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想和别人说很多事,也想知道很多事。如果真的出不去——” “一定出得去。”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啊。” “因为现在还没到该放弃的时候。如果不打算放弃,那么犹豫就是没有意义的。” 贺予听他这么说,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我不是在犹豫,我只是想做掉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要被淹死在这里,我至少想死之前,能活得更明白点。” “你呢?” “你哪怕死了,也不肯告诉我一点真相吗?” “如果人都凉了,真相还有什么重要的。” 贺予安静地看着映着闪烁水光的天花板,那么凶险的场面,这些光芒却很漂亮:“可有个人曾经说过,真相从来不是没有意义的。” “真相可以决定墓穴里葬着的是遗憾还是释然。” “……” “你如果不想开口的话,我倒是有很多想说的。” 谢清呈:“你精力倒是充足。” 贺予笑笑:“啊,我精力充不充足,你是最清楚的。” “……” 也真是服了他了,到这个地步,还能开两句不着调的黄腔。 贺予笑完之后,就仰泊于粼粼水面上,眼神朦胧,他说:“谢清呈,之前我一直都没有和你好好聊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我从来没有讨厌一个人到这个地步过。” “我知道,因为你觉得我骗了你。” “不是的。” 周围太安静了,又冷,两人说话间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都成了氤氲的雾气。 “不是的。”贺予喃喃着,又说了一遍,然后道,“……因为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一个人,像相信你那样。” 他从前不说这样直白的话。 但现在他说了。 “你不知道你以前告诉我的那些道理,给了我多少活下去的勇气。” “……” “但你又把那份勇气从我身体里抽走了。” “……” “我很冷,谢清呈。” “……”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为什么可以装的这么像一回事。” 水太冰了,冰到骨髓里。 贺予静了好一会儿,又道:“其实那天在空夜会所,第一杯酒,是我不小心倒的。” “我没有一开始就想要这样对你的意思。不过——”他哗啦一下,在水里翻了个身,从浮仰,变成踩水,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谢清呈还仰于水面上,贺予稍稍往前游了些,他的胸膛就碰到了谢清呈的头顶。 贺予低下眸,面庞还在往下淌水,晶莹的水珠子顺着脸颊的轮廓,落到谢清呈的额头上。他就那么低头看着谢清呈闭着眸的脸。 他很怨恨,都到了这时候了,谢清呈还能冷成这样,连眼也不肯睁开看他一看。 贺予因此起了作弄他的心,忽然低头,吻住了谢清呈的冰凉的嘴唇。 他们一个躺于水面,一个站在水中,他垂首吻他的时候,谢清呈蓦地睁了眼。 “你——” “我没什么后悔的,我不喜欢男人,从来没喜欢过男人,但你让我很满足。”贺予看着他,温热的呼吸就拂在谢清呈冰凉的皮肤上,“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 “如果我们这次能出去,我就要和你开个房,一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就只和你上床。我对从你嘴里撬出真话算是绝望了,但从你嘴里撬出其他我喜欢听的声音,我还是很有希望的。我要和你做上一天一夜,等新年放假了,回了沪州,我就天天去你家里找你,整个假期都要和你上床。每一天我都要。你除非不带手机出门,不然我永远有办法可以找到你。” 谢清呈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哗地也从水里直起了身,从仰躺着变成了踩水而立,和贺予面对着面。 “你是不是有毛病。” “大概吧,新的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贺予在水中靠近他,昏暗的灯光在他睫毛栖落,水光在他们周围聚散离合,“出去你给我好好治一治。躺在我 谢清呈听不下去了,干脆把他的头往水里按。 “你就死在这里面吧。” 贺予被按了一会儿,重新甩着水珠浮上来了——谢清呈只是骂他,但毕竟有分寸,用的力气不大。 贺予上来之后就像人鱼出水,沾着晶莹的水珠,他一把将谢清呈抱住,又一次地把湿润的唇瓣贴了上去,变换着角度吮吸着那微凉的,冻得发抖的嘴唇。这个吻和之前的仿佛都不太一样,里面镇压着某种两个当事人都不太明白的情绪,吻得热烈又缠绵,好像要以此来驱散周围的彻骨寒意,夺得希望。 “哥……” 在不确定死神是否会降临的意外之中,贺予最后轻声地和谢清呈说了几句话—— 带着怨恨,不甘,失落,茫然。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已经很久不曾出现的,类似于委屈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那些话对你而言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谎言。” “但我对我而言,那就是我过去十年里,全部的支柱了。” 第88章 my heart will go on 谢清呈听到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时怔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看着贺予,长久以来, 都是贺予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眸太冷太锋利了, 像手术刀, 能把人心剖解。 但这一刻, 贺予眼睛里混沌而浓烈的情绪太重了,像是熔岩。 刀刃再利,毕竟凡铁, 承受不住熔岩那么高的温度。 所以这一次, 竟是谢清呈先把自己的目光转开了。 他心情很复杂,如果说贺予平时和他讲这样的话,他肯定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这一刻, 他知道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原来就是贺予最想告诉他的东西。 如果出不去,如果一小时后他们死了,这就是贺予最后最想和他说的一些事情,用以向人世别离。 因此这些话的力量是很沉的, 直兀兀撞在他的心里。 谢清呈没有骂他,没有笑话他——这是从会所之夜后,谢清呈初次以这种态度, 面对了贺予的自白。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回他。 在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错爱纠葛之后, 谢清呈不明白自己还能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贺予堪称病态的依赖。 所以他最后还是把视线转开去了,他泅游到旁边, 贴着墙的位置, 仰头专注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摄影棚穹顶。 一点点破碎的光照在他英挺苍白的脸上, 他冻的毫无血色,像是浮冰,连嘴唇都近乎透明。 十几厘米……又十几厘米…… 越来越近了。 谢清呈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穹顶的管道钢板,榫卯钉头。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往清澈的水下看去——然后他找到了。 “你等我一下。” 谢清呈把装着手机的塑料盒推给了贺予,省着手机翻到水中彻底报废,自己则突地一个猛子扎入了池水之中,修长的身形裁开水波。他直直地往底下潜,过了一会儿,当他甩着头发上的水珠,重新从水底浮上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根废弃的钢管。 一米多的管子,拿在手里,以现在的浮游高度,足够触碰到天顶了。 谢清呈拿着钢管,开始凝神屏息地往穹顶上敲击试探。 空心板的声音是听得出来的,敲扣之后,声音远比实心墙面来得清晰响亮,会发出空空的声响。 谢清呈冷静地尝试着。 贺予也不说话了,看着他从最靠门的那边,用管子一点一点地试探。 一寸一毫,一分一秒。 实心的。 实心的。 还是实心的…… “……” 十五分钟之后,谢清呈放下了那根用以试探的钢管。现在已经不需要那根管子了,他自己的手已经可以触碰到穹顶。 但是他没有再动了,面容隐匿在水波之中。 贺予看到他的面色比之前更白了—— 没有架空层。 这个房间的顶,是水泥浇筑封严的…… 哪怕是再无所谓生死的人,在死亡之锤真正击落的时候,仍会感到震颤。穹顶封死,意味着他们俩最后一线希望破灭。 贺予看着谢清呈的脸色,一时间连他也有些呼吸窒闷。他泅游过去,仰头观察那天花板,现在完全可以看清楚了,之前带给他们一线希望的管道口破损,虽然确实是空心木板,可是木板上面还有一层水泥岩。 靠正常人的力量,哪怕一百年也出不去,别说只剩下几十分钟…… 竟真的就要这样死去了。 “谢清呈。”贺予看着他,喉咙有些发紧,那一瞬间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出口的却是一句,“你觉得明天的报纸头条……会怎么写。” 谢清呈仰着头,再一次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天花板。 粼粼荡漾的水波映着他的下颌线,他的头发因为被打湿而有些凌乱,平时一丝不苟的轮廓仍在,但有些许黑发湿漉漉地垂在了他眼前。 他没有回答贺予那无厘头的问题。 然而过了一会儿,贺予听到他轻声说了句:“……贺予,你我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些事各有相损相欠,一码归一码,但现在看来,至少其中一件,我得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他忽然这样说,贺予反倒怔了一下:“……是我自己跟来的。这和广电塔档案馆不一样,你不用自责。” “我是说之前的事情。五年前的事情。” “……”贺予安静片刻,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搅,“……你要这样说,我不是也做了很多让你觉得畜生不如的行为?” 又道:“死前相互道歉,也实在太理智了些——一辈子都活这么理智规矩,条理分明,你也太累了。” 他说着,绷了一个多小时的内心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也是认了命。 这种死亡对贺予而言是意外,但死从来不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不会在死亡面前大惊失色,狼狈不堪,自乱阵脚,因为他短短十九年的生命中,已经太多次面对过比死更可怕的痛苦和孤独。 他是个向死而生的人,他早已清楚,死亡是他从降生起就在前方等待着带他离去的友人,他总要与之相逢。 而这种死法,比起在疯人院发狂失控,最终和前面那些病案一样凄惨地、没有尊严地离开,实在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它吓不到一个疯了十七年的孤独之人。 贺予干脆换了一个舒服的仰泳姿势,重新躺在了水面上,他拿起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 “谢清呈,你说,我们要不要信任厂家一次。” 这回轮到谢清呈怔了一怔:“什么?” “防水功能。”贺予扬了一下手机,“等这水完全盖过我们了,手机也就被淹没了。但如果商家没那么黑心,真能防水的话,你说咱俩要不要留个遗书什么的……时间还充裕,也算是命运不薄了。” 他说着,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然后又点开了音乐播放软件。 和谢清呈不一样,贺予其实是个浪漫考究的人,若他当真要化作水里的珍奇,葬身于此,他认了命,就会想要好好地,从容而优雅地迎接死亡。 “你知道,死刑犯临注射前,监狱里的人会让他们听歌,点播率最高的一首,听说是《别看我只是只羊》。” 谢清呈静静地在水里浮站了一会儿,他大概是没想到贺予面对死亡的姿态是这样的。 人出生时,尚且混沌,哭笑不由自己,全凭护士一巴掌,便啼哭着来到这人间。 但人死的时候,载满了一身的爱恨、学识、过往……人们将与这些陪伴自己到最后的无形之友作别,贺予或许觉得,与老友分离,应践上一酹微笑致谢。 “死刑犯都喜欢听《别看我只是羊》,是不是很诡异啊。” 贺予一边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自己缓存过的歌单,一边越来越平静地说道。 “但其实这是因为他们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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