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上靠榻的软枕,微微摇头,开口虚弱,“我是觉得不必换,便是换了也会汗湿。” 宋听檐看着她自己挪出怀里,闻言未语。 他沉默片刻,起身去点屋正中的取暖鼎炉,炉子生了火,暖意而起,屋里的冷意才驱散了许多。 他将镂空炉盖重新盖上,忽而薄唇微启,平和开口,“你预知这些事,会得到惩罚吗?” 夭枝脑子“嗡”地一声,空白了一瞬,惊而看向他,“你说什么?” 第61章 弟子不能亲先生吗? “庞大人徇私舞弊一事, 除了你还有谁?” 夭枝过于心惊,连身上的天罚疼意都忽略了几分,她当即避开他的视线, “怎么可能是我, 那是刑部查出来的。” 宋听檐将炭火夹子放回原位, 往这处走来, 在她面前站定片刻,缓缓蹲下身看来, 话间笑意轻浅,似觉可爱, “你心虚时总爱避开人的视线, 下一次否认记得看着别人的眼睛。” 夭枝瞬间顿住,茫然对上他的视线。 她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习惯, “你究竟如何知晓?” 宋听檐眼眸微垂, 缓声开口, “账本乃是数十年前的东西,倘若不是当事人, 不可能有人知晓, 除了你,不会有人预知这般隐蔽的往事,也只有你才能这么清楚地说出账本所藏之地。” 夭枝有些无力,果然还是瞒不住他, 她恍惚开口避重就轻, “我也只是掐指一算罢了。” “掐指一算会突然这般虚弱吗?”他看着她, 直白问来。 夭枝一时回答不出, 如今再说自己感染风寒,他根本不会信, 毕竟连此事他都猜到了是她所为,她又怎么骗得过他呢? “泄露天机会折损你的寿数,对吗?”宋听檐低声轻问,似有些艰难。 夭枝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微微摇头,“不会,只是有些虚弱罢了,掐算这些事难免会有损身体。” 宋听檐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人对于未知总会害怕,便是在凡人眼里,自己能算到这般程度,也应当会有害怕忌惮,可宋听檐却没有半点这种情绪。 她不由好奇,“你不怕吗?” “乌古族似人非人的怪物,几近吞天的巨蛇都是我亲眼所见,并非为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你有这种本事,又何惧之有?”他说着,微微握上她的手,拢在他手中都这般小,他指间微收,却仿佛习惯克制,只虚虚握着,“只是若损耗你的身体,便不可再用。” 夭枝竟不知他接受地这么坦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中多少也松了口气。 宋听檐握着她冰凉的手,慢慢抬眼看来,“你帮了我,我自不会忘记,来日……” “不必……”夭枝心下一跳,开口阻止了他马上就要说出来的话,“此事你不必记挂于心,任何一个皇子我都会帮。” 宋听檐话间微顿,“任何一个皇子?” “是。”夭枝果断应声,“我只是尽自己做先生的本分,救一个弟子罢了,天经地义。” 他闻言沉默下来,看着她不语,“先生救弟子?” 夭枝看向他,低哑的声音里似含着水意,话里有话地开口,送客之意格外明显。 “簿辞,今朝春日还是有些凉意的,你早些回去罢……” 既这般凉,花开自然迟,她要他在春日折的花便也不要了。 这般言外之意,他又怎可能听不懂? 他慢慢收回视线,看向一旁微微腾起热意的暖炉,静默无声。 … 这般虚弱她自然上不了朝,便也只能缩在院子里呆着。 她这屋中虽然摆设简单,却应有尽有,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不至于为难。 昨日她看着宋听檐离去,转头便难受得睡着了,待早间一醒来,却见床榻旁摆着一盆温水,还有两条白净布,似乎是来回换着。 桌案上的小炉子还温着茶水,似乎有人想到她起来会想要喝水。 夭枝想了想,这院子里住着的先生并不多,平日里也时常在教皇子们,可能都不常回来。 那么便只有这处的一位老管事还有他的小孙子。 她在这处孤身一人,这些恐怕是他们弄的。 夭枝起身,缓步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入口,果然温度正正好,温热的茶水缓解口中干涩,她竟尝到了几分清甜桃香。 这茶可是难得,只有在宋听檐那处,她才喝得过。 如此贵重之物,管事恐怕是将珍藏的茶叶都拿了出来,待她好些了自然得去谢谢人家。 她才放下茶盏,院中便似乎有人推开院门缓步进来,到了屋外,手微抬轻叩门扉声。 夭枝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应当是没有人来她这儿的,且酆惕还在外面寻找老者的下落,更没有其他人了。 夭枝想不到是谁,起身缓慢上前开了门,入目是一束花,花间颜色交错,分外悦目。 外头雨丝飘着,屋檐下偶尔水珠汇聚坠落而下,这花上还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一阵清甜花香缓来,她看着拿着花的来人,见他没有撑伞,乌发玉冠已微染水意,她一时恍惚,“你……怎么来了?” 宋听檐站在屋檐下,发束玉冠,长身玉立,眼睫沾染剔透的雨珠,越显殊色,闻言眉眼几分轻浅笑意,他话间轻描淡写,“弟子看望先生不是理所应当?” 他这般话里有话,夭枝硬生生噎了一下,回不出半个字。 宋听檐进了屋,伸手而来握过她放在门框上的手。 他的手温热,而她的手却因为虚弱如冬月寒冰。 他微微敛眉,“为何还这般凉?” 夭枝呼吸微顿,还未开口说话,他已然牵着她往里面走,“去躺着。” 夭枝却停下脚步,收回了手,“你这般光明正大地来,就不怕陛下发现?” 宋听檐看着她收回手,也没有勉强,他将手中花放在窗旁摆着的花瓶里。 这花间颜色粉艳,衬得这外头绵绵细雨格外赏心悦目。 这春意寒凉,恐怕花苞子都寻不着,也不知他从何处弄来的花,竟比在狱中的还好看? 宋听檐闻言似半点不在意,缓而开口道,“父皇如今查着徇私舞弊之事正忙,自无暇管我这处。” 这倒也是,多疑的皇帝自然不能让他闲下来,否则成日疑心那个,猜忌这个,谁能应付? 宋听檐刚放好花,外头门便被轻轻推开,常坻端着木托盘进来,里头是白粥和丰盛小菜。 他低着头端进来,看了这处一眼,将白粥和菜一一放下,便悄然无声出去。 夭枝颇有些顿住,常坻竟也不拦着他,还跟着他一起不管不顾? 宋听檐走到桌旁看向她,“你如今虚弱,只怕没有胃口吃旁的,先用些粥再睡罢。” 夭枝真的有了几分肚饿感受,这天罚果然吓人,如今她不仅虚弱,还必须得进食了。 夭枝倒也不推拒,这般热腾腾,瞧着自然也是想吃。 她上前在桌旁坐下,看了眼碗里的粥,确实比她往日煮给宋听檐的好看许多。 这粥浓而不稠,果然是太长的不要,太窄的不要,颗颗米圆润饱满。 夭枝拿起勺,颇有些虚弱,慢慢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果然入口极佳,算是常坻没胡说,粥自也有百种做法。 不过她吃了几口便觉乏力,她放下了手中勺子。 宋听檐见她只用了几口,吃得比猫儿还少,“不吃了?” “我饱了。”夭枝缓慢起身,着实也没有力气再管其他,缓步走回到床榻躺进去,“你回去罢,虽说陛下如今事忙,管不到你,但还是回府中安全些,多谢你的粥。” 宋听檐闻言未语,看着她在床榻里缩成一小团,许久未动。 她话间生疏客气,头沾枕头便有了几分困意。 宋听檐有没有答应,她也不知晓,便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等她睡了一阵,只觉多少有了些力气,只是有些渴,她翻了个身正要坐起,却想起茶水离得有些远,一时只觉疲惫。 下一刻,有人俯身而来,在床榻旁坐下,伸手将她轻轻揽起。 夭枝迷迷糊糊只感觉靠在温热的怀里,唇瓣碰上微温坚硬的东西。 接着,唇瓣上沾染了水意,她便反应过来,应当是杯盏。 她迷糊之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开始喝水,入口依旧温热,驱散周身疲意。 夭枝清醒了些,慢慢睁开眼,果然见他清隽面容映入眼帘。 外头依旧光亮,那花还摆在窗口,雨还细细密密下着,光亮透进来,勾勒出他的轮廓,亦是赏心悦目。 他没走? “你没走?” 宋听檐却声音低轻,似乎担心扰着她休息,他将茶盏放到一旁,“你这处缺不了人。” 夭枝倒也是说不出反对的话来,确实伺候的可以,否则让她自己来,只怕只能喝冷水,吃冷馒头了事。 她清醒了些,缓缓坐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宋听檐倒也没有在意,端过一旁温着的药,“府医来看过来了,你身子虚弱,先将这药喝了。” 他修长细白的手指衬得碗里的药如同珍馐美味般。 可她一闻就知道苦得要命。 更何况这玩意儿哪能补得了天罚,喝了也是白喝,她撇过头去,“不必了,苦。” “不苦,喝完你身子就好了。”宋听檐缓声安抚。 “不,喝不喝都是一样的。”夭枝言简意赅,慢悠悠躺回被窝里头,半点不当回事。 宋听檐闻言轻啧了一声,见她不喝药似有些气到,这倒也是,天家子弟何曾伺候过人,如今这般轻声细语,竟也不愿听话,自然是要生出几分脾气来的。 他默然不语。 夭枝莫名有些小心虚,缓缓将被子盖过了头,当不知道装死。 下一刻,便被人连人带被抱坐了起来,她一时恼了,她都装死就不能强行捞她起来,动物界规矩都不知晓。 他却轻声道,似哄着一般,可也不容拒绝,已然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唇旁,“只喝一口。” 夭枝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好心,想着一口也苦不到哪里去,喝了也好了事。 她想着便张口将药喝了下去,果然极苦。 她眉毛瞬间皱起,一脸苦意。 下一刻,宋听檐又舀了一勺过来,轻哄道,“再喝一口。” 骗树罢! 哪有这样的? 夭枝当即侧过脸去,避开他靠近的药勺,“不喝了。” 宋听檐微微敛眉,放下手中药勺也不言语,伸手而来捏住她的下巴转向他。 夭枝倒是有力气在这处跟他犟着。 怎么也不愿意将脸转过去,一时有了几分蛮劲。 宋听檐见她下巴轻轻捏过便弄红了,只松了手,微微敛眉,一时也生出几分气来,“喝不喝?” 夭枝听在耳里莫名几分虚虚的,她自然是知道他气着了有多扎手,但药她是绝对不会喝的。 她想躲进床榻里侧,却被他手锢着不放,便只作充耳不闻看着床榻里头出神,这事她拿手,谁能跟她比? 宋听檐看着她,着实也有些气着,视线落在她软嫩细白的面上,这般虚弱还有力气跟他犟。 靠在怀里倒是乖,睁着眼睛看着里头,时不时眨一下,说乖却又偏生惹恼人。 他平生头一次是有气无处发,有话也舍不得讲,一时只看着她不语。 夭枝见他许久没有说话,心中不由打鼓。 他石化了吗? 一句话也没有,往日这般嘴上可不会饶人? 夭枝眨了眨眼,有些沉不住气,想要看他一眼,却感觉他俯身而来,周身檀木清香缓缓袭来。 下一刻,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碰上她的耳垂,莫名温热滚烫。 夭枝微微惊住,转头看去,唇瓣直擦过他的唇,对上了他的视线,生生惊住。 他一触即离,见她看去,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之上,下一刻,他便俯身而来,薄唇轻轻吻她的。 温热润湿的气息轻轻沾染上她的唇瓣,很轻,柔软至极。 夭枝脑中嗡得一声,彻底空白了一下。 他轻轻一吻即离,见她没有抗拒,又低头来,似要再亲。 夭枝见他如玉面容靠近,心口一时发紧,唇瓣都是温热柔软的触感,挥之不去。 她一时恍惚,当即伸手抵住了他的唇,眼睛睁得极大,竟是半点反应不过来。 她手指贴上他的唇瓣,都觉得烫,让她周身热得很。 “你……你怎么……” 宋听檐拿过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指,低声问,“弟子不能亲先生吗?” 第62章 你不许我亲你? 夭枝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他握着轻轻捏着, 似在把玩一样,他的手指皙白修长,节骨分明, 自来养尊处优, 如玉一般, 指腹却不似她这般柔软。 夭枝只觉他的指尖轻轻揉.捏着, 叫她的心越发跳快起来,不知为何, 倒像是他把玩的并不是她的手指,而是旁的什么…… 这样轻捏她的手指, 像是若有似无的撩拨, 再加之听到他这般问话,夭枝心中大惊, 她当即抽回了手, 连忙要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 宋听檐手中手指抽离而去, 指尖动作一顿,停在原处。 他看着她, 却并没有拽住不放, 见她在怀里鲤鱼打挺一般挣扎起来,手上倒没有再锢着,微微松开了她的腰。 夭枝一起来,连忙背过身去, 一时竟连心跳都平静不下来。 他怎么会亲她? 不应该是这样, 他有命定的姻缘啊…… 她垂着头, 思绪混乱至极, 又惊又慌,唇瓣上还有方才的温软触感挥之不去, 很烫人,耳旁忽然传来他的声音,极为温和,“怎么了?” 夭枝感觉到他俯身过来轻问,一时只觉得他周身清冽男子气息都萦绕而来,怎么都避不开,见他这般问,不由转头看去,视线却下意识落在他的薄唇上。 他应当是刚刚品过茶水,唇瓣都带有水泽,越显潋滟,容色惑人。 她一时晃了神,喃喃问,“你怎能亲我?” 他微微一默,薄唇轻启,“你不许我亲你?” 这是什么问题? “我许你也不能亲!” 不对不对。 夭枝瞬间乱了,反驳之后又觉得这般说不对,生生卡住。 “往日你也不曾在意这些,我们二人亲近,不过是亲一下,不会被外人看见。” 不会被人看见,那是不是说明就可以肆无忌惮…… 夭枝听着他说话,心口都跳快一拍。 她想到方才莫名心口紧得厉害,明明都是唇瓣相贴,怎感觉与当初完全不一样。 她颇有几分不知所措的惊慌,抓住自己的衣领,想压住自己过快的心跳,摇头很轻地开口,“……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见她眼眶微红,惊慌失措,没有再开口说话,片刻后他开口,“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这般。”他话间温和,开口轻道,“先生也应该知道,似我这般年纪,与姑娘家这般亲近,总归会有失礼之处,还望莫要放在心上。” 夭枝闻言看向他,他神情温和,举止有礼,言辞也坦然,想来说的是实话,他并不是故意的。 夭枝听他这般说,不知为何瞬间自在了些。 也对,她总归不是男子,方才那般抱着,或许他也是一时乱了心神,不曾多想弟子不弟子了。 她微微抿唇,不管他有力无力,这般简直如同深渊,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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