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闺秀的自我修养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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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到舟海两个小时车程，姜至一路上很兴奋，她?坐在祁鹤身边，问他以前去没去过舟海。祁鹤说?去过，她?又问，以前的舟海是什么样子。祁鹤说?:“姜至，你是屁股上长了弹簧吗？” 一路上没有好好坐下来过。姜至像没听到他说?话。 “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她?看地?图。祁鹤无奈:“嗯。” 这是一座位于海边的度假山庄，建立于周集一位学艺术的学姐，整个山庄由她?亲自设计，每个房间小到每一样小摆件，全部出自她?手。目前还没有对外?营业。姜至的房间有一面广阔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就是整个大海，雪白?的纱帘垂在一侧，她?进门时是黄昏，她?看到远处的夕阳，金黄灿烂，海水拍打?在窗前，一望无垠的蓝色。即使在临海省市，这也是姜至第?一次看到海。她?把行李放在一边，去到阳台上往外?看，海风扑在脸上清凉舒爽，夹杂着细密的水珠，钻进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里，夕阳的光打?进她?瞳仁里，把她?心脏缓慢温柔的托了起来。她?感觉到心上的枷锁也在减轻。出来玩真好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祁鹤给姜至发消息，让她?收拾好了就出来，晚餐马上就好了。姜至回道?: 她?动作很迅速，打?开行李箱，换了身新裙子，出门前特地?补了妆容，然后她?下楼，走路的时候裙角都像蝴蝶一样在飘动。她?现在的心情也像蝴蝶，一直飞在这美妙的空气里。晚餐是舒寻亲自准备的，在山庄的庭院里，长长的餐桌，烛光和美食，舒寻两岁的小女儿被她?爸爸抱在怀里，她?有自己单独的，可爱的小餐桌。海边海鲜多，今天的晚餐有海蟹蒸蛋，葱油鲍鱼，捞汁小海鲜……主?食是海鲜菠萝炒饭。姜至在祁鹤身边坐下。 “这个不要吃。”祁鹤示意了那碗海蟹。姜至吃螃蟹过敏。姜至乖乖答应:“我知道?的。” 海边的夜晚空气微凉，姜至穿着裙子，细长的手臂露在空气中，祁鹤看了眼，忍不住嘱咐:“晚上冷，记得加外?套。” 姜至解释说?:“是我没有带外?套。” 她?来之前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明媚的大太阳，穿裙子完全足够，并且，她?的小箱子装了好几条裙子，再塞不下外?套了。所以干脆没有带。她?心情特别好，祁鹤没有扫兴说?她?，他问舒寻要了一条毯子，递给姜至。姜至乖乖披上。祁鹤说?:“看你这么开心，显得像我平时在虐待你。” “不能?用虐待这样的词。”姜至纠正他:“祁先生您算虐待的话，天底下就没有对我好的人了。” 她?是多么的识时务。最近的祁鹤好说?话特别多，姜至说?话都轻快起来，基本上祁鹤说?一句她?接一句，祁鹤不说?她?的话，她?还能?继续往下说?。祁鹤不板着脸的时候，空气是流动的，她?可以呼吸，于是一切都还好。吃完晚餐，姜至跑去海边玩。夜晚的海风那么舒服，她?提着裙角，光着脚走在沙滩边，祁鹤在和周集聊天，于是她?笑?着往前一路小跑。姜至时常希望自己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可以尝试到飞翔的感觉，她?现在置身于海岸线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这样一只鸟。她?的翅膀和鸟儿的一样，会轻快又自由的扑动。祁鹤隔着很远看她?的背影。姜至真的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刚来时，性格内向，祁鹤想让她?改变，严格要求了她?很多，那段时间的姜至，也很少开口说?话。祁鹤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他强势又有主?导性，他所要求的，一定按他的来，不听话绝对不行。姜至从来没有不听话过。她?是一个最可怜最孤独的孩子，她?无比懂事的来到他身边，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祁鹤把她?当?做祁家一份子，用他的标准来要求她?，希望她?长成最优秀的模样。但他却忽略了她?是不是高兴。因为也从来没有人会问祁鹤是不是高兴，于是他也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高兴这样的词，是人身上一定会有的吗？祁鹤沉默时，姜至捧着一堆贝壳朝他跑了过来。她?捡了最漂亮的贝壳，于是第?一时间要分享给祁鹤看，在安静的沙滩边，她?的笑?容是那么珍贵。 “多么漂亮啊。”她?向祁鹤分享，同时炫耀。舒寻家是那位小女儿也在沙滩上玩，姜至刚刚去抱了她?，小女孩好喜欢她?，往她?脸上亲了又亲，姜至觉得她?简直是太可爱了。姜至很自豪的说?她?小时候也有那么可爱。仅限于六岁以前的姜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记忆尚且浅薄的姜至。很可惜，祁鹤并没有机会能?够见到。姜至察觉到祁鹤的神色，是雪松又挂了冰霜，化出一条长长的冷意，她?停下多看了两眼，抬起脸，认真的问:“祁先生，你心情不好吗？” 他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海风，沙滩，夕阳。这些所有。姜至关心祁鹤为什么会不高兴，如果是她?能?做到的，那她?想试着让他高兴一点，毕竟她?现在心情特别的好，希望祁鹤能?有和她?一样的好心情。祁鹤否认:“不是。” 祁鹤低头看进她?的眼睛里，他黑色的瞳仁。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祁鹤顿了顿，他声?音那么沉静，他说?:“姜至，我在反思我自己。” 祁鹤说?反思什么？姜至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否是我，给你带来了一些难过，甚至是令你哭泣的情绪？” 祁鹤说?: “姜至，我也很不希望是我。” 坦白如果?这件事的程度是百分制, 那?他?绝对是百分之百的不希望。姜至也在听见他这句话后?，神情僵住了。海风从她的指尖吹过，从她的发丝吹过, 再次吹到她的心口，她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祁鹤的态度莫名温柔起来。他?明明很早就说过，他从来不会来迁就她。从给她买那?个大蛋糕开始, 已经是他?不会有的迁就。之后?一而再，再而三?—— 姜至摇头说:“不是的, 祁先生，我哭是因为?我自己?的情绪。” 她是个懦弱胆小的人, 她的眼泪总是控制不住, 压力大容易哭, 难过容易哭，所有不顺畅的过程, 她的眼泪都能轻易的流出来。姜至把这一特性归结于她不自信也不坚强。她也不是个无所畏惧可以一往无前?的人。不过这情绪绝对与祁鹤无关。 “真?的吗？”祁鹤反问。姜至使劲点头:“真?的。” 祁鹤在这夜色下再次陷入了沉默。面前?的姜至眼睛那?么明亮, 她澄澈的眼睛从来不在他?面前?说谎, 所以祁鹤也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祁鹤缓缓道:“有些话可能现在说不合适，可我想了想，也没有更合适的时候。” 现在姜至心情很好, 他?并不想引起她一些不好的情绪。可他?现在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情况, 他?无法掌控住局面, 这也令祁鹤感到不安。是不安的情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这十年以来都很少有了, 不安太令人惶恐, 令人忧心, 以至于他?极力的想将这种情绪扼杀掉。姜至深吸一口气，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有不太安心的预感。祁鹤缓了缓, 说:“我前?段时间?，去查了你的银行?卡记录，我知道这属于你的个人隐私，我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去探究你的隐私，这我向你道歉，是我的错。” “而促使我去查你银行?卡的原因，是你太过反常的情绪和行?为?，无论如何，我确实是，因为?担心你。” 担心不是探究秘密的理由，祁鹤并不为?此成为?一个借口，他?不过如实相告。姜至笑容僵住，她慌张的咽口水，眼睛眨了又?眨，她察觉到她遮挡在身上的那?层薄弱的遮羞布即将被揭开，于是，她的心如擂鼓般快跳了起来。在他?所查到的蛛丝马迹之后?，都意味着什么，姜至心里清楚。祁鹤冷淡的双眼里情绪愈浓起来，大海的浪潮拍不到他?的身边，却?在一阵又?一阵扑动他?周身潮湿的氛围。祁鹤如实说:“我查到，你去过一家心理咨询机构。” 心理咨询。姜至的心彻底陷入冰窟。祁鹤他?……知道了…… 祁鹤的神色没有半点异样，善于观察他?反应的姜至也不能从中?窥探半分，他?停了很久，斟酌的问她:“生病……是因为?我吗？” 她小时候那?些事，祁鹤知道，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姜至所经历的，远超她年龄能够承受。刚带她回祁家时，她不说话，开始失眠，这个祁鹤知道，所以他?才告诉她，觉得自己?有困难时，应该寻求帮助。她后?来能够睡着了，开始努力认真?的投入到学习当中?，祁鹤就以为?，她已经在向前?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直到他?看到“抑郁症”三?个字，犹如当头一棒，彻底把他?打清醒了。她所谓的懦弱，和她敏感的情绪，这些或许来自于她生病，病症是会使人变得奇怪，而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没有察觉到一丝。他?这几?天也一直在想，姜至生病，除了过往那?些经历，是否也和他?有关。他?对她太严格，太苛刻，让她连生病甚至都不敢和他?讲。姜至睁着眼睛，眼泪瞬间?就滚了出来。 “不是。”她否认，忍着难受。祁鹤知道她生病了，他?没有说其它任何，反而说在反思自己?，这让姜至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到达了一个顶点，她突然感觉到，祁鹤他?是真?的在心疼她。姜至就像是被海浪冲上岸的贝壳，她在沙砾中?变得千疮百孔，只有她自己?会把自己?捡起来，慢慢修补每一个创伤。而现在祁鹤也在捡这枚叫做姜至的贝壳。她真?是……心里难受的发酸。 “祁先生，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很少再吃药了。”姜至说的是事实，她也庆幸自己?能够好起来，至于病因……绝不是因为?祁鹤。 “之前?是我自己?没办法让自己?走出来，才会越陷越深。”姜至用潮湿的眼睛看向他?，很可怜很无助，却?也楚楚动人的漂亮。 “您绝不是导致我生病的原因，相反，因为?有您，我才能很快的好起来。” 她认真?的告诉他?，他?不是病因，而是解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在别人看来，祁鹤或许对她很严苛，可在严格之外，祁鹤也用他?独有的方式庇护她，如果?没有祁鹤，可能姜至根本就活不到现在。祁鹤是她作为?姜至的整个人生里，最重要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之一。她仰起脖颈，用湿润的眼睛，浅色的瞳仁，轻声的说:“是小至，要谢谢你。” 祁鹤的目光也沉了下来。 “那?我很庆幸。”他?声音很低。是的，他?无比庆幸。庆幸她说不是因为?他?，尽管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祁鹤确实，也松了一口气。 “姜至。”沉默了很久，他?喊她的名字。 “虽然一直说你懦弱，可其实你比所有人都坚强。” 怎么不是坚强的姜至呢，她生了病还能自己?一个人撑下来，光是这就已经比别人多了几?倍的勇气。祁鹤此时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只不过他?心脏那?一块确实是疼的，这是他?很久以来都没有过的痛感，清晰，猛烈，又?长久绵延。但他?清楚的知道，他?这样的情绪来源于姜至。她在祁鹤面前?一直隐藏的秘密被解开，姜至在这时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此时眼睛湿湿的，却?一点也不是因为?难过或者其它，纯粹是因为?感受到，她的心脏在被一双柔软的大手托住。并且祁鹤还夸她了! 是的，他?的夸赞! 比世界上任何的话都要好听。祁鹤最后?说:“姜至，以后?我会多顾及你的情绪，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他?拿出一块帕子给姜至。姜至接过祁鹤的帕子，她擦了擦眼泪，问:“所以可以吃蛋糕了也是因为?这个吗？” 她现在想明白了，难怪祁鹤同意让她吃甜品，还主动买那?么多，原来是因为?这个。祁鹤点头:“不全是。” 蛋糕是安慰剂，也是开心剂。祁鹤不管她这个了，姜至还犹豫道:“可是吃多了牙齿会坏啊……” 祁鹤说:“你这样显得我里外不是人。” 姜至眼泪还没干，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否认说:“我绝没有这样的意思。” 海边有人在追赶蓝眼泪，那?就和姜至的眼泪一样惹人心怜，她跑走前?，还不忘记和祁鹤再一次强调—— “祁先生是我最喜欢最重要的人，真?的!” 她跑远时，风吹起她的裙角，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然后?她把鞋子脱了拿在手上，光着脚踩在海滩上。走了两步，她想起祁鹤不让她光脚，她又?回头，不好意思的冲着他?笑。虽然祁鹤说不能，可在海边算个例外。光脚踩在沙子上那?才舒服啊。祁鹤看着她，无奈的叹口气。第?二天一大早，姜至起床，准备去看日出。海岛还有一项活动就是骑车环岛，五月初的太阳还算温和，挂在天上却?并不晒人，反倒是风吹得太凉爽，让姜至总是忍不住感叹。她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后?好了特别多，所以难怪说人要出去多走走，她骑车环岛的时候就在想，以后?要去更多更美?的地方。回到山庄时，她看到祁鹤在和钟灵聊天。姜至愣了下，大概没想到钟灵会出现在这里。她打了招呼，就要悄悄上楼。 “让你出去玩，玩得那?么疯吗？”祁鹤站起来，他?走到姜至面前?，看她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个疯孩子。糟乱的裙角甚至还有泥点子，这是有洁癖的祁鹤实在看不下去的，他?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然后?说:“跟我过来。” 姜至乖乖跟着他?上楼。钟灵本来是昨天就到的，因为?家里事情耽误了，所以现在才赶到，她求周集帮忙，希望给她和祁鹤制造一些相处机会。这才说了不到两句话…… 钟灵在楼下等了会儿，祁鹤还不下来，于是她只能上楼去找。山庄的二楼有一个小的梳洗间?，在走廊的尽头，钟灵走到门口时，她看到祁鹤正?站在姜至身后?，在为?她编辫子。少女的头发又?黑又?软，柔顺漂亮，祁鹤把她的头发都握在手里，分成三?股，然后?往下编成辫子。他?很耐心，也很细心。即使他?面无表情的冷意，为?她编好辫子时却?没有扯到她一根头发，扎好之后?，祁鹤目光在她脖颈上停顿了下，又?很快离开。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雨。”姜至问:“真?的吗？” 祁鹤说:“很明显，我不是天气预报。” 姜至担忧:“我还没在海边见过暴风雨。” 应该是暴风雨吧。祁鹤顿了下，问她:“下雨也害怕？” 姜至摇头。才没有呢。 “听说海边的台风都很猖狂，我在担心房间?那?面落地窗，万一承担不住台风的肆虐。” 祁鹤:“放心，不至于把你也吹走。” 姜至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即使这样，祁鹤还是说:“真?的害怕就来找我。” “会管你的。”他?说。暴雨接近半夜十二点?, 姜至给祁鹤发了一条消息。外?面在电闪雷鸣。她在房间?里，只能?看到外?面一片黑暗，偶尔有闪电划破虚空, 雷声轰响，好似整片大海都会倒灌进来。天?气预报显示，这场雨会持续两个小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姜至从床上跳起来?, 她拉了拉身上的睡衣，跑过?去开?门。当然是祁鹤。他眼底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