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敲登闻鼓。”柳言生忧心忡忡道。 “我愿意。”她几乎毫不犹豫,柳言生却抬手拦了一下:“你先莫急,你父亲这事朝中冒头的官员大都都是站在太后这边的,这太后雷霆手段,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只不过官家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听话,我现在说的法子也是官家暗自授予的,一则,你去宣德门外鼓司击鼓鸣冤,表明你父亲是冤枉的,请求彻查此事,但大概率是不会受理,你需要再去检院或者理检院,还有军头引见司,但大概率太后会阻拦。” “还有一则是,你敲登闻鼓状告你二叔孟逸文残害手足,肆虐横行,你要替孟家四口申冤,两个意思,结果也不一样,只是第二个法子虽快,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可计数,本朝律法并无言明击鼓鸣远需受刑,所以若你选了第一个便不必受太大的痛苦,只是第二则状告之言违逆天理,你需受鞭笞之刑,你可愿意?” 孟禾鸢平静道:“我选第二则。” 春缇闻言跪在地上:“不行啊姑娘,您受鞭笞之刑怎么能撑得住,会没命的。”,柳言生看着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托着孱弱病秧子的身子,希望孟逸寒出来了莫要追着砍了他。 不说这大雪天寒风刺骨,孟禾鸢病的都咳血了若是去这一遭恐是没命。 孟禾鸢却镇定起身:“多谢柳世叔。”,柳言生欲言又止:“你可是想明白了?” 孟禾鸢抚着急切跳动的胸口:“我想明白了,路行此处,已至穷途,若非是没有别的办法,官家也不会叫我一个弱女子去做此事。” 三人踏上了返程,春缇还想劝她,王妈妈却罕见的没有说话,春缇急着:“妈妈,你快劝劝姑娘啊。” 王妈妈抹了把脸:“敲就敲去,老奴陪着您,届时那什么鞭笞之刑老奴替姑娘受。” 孟禾鸢眼泛泪光,春缇闻言一咬牙:“我也去,听闻要二十鞭,我与王妈妈分一分就过去了,姑娘身娇体弱的不必奴婢们皮糙肉厚。” 一滴泪珠倏尔掉落。 翌日晨,天色微微亮时孟禾鸢便出门了,待她行至宫门外时将将上朝,宣德门外的道路狂风乱舞的大雪铺天盖地,举t目远眺,茫茫白雪中只余那巍峨庄严的红墙金瓦,天地一色,孟禾鸢着素衣,素簪插发,丝丝缕缕的发丝覆在鬓角,脆弱温软。 雪几乎覆盖了她全身,下马后她踉跄的被春缇和王妈妈扶着,行至登闻鼓前,她摘了兜帽,青丝垂于肩颈一侧,风雪旋舞间,冻的青红的手拿起鼓槌。 她实在没什么力气,阵阵痛意从胸腔袭来,刚开始的鼓声很轻,被风雪掩盖,并未惊动鼓司之人,随后越来越沉重,重重地敲击在人的心弦,穿过宫城殿门,席过红墙瓦砾,直至到那高堂上的天子耳中。 少年天子等的这个机会来了。 鼓司、检院、理检院及军头引见司几乎倾巢而出,毕竟孟氏告御状想要翻这通敌罪,兹事体大。 “什么,她说要告什么?”都察院使闻士楷似是听错了一般重复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官吏拱手:“说……要告当朝吏部尚书孟逸文残害手足、肆虐横行。” 左都御史章越和院使闻士楷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诧然。 大堂内,孟禾鸢跪在堂下,春缇和王妈妈扶着她,眼中皆是焦心,孟禾鸢吹了半个时辰的寒风,连咳喘都费力,闻士楷入内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吊着气得模样,眉头拧了起来。 “堂下何人。”闻士楷沉声问,章越立在一侧,静静的瞧着。 “罪民孟禾鸢,乃……乃孟逸寒之女。”,她头磕在地上,青丝覆满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诉求为何。”闻士楷一字一句的问出。 “状告家叔当朝吏部尚书伪造书信,栽赃陷害,残害手足,肆虐横行,乃为十足奸佞小人,罪民请大人禀报陛下彻查此事,还罪民的家人一个公道。”她虚弱的声音掷地有声,句句都不提孟逸寒通敌叛国,那双伸出来的手早已被冻的通红,闻士楷叹了声气,也不知何人剑走偏锋想出了这等法子。 “你可知状告血亲违逆天理,要受极刑,你确定要告?”闻士楷提醒她。 孟禾鸢仍旧是:“罪民要告。” 章越思衬一番,拱手:“大人,臣倒是听闻孟氏在事发后便把孟禾鸢一家人除了名,现在两家人名义上并非是血亲,是不是可以考虑不行刑。” 闻士楷闻言陷入了思虑,良久:“倒是言之有理,罢了,刑法可免。” 孟禾鸢惊愕的抬头:“大人。”她完全没想到,这鞭笞就这么免了。 “慢着。”一声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众人闻声而去,闻士楷眸中晦暗一闪而过,遂走下了堂客客气气道:“徐宫令,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太后身前第一得脸的内侍,浮尘一扫淡淡颔首:“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此事,特命咱家来协从,刚才咱家听了一嘴,闻大人想免除刑法,咱家觉得不大行,状告血亲残害手足,若是没了这层关系,这残害手足的罪名可就不成立了。”徐宫令悠悠道。 闻士楷赶忙争取:“可这解除关系是被迫的,孟氏自发除名,是否可以两两相抵。”,旁边揣手的章越咳了咳,太后非要打,他们根本拦不了。 徐宫令眼眸深沉:“闻大人,你僭越了。”,闻士楷却一点也不让步:“法虽立于情之外,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在下不能当做瞧不见。” 徐宫令气笑了,早知道都察院这群老东西油盐不进:“那便把二十鞭笞改成十鞭笞罢,咱家亲自看着行刑。” 十鞭笞也够呛,章越担忧的看着这小姑娘,闻士楷最终道:“是。” 官吏抬了木凳来 ,长鞭一甩,破空而出时发出尖锐的捶打声,力道劲锐,春缇和王妈妈吓得赶紧覆在孟禾鸢身上,老天爷啊,要命了,他们姑娘怎么能承受的住。 闻士楷叹气:“行刑罢。”,今日他叹的气格外的多。 官吏把王妈妈和春缇架了开,一鞭一鞭的落在了她纤薄的脊背,孟禾鸢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痛呼了。 第十下落下时,人似乎已经一动不动了,这官吏再如何收手也不能太过明显,毕竟旁边有太后的人看着,幸而斗篷厚实,倒是没有见血。 徐宫令抻了抻衣袍:“行了,太后的命令咱家完成了,先走一步,叫这位孟姑娘收拾收拾,准备进宫罢。” 闻士楷拱手:“还是明日罢,瞧这姑娘伤的极重,恐是说不了几句话的。” 徐宫令嫌弃摆手懒得再管了。 孟禾鸢嘴角沁出一丝血迹,人已经不省人事了,闻士楷叫官吏拿了自己的拜帖赶紧去宫内太医院把陈太医请出来,就说自己痛风走不动道儿了,随后把孟禾鸢安置在了衙舍内。 陈太医来的迅速,看见床榻上的姑娘,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箱子放上了白帕把脉。 “再多打几下,你就归西了,现在我要施针把体内瘀血吐出来,好好养个几旬半年兴许还能活下去。”陈太医冷静的掏出针包在火上炙烤后行针。 半响过后,床榻上的孟禾鸢仰头喷出一道血箭,春缇和王妈妈哭的不能自已,闻士楷隔着老远都瞧见了,不忍直视的别开了头。 他们大多都明白孟逸寒通敌叛国大抵是被诬陷的,却都无能为力。 枇杷树下,姜鸢蕊可惜的瞧着满地的冻枇杷,大多都摔烂了,她仰头看着立在一旁高大的男子:“韶筠哥哥,这些枇杷可惜的很,我们挑一挑还有没有好的罢。” 颜韶筠没说话,他心不在焉的出神,这几日不知道怎么的,晚上睡不好,胸腔剧烈跳动,尤其是晨起时,疼得他弯了腰,不安的感觉弥漫开来。 他无端想起孟禾鸢,想她在做什么,这一刻排山倒海的思念迸发,几乎叫立时便飞到她身侧,爱抚亲吻。 “韶筠哥哥?”姜鸢蕊起身好奇的摆了摆手。 颜韶筠回过神儿来:“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儿罢。”他被郡主骗过来本就不悦,现在更是极为不耐烦,当即转身就离开了,姜鸢蕊无措的看着他离开。 回到屋内后一道身影从窗户越了进来,暗卫浑身被雪覆盖,像个冰雕似的,脚下很快就堆积了一摊水,喘着气儿的说:“出事了。”,他话语流畅的说明了前因后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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