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 “哎……”老太愣住了。 哪怕是在沪州这片最繁华的地方,兜售鲜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老太看着老年机里到账的金额,有些不敢置信。等她反应过来,贺予已经挑了一支半盛开的红玫瑰,随着谢清呈的背影去了。 思想前卫的沪州老太喃喃着念出她重复了无数遍的卖花祝词:“祝你们健康快乐……哎呀,不对,祝你们百年好合?” 贺予拿着一支玫瑰花,回到谢清呈身边。 谢清呈瞥他一眼:“买这干什么。” “乐善好施。” “……”谢清呈便不说话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因贺予手里拿着花,和谢清呈两人又都是帅哥,因此沿途收获了不少小姑娘的目光。 谢清呈渐渐地感到有些不自在。 “贺予,你能别拿这朵花了吗?” “我自己买的,为什么不能拿?” 很有道理。 哪怕是谢清呈也无法反驳。 于是帅哥最后只得问:“还有多久?” “就快到了。” 谢清呈原本以为贺予要带他去什么群魔乱舞的盘丝洞,已经做好了愿赌服输视死如归的心理建设,然而没想到,贺予最后带他去的是一家历史悠久的百年饭店,那饭店是在沪州设有英租界时期建立的,一百年间几经更名,接待过无数名流政要,每块砖瓦里仿佛都藏有一段或动魄惊心,或旖旎稠艳的洋场过往传奇。 进了酒店,处处都是历史的折痕。最古老的新风系统仍在运转,高耸门楣上的灵缇犬图腾镇守着酒店平安,餐厅中央搁置的钢琴已经百年,喜剧大师卓别林的手指曾在琴键上欢愉地跃动过。 而在酒店一楼的一角,有一家看似低调不惹眼,实则很有底蕴的爵士酒吧。 这酒吧乐队的特殊之处,在于表演者全是年龄在七十周岁以上的老年人,所以又叫老年爵士乐队,老酒沉坛,气定神闲,声声曲调里都有岁月的倒影,那韵味其他乐队很难模仿。到沪的外国总统也有起了好奇心,来听过他们演奏的。 “欢迎光临,两位先生晚上好,请问有预定座位吗?”酒馆门口披着雪白坎肩,旗袍裹身额发烫卷的女侍应生彬 彬有礼地问道。 贺予一时情之所向,竟忘了周末老年爵士乐队的观众极多,小酒馆往往容纳不下,需要订座。 只得道:“没有。” 但不甘心,又施展魅力。 “姑娘,我们是从东北来的,漠河国境线那边,慕名而来,就想听你们乐队演奏。咱俩明天早上就得回去了,您看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再加个桌?或者我们也可以等,看看有没有客人提前离场,那也行呗。” 谢清呈:“……” 这人不去表演专业真是屈才了。 东北口音都装出来了。 迎宾美女见贺予说的诚恳,长得又帅,一双杏眼殷切地望着自己,居然真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虽然不合规矩,她还是在动摇片刻后,腰肢一扭:“那我帮您进去看看。” 贺予:“真是太谢谢您了。对了……这个送给您。” 说着就把拿了一路的玫瑰花搁在了迎宾台前面的花瓶里。 美女俏脸一红,踩着高跟翩翩然办事儿去了。 谢清呈:“……你这人太不正经。” 贺予靠在迎宾台上,笑眼看他:“你第一天知道我不正经?” 几分钟后,美女去而复返,温声软语说:“角落里加了一个位置,二位请进吧。” 如果说从江对岸来到这家酒店所在的万国建筑群,如同一次时间穿越,那么从酒店大堂走入爵士酒吧内,就像在时间的穿越里又叠上了空间。 谢清呈虽是沪州人,从前却没有来过这地方,这里像是从美国老电影里裁剪出的碎片,像极了二战时期的欧美小酒馆。 “这里的地板,风扇,砖墙,都是一百年以前酒店初建时的原配。”贺予见谢清呈在看那种现在外头早已绝迹的木质风扇叶,笑着说道,“怎么样,我没为难你,没带你去盘丝洞吧。” “……”谢清呈挑了下眉。 没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居然被贺予看出来了。 “二位喝点什么?”穿着笔挺小西装的酒保拿着皮质酒水单,笑容可掬地走到他们的小圆桌前。 “你随便点。”谢清呈把单子推给了贺予。 贺予道:“你这是打算包养我吗?” 谢清呈:“你过生日,应该的。” 贺予盯着酒水单看了一会儿,心思开始不正。 谢清呈这人酒量不差,但是体质特殊,一喝就容易没力气,身体发热泛红。贺予想着想着,心里发痒,轻声问了酒保几句,点了两款看上去尝上去都很清甜,实则酒精度数并不算太低的果酒。 酒很快就调好端上来了,颜色果然瑰丽剔透。 哪怕是谢清呈这种不怎么有情调的人,都觉得非常好看。 “你尝一下,味道很不错,有柚子香。” 谢清呈喝了一口,确实回甘清冽。 酒吧的气氛很好,来这里听歌的大多都是冲着音乐和那种古老悠远的味道来的,台上的老头儿纵情又随 意地演奏着一些经典曲目,还有穿着复古的女郎在唱着词:“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贺予听着那歌词,听那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他无声地望着谢清呈,而谢清呈专注地听着台上的演奏,直到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谢清呈才注意到贺予在看他,问:“怎么了?” “没有,看你听得高兴,我很喜欢。” 贺予打直球的时候,谢清呈也能接住。 所谓害羞二字,是不会在谢清呈字典里出现的。但他仍然会因为这种直球而感到心门震颤,隐隐地,令他觉得不安和刺痛。 谢清呈以克服精神埃博拉的能耐,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说:“他们弹得好,你也应该仔细听才是。” 贺予却道:“我以前周末常来。” “什么时候?” “哦,初二初三的时候。” 谢清呈:“未成年人可以进吗?” “我长得高,穿成熟一点可以忽悠人,而且我还搞了个假身份证。” “……” “音乐无罪嘛。”贺予说,“我又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想做坏事我也不来这种酒吧。” “那你点的什么酒?” “我点的无酒精,我很乖的。” 谢清呈似信非信地看着他。 贺予笑:“真的。你看你那时候给我做体检,也从来没有发现我喝酒吧。” 谢清呈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想起初二初三的贺予,那时候在他面前装得多像个孙子,就差把“绩优生”三个字纹在脸上了。 哪儿知道贺予那时候就会装得人模狗样拿个假身份证来听爵士乐?要是他当时知道,能把贺予这小畜生的腿都打断为止。 现在已经迟了。 谢清呈又喝一口酒,对贺予当时的草莽举动不予置评。 小酒馆演奏的曲目很多,首首经典。 不知不觉的,过了快两个小时,调酒师的酒续了几轮,贺予在朦胧的暖黄色灯光下望去,见谢清呈已有些薄醉了,这男人带着些醉意的样子总是很漂亮,像冰面上落了桃花,艳得动人心魄,瞧多少次都不够。 正瞧得入神,酒馆吧台那一边,忽然起了一阵喧闹,台上的乐队早有所知一样,弹奏着早已准备好的情歌。 ——原来是有一对情侣求婚。他俩是在这酒馆认识的,新郎于是提早和爵士乐队打了招呼,酒吧的吊顶上忽然拉开了几十串彩条拉花,闪烁的星月碎屑像是雪花似的,纷纷扬扬落了下来,落在了众人肩头。 “恭喜!”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小酒馆的客人们很乐于见到这样的欢欣的情景,更别提新郎在求婚成功,拥吻了新娘之后,还豪气地一扯嗓子:“今晚在座各位的酒我全包了!大家随便点!” 气氛便更加热闹起来。 原本这种 清吧,客人们都是以欣赏音乐为主,每一晚都像一次小型的演奏会。但今夜成了例外,老年爵士乐队弹奏起了欢快的舞乐歌,兴奋至极的新郎拉着他的未婚妻在古老的红色地砖上跳起了舞。 这样热烈快乐的氛围是会传染的,小酒馆的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座位上起身,不管会跳还是不会跳,都与自己的同伴笑着扭转旋转起来。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春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歌虽然老掉牙,但在这气氛中却是刚刚好。 连谢清呈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睛里都泛起了些淡薄的笑意,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支颐,看着面前热闹的人群。 “春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 酒喝多了,心也难得的松快。 谢清呈看得很满意,而这个时候,贺予忽然站到了他面前,朝他欠了欠身子,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先生,我能请您跳支舞吗?” 谢清呈说是醉了,倒也清醒。 他只喜欢看别人跳,自己慵懒地不想动:“我不会。” 贺予想了想,改自己的台词:“先生,我能教您跳支舞吗?” “……” 贺予见谢清呈没反应,于是把他的无语当同意,拉着他就往舞池去。 谢清呈自然不好甩开他,周围人多,这样别人反而会注意他们。而且说句实话,跳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这种交际式的娱乐,图的也不是看谁跳的好,不过就是个热闹气氛罢了。欧美电影里常出现,他没杀过猪,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来,左脚往前一步,再右脚……手不用管,有我拉着你,不是……哎哟!” 贺予被谢清呈踩了一脚。 谢清呈扬眉:“疼吗?” 废话,一米八的大男人一脚下去能不疼? 但贺予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摇了摇头,退了一步,很正经地继续教他:“哥,你先迈左脚,然后我转过来,你再走右脚。” 他的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搭住了谢清呈的腰,谢清呈也是喝多了,和贺予在一起又多少习惯了,没什么反应。 贺予心中悸动,又握得更紧了些,他觉得谢清呈的腰是真的细,又好像有着某种磁性,让他不得不花很大的克制力,才能做到不把谢清呈狠勒过来抱进怀里。 “很好,左脚,再右脚,再左,再——” 又是一脚。 贺予:“……没事,再来。” 谢清呈皱眉,他没想到猪跑起来居然这么难。 他本来只是玩玩的,因为怎么也学不会,倒较真起来了。他不但仔细听贺予说完,还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旁边跳的好的是怎么走步的。 然后谢大教授大概是觉得自己悟了。 很自信地:“请。” 贺予觉得他这样半醉着又不服输认真学舞步的样子很有意思,只是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佯作镇定,把手再一次伸给了 谢清呈,另一只手搂上了对方的腰。 “左脚,对,很好,走过来一点,右脚,再左……好,再右……再——” 又是一脚。 贺予:“……” 谢清呈:“……” 见谢清呈皱着眉,不怎么愉悦地看着地面,似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真他妈不信邪了。 贺予忍了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着低下了头,并在同时借着沪州酒吧不太会在意这些,把谢清呈揽到了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而后垂了眼睫,嘴唇在谢清呈的发顶处不易觉察地吻了一下。 “好了好了,没关系。哥,你都醉了。” 谢清呈闻言,略微能接受了一些。 行吧,看来也不是自己悟性不够,而是喝多了,确实影响发挥。 贺予这孙子居心叵测,点的那果酒甜蜜蜜地喝下去,后劲却很大,谢清呈逐渐地确实有些犯晕,他潜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贺予这样抱着在舞池里做这些事情,他想把他推开。 但贺予的力气很大,似温柔又似无礼地箍着他,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着,低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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