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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表情的,仔细分辨,还能辨出他眉眼间突如其来的不高兴。 他硬邦邦道:“你自己猜。” 谢清呈:“今年不是龙年。” “和什么年没关系。” “我不属龙。” “和生肖没关系。” “我也不喜欢龙。” “……谁管你喜欢什么。” 谢清呈觉得他态度忽然变得莫名其妙,小姨太翻脸似的。 他有些不耐:“我猜不到,不猜了。” 贺予迅速垮下了脸,低头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他的脸颊微微嘟起,明显是生气了又不愿意说。 他把谢清呈手里的小龙面人夺回来了,紧紧攥在自己手里:“没眼光,不会欣赏就算了。也不是一定要给你,我可以自己留着。” 谢清呈:“你喜欢龙吗?” 贺予:“我喜欢——” 忽然鲠住。 他喜欢什么? 他说不出来。 男孩干脆又恹恹地不吭声了,自己低头默默地抠着那小面人的龙鳞。 贺予发现谢清呈完全不明白,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他们就是两只与正常人格格不入的孤龙。所以他才送他这个当新年礼物。 谢清呈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浪漫,就像一只理工男死狗,亏自己在寒风中千叮咛万嘱咐要让面人师傅捏两条龙,要很像,一条火红,一条霜银。他还请师傅在龙鳞上刻了自己和谢清呈的名字拼音缩写…… 这真是傻逼给傻逼他妈拜年!傻逼到家了! 他板着脸把那愚蠢的缩写都抠掉,最后啪地把小龙一拍,扔在桌上,转头和大娘爷叔聊天,再也没理谢清呈,继续做他的交际花中老年团宠去了。 这一餐饭到了九、十点都还没散,除了贺予和谢清呈这对冤家之外,大家都聊得开心热络,瓜子花生嗑一地。 意外是忽然降临的。 首先乱起来的,是靠巷口的地方。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欢笑戛然而止,但坐在靠巷子里面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吹牛侃天。 直至寂静像潮水上涨一样漫延过来,里面的人才意识到反常,纷纷回过头去——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啊!”说话的人在看清楚情况后倒抽一口冷气,“天啊……” “怎么会这样……” “怎么是她……?” 异常的动静越来越明显,最后就连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谢清呈也微侧过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就一眼。 他脑中嗡的一声,血色瞬间从脸上退下。 有个人来了—— 忐忑不安站在巷子口的,是一个女人。 看去大约三十岁左右,很漂亮,她施了些妆,穿着厚重华贵的皮草,只是与她那雍容打扮显出触目惊心差别的,是她脸上连妆容也盖不住的淤痕。 女人拎着爱马仕包,却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难堪地站着。 这张脸,别说陌雨巷的住户,就连贺予也忘不掉—— 她是谢清呈的前妻,李若秋。 第101章 她怎么能和你这样说话 李若秋是大年夜从家里跑出来的。 她当时执意和那已婚男人在一起, 被那男人的妻子发现了。男人与发妻的爱火早已燃到了头,这件事成为了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离异后,李若秋成了男人名正言顺的老婆, 过了一段非常恩爱的日子。男人嘴甜,浪漫, 谢清呈没能给她的惊喜,她全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得到了补全。 她也是真的很爱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变卖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去支持他下海经商。 他们的小家越来越富有,生活越来越幸福。 直到——另一个更年轻的女孩出现。 先生是什么时候搭上那女孩的,已是不得而知了,她是在美容院做脸的时候无意间撞见先生带着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学生来丰胸的。 李若秋试图把这一切往好的方向去想, 也许是他工作需要呢?毕竟他现在经营着一家模特公司, 也许…… 她没有想完,所有的幻想都在她于暗处看到男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女孩的脸, 低声说:“胸要大一点, 我觉得那样你更完美。”的那一刻,轰然崩塌。 李若秋和谢清呈离婚时,曾说爱情是不顾一切的,是可以牺牲掉责任,道德, 以及一切的。 然后她看到了没有责任的爱情,在花谢之后,结出的恶果。 除夕夜, 女孩上门来闹,带着怀孕的身子。 李若秋是生不出来的体质, 她被刺得太痛, 和女孩起了争执。曾经宠爱她, 说她是人间独应吾爱的丈夫,为了保护那个女孩和她肚子里的孽种,反对她大打出手。 她不堪屈辱和痛苦,迅速收了一些东西就离开了那个家。 在高铁上,她不知去处。 她父母都已经走了,从前的闺蜜又因她成了阔太后的趾高气昂而与她淡了联系。 她在这时候,忽然非常非常地想念谢清呈。 春运高铁票是买不到了,她现在住在杭市,离沪不远。她干脆就有钱烧的慌,打了辆车要回陌雨巷。 司机见她这样,路上忍不住问她:“美女,你怎么回事啊,这大年三十的,是你丈夫对你不好吗?” “我要不带你去报警吧?” 李若秋愣愣看着车窗倒影里的自己。 很多年前,二十多岁的她曾在一辆出租车上抱怨:“哎,我家老公好没情调啊,今天是情人节,他都不知道给我买点礼物送束花……” 开车的师傅笑了笑:“姑娘,花不花的,有那么重要吗,对你好不就行了。” “可是他连花都不送我,怎么算对我好呢?” 司机看了眼她腿上搁着的购物后的大包小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若秋好像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司机当时那个举动背后藏着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谢清呈是不记得什么纪念日,这个节那个节,他太忙了,又不喜欢折腾这些过于甜腻的东西。 但谢清呈的工资卡永远都是丢在她那边的,他的开销让她知道的很清楚,而她想买什么,想怎么用,他也从来不说一个不字。 她其实可以用他给她的钱,买上很多很多的鲜花。 “美女?” 恍如隔世,李若秋在出租车上终是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说:“我以前…我以前…老公人特别好,特别善良又负责,对别人好,对我更好……但是我……我……” 好容易在司机的安慰下缓过来了,李若秋看着自己脸上的青紫,擦了擦泪,尽力给自己画了个掩盖伤痕的妆。 她知道自己回来一定会遭异样的打量,八卦,以及白眼。 她原本是想悄悄地去敲一敲谢清呈家的门,请他收留她一晚的。 可李若秋没想到陌雨巷有长桌宴。 她的狼狈,也成了他的难堪。 就这样,在年三十的欢腾热闹中,演变为一段漫长的,尴尬的沉默。 屋内。 谢清呈和李若秋单独坐着。 这两人谈话,其他人并不方便进去。 “喝点热水吧。”很久之后,谢清呈开口了。 他起身给她倒了点水,递给她。 水还是温热的水,杯子却不是她从前的杯子了。她捧着那待客用的一次性纸杯,怔怔地,又掉下了一串泪。 谢清呈把沙发让给她坐了,自己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椅子和她之间有一个很礼貌的距离,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李若秋摇了摇头,不停地擦着泪,半晌才道:“谢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这个场面,我没有想让你为难的……” “……没事。”谢清呈说。 他这人是这样的,他有很强的性别固化观念,他总认为女性是弱势的,并且认为她们不可以这样,不可那样,有很多的封建观念。 可他同时也因他的大男子主义,几乎不会和女性计较些什么。 而李若秋一直是个非常理想主义化的女人,喜欢偶像剧,爱做白日梦,感情上面确实不太有底线,但除了这方面之外,她这个人在其他地方心眼并不算坏,甚至在某些方面非常心软善良,不然谢清呈当初也不会和她结婚。 只是因她素来喜爱浪漫,会幻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而以前谢清呈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她就总是忍不住和他争吵。 那时候谢清呈就习惯了不反驳,不管她说的有没有道理,由着她闹就是了。 他不会随便和一个女人,尤其还是自己老婆起争执。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忍让,纵容了李若秋内心深处某种贪得无厌的欲望。她潜意识里似乎是觉得不管她做什么,谢清呈都是会理解她的,都是不会和她吵架的。 可谢清呈当然不会容许她东食西宿。 两个人走到镜破钗分,扯了离婚证后,再也没联系过。 直到这一刻她忽然出现,带着脸上的伤,满面的泪。 她把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地和谢清呈说了。 谢清呈看着她,沉默良久后问:“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了,大过年的,我心里特别难受……” “……我能理解。” 李若秋又哭了:“你说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 谢清呈抽了根烟出来,想按打火机,看了看她,又没按下去,把烟放下了。 “你总是活在你的幻想里,李若秋。”谢清呈和从前无数次,在她遇到困难时,和她冷静地讲道理一样,“但现实并不一定是能和你的想象达成一致,甚至完全是相悖的。” “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该做的是想一想自己接下来要怎么打算,你是不是还愿意这样过下去,如果愿意,你得回去好好和他谈一谈,如果不愿意,你需要保存好能够保护自己的证据,然后找一个靠谱的离婚律师。” 李若秋:“那、那你说我该怎么选……” “我不能为你的决定提任何的建议。”谢清呈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落井下石,但也没有更多的温度。 “李若秋,你要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李若秋的身子颤了一下,她良久无言,而后抬起头,慢慢环顾这个曾经也是她的家的地方。 恍惚间,她好像瞧见了自己第一次以妻子的身份走进这个屋子时的身影,少女在窗台前抱住他,踮起脚吻他,笑嘻嘻地看着他淡淡的面容,说:“老公,我好喜欢你。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但现在什么都变了。 她的痕迹在这个屋子里被抹去,只有结婚照相框摆过的位置,还有一点浅淡的痕迹。 眼前的男人曾经让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女人,她初时觉得他什么都好,后来却又觉得他什么都不好。 她一直觉得谢清呈给她的东西太少了,从来也没想过是不是她所要求的太多。 李若秋看着看着,想到了他们之前在这个家里的种种过往,又想到了自己如今那段风雨飘摇的婚姻,她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出轨,是不是依然可以和谢清呈在除夕夜一起包饺子煮八宝饭?谢雪还是会叫她嫂子,还有……还有…… 听到外面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情绪,李若秋忽然很伤心地和谢清呈说了句:“谢哥。” “怎么了?” “……要是之前,我们能有一个孩子就好了。” “……” “那事情也许就不会……” 她没有再说下去,大抵也是觉得自己失态了,掏出精致的手帕,擦了擦泪,轻声道:“对不起。” 这最初好像是老天给她的考验,后来又成了老天给她的惩罚。 她和谢清呈在一起时因为没有孩子,心思更易活络,最终出轨了另一个男人,觉得自己的人生还能重头开始。她庆幸自己因此得到了自由。 可后来又是因为难以有子,她竟因这种可笑的缘由被另一个年轻女孩比下去,她又成了被出轨的那一个。她伤怀自己因此失去了婚姻。 所谓造化弄人,或许正是如此。 谢清呈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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