑后,口罩的带子压着几缕碎发,耳骨的位置有一颗不易察觉的小痣,靡颜腻理。 眼睛圆圆的,眼睫很长。 第一天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程诺了,不过接触下来觉得她的长相跟性格真是南辕北辙。 她待人温和,也会跟大家插科打诨,但就是有种看穿了他意图的疏离感。 每次他一撩,她就竖起长长的刺,把人挡住。 他也觉得扫兴,看了会,回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程诺瞅了眼白钰离开的背影,切鱼肉的刀一甩,立在案板上颤抖。 现在小孩真是哪哪都发育的快,还想吃“快餐”。 她嘴里嘀咕着切完最后一桶鱼,换了衣服,下班。 她每天的生活基本上就是白天在海洋馆做正职,下午五点半下班,匆忙吃顿饭,再坐 92 路公车到七公里开外的十里滩。 洛林处在温带季风气候带上,四季分明,酷暑也不会很爆裂。 五点半,外面的气温已经开始回落,只不过日头还高高挂着,光是唬人,温度正好。 程诺在海洋馆外面常吃的那家炒面店要了份鸡蛋炒面,面条要了加粗的,比较扛饿。 点完单,她才空下来歇口气。 面馆就开在距离海洋馆五百米远的对街,但是来吃饭的基本都是附近的民工。 所以,再看到那对父女,程诺心里还是感慨了下。 这男人可真懂什么叫把钱花在刀刃上。 关越一天没吃,饿得肚皮发紧,闷头吸面,没注意到程诺的视线,边吃边扯了几张扎嘴的餐巾纸顺着脖颈抹了一圈,湿哒哒的纸巾被丢进桌旁的垃圾桶。 他抬眼看挑着几根面条发呆的关予芙,敲了敲桌面:“快吃,等会上课迟到了。” 关予芙被关越说了后,挑着面条吞了两口。又转过眼去看隔壁桌的人,其实她没有在看程诺,是程诺跨在腰侧的包上一个蓝色鲸鱼挂坠吸引她了。 那个挂坠是纯手工编织的,鲸鱼的肚皮上用渐变的粉色线做了晕染,很可爱。 程诺感受到小女孩的视线,捧着枣茶侧身也去看她,两人视线交汇,小女孩抿着唇,躲开。 程诺接过老板端过来的面,放了点红艳艳的油泼辣子,专心吃了起来。 她才吃了一半,隔壁那桌一大一小吃完。男人起身问老板:“多少钱?” 音色低沉,程诺都能想象到他唇瓣的阖动和声带的颤动。 “一份面大炒面加肉,一份西红柿鸡蛋面,一共 28。” 老板操着一口洛普,在围裙上搓了把湿漉漉的手。 凳子摩擦地板,刺啦一声。 很快程诺感觉有个身影到自己身边了,挡住了从门口射进来的一片阳光, 男人挺拔的身姿让小店显得有点逼仄, 她心不在焉地转头看了眼,原来是付款码贴在她这面的墙壁上。 男人一手握着黑壳的手机扫码,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粉蓝色的书包,精壮的手臂上能看见凸起的筋脉,手掌宽大,握着 12 寸屏幕的手机,轻轻松松。 手背上的血管因为使力脉络清晰,骨节处微微弯曲,实在性感。 这样的手扫码拎书包多少有点浪费,应该裱起来或者抓女人的腰。 程诺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瞥了眼,回头继续吞面。 chapter02.不同路 程诺面里辣椒放多了,辣得额头鼻尖都渗出一层薄汗,她心急没防备喝了口热茶,舌尖痛得没知觉了。 边吹边吃,尽量快。结果还是没赶上六点那辆公交车。 夕阳泼下来,公交站的指示牌有点反光,她凑近去看,最近一班还要等七分钟三站。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公交站人也多,程诺往边上挤了挤。掏出手机看了眼,和周成郁的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三天前她发的那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的真情实意有多少,她也说不清了。 反正吵架了,用上总归没问题。 前几日两人又是聊着聊着就吵起来了,周成郁又说了要分手。 这次的理由是什么呢? 程诺很认真地仰头想了想,又自嘲地笑了下。 她未必不清楚真正的原因,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上个礼拜有天晚上两人视频聊天的时候,周成郁说起自己现在实习这家公司的同事,跟他都是今年一起进的公司,但是对方女朋友是瀛州市人,家里有钱,双方家里出点钱就可以在瀛州安家落户了。 程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尴尬一笑,笑说:“你也可以呀?” 周成郁突然像被人踩了尾巴,恼怒道:“程诺,你看你现在这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她有点委屈,反问。 周成郁别开脸:“你帮不了我,也不要给人添堵。”他把手机扔床上,摄像头对着天花板,“我就是想鞭策鞭策你,不要安于现状。” 她是个牛吗?都成年了,还要别人鞭策鞭策。 那晚下雨了,砖混结构的楼房似是能闻见雨打进泥土里溅起的腥味。 程诺怔愣一会,对着没有人脸的镜头点了点头,软趴趴地说:“嗯,知道了。” 他们之间,周成郁是那个“胜利者”,因为他是正儿八经的一本大学毕业,程诺连大学的大门都没摸过,所以规则和逻辑他说了算。 细数一下,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见了,瀛州到洛林不过七十公里。 程诺没忍住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打着两份工,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就算有一点空档,周成郁也不会让程诺去找他,她就像他豢养在洛林的小鸟雀,回家的时候逗弄一下就好了,这段异地恋谈得是真憋屈。 至于周成郁不让她却瀛州的原因,程诺也清楚,害怕给他丢脸,他每次都说他同学好歹都找了个大学毕业的,就他女朋友高中毕业。 本就是一句真心话,程诺愣是强扭着把它听成了笑话。 清明节前周成郁回洛林给家里老人烧纸,程诺精心打扮一番去高铁站接他,周成郁脚上穿着程诺买给他的品牌鞋,一手掩鼻,嫌恶道:“你身上有味。” 那天她时间赶,从海洋馆出来没来得及洗澡就往车站赶了,周成郁说的味道,应该是鱼腥味。 扎心呐! 可她就那么忍下来了,回家自己搓了三遍澡。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膜拜知识,还是膜拜周成郁。 对面周成郁有点不耐烦了:“暂时不回来,公司刚接了个项目,很忙。”他顿了顿,又说:“回来跟你三两句话又要吵,我说什么你也不明白。” 是不明白,天天给她拽什么西班牙内战、泡沫经济还有她听都没听过的专业名词,她能明白吗? 程诺想起这些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他妈的欠虐。 还吵,她哪有那个口才和他吵,每次她想把吵架问题简单化,他都要上升一个高度。 而且先发火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他,上次就因为两人一起看电影,里面说到丁达尔效应,程诺不懂随口问了句,周成郁笑她连这都不知道,一天也不知道在干啥。 她心里像被一根铁杆戳了个洞,噗噗往外漏气。 她还没生气,反倒是周成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电影院出来后,倚着路边的共享单车,煞有介事地跟程诺说:“你能不能多看看书,好好提升一下自己,别以后见了我朋友同事两句话就露馅,我可跟他们说你是省师毕业的。” 程诺胸口塞着一块棉花,怎么喘气都痒。 电话到后面她没忍住,反驳了两句,周成郁恼羞脱口而出:“你还委屈上了,怎么说都是我该委屈,你不想想我的条件,我找你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压力,是我压着你再找的压力吧?” 程诺一呛,周成郁更气了:“你别一副我负了你的表情,程诺,你再这样不知好歹分手算了。” 对周成郁这种用分手来威胁她的手段,程诺从最初的痛彻心扉,到现在已经能自如应对。 有时候她也很想硬气地甩他个脸子,说:“分手就分手,你以为你谁!” 可是她不忍也不甘,而且每次吵完过后周成郁又会各种甜言蜜语来哄,不出意外之前那么激烈的争吵和心痛又会成为两人关系里不好不坏的一笔,被他轻描淡写地一划,日子又回到过去。 距离上次吵架已经有三天了,对话还停留在程诺的道歉上,她看着,像是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濒死般地不自在。 公车停在十里滩公交站,她下车小跑着往烧烤店走。 太阳已经落到屋顶,再往下就要遮住正身了。 这边跟海洋馆已经不是一个区,周边的建筑更老旧一些,经过一个职业技术学校,程诺往里看了眼,夕阳、操场、橡胶的跑到熠熠生辉。 哪像她。 她抬头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跑。烧烤店在一家二十四小时快捷酒店旁边,店面不小,里面有十几个桌子,外面的阳台延展出来,又做了五六桌露天的。 夏天吃烧烤,有些人嫌屋里闷,就喜欢坐外面吹着风吃。 程诺跟站在柜台前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到后面的员工休息室套了个马甲到前面守客去了。 八点半左右是客流的高峰期,她手脚忙乱,一会给客人递单子,一会罐啤酒。 深绿色的精酿啤酒桶一般都是五十斤左右,程诺架上去,再接到自助啤酒桶里给客人端去,这样的程序一晚要重复很多次。 店里还有一个姑娘叫晓丽,是后厨烧烤师傅伍强的女朋友,她主要负责上菜。 这会都满客了,两人也能歇会脚。晓丽在洗手间边上的隔间旁站着招呼程诺进去,她贴了甲片的手指夹着一根细细的女士香烟,问程诺抽不? 程诺摆了摆手,掏出放在马甲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八点五十五分,离下班还要一个多小时。 门口有人进来,晓丽把剩下的烟塞进程诺手里,扬着笑脸去迎。程诺也没别扭,就着那白色的烟嘴吸了口,鼻腔里瞬间涌进一股辛辣。 “咳......咳......” 胸腔震颤了几下。 晓丽点完单进来,看她,眯眼笑:“不是不抽吗?” “便宜不占白不占。” “再来一根?” 程诺抖了抖烟灰,摆手拒绝,问:“这什么牌子的,味道挺呛。” 晓丽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摆弄自己昨天烫的梨花卷:“万宝路,姐姐我大方吧!” “大方。” 晓丽手伸过来在烟嘴处手指捻了捻,瞪了程诺一下:“我一颗好好的爆珠就这么被你浪费了,再吸两口试试。” 淡淡的水蜜桃味盖住了焦油味,蛮清爽。 程诺拿下嘴里的烟,仔细看了看。 “爆珠的?” “可不是吗?” 程诺抽烟,但不勤。她认识的也不多,抽也就抽十块一包的圣罗兰。 她又吸了几口,转头进洗手间,把烟头在垃圾桶上面的铁盘里摁灭。 刚撩起遮帘出来,恰好迎上老板娘的目光,如电般。程诺捅了把晓丽,两人对视,晓丽了然,两人分头一个守门口,一个守店里。 晓丽上菜的功夫还会跟客人胡扯几句,什么“今天的牛蛙刚运过来很新鲜”,“喝什么纯生,我们这有精酿给您来三升?”“小孩真可爱,几岁了。”“你们住前面这个小区?”...... 程诺看她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穿梭,给人们的兴奋加码,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仿若王家卫电影里的人物跑到了现实里,一帧一帧的灯红酒绿和茫然把她们都勾进了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加了高斯模糊的画面停帧慢放,城市霓虹灯沾着雨水一圈又一圈的晕染,她们只能从街巷的这头跑到那头,再回过头来看这头。 九点半左右的时候,店里又热闹了一波。洛林是个夜晚比白天喧闹的城市,晚上洮河两旁的地标建筑上会闪烁着霓虹灯,大大小小的烤肉店,啤酒摊都支起来,沸沸扬扬。 程诺撤下桌上的狼藉,用抹布抹了几下桌子,带着盘子去后厨。晓丽站在伍强边上等着上菜,伍强一手在烤架上灵活地摊着肉串,另一只手伸到女友屁股后面抓了把。 程诺要出来的时候,伍强的手指正沿着晓丽的臀缝往下探。 她见惯不怪,掀起帘子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程诺烧烤店的兼职一般要干到十点半左右,要是碰上顾客多结束就十一点了。 今晚,她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家已经十一点半。 程诺家离烧烤店有个三公里远,一栋上个世纪末建的六层砖混楼。她家在三楼,中规中矩的两房一厅,小学毕业爸妈把她接来洛林上学后就一直住在这儿。 程诺轻咳了下,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了。楼道是半开放式的,能看见挂在夜空中的弯月,她趴台子上看了会,才又上楼推门进去。 黑黢黢的,陈美芳已经睡了,程诺迅速冲了个澡,躺进被窝里,直了一天的腰沾到床,后背一阵酸涩,她贴着床磨了几下才舒服一点。 捞过手机又看了一眼,周成郁的微信没有任何动静。 她忍不住,想发个消息问一下他。敲敲打打又删了几遍,消息最终还是没发出去。 高三那年,陈美芳子宫肌瘤动了手术,程诺分心照顾她,再加上她成绩本来就一般,后来高考成绩下来,只能读个大专。 家里又欠了一笔钱,程诺就再没读。 周成郁和她是高中同学,长得帅,读书还行,上学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大一的暑假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来追程诺,她也懵懵懂懂就答应了。 这么一算,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五年了。程诺一边讶异,一边脑袋里过着这几年的点滴。最初他们之间是有过甜蜜的,现在却愈行愈远,尤其是周成郁工作的这一年,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多。 程诺捂着被子想,也许以前他是需要个女朋友,现在需要一个结婚对象,两者的要求是不一致的,而她在他的衡量标准里怕是只适合消遣。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佛起印花的窗帘,鼓出一个包。 程诺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的神经像一根绷紧的橡皮筋,很难受。 她掏出手机打开放在收藏夹里的网站点开,在熟悉的页面翻了五分钟找到一本让她满意的文。 糙汉小娇娘设定。 她把淡绿色的睡裙推到胸前,单手抓住胸前的半边柔软,一下一下揉捏。两章剧情,第三章进入主菜。 文里的男人说着荤话身下动作,程诺摸到自己胸前的茱萸,硬了。她咬了咬唇,慢慢把手移到下面,拨开纯棉内裤的边缘,手伸进去捻了捻。 掌心的薄茧不小心碰到蕊心,激得她身体一瞬收缩,手指湿漉漉的。 呼吸越来越急,程诺拧着眉心,最后长吁一口气,两条胳膊,还有双腿都有点酸软。 她摁灭手机,从桌上抽了块湿巾擦了擦手,再躺下,困倦袭来,很快入睡。 chapter03.胜者称王 隔天上午场表演完安顿好咚咚,程诺点开手机看到有一条未读消息。 [诺诺,在忙吗?] 程诺回了句,刚表演完。 她刚要把手机揣兜里去打扫,兜里震动一下。周成郁的消息又发过来了,他很少秒回消息。 除了有求于她的时候。 程诺点开,扫了眼还真是。 她没有管,继续干活。 下午在去烧烤店的路上程诺给周成郁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起,声音很杂。 她听周成郁说,你们先吃,我接个电话。 很快,话筒里恢复了寂静。他清隽的声音传过来:“早上你怎么不回消息。” 听在程诺耳里是控诉,她拽着包带边走边说:“今天暑假最后一天,有点忙。” 周成郁扯着领带,悠悠开口:“早上跟你说的事行不行?” 现在倒是委婉起来了,真是要感谢创造出文字的祖先,一块一等一的遮羞布。 程诺叹了口气,问:“周成郁,我们吵完架你说要分手,也没有再回我消息,现在开口就是找我借钱?” “腾一下手,我下个月工资一发就给你。” “吵架的事就这么算了?” “气头上的话你还当真了?”周成郁没有丝毫犹豫,这种哄人的话信手拈来。 程诺明知自己已经被这段关系拖着走了,但很难一下子丢弃。 人都说给予是爱,索取是贪。 她是爱过周成郁的,尤其是年少懵懂太容易交付真心。心心念念想陪一个人长长久久,功成名就。 可最近,她越来越不想糊弄自己了。 停顿了几秒,程诺盯着远处已经醉了的霞云,幽幽道:“我当真了。” 看不见周成郁的表情,但是程诺从他的声音能听出来,不太好。 他说:“程诺,你别闹行不,我就和你开个玩笑,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要是真能离得开你,我们还能在一起五年吗?” 程诺已经开始摇摆,令她摇摆的是过去,是她投入的沉没成本。 “你工作了之后,总是嫌这嫌那我真的也累。”程诺还想着解决问题。 周成郁的炮弹裹着糖衣,继续进攻:“宝宝,理解万岁。你知道瀛州不比洛林,工作压力大。我也是有时候嘴臭,你就别放在心上,嗯?” 情话起了点效力,程诺的防线已经开始塌陷。 她语气软下来:“那你现在要多少?” “最好是两万。” “我没那么多。”程诺已经到店门口,她没进去,问,“你上个月不是说发了奖金吗?这么快就没了?” “没,”周成郁解释,“这不房东非让房租一年一交嘛?不然就涨房租,我也是没办法了。” 说得有模有样,程诺心里已经妥协:“我手头能用的就一万,等会转给你,省着点用。” 周成郁不耐烦地踢了下墙根,只不过程诺看不见,他语调依旧甜腻:“这还用你交代嘛?我现在这么拼也是为了我们两的以后。”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她挂了电话,晓丽倚在阳台口子上看她。 “跟你家“成郁”煲电话粥呢?”她把“成郁”两个字咬得很重。 程诺学她的语调嗲嗲道:“是啊!” 晓丽和伍强都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同乡,他们做全职,一般下午就在店里守着了。 她撅着屁股,脑袋跟着程诺移动:“喂,先别进去,”她手捂在嘴边,悄声,“吵架了。” 程诺赶紧上了台阶,往里面瞧了眼,没看着人。 她侧身过去挨着晓丽靠在阳台上,洛林这个季节的天气最舒服,不冷不热,穿个短袖微风从领口灌进去驱散不多的一点热浪。 舒爽。 晓丽手上转着跟伍强一对的情侣戒,盯着对街一家门头崭新的汽车养护店看。 程诺问她:“这次为啥吵啊?” 老板和老板娘经常吵架,不过一般都会选在开店前或者客人都走完之后吵,像这种正常营业时间吵次数不多。 晓丽放下手,撑在阳台边上直起腰:“还不是因为楠楠。” “楠楠怎么了?” “小妮子,不知道从哪里加的怂人,学人网恋,还给拉进班群里,冒充老师乱收钱,下午老板被叫去训了一顿。” 晓丽说得眉飞色舞,程诺听得一脸不可置信。 感慨孩子真不好管。 楠楠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小女儿,平常没少惹是生非。 她又朝里面看了眼,问:“今天能开张不?” “能。”晓丽斩钉截铁,“肯定能。” 也确实,他们老板爱钱的程度,程诺是比不上的。 相比里面的剑拔弩张,晓丽一派悠闲,眼睛还盯着那边的店,突然她伸手抓程诺:“快看,帅哥。妈的,终于出现了。” 程诺顺着晓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领峰汽车养护中心,黄底黑字,看着亮眼。那家养护店门口站两男人,一小女孩。其中一个男人看着有点熟悉。 关越刚把关予芙从托班接回来,看磊子蹲门口树坑下边抽烟边眯眼笑,他过去朝磊子屁股踹了一脚。 “他妈的,谁这么不.....”磊子急眼了,脏话说了一半,转头看见是关越,忙不迭改口,“哥,你咋不出声呢?” 又揪了揪关予芙的小辫子:“呦...小芙芙也来了?” 磊子跟关越是旧识,跟着他来洛林也快一年了。关予芙从记事起就记得他,她乖乖地点头打招呼:“叔叔好。” 关越还皱着眉,把书包递给关予芙,冲里面楼上看了下,说:“去,上楼写作业。” 等小孩进去了,关越接过磊子递过来的烟凑在他摁下的打火机上吸了口,才道:“早上送过来那辆车弄好没?” 磊子跟着关越边往里走,边说:“他们两在收尾,马上好。” 关越的店里不算他自己,一共有三个师傅。磊子是一直跟着他干,大宝和李涛是店开起来后才招的。 里面两人见关越来了,抬眸齐齐打了声招呼:“越哥。” 关越跟他们点头,绕车看了一圈,完成的还可以。大宝鼓了鼓满是肉的腮帮,邪笑着打趣磊子:“磊哥,你刚才在外面看啥呢?” “美女。”磊子一脸骄傲。 李涛正在收拾工具,他兴冲冲问:“哪有美女?” 磊子搂过他两肩膀,神神秘秘:“对面烧烤店知道不,我发现的。” 他一脸得意,弄得大宝都不好意思敲碎他的美梦。不过这种时候就要彰显兄弟义气了,他大义凛然道:“你是说头发烫了卷,屁股特圆那个?” 磊𝖒𝖑𝖟𝖑子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嗯嗯,咋,你认识?”他狐疑着看大宝。 大宝哈哈笑了两声:“看看得了,有主了。” “你咋知道?”磊子不死心。 大宝神气道:“她对象叫伍强,烧烤店的大师傅,以前跟我弟兄们一起喝过酒。” 磊子才不气馁:“还有一个呢。” 关越对他们讨论的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他看着也没什么事了,回身赶几人:“活干完就抓紧滚。” 大宝和李涛做作地抱一起,尖着嗓子:“哥你今天好凶喔!” 关越听他两恶心的语气,脸都差点绿了。转身就要上楼,磊子压着声喊他:“哥,要不今晚外面吃烧烤,我请客。” 大宝和李涛都听出来了磊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抱一起嘿嘿笑。 关越停在楼梯半中央,摆了摆手。关予芙刚上小学,还在适应,他得多陪陪她。 磊子哀嚎:“哥,你别这样呀!我还指望你帮我要个微信了。” 关越瞪了磊子一眼,这家伙以前没少拿着他照片出去“行骗”,甚至有段时间微信头像都是关越的照片。 “改天我请你们,今晚还有事。” 他说完径自上楼了,大宝和李涛逮住一个劲调笑磊子,三人很快打打闹闹出去了。 关越过去瞅了眼关予芙作业,看着已经写了不少。他拿过账本把今天的进出账整理了一下,那三个手艺都不错,但是记账整理票单这种细活弄得一塌糊涂。 关越弄好账已经八点了,关予芙作业也写完了。 晚餐在外面吃了点,回家关越又给她弄了点牛奶和小饼干吃,吃完按照日常程序她自己换了睡衣,洗漱。 关越给她掖了掖被角,等她睡着。 关予芙今晚比往常话多,她眼睛溜圆,手抓着关越的裤子奶声奶气问:“爸爸,你知道肖恩是谁嘛?” 关越手臂一紧,他哪儿知道肖恩是谁,还以为是关予芙在学校认识的同学,他柔声道:“是你认识的新同学?” 娇俏的小女孩窝在关越怀里咯咯笑:“才不是,它是一只小羊。” 说完爬起来,从关越身上跨过去,跳下床打开放在书桌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语文课本翻开,拿过来给他看。 “你看,小羊肖恩,”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很认真,“这是赵彤彤给我的。” 看得出她很喜欢,关越心里五味杂陈,开心女儿能在班里交到朋友,又因为她的小心翼翼难受。 他揉了揉关予芙的小脑袋,问她:“她是你的朋友吗?” 关予芙点头,但是情绪一下子低落了,眨着眼睫道:“她说我不会说话,可是我会说话,我就是有点...害怕。” 关越那颗坚硬的心像被破了硫酸,烧得疼。 他把女儿抱怀里,哄了半天,又给她疏导了下,才看着她揉着眼睛睡着。 关越开着那辆白色的桑塔纳往自助洗车店走,路上还在想关予芙刚才说的话。 自从母亲去世,女儿就他一个人带,以前总觉得小孩子给她吃饱穿暖就行了,但是真看着她跟你说出那些话,心里面难受的不行。 他降下车窗,灌进来点夜风,驱散一点烦闷。 除了十里滩那家汽车养护中心,关越在福林街这边还开着一家两百平左右的自助洗车店。每天还得过来看一下,盯着点。 车子扔路边,关越咬着烟把往里走,夜风劲劲,吹得火星明明灭灭。 这一片全是旧居民楼,街边的好多店还都开着,像这些小馆子小店什么的,基本都会开到十一点左右,熬时间,等顾客,能做一单赚一单。 关越的洗车店就夹在两栋商住一体的楼中间,面街的口子上挂着一个很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10 元自助洗车”,墙上还拉了条引导横幅。 他往里走了五十米,视野一下子就开阔起来了,这个地方他当时扫街扫了好一段时间才发现。 正前方是一摊子快要拆掉的危房,旁边一大块空地是附近这个小区的停车位,横七竖八停着不少车,他店就开在边上,很敞亮。 关越刚把烟头扔地上踩了脚,迎面过来十来个面像很凶,穿着破旧衬衫年级偏大的男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领头那人恶狠狠看他。 关越站在他们面前,高出许多,论气势他也不输。 他错开那群人,继续往里走,店里灯光通明,看着应该没什么事。 但是,关越走进店门口一看,才发现他立在门口的灯牌被砸坏了,外面的壳子稀碎,里面的二极管还断断续续地闪着红光。 “妈的......” 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视线往那边小区的巷子扫了一眼,墙角好像蹲了个人。关越把坏了的灯一脚踹到墙边,打算进去看看监控。 刚走了几步,有人叫住他。 “你是老板吗?” 一个婉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 关越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 T 牛仔裤,脚上踩着平底凉鞋的女孩。 就着店里漫出来的光线勉强能看清她的脸,一双水杏般的眸子盯着他看,秀美的峨眉淡淡蹙着,牙齿咬着唇瓣,娉娉袅袅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程诺看对方愣了下,又重复:“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她指了指亮亮堂堂的洗车店。 关越摸着鼻尖,回身看了眼店里。 “是。”他声音铿锵中带着点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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