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吁。 这是郁涟和他儿时常来玩的地方,那时的抚南侯府风头正盛,他爹郁珏助刚登基没几年的隆安帝赵延顺利拿下翎城等十余座城池,狠狠挫伤了南疆的气焰,重新划定了大梁在岭南的倾轧地位。 少年天子龙心大悦,赐封郁珏为抚南侯,侯府就定在宁州。 可自十三年前的变故后,抚南侯府声望已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的宁州人仍对郁家恭恭敬敬,表面上是卖小世子郁涟几分面子,实际全得倚仗着郁濯。 没人想上赶着触这位活阎王的霉头。 郁濯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指腹碾过右眼下方那颗小痣。 他面上还余着点残血,这样一抹,绯色便顺势蔓延开来。 只是他生得个高腿长,束发的玉冠又在刚刚的奔跑中有些歪斜,此刻比起美人,倒是更有几分谪仙侠客的味道。 他面无表情,踱步到西南方向,寻到一块不起眼的、微微隆起的土堆,这土堆上方垂着一条繁密的虬枝,郁濯剥开它半蹲下来。 他轻声道:“布侬达带着残部逃去了北方,大哥已经派人先行前往调查,此去煊都,应当有所收获。” “这些年间,老皇帝不知我已查清了当年之事的真相。赐婚之事天助我也,三年之内,我定叫他血溅明堂。” 郁濯说完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从怀里掏出那只狼毫,用笔尖蘸取叶稍夜露,在土堆上晕出六个深色的水痕来。 ——“阿涟,生辰快乐。” 做完这些,他静静地立在树下仰起头来,透过枝叶望向晦暗的夜空,偶有雪粒落到面上,很快便被体温捂化了,细细的一点,颤在眼尾。 像是欲盖弥彰地坠着半颗泪。 长夜岑寂,偶有寒鸦嘶哑,这是宁州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冬夜,无人知晓榕树下有这样一处孤寂的长眠地,正容纳着一场无第三人庆贺的生辰日。 ……它只属于这对双生子。 待到黎明将至,斑斑驳驳的叶影洒落眼底的时候,土堆上的字痕终于消失不见。 郁濯这才转身离开了。 他来时走得那样急,回程却很悠闲。他恰赶上了宁州早集的时辰,又即将离开此地,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具体的不舍来。 于是干脆东转转西看看,可他面上那点干透的血迹,反将自己途经摊铺的老板惊得够呛。 几颗冬枣咕咚咚滚到他脚边,郁濯拾起来在手心抛了抛,朝卖冬枣的小贩朗声道:“多谢,晚些时候记得去侯府拿赏钱!” 那小贩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郁濯咂摸咂摸嘴,颇觉索然无趣,他也不嫌脏,把两颗枣随便擦擦扔嘴里嚼了,还挺甜。 左右今天他就要离开了,郁濯想,还是甜点好。 回到侯府时,米酒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上前迎他,对自家这位爷半夜跑出去一点不意外。 郁鸿的轮椅被米糖推着,齐膝截断的腿上盖着条厚褥子,在侯府大门口对着郁濯痴痴傻笑。 他身后侧站着个跟郁濯身材容貌八分像的人,可那人明知郁濯回来,既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有些讷讷地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郁濯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郁涟’,我走后,照顾好大哥。” 那人激灵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米酒给郁濯披上大氅,恭恭敬敬地问他:“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隆安帝的赐婚密诏这样急,尚未昭告天下,因而郁濯此次远赴煊都成亲,乃是暗中先行,宁州城中并无几人知晓。 唯有镇北侯府门口挂起两只大红灯笼,姑且寥作送别。 郁濯瞥见身侧那尊富丽堂皇的马车,没打算坐,利落地翻身上了旁边的马:“现在。” 身后传来郁鸿的声音:“阿濯阿濯!今天是你生辰,早点回家!要给哥哥带糖的呀!” 郁濯没回头,他背对着郁鸿,把剩下的一颗冬枣抛进他的怀中。 郁鸿伸手去抓时,忽然发现这颗枣已经被郁濯的手心捂得温热,他冰冷的手指摸到它,像是突然被小刺扎了一下,心头的酸涩使他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桑子茗,是大梁圣手仇令秋的弟子。 他需要一剂能够医好隆安帝的身体、却又让这位帝王脑子渐渐混沌的药。 ......他须得一试。 第 61 章 潜移 玉奇第四次来小院时,桑子茗新养了一只狸奴,它还很小,合掌便能拢住,通身毛色雪白,玉团子似的,这猫似乎很是喜欢玉奇,蜷在人膝上后便不愿下来。 煊都入了三月末,天气已经日趋暖和,院内又摆上一坛瓷缸,其中摇头晃脑地游着几尾锦鲤,偶尔用嘴触碰掉落水面的残花,又倏地甩尾旋入缸底,唯余水面涟漪圈圈,遥遥漾映着桑子茗辫稍银铃。 “少监大人,”桑子茗替玉奇诊了脉,又捉着小猫的后颈将它拎回桌案上,推了小碟鱼糜过去,“近些日子应该已经好多了吧?之后便可间隔半月再来了,不过房事依旧不可太频繁,还请多加注意。” 玉奇听得有些面热,许是被斜映进屋的天光灼的,只讷讷地嗯了一声,又生硬地夸赞一句:“这只狸奴好生乖巧。” “是吗?”桑子茗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托着小猫屁股要把它往玉奇跟前捧,“怎么样?可爱不可爱——前几日去东大街时买的,那会儿世子还劝我别养猫,养狗好歹能看家护院,我说狗有什么好的,春来多疯犬,人被咬上也难活,我才不冒这个险。” “的确如此,谨慎些总是对的。”玉奇喉间滑动,忽的福至心灵,“今年开春,煊都因狂犬咬人的事件已有十来起,我院中本饲着一只大犬,用以看护宅院,可其近日亦出现恐水之症,性子渐躁,甚至常常伤及自身。” “我现已差人将它拴在后院,外放丢弃恐其流窜伤人,可直接打杀又实在不舍两年情谊,不知能否从小桑大夫这里讨得一剂药?”玉奇接过那只狸奴,垂眉敛目间将心一横,“使其身体日益无恙而神志衰弱——若其真真痴傻,我也愿继续养着。” “少监大人竟然如此看重主仆情谊,好生难得!”桑子茗一笑,“还真凑巧,从前在宁州时,城中曾有一老太爷磕伤脑袋,得了疯病,从前温和的性子日趋暴躁,竟然变得见人就打,将府中十来人均弄得鼻青脸肿。” “他的儿子无计可施,辗转寻到我师父开药,我们去府上看过,那老汉脑袋凹陷小块,神志清明已不可得,可是如若不治,又将越来越严重,甚至命不久矣。无奈之下,我师父思量几日,还是尝试给他配了药,只是这药养复身体的同时,却也会致人日益痴傻——诶不过他那儿子还算孝顺,竟然养着自己痴呆的老父整整十年,直至人寿寝正终。” 桑子茗说到这儿,有点苦恼:“这方子我倒也学了,可惜这是医人的法子,对疯犬却并不一定十足顶用......” “不打紧,”玉奇温声掐断了他的话,已然将手心攥出少许汗来,说,“不打紧,如若能有几分用处已是万幸,多谢小桑大夫。” *** 四月中旬间,煊都陡然热起来,镇北王府院中催开好些艳红的石榴花,元星津来时众人正在对谈中,他推开前厅门的时候,氍毹上已然铺着层软席,低束腰马蹄足大方茶几摆在正中,郁濯周鹤鸣在一侧,徐慎之谢韫在另一侧,齐刷刷瞥过脸来看他。 郁濯挑着眉,问:“什么风把小元世子给吹来了?” 元星津罕见地没同他呛声,只觉得有些讪讪,没料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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