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系统只规定了他进入沙漠后的限制。 殷屿事先联系了何塞特大漠的本地向导，预付了一笔订金，包含了带他进去和最终接应的费用。 他们约定好从殷屿进入沙漠的第四天开始，向导会在终点位置等待，直到第八天，如果还没有看到他出现，那么向导就会替他拨打搜寻救援，这是一个双重保障。 而等到向导接到殷屿，尾款才会打入向导的账户里。 当殷屿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的直播间也同时打开了。 航拍球升至半空。 直播间才刚打开，只有零星几个收到关注主播开播提醒的粉丝踩点进来—— 殷屿见状，将直播预告的操作默默记在心里。 他看向航拍器，开口道：“我是殷屿，一名野外求生专家，这次我将进入何塞特大漠，一片被称为恐怖梦魇之所的无人区。” “何塞特大漠是这个世界的三大沙漠之一，而区别于其他两大沙漠，何塞特大漠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三分之二面积都被一片黢黑的沙土覆盖，那里近乎毫无生机，太阳犹如火炉烤炽着那片土地。” “这是我的向导，他并不会与我同行，但他将用越野车送我进入沙漠，同时，也将在四天后，在沙漠的另一侧接我离开这片无人区。” 殷屿转向自己身侧的男人，向直播间介绍着。 向导看向殷屿：“你是做直播的？” 殷屿应了一声。 向导是何塞特大漠周边的本地猎人，叫胡图赛，他打量着殷屿，闻言微微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你的装备呢？” 殷屿拍拍自己的背包：“这些就是了。” 胡图赛蓦地瞪大眼睛：“你认真的？！你包里都带了什么？！” 殷屿打开背包：“一把匕首，一个水壶。” 胡图赛倒吸了口气，直摇头：“这可不能进去，进去就是送死！” “我不会干这种事。”殷屿回应道，他看向胡图赛，“我也不会让你没尾款可拿。” 胡图赛用力摇头：“这不是玩笑！” 直播间见状也热闹起来—— “我明白，胡图赛，谢谢你，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殷屿按住胡图赛激动乱挥的胳膊，他道，“我曾在深山老林里只凭一把匕首生活了三十天，挑战过最高的雪山，跨越过最大的沼泽……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会面对的是什么，这是最重要的，我会活着出来，胡图赛，只要你在我们说好的地方等着我。” 老实的猎人慢慢冷静下来，他盯着殷屿直看，然后放弃般地一摆手：“反正我劝不了你，我会等着第八天后给你打搜救电话的，希望那会儿你还没被烤成人干。” 殷屿噎了噎，抽抽嘴角钻进了胡图赛的车副驾。 “你是这个月以来第二批要进何塞特的人。”胡图赛又说道，他发动引擎，竖起两根手指，“你比上一批人更疯狂，他们好歹带了一个车队，看起来装备充足得多！” 殷屿挑挑眉毛，不做评价。 “那么，你也是冲着萨文特文明来的？”胡图赛问，“不过我要给你一个衷告，就像我上次给那个车队的衷告一样——” “永远不要踏进那片黑沙漠里去。那是我们世代猎人家族留下的诫训。” 第85章 开局第十八天 那人说，植物发出尖叫，…… 开局第十八天 “我会记住这个衷告。谢谢。”殷屿对胡图赛说道，他微微挑眉，“不过萨文特文明是什么？” “你不是冲这来的？”胡图赛显得有些意外，但更多的，他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轻松的笑容，“那更好，我已经厌倦了把那些冲着这个没影传说的傻子带进何塞特送死了。” 胡图赛对萨文特文明三缄其口，只是说道：“那都是胡扯，我前二十年都在何塞特沙漠里待着，从没见过什么文明遗迹，那些不过是想发财的人臆想出来的玩意。” 他说完，又警告着看向殷屿：“你可别试图去找那个，那只会把你拽进深渊里，你会迷失在里面。” “何塞特和别的沙漠不一样，它是会呼吸的，它会吃人。”胡图赛无比认真。 殷屿点点头。 航拍小球乖乖地待在越野车的后座，忠实地的拍摄下殷屿与胡图赛的对话，也拍摄下殷屿摸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搜索“萨文特文明”。 跳出来的相关说法各执一词，但殷屿却注意到，其中不变的一点是，它与“眼”的象征有关，就像是有人真的见过一样。 胡图赛开着越野一路疾驰，何塞特大漠的外围是营地驻扎区，而殷屿要下的地方，在更深的一带。 越野扬起漫天的黄沙，风沙刮起响亮的扑簌声，以至于胡图赛不得不扯着嗓子对殷屿喊道：“你可以准备下车了！” “我会把车速放慢！但我不能停下来！这里的沙子太细太软，直接停车很容易造成沙陷，你得跳车了！又或者，你可以打消主意，我再把你载回去！不额外收钱！” 殷屿意外了一下，旋即笑起来，胡图赛想劝他打消这个行程计划的心思还真是执着。 他看向窗外飞快倒退的黄土沙丘，拍拍车门：“那就跳！我准备好了！” 他打开高速行进下的越野车门，扒住车门一脚踩在车门的横挡上，利落地转身换到车外。 疾驰的风将他的冲锋外套吹得猎猎作响。 胡图赛分神朝殷屿那边看了一眼，就见殷屿微微弓起上半身，一手抓住车顶的把手处，一手自然而然地下垂，就像是在寻摸着最好的跳车时机。 分明即将要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偏偏，他看起来再轻巧潇洒不过了。 胡图赛意外地微微睁大眼，全然没有想到殷屿会有这样的好身手。 航拍器飞出了车外，直播间里的观众见状也纷纷吸了口气—— 胡图赛忍不住往殷屿这边多看了几眼，不得不承认，殷屿似乎和之前那些试图进何塞特的背包客很不一样。 他抿抿嘴，冲殷屿喊道：“我在沙漠的尽头等你！记住时间！” 殷屿闻言朝胡图赛比了一个手势，然后看向航拍器：“从这一刻起，我即将深入何塞特沙漠腹地，我将在这里挑战生存五天，寻找这里的生命迹象，会尖叫的植物。祝我好运。” 他说完，便一把将背包甩了出去，旋即自己也一个纵身跳下疾驰的越野车，猛烈的惯性叫他在沙坡上滚了好几圈才将将停下。 胡图赛就见余光里一道身影闪了出去，他身边就像是从来没有坐过一个人的痕迹。 他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车速不减地调头驶离。 他能做的，就是在四天后，在原定的计划线路终点，带着满车的补给等侯对方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 直播间里讨论得热热闹闹，殷屿捡起背包，三两下拍去身上的沙土后，便快步行动起来。 他扫了一眼直播间里的弹幕，便见许多人疑* 惑他所提的“尖叫植物”。 殷屿见状便说道：“我们之所以听不到植物的尖叫声，是因为它们发出的声音频率太高，人类无法分辨，但机器却可以检测到。” “也许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植物间的确可能存在利用声音来进行交流或是防御，在生物学家的研究下，这一点已经被证实。” 殷屿浅浅呼出一口气，目光微微深了深：“而我们需要知晓的是，在我们听不到的声音里携带着信息，这些信息极有可能为人类提供想象不到的巨大作用。” 他曾经接触过一个远古生物学家——他所在的关山特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他们送去学习最新的理论研究，他们是这个国家永远保持最领先状态的士-兵之一——而那位无比年轻的远古生物学家留给他的印象极深—— 那人说，植物发出尖叫，是它们向世界传达痛苦的方式之一，它们在向附近的其他植物发出危险信号，以提醒同伴增强自身的防御能力，吸引动物来应付危害它们的害虫。 在那人的理论下，会尖叫的植物具有智慧。 病原体、外在攻击、紫外线照射、极端温度和其他不利条件都可能导致植物感受到威胁，发出尖叫，而其他生物，它们在聆听，它们会对此做出反应，形成一个完整的反应链条。 “如果我们能够听懂它们发出的信号，我们就能更早一步地预知灾难与危险，这将是人类世界的首道保护屏障。” ——殷屿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人的话，因为他们后来在关山的确凭此争夺到了宝贵的十秒的预警。 殷屿不知道他脑海中的那道声音——不论是系统还是什么人工智能——那个东西发布的任务是否与这点有关，但他的直觉在叫嚣，这其中一定有些联系。 不过眼下，殷屿要面对的问题更严峻也更直白，而无暇再考虑其他—— 他要进入这片无垠无际的沙漠里，并在这里生存、活下来、寻找毫无线索的目标。 第19章 开局十九天 “试图征服自然的人，往往…… 开局十九天 清晨的何塞特要比绝大多数人想象中凉爽得多。 “现在是早上七点，气温还没有明显升起，我要趁着这段时间尽可能地走到下一个可以短暂停歇的地方。”殷屿说道，“等到太阳彻底高照的时候，这里的地面温度能达到六十度，将是一片彻彻底底的火炉。” 他瞥了一眼直播间这会儿的在线人数，尽管时间很早，但是直播间里也稀稀落落地有了七八十人。 这远比殷屿预想的要多得多，他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便解释也多了一些。 在他和向导碰头之前，他在路上做了许多关于这一带的了解，拟定了完整的路线。 “何塞特大漠位于里欧大陆架的中部，西邻纳赛尔海，越是靠近大海，气温越是凉爽，因此我的路线便是横穿何塞特大漠，一路往西。”殷屿竖起手掌，朝西比划。 “先前我的向导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在这片荒漠，每年都会有几百个背包客失踪丧身，这些人或是旅客，又或是探险家、寻宝者，冲着大漠独有的景致而来，满怀着野心想要征服这片土壤，但最后，他们杳无音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殷屿说着。 “试图征服自然的人，往往会迷失其中。” 殷屿见状摇头，他拿出水壶，补了一口水份。 一场沙尘暴，可不单单是把尸体埋下多深。 他眼色微暗，看向面前一垄一垄的沙丘，哪怕是几十米高的沙丘，在沙尘暴的威力下，也会轻易地挪为平坡。 他见过沙漠里真正的黑风暴。 其他人提起沙尘暴，会说那是漫天的黄沙、能见度不足十米的行车艰难、满身满脸满嘴的黄土……但他见到的却不是。 他见到的黑风暴是流动的，是会掠夺呼吸的东西，它有灵魂，有思想，它在追捕一切活着的生物。 他在关山特区待了七年，见过许多只能用数字代码来命名的奇形异种，这些东西危险而致命，但仍旧，没有哪一个给他的威迫感比得上大自然给予的。 殷屿呼出一口气，脚步不停。 同样的，直播间里的讨论也没有停止，仍旧在议论着补给的问题。 “在这样的沙漠里，补给只是维持生命活下去的一小部分因素，而更多的，是你对它的了解、你掌握的技巧与能力。”殷屿扫了一眼直播间说道。 “补给终究会有用空的时候，又或许更糟的，这里随时而起的沙尘风暴会轻易地一扫而空所有的准备。而如果突兀地、一无所有地暴露在荒漠的腹地里，那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殷屿说话的频率并不高，只是偶尔看一眼直播间，回复一两句，这会儿直播间里便是有人在说车队的事情。 胡图赛提过，在他之前，还有一队车队进过何塞特。 一车队的补给与他这一身的简装相比，实在对比有些惨烈。 但殷屿并不觉得他们的起始点差距有多么明显。 殷屿没再理会直播间里的声音。 他指了指眼前的一片沙丘，那是视野所及的这一片中最高的地方：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我需要爬上这片沙丘的最高点，找到一个目标——我希望那是一片灌木，又或是一片树冠、干涸的河床……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另一片一望无际的沙丘。” 随着太阳逐渐爬升到天空的最高点，赤红的太阳开始烘烤这片大陆，黄沙开始变得烫人起来。 这片沙丘坡度很陡，黄沙细软而滑动，根本踩不实，随着殷屿的爬动，沙面开始坍塌，往上没爬几米便又滑落几十公分。 殷屿的呼吸声变得明显而粗重，汗液打湿他的鬓角。 “这座沙丘的高度相当于游乐园摩天轮的高度，但它要比爬上摩天轮更艰难。”他花了不少功夫终于爬上沙丘的顶端，风拂过他的脸，都带着灼热的、叫人咽喉想要冒烟的热气。 殷屿扫了眼直播间，他微微抽动嘴角，没想到这也能吵起来。 摩天轮他确实爬过，一个救援传呼，摩天轮故障，一家三口吊在了上头下不来，他们只能云梯架上去，靠人力送下来。 要他说，摩天轮好爬多了。 不过他不打算向直播间解释，而是看向了远处。 只见面前，何塞特盛行的季风将这片一望无际的沙丘雕刻成了独一无二的新月形状，犹如鬼斧神工一股的规整。 一片一片连绵不断的起伏沙丘迎着季风，被吹拂成一面平缓而长的浅坡，另一面则形成陡峭而短直的背风坡。 “这里的盛行季风是西北风，因此，这些沙坡能够告诉我，我的路线目前为止还没有出错，西面就是这头。”殷屿指向遥远的一头，微微眯起眼。 他没有看到任何绿色的东西，没有树冠、没有矮丛，什么都没有，只有昏黄的一片，仿佛和天接连在一起。 “我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任何标志物。”殷屿沉声道，但他指了指那头的一片高大岩石架，那就像是一个突兀的巨人，顶天立地在这片黄土沙丘中，“但是那里或许会有一些改变。” “在沙漠里，岩石往往意味着食物，这里炎热的气候让小型动物在白天时躲藏在岩石的阴影下，如果我能抓到其中一两只……”殷屿吞咽了一下口水，又拿出水壶浅浅抿了一口含在嘴中润湿着口腔。 殷屿还没有使用之前的地势探测技能，那有使用限制，而在这样的地方，他得用在刀刃上。 “在沙漠里徒步，每个小时身体流失的水分远远超出所感知的，这意味着我必须在感到口渴之前就保持补充水分，哪怕只是这样润湿着嘴唇和口腔，都能让身体保持在一个尽可能好的状态下。” “现在我得下去了，如果我能在正午之前赶到那处岩架下，这个中午会过得舒坦许多。”殷屿轻呼出一口气，头顶的太阳就仿佛悬挂在离他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 他刚要动身，忽而动作一顿，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 他蓦地转身，视线一凝。 只见他身后远处的另一片沙丘上，细沙滚动着，似乎并无什么异常。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纳闷地瞧着，纷纷发问—— 殷屿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走到最近处，他飞快趴下，贴着沙坡，视线紧紧凝聚在对面的沙丘水平面上。 航拍器也随着殷屿的动作而降低了高度。 只见对面的沙丘上，贴近沙丘面的低处，无数细小的沙砾游散在浮空中，但又不仅仅是如此—— 这些细沙仿佛受到什么影响，竟是卷动着，细看之下，如同一个个极小的漩涡！ 直播间里的观众这下在航拍器的缩放下也看见了，一个个都惊喜讶异极了—— 殷屿这下确定了，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些如同漩涡一般的细沙流并非凭空出现，它们往往是一场沙尘暴的前兆。” 他顿了顿，补充：“是我非常讨厌的那种。” “我得走了，我不想在这种空旷的地方直面迎接沙尘暴。” 他语速极快，打量了一眼坡面，旋即便是纵身往下一跃，借着下滑的惯性，身体微微后仰控制着重心，飞快而流畅地在沙丘滚烫的沙面上疾奔起来。 细小的沙砾在空中扬起沙带，殷屿就像是一道不属于这里的鬼魅的影子，在这片沙丘上留下一道分明的痕迹。 短短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便从百米高的顶端下到了谷底。 第20章 开局第二十天 迷雾勾勒出男人的轮廓，…… 开局第二十天 殷屿的速度要比之前提升了一倍。 他希望他错了，只是惊弓之鸟，但如果他判断对了，那么他必须要在沙尘暴行成之前抵达那片岩石架周围。 他不能赌一丝侥幸。 在沙丘顶部，直播间里的观众尚且还能看见一些全貌、一些除去沙丘之外的景致，然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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