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喜欢端着拿着,加上您这教授当得不错,学生里少不了追着捧着您的,难免让你飘飘欲仙,走到哪儿都习惯把自己当回事儿。中年人有这毛病我可以理解——但话要说清楚了,我做事只是因为我高兴。” 贺予轻轻点了点烟身,将烟灰掸了,往后一靠,未拿烟的那只手张开,枕靠在沙发背上。 “与您没有半分关系。” 谢清呈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眶里都拉着血丝,嘴唇色泽也有些不正常的病态。这简直比贺予前几次重病时的状态还差,他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就想要探一探贺予额头的热度。 贺予发病的时候往往都是高热状态,谢清呈比任何人都熟悉他的病症,因此习惯性地就有了这样的动作。 可他的手腕却啪地被贺予握住了。 贺予看上去并没有用力,但五指收拢,不动声色,力道其实大得不容置否:“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他从谢清呈的手腕之后望着谢清呈。 “我觉得我和您的关系,从没亲近到过您想碰我就可以随便碰的地步。”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能感觉到谢清呈的力气渐渐松了,眼神里的光也渐渐暗下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贺予松开了指,而谢清呈垂下了手。 “……贺予。无论你信不信。”良久后谢清呈侧过脸,回避了贺予堪称阴冷的目光,说道,“当初那些话……我说的不是你。我没有指你。” “哪些话?”贺予故作迷茫地偏着头想了想,然后咧嘴笑了,“哦——‘为了一个病人去死不值得,被一个神经病杀害更是冤枉到可笑。’——说得好啊,言之有理,您又何必要再多做解释?” 他环顾四周,淡淡地:“我们这里难道有谁是神经病吗?那种人不应该都被关起来,锁进牢笼,扣上拘束带,处以电击,灌以药物,必要时直接操刀切了脑袋里某些神经,怎么能自由自在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您说是不是。” 谢清呈没有答话,这包间里站着的旁人太多了,而贺予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其实是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他实在也不方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多说什么。 他沉默片刻,抬起桃花眼,问他:“你能先让这些人出去吗?” “为什么。” “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贺予笑笑:“没必要吧。” “……” “谢医生,说教这种事就免了。你那么多学生等着你和他们阐述真理,何必偏要犯到我身上?我对你而言也没什么特殊的。你对我也一样。这样很好,我不希望再把这种关系复杂化。” “……”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 以谢清呈的脾气,从前肯定是要严厉地批评他,并勒令他听自己的命令了。 但是谢清呈现在在贺予面前是理亏的。 谢清呈最终只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回去。你父母都不会希望看到你像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提贺继威和吕芝书倒还好,一提这两个人,贺予的情绪就更阴暗了。 他盯着谢清呈的脸。 说了那么多,还是绕回到他父母身上。 贺予想到了谢清呈和贺继威发的那些消息,那可比和自己说话时真实多了,也许在他心里只有贺继威才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吧。 还有离职的那一天,自己曾经放下过尊严,狼狈到甚至想用零花钱来挽留住这个男人的脚步。 因为他觉得,只要谢清呈走了,谢雪也就不在了,他会重新陷入可怕的孤独里无法自宽。 他那时候和谢清呈说,我有很多零花钱,我可以…… 可是谢清呈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和他讲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并且告诉他,自己的雇主首先是贺继威,你贺予并不可能雇得起我,这些可有可无的钱,不如留着去买些蛋糕寻点快乐。 其实当时贺予就应该知道,在谢清呈眼里,他始终只是贺继威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谢清呈可能理都不会理他。 这个念头让贺予原本就很阴冷的心,更加趋近疯狂。 但他脸上还是淡淡的。 他端详谢清呈良久,想着贺继威,想着广电塔,想着谢雪,想着自己从来未得到过的真诚……他心中恨极了谢清呈。 他真想撕碎他。 贺予这样想着,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慢慢把杯中的酒喝完了,他抬手给自己又倒一杯。 忽地一看,谢清呈面前的杯盏竟还是满的。 贺予不由地更恼,冷笑:“谢医生真是不懂规矩,哪有人来道歉,先拿人父母压着,却连个酒也不陪。留着这些,是想养鱼吗?” 说着就又拿了一支空杯,随手抄了一瓶已经打开的酒,往里面倒满。 “坐下,既然来了,就先陪我坐着喝一会儿。喝完再说。” “……” “谢医生您不抽烟,难道说也不喝酒?” 谢清呈知道自己今日是不会再占主导地位了。 既然贺予这么讲,他也就没有废话,在贺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喝你就走是吗?” “不知谢医生愿不愿意舍命陪我这个小人?” 包厢内很安静,所有人像是被他们俩身周的气场所影响,大气都不敢喘。 在这一片心惊肉跳的死寂中,谢清呈的手探过来,探进那看不见的腥风血雨里。他拿过了搁在大理石几上的高脚酒杯,“当啷”移到了自己面前。 晃动的酒色里,朦胧的灯光中,谢清呈眉目冷硬得像冰池之中的水成岩。 他举起那一盏干红,一饮而尽。然后又拿起了贺予新给他倒的另一杯酒,眼也不眨地饮了下去。 烈酒入喉。 贺予终于又笑了:“好。谢哥真是好酒量。” 他一侧头,眼睛犹自盯着谢清呈,却对旁边的女郎说:“再给他满上。” “……”领队却变了脸色。 她鼓起勇气,俯身悄悄地在贺予耳边说了几句话。 贺予一怔,目光扫及桌上刚刚自己倒给谢清呈的那瓶酒。 “!” 59度梅子香……? 他、他竟无意间给谢清呈倒了这瓶催情酒……! 这酒贺予原本是打算今天自己心情不好喝着放纵的……竟然不慎给谢清呈灌了下去。 这酒—— 贺予蓦然抬眼去看谢清呈,但对上的是对方冷静又冷峻的一双眼。 酒性还没发作,他还毫不知情。 但贺予知道,谢清呈维持不了多久的清醒了。 “闻着,初尝,都是很高级的味道,但喝下去,却又是下贱轻佻……” 当时那个朋友喝得半醉,在他耳边说的这句话,又浮了上来。 他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刚刚倒酒的时候,他怎么就没看清?! 心律极速狂飙。 冷汗下来了。 但是随后,在长达几十秒的沉默中,贺予的内心由愕然,到冷静,由冷静,到疯狂—— 他迅速意识到错误已经铸成,难道他还要赶紧送谢清呈去医院吗? 他绝做不到。 况且这酒喝了送去医院也没用,催情催欲而已,又不是有毒。 他不出声地,紧紧盯着谢清呈看。 盯着他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身段,盯着他严肃自持,非常威严的脸。 然后——忽然间,因为这无意的巧合,有一个念头,倏忽在贺予疯狂的内心里萌生,接着一下子燃烧了开来…… 这或许……就是天意安排? 这是报应—— 这是谢清呈的报应……!他自作自受,天都看不下他虚伪的样子,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巧合。 谢清呈是人,是人便有欲,欲盛而求不得,就会狼狈不堪,跪求施舍。 贺予无声地盯着他,他忽然想,谢清呈如果被酒烧了心,跪在他面前,语无伦次,欲望深浓,仪态尽失,那又会是怎样的一副盛景? 谢清呈已喝完了酒,放下杯子:“这样够了吗?” “……”贺予不答,他的那个念头还在忽悠悠地转动着,诱惑着他,但因为之前那杯酒乃是无心,并非蓄意,他一时还有些迟疑。 谢清呈说:“如果不够我再陪你喝。” “我可以喝到你满意了,愿意走了。只要你今晚别自甘堕落,只要你别在这里胡来。” “……”贺予怔了一下,抬眸,“为什么。” 谢清呈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因为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误,就不应由你来付出代价。” 混沌之中,贺予的心被猛地一触,就如同当年,谢清呈第一次和他说,精神病人也该被平等对待时一样,狠狠一触。 但他随即又觉得很愤怒。 他为自己而愤怒,为什么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会因为这个人的三言两语而心动? 极度的愤怒反而催生了狠心。 刚才还存有一丝犹豫的贺予,在这一刻终于定了他内心的恶念。 贺予慢慢地往后靠,完全地,靠在了沙发背上,轻声叹息:“谢哥……你看,你又在哄我了。” “……” 忽然的称呼转换,似乎让谢清呈看到了些希望。 谢清呈望着他。 贺予支着侧脸,仍是叹息的模样:“……可我怎么就还是愿意被你哄呢。” “贺予……” “……谢哥,你告诉我,这一次你和我说的,都是真心的吗?” 谢清呈凝视着他,不知为什么,心有些难受,他说:“是真的。” 贺予安静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脸上竟又露出了如同当初那个幼龙般的神情:“那你不骗我?” “我不骗你。” “那我们拉个勾吧。” 贺予慢慢地往前倾身,他说着很幼稚的话,好像他也喝多了似的。 只是在谢清呈尾指伸出的那一刻,贺予忽然将拉勾的动作,改为了张开整只手,穿过去—— 冰冷冷地—— 触摸上了谢清呈英俊的脸。 他嬉笑着看着他,幼龙的纯,就在谢清呈的眼皮子底下,渐渐地,全部化作了恶龙的阴森。 “天真啊,谢清呈。你还真要和我拉勾吗?” “可惜这次,是我在骗你。” “我又怎能再轻易信你呢。” “……” “你把我伤的那么深。” 谢清呈眼里本来有一点明光的,这一刻又黯了下去。 漫长的数十秒寂静。 少年看着男人眼眸中熄灭的火。 “这样吧。”贺予想了想,说。 他重新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抽了那支59度梅,示意玲珑心窍的女人拿了空杯,亲自斟满了大半盏,递到谢清呈那一边。 领队大惊失色—— 她以为贺予知道了就不会再给眼前这个男人喝这瓶烈性酒了,刚才那个剂量下去都已经很难收场,怎料得贺予这次干脆又倒了快满杯? “看你这个样子,我也有些感动。”贺予淡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是你要让我瞧见你的诚意。” 第一杯是误倒。 这第二杯,他要哄谢清呈心甘情愿喝下去。 “我的要求也不多,你再接着喝几轮。喝到我满意了,我就和你回去。……我不勉强你,但你如果真的开始在乎我,总不会连这一点事情,你都不愿答应。”贺予抬眸,“你看行吗?” 谢清呈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片刻后,他再一次端起了贺予给他的酒杯。 “只要你回去。我喝。” 贺予看着他仰着头,喉结吞咽滚动的样子。微醺的情绪里烧起一片浓烟滚滚的怨恨。 ……喝了吧。都喝下去。 这酒喝多了,报应也就来了。 报应。 贺予又一次这样想。 他将看尽他丑恶的欲望,看他在女人面前失态,苦苦纠缠,却求而不得的样子。 那才叫真正的业报。 叫颜面尽失。 房间里的侍应们都大气也不敢喘了。 她们看出贺少根本就是存了心想整眼前这个男人,他咣地就把59度梅倒在大号红酒杯里了,而且看这意思,他是打算让他面前的男人把整整一瓶酒都喝干。 有两个靠后站着的女人看得心惊胆战,互相拉了拉超短裙的裙角,小声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站着陪他们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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