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普通人只能看到皇城背后巍峨高山矗立，他们却能看到大显国都绕着雾名山，皇城就坐落在山脚下，山后结界若隐若现，灵气缠绕，是宗门坐落之地。 隐约，还能看到林道门的高塔。 她轻嗤一声：“林道门距离大显真近……” 原来，修仙者的地盘和凡人可以这么近，甚至就在咫尺间，修仙者道法在身，只要低头，就能看到人间百态。 “原来没有这么近。” 不妄继续嚼着草杆，一边吃一边解释：“是李长恨做了林道门掌门，将宗门连同灵脉，移到这里。” 顿了顿，他补充： “他和屠珍珍没少生孩子，孩子又生孩子，再生孩子，总有没灵根的血脉，就成了如今的大显皇室。” 但说到底，还是亲人，住得近些也正常，还能支持李家血脉永远都是大显皇帝，千年不动摇。 里面那个皇帝，就是李长恨和屠珍珍的后代血脉。 黎扶笑容越发嘲讽。 离得这么近，或许只是为了方便收供奉，而不是去看大显百姓的灾祸。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屠仙诧异。 不妄吐出草杆，随口回了句：“谁让我管孟婆汤呢？见过的死人太多，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 屠仙点点头，信了。 黎扶却只是望着他，眼神深邃。 两人目光对视。 半晌，不妄将草杆递过去： “你要吃？” 黎扶面无表情移开视线，声音冰冷：“说是仙凡有别，若是不管凡人的事情，就别收凡人的供奉才对。” 收了别人倾其所有送来的供奉，什么也不管。 这就是他们的仙凡有别？ 屠仙同样冷笑：“李长恨和屠珍珍才是真虚伪，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好人，明明杀人如麻，却说什么回头是岸，当过去作的恶不存在。 “他们要害别人，就是替天行道，别人要害他们，就是十恶不赦。” 恐怕，现在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善人。 * 结界全都关上。 屠珍珍丢开那些供奉，宝物落在地上，还有琉璃直接碎掉，但无人在意。 虽说都是珍宝，可年年都有，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她抱住李长恨胳膊，眼神甜腻： “长恨，这次闭门不出，也算是给你放个假，这些年你为林道门和大显操劳不已，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李长恨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温柔：“我是林道门掌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低下头，眼神缱绻：“是想我好好陪你吗？” 屠珍珍点点头。 “好，那我们就闭个关，宗门的事情交给大徒儿，至于大显，更不必担忧。”李长恨说道。 屠珍珍笑得幸福，“放心吧，不管是宗门还是大显，都井然有序，再好不过，即便真有什么意外，皇帝和国师也会处理好，不会麻烦我们。” 两人说着，进入洞府闭关。 * 一些不肯放弃的官员还在哀求。 皇帝不想管，供奉刚上去，他还等着国师带赏赐回来，没准儿里面会有丹药，助他长寿呢。 这时，国师进来。 远远的，便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诸位，仙人们最近正是多事之秋，鬼煞之主降世，涉及到天下苍生，哪里会为了我们区区一小国、一小地侧目？” 众人纷纷回头，跪拜国师。 国师继续：“他们拯救天下人，救的就是我们，眼下困境，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熬过去吧，否则，鬼煞之主灭世，我们都会死！” 闻言，不少人脸上露出灰白。 皇帝站起来，招呼国师：“国师这是刚从林道门回来？” “对，刚从林道门回来。” 国师随意行礼之后，看向众人：“这次送上去的供奉，林道门很是满意，尤其是肉人参品质尚佳，连掌门都特意夸奖，恐怕还要诸位接下来多多供奉，让仙人满意。” 在场霎时一静，悄无声息。 隐在空中的黎扶挑眉：“肉人参？” 第23章 鬼煞主 林道门。 屠珍珍撇撇嘴：“你说的闭关，原来就是炼丹啊。” 李长恨一脸无奈，一边操控着炼丹，一边安抚：“你灵根差，又惯常偷懒，修为上不来，只能用肉人参给你炼制提升修为和延长寿命的丹药。” 屠珍珍心中一暖。 她依靠着李长恨，声音感动：“长恨，我爱你。” 如果没有李长恨，她早就已经死了，修为不行，李长恨就强行帮她提升，寿命有限，就强行帮她延寿…… 他真的对她很好很好呢。 李长恨一顿，手上灵气乱了一瞬，一炉丹药就彻底报废。 他一脸无奈：“珍珍，肉人参难得，你修为越高，需要的肉人参就越多，快莫要打扰我，浪费炼丹材料。” 屠珍珍不好意思，退后一步。 她嘟囔：“那就让大显再供奉嘛，大不了不要其他宝物，只要肉人参，林道门保护他们，送点供奉算什么？” 李长恨眼神微动。 随即，他声音暗哑下来：“肉人参不好寻，是得让他们多上心。” * 黎扶笑了：“这就是肉人参？” 她指着面前被倒挂起来的一个个孩童，他们有些没了呼吸，有些还有一口气，身上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来，浇灌一颗颗嫩芽。 等血流干净，嫩芽也生长起来，根系又刺入他们心脏，继续汲取骨肉。 巨大的地下空间，就像一个大熔炉，融进去无数孩童生命。 等嫩芽长好，活像一个小人。 长着根系，又像人参。 ——便被称为，肉人参。 屠仙声音嘶哑，一字一句：“他们把这个地方变得真恶心。” 黎扶抬起头。 这是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地方，大显东宫。 屠仙一生当中唯一的喜悦，就在这里。 而如今，这里脏得难看。 这熔炉在大显东宫的下面，上面修成寺庙，供奉着李长恨和屠珍珍，他们脚下踩着恶女屠仙，又称为“帝仙大战恶女”。 故事广为流传，香火千年鼎盛。 无数人跪在里面，正在磕头哀求。 黎扶还能听到一妇人哭道：“求仙人保佑，保佑信女能找到我的两个孩子，信女愿一生虔诚供奉帝仙，求仙人保佑！” 他们的孩子丢了，他们找不见，只能在这里长跪不起，祈求仙人垂爱。 不妄：“她的孩子就在下面。” 他冷笑：“活人炼丹，这才是真正的魔鬼吧，林道门掌门喜欢？这孩童炼成的炼药，给谁吃了？” * 李长恨将炼出来的丹药给屠珍珍。 她吃下丹药，打坐修行。 原本一点不动的修为，在丹药配合下，隐隐上升。 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在瞬间变得红润，整个人像是年轻好几岁，容光焕发，从内而外变得鲜艳。 李长恨为她护法，见她顺利，满意地露出笑容。 屠珍珍睁开眼睛，扑向李长恨，一脸欣喜。 “我修为提升了！这回你可以好好陪我了吧？”她娇俏地眨了眨眼睛。 李长恨宠溺地点头。 * 孩童啼哭声不绝于耳。 黎扶沉着脸，抬脚便往里面去。 不妄提醒：“先别用怨气，这里有怨感阵，一旦有怨气出现，阵法立刻就会异动，引来——”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屠仙伸出手，轻轻一戳，戳破了怨感阵。 黎扶看了不妄一眼，大摇大摆踩着怨气，走向肮脏的地下空间。 不妄：“……” 感受到了来自太虚巅峰怨鬼的蔑视。 他赶忙跟上去。 一刻钟后，大地震颤，孩童啼哭声传到国都各个角落，无数人奔来，原本的寺庙已经塌陷，露出地下全貌。 一眼过去，触目惊心，无数人险些晕厥过去。 “啊——” “孩子，我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天啦，那不是跟着国师去修道的童儿吗？！” “那也是，可那是被国师带去，说已经入了林道门的孩童啊，怎么在这里？还变成这样？！” “这些、这些……” …… 屠仙掐着国师和皇帝脖颈，强大的力量让他们挣扎不了，只能绝望地瞪大眼睛，疯狂挣扎。 怨鬼啃噬，他们痛到面目狰狞，额头大颗大颗冷汗落下。 黎扶问：“是谁让你们用孩童炼肉人参的？” 屠仙手上用力。 国师不敢说，皇帝扛不住，挣扎着说出： “是、是林道门，林道门掌门……他，要炼丹，国师、国师协助他，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你们、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我是皇帝，我……” 黎扶什么都没说。 只是手一抬，错身而过时，她的人皇剑割开两人身体，慢慢放着他们的血。 眼前，浮现当初在云梯之上见到的一幕。 那人跪在云梯之上，哀求： 黎扶冷笑。 ——你求的仙人没管。 ——今日，我管了。 她将两人丢到人群当中，声音平静：“血会流一天一夜，血干而死，谁都救不了他们，人交给你们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话音落地，她带着屠仙与不妄离开，赶往林道门。 身后，有人抱着孩子，匍匐在地上，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磕头。 有人认出屠仙，踹掉李长恨和屠珍珍佛像，将屠仙挖出来。 有人朝着恐惧的国师他们伸出愤怒的手…… * 此刻，林道门。 “师兄，怎么办？快叫师父他们出关，大显异相，似乎有怨鬼出现！” “我已经发了传讯符，但没人理会呀。” “这可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下山查看？万一有怨鬼，也好尽快清理掉。” “不好了！掌门在国都的寺庙被砸了！” “什么？谁敢？！来人，我们——” …… “轰！” 议论声中断，一把剑削过来，直接将雾名山全部削掉！ 众人错愕地抬起头。 天空中，令人恐惧的巨大黑色手掌，自上空狠狠拍下，朝着大殿、山门拍来。 地动山摇。 整个林道门摇摇欲坠。 闭关中的李长恨猛地坐起来，衣服瞬间穿在身上，他带着屠珍珍离开洞府，出现在林道门上空。 雾名山没了。 山门和大殿成为一片废墟，无数弟子受伤严重，躺在地上。 庞大的林道门，被无数个黑色手掌压成一片。 灵脉…… 更是被一剑挖出，灵气散去天地间！ 林道门，毁了。 李长恨目眦欲裂，他愤怒地抬起头，凶残的攻击出手，喝道：“什么人？什么人敢来我林道门作乱！” 屠珍珍站在身后，同样满脸愤怒。 是谁？ 谁敢在林道门做这样的事情？ 李长恨的修为很高，已经达到化神。 林道门有九霄五长老秋眉真人，是修仙界大宗门之一，元婴修士、化神修士也有不少，甚至还有常年闭关的太虚境界修士。 此刻，山门被灭，一道道闭关中的影子出现，落在李长恨身侧。 他们全都愤怒地抬头。 究竟是谁？！ 天空中，化成巨掌的影子缓缓出现，她白衣飘飘，额间一抹红纹，周围却隐隐黑气，带着强大压迫。 太虚怨鬼？！ 愤怒的众人错愕。 李长恨更是一愣，这人……好眼熟。 屠珍珍下意识拉住李长恨，张了张嘴：“屠、屠……” “屠仙。”屠仙缓缓开口，看向他们，眼神带着无尽杀意，“我回来了。” 她身旁，还有两道影子。 其中一人靠着一面黑色剑幡，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下意识看向她，升起无尽恐慌。 ——这又是谁？！ “我叫黎扶。”她勾起一缕头发，倚着剑幡，在她开口的瞬间，黑色魂幡飘动，无数怨鬼飞出、缠绕，浮于身后，朝着他们疯狂叫嚣。 她声音平静：“你们修仙界称我……鬼煞主。” 第24章 鬼煞之主出现的因果 声音不大，每个字却像是能钻入耳膜。 黑衣、苍白皮肤、微红瞳孔、清瘦身形、眉目如画……没有多么强大的威压，修为不过尚可，看起来像九霄之上的仙人弟子，温和平静。 但身后，百鬼在应和她的声音，露出一张张狰狞面孔。 他们在她身后疯狂叫嚣，黑与白的极致对比，她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毛骨悚然，更加害怕。 鬼煞之主！ 仅这四个字，让在场众人变了脸。 屠珍珍大骇，下意识抓紧李长恨的衣袖，整个人瑟瑟发抖，竟然是传说当中的鬼煞之主，如今九霄众多长老恐慌的人…… 就连李长恨脸上的愤怒也瞬间消失，变成错愕。 九霄长老们盯着的人，为什么此刻会出现在他们林道门？！ 他又看向已经太虚巅峰的屠仙，心中一沉，恐惧从脚下一寸寸蔓延，下意识护着屠珍珍后退两步。 她回来报仇了。 千年前她只是一个凡人，就连害他们也没什么威胁，如今，他们修到化神，她却已经是太虚巅峰。 屠仙，太虚巅峰。 黎扶，鬼煞之主。 这两人同时出现，似乎预示着林道门的天……变成了黑色。 不妄：“……” 他默默退后。 ——行吧，就他没存在感。 “妖孽！九霄长老们齐聚，你竟然还敢作乱？！”有林道门的太虚长老喝道，强大的灵力冲天而起，似想吓退他们。 但身后，悄悄掐着法诀。 屠仙眼神一瞬间凶狠，杀气毕现。 她的手举起，天空中，巨掌缓缓凝实，修仙者，果真永远让人讨厌。 黎扶轻嗤一声：“妖孽？” 她眼前是倒悬的孩童、一颗颗长起来的肉灵芝，还有云梯之上，那人绝望的哀求。 从在云梯上遇到人，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年。 可是，大显妖道取孩童炼丹之事仍然存在，甚至是无数当权者的默契，数百年来，肉灵芝不断送入林道门，供人使用。 到底谁才是妖孽？ 黎扶的视线移到那太虚长老以及李长恨等人的手上，他们在拖延时间，试图悄悄启动护山大阵，等待九霄的人赶来…… 嘴上硬气，还是怕了。 她偏头，眼神冰冷： “屠仙，动手！” 话音落地，只等命令的屠仙神情一厉，天空中凝结的巨大手掌，狠狠拍下！ 人皇剑幡挥动，百鬼俯冲而下，怨气滔天，罩住整个山脉。 林道门巨变。 * 九霄。 “如何？”三长老急切问道。 大长老摇摇头，面色难看： “还在找，她没进怨鬼世界，还藏在忘川某个角落。” 他们防着黎扶再进入怨鬼世界，平息其他怨鬼怨气，收服强大怨鬼。 所以，早做准备，一旦黎扶进入怨鬼世界，他们立刻就会察觉，追杀过去。 然而—— 他们以为她会进去，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三长老闻言，皱紧眉头： “那看来不好找，忘川全都是怨气，只要她不动用力量、进入怨鬼世界，只是悄悄隐藏，我们就很难将她找出来。” 忘川那地方全都是怨气，太适合怨鬼躲藏了。 “继续找吧。”大长老神情严肃。 好在，九霄是修仙界之巅，是灵脉最好的地方，这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可供他们撑起巨大阵法，持续搜查黎扶。 “我们已经在忘川布置好结界，她不可能出来，只要一遍遍搜查，总能将她找到。”五长老眼神一厉。 即便是鬼煞之主，即便能藏在怨气当中迅速逃窜。 也不可能永远不露一点痕迹！ 他们耗得起。 正在这时。 外面，一道响彻九霄的声音响起：“二长老回来了！”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 九霄二长老是个独特的存在，她如今已经是太虚巅峰修为，只差一步大乘，所以常年都在闭关，或是外出寻找突破机缘。 她竟然回来了？ “含徽真人。”其他长老纷纷行礼。 含徽倏地出现在大殿之上，她面色极其难看，眼神阴沉。 “你可是因为鬼煞之主一事出关？”大长老客气问道。 对方战力比他强，只差一点就进阶大乘，即便他是大长老，也要客气两分。 含徽扫过众人，声音冰冷：“我要是再不出来，还不知道你们会闹出什么乱子！” 众人霎时一静。 含徽冷笑：“鬼煞之主三十多年前不过是个凡人，几个月前也不过是个毫无力量的冤鬼，她爬云梯来九霄要一个公道，你们竟然就随意地将她扔出九霄？” 云梯万年来，就上来两个人。 他们竟然一点不重视，直接将人撵出九霄！ 刚知道的时候，含徽差点气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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