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摸怀里,没有找到第二块手帕, 在芥子中翻了半天, 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块夹在感谢信中一并被收进芥子的香帕。 香帕边角绣着精致的花月, 大抵原主人是位细心的女子。 肇晚心头涌上几分愧意,默念一声抱歉,将香帕递给了黑雾。 黑雾勾着爪子接过,却明显已经放弃了挣扎, 任由宋白抓着自己当毛巾使。 不是他说, 宋白的眼泪, 真的好多。 都浸透了他的皮毛渗到了皮肤,而且,似乎是才开了头。 就算黑雾最后还是哄劝着宋白吃下了药,但显然, 已经迟了。 宋白还是发病了。 所以这会儿, 发病的宋白正在回顾沈默棠的前半生,准确来说,是让宋白发病时将其与沈默棠重合的那人的前半生。 宋白口中的“娃儿”, 被遗弃在柳絮飘扬若雪的四月,瘦骨嶙嶙,哭喊声却惊人。 宋白经过, 把他带走,当做了唯一的家人。 “娃儿”调皮、聪颖, 也过于纯粹, 不吝啬付诸信任, 收到的回报,只有满身的泥泞与伤痕。 “娃儿”一次次离开,又一次次带着伤回来,最终,在十余年后的另一个四月,宋白把他埋在了柳絮纷扬的树下。 在那之前,看到“娃儿”幸福是他最大的期盼,在那之后,找回“娃儿”是他唯一的向往。 而此时,呆症造就的混乱,让他在沈默棠身上,找到了“娃儿”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沈默棠哭得脑仁疼。 黑雾被擦泪擦得脑仁疼。 宋白在欣喜的冲刷下,同样哭得脑仁疼。 而肇晚,肇晚手足无措,几次想要拍拍沈默棠的背帮他顺顺气,犹豫一番复又收回。 这也看得黑雾脑仁疼。 多重叠加脑仁剧痛的黑雾大脑已经不由自主混沌起来,也不管他面前的都是谁了,晕晕乎乎道:“要不,放着我来?” 沈默棠懵了一下,没懂。 宋白停顿片刻擦擦眼泪,也没懂。 只有肇晚,带着几分被抓包后的局促,摇了摇头。 沈默棠擦去眼泪,眼前终于短暂地恢复清明,顺着黑雾的视线看去,是肇晚。 看着肇晚明显不是很自在的神情,沈默棠脑子一抽,感慨说:“多不容易呀。” 带着浓重的鼻音与淡淡的哭腔。 长长的羽睫因湿意聚集成簇,眼尾也染上浅浅的红,狗狗般清澈的紫眸眨了眨,泪意再次涌上,泛起雾气惹人怜惜。 与昨日夜里压抑的低声哭泣不同,完全不同。 难言的酸涩瞬间填满肇晚的心脏,他点下了头。 一并承认沈默棠的苦与痛。 沈默棠得到回应,也就忘了黑雾说的话,放下从肇晚那里得来的手帕,抱起碗喝一口,有些凉了,但不影响他补充水分。 宋白却连忙起身,把碗从他嘴里抢走,在沈默棠震惊之际,揭开了炭炉上砂锅的盖子,“凉了就不好喝了,加点热的先。” 沈默棠苦笑出声,竟一时无法判断宋白此时的状态。 这里只有黑雾对此并不在意,好容易挣脱了宋白的魔爪,此时正努力用肇晚给他的香帕擦后背。 毛都被眼泪糊成一团了。 要不是桌上还有尚未吃完的菜,黑雾都想直接甩甩身体抖掉水分,能抖掉多少算多少。 但显然他不能这么干。 至于为什么不下去桌子到椅子或者地上,黑雾小小的翻个白眼。 小爷就是觉得还有下一场,小爷我大方,小爷就打算当宋老头的手帕当到底了! 桌面上多有意思啊,试问魔头中有谁,那么近距离的看到过魔尊哭! 小爷我能吹一辈子。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下一场了。 宋白虽然尚未恢复清明,却明显已经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眼泪洗刷过后重新显现出几分清澈的眼睛含着笑意,不间断在对面两人身上打转。 沈默棠脑子闷闷的,也没想着制止或者怎样,只擦擦干净眼泪,伸手就问黑雾要那块香帕。 肇晚却制止了他,“那香帕本不应是我的,自然不应再回到我身边,若是小兄弟不嫌弃,便将其留下吧。” 黑雾将香帕拿到面前,仔细端详一阵,似乎是咂摸到什么,将其放下用爪子按住,俯身对肇晚行了一礼,“那就多谢剑尊。” 沈默棠没说话,静静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指尖却一点点将湿哒哒的手帕绞在指头上,砰一声,净身术瞬间洗清了上面的泪痕。 沈默棠又垂下手一点点将手帕放下来,动作缓慢,心思百转。 突然,宋白在此时出声道:“娃儿喜欢这手帕?那我赶明儿给你做几条。” 沈默棠当场僵住。 肇晚闻声回过头来,不着痕迹瞥过沈默棠手中散了一半的手帕,直言道:“若沈兄不嫌……” 沈默棠瞬间将手帕塞回到肇晚手里,“不嫌不嫌,不过我也用不着,就算了吧。” 肇晚垂目看眼手中折痕浅淡的手帕,莫名有些难过。 宋白有些不解,只点点头接受了沈默棠的决定,不再提及此事。 黑雾见用不着自己,搂着香帕跳回到椅子上,又不露脑袋道:“麻烦尊主清理一下。” 沈默棠会意,指尖微弹,清风缓过,黑雾原先在处的桌面当即焕然一新。 ―― 酒足饭饱之后,啊不,完全没有喝酒,顶多就是中间插曲时宋白喝了几颗药。 咳,总之在那之后不久,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过一阵,宋白就带着黑雾走了,如同来时一样,把黑雾放在脖颈,再由黑雾提着炭炉与砂锅。 宋白的状态并不像是完全恢复了清醒,但好像也没那么混乱了。 就持续的时间而言,这药的效果是真的不错。 但经由这么一遭,沈默棠又会多想,是不是混乱中的宋白,会比较幸福? 比起清晰的认识到他像但他不是,混乱中知觉的替代,会比清醒时感到更快乐吗? 只是说是这样说,沈默棠却没法说服自己给宋白停药。 万一发展到最后,就连混乱的记忆中,“娃儿”的存在也被抹去了,那该怎么办? 那样的话,宋白的“娃儿”就真的消失了。 沈默棠摇摇头,觉得这样果然还是不行,宋白也还是要继续治疗。 那要不,有空多去看看宋老爷子? 如果宋白也同样喜欢不是“娃儿”的他,喜欢双月宗的小魔头,喜欢后山的农作物。 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多多少少去替代“娃儿”呢? 沈默棠叹口气,转而看向肇晚,忽地伸手取下腕上的某个银镯递给他,“这个给你。” 肇晚迟疑片刻,抬眸看向了他。 沈默棠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作为交换嘛,毕竟阿晚的玉佩在我这里。” 肇晚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会不会不太好? 沈默棠甚至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言道:“不喜欢也不行,我已经决定是它了。” 这也是一个法器,可以张开结界护身,保护肇晚免受花粉尘埃的侵扰。 也可以在他被动触发的护身结界中,轻易开辟出道路。 沈默棠想了想,还是按按手掌示意肇晚低一点。 肇晚确定了他的认真,听从他的指示微微俯身。 沈默棠上前一步,轻声道:“先别动。” 紧接着,他取走了肇晚发冠上的簪,银镯当即发生变化,仿制着簪的形状,在雕饰之下,暗藏盛开的海棠。 沈默棠小心翼翼将其钗入如绸的墨发,再将换下的簪塞回到肇晚手中,不禁露出了笑意。 如果真有反目那一天,他将由肇晚杀死。 一如肇晚将性命交付到自己手中那样,他也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是交换信物嘛owo 第73章 与你无关 沈默棠是听着自己改良的时辰钟报时声睁开眼的, 天气很好,有阳光透过窗棂,一点点撒在了他的脸上。 暖洋洋的。 也有些刺眼。 沈默棠抬起手略微遮挡,还有些不大习惯。 窗是肇晚做的, 也是肇晚亲自给他安装的, 或许也因为这样, 存在感异常的高。 大概就是突然间添置了新家具的感觉,看又看不惯,看着又高兴。 咳,也没有多高兴。 沈默棠翻个身, 挣扎好一会才爬起来, 打开衣柜换衣服。 在腰带间比划半天, 沈默棠最终还是将玉佩收回了芥子。 这玩意儿可塑性不比他的银镯,没法随便变化形状,挂在身上会被认出来的。 不管怎么想都太嚣张了点,沈默棠自认没有精力去接受小魔头们八卦的轰炸。 他没有留下肇晚, 肇晚因为他待在双月宗已经待得够久了, 流感的事还没有彻底解决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肇晚所说的无事,又几分可信呢? 他应该去办自己的事。 就像他也有他的事情需要去做。 来到书房, 已经有小魔头等在外边,是之前外出找眷铃楼办理商号的那几位。 他们来找他详细做出报告,也是为了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说是商议, 其实主要是负责的姑娘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相当于办事前的上报。 眷铃楼是拒绝了他们, 理由却并非因为他们是魔, 而是另一种方面, 关于市场。 双月宗置办下来的商铺就在距离双月宗最近的镇上,那是个繁华的镇子,四通八达,位置绝佳。 虽说是最近,距离双月宗也有近百里,中间没有任何一个村落。 因为背靠魔宗。 说到这里,事情就已经可以算作明晰了大半。 但没有村落的原因,绝对不只是因为双月宗。 在双月宗建宗之前,这附近就鲜有人烟,双月宗背靠的这条山脉,即使没有魔头,也有数不清的凶兽。 即使是最底层的凶兽,下山之后也照样会践踏农物,叼走牲畜,杀害村民。 普通人很难在这里常住。 只有冒险的猎人会在这里安营扎寨,建立起不可靠的临时性村落,在山脉浅处狩猎为生。 魔尊是在凶兽异动最明显时来到这里的,以威压震慑凶兽藏匿于山脉的同时,带来了不驯的魔头。 猎人们几经祸害,很快搬空了村子。 沈默棠陷入了沉默,怎么好像、解释了跟没解释一个样,最终还是因为他双月宗。 总之,不管怎么说吧,双月宗名声在这里,贸然投入市场会引起动乱的。 这个贸然就说得很有意思。 怎样才能不贸然呢? 先摆个地摊跟百姓混熟,潜移默化告诉百姓说他们是正经生意人? 这、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但显然不行。 为什么他一上来就想搞个铺子,搞个正经的营业许可呢? 就是因为这个认证代表着有人监管,那纸商号的背后,才是他要拿出来给买卖人看的东西。 双月宗若是背叛那纸商号,便是背叛眷铃楼。 而眷铃楼,可以是整个大陆。 要是原文中关于眷铃楼的描述再详细一些就好了,这样的话他才不去找什么总部,直接找楼主多省事。 总部的位置神秘归神秘,但不代表没人知道,所以在他指出要去眷铃楼总部时,魔头们震惊归震惊,却没任何人觉得不可能。 但既然没法直接找到楼主,他们就只能采取点别的措施。 比如说天天守眷铃楼门口把眷铃楼烦死。 好的,上面那句可以忽略掉了。 这种话拿来随便说说还行,真这样做就是对小魔头的安全不负责,当然,除非他自己去。 沈默棠差点一冲动真就打算这样做了,好在临到说出口前,懒筋成功发挥作用,硬生生把他的冲动按了下去。 现在嘛,负责那姑娘的意思是,提前利用长情整理出来的门路,先慢慢把双月宗的名头打出去。 这样的话,双月宗开店就不是“贸然”进入市场了。 沈默棠点点头肯定了这一想法。 可只是通过那两个巴掌就能顺得过来的门路,等真成了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沈默棠想了想,觉得是时候发挥“第五护法”的能力了。 于是他叫来了长情。 长情似乎也正想来找他,见着眼熟的几人,忽然明白魔尊说有事是真的有事,便先将私事放下,问是什么事。 那边刚把想法说完,长情就直接断言说:“没问题,下月之前必然见效。” 距离月底甚至只剩不到二十天了。 沈默棠怕太快了反而起到反效果,连忙插话道:“不用太快。” 长情无奈叹了口气,“尊主放心,我知道的。” 说着,复又弯着媚眼笑吟吟道:“只是一些虚虚实实的传言罢了。” 也就是说,先放出双月宗意图开店做生意的传言,让人们否定,再慢慢加码到双月宗早就在为市场提供货物,让人们产生怀疑,接着在半信半疑间,拿出确切的证据。 一点一点的,加固人们的心理防线,直到能够接受双月宗真正开店。 操纵人心这方面,他相信长情有足够的能力。 或者说,即使有了那纸商号,为能顺利走进市场,他们也同样需要这一流程。 长情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如果只从工作能力来说的话,长情确实是优秀。 还好当初千难万险的把人抓出来当了副宗主,抓到就是赚到啊。 沈默棠很是满意。 三方再商议几句,把各自的任务根据大方向结合起来,这件事就算是有了结果。 商号那队这就告退,沈默棠挥挥手跟他们告别,转头看向丝毫没有想要跟着一起走意思的长情。 也是,长情本来就打算过来找他来着。 长情从沈默棠的眼神中看出了询问,当即扯着蒲团往他身边凑,刚刚为了方便说话,长情跟着那些小魔头一起坐在了沈默棠桌前一段距离。 对于长情来讲,这段距离可能适合谈公务,却怎么都不适合他八卦。 沈默棠默默看着长情挪到一贯坐着的位置,神神秘秘掩嘴,神神秘秘问他:“尊主所说的‘还’,是什么?” 沈默棠没听懂。 环? 什么环? 他腕上的银镯可以称之为“环”吗? 如果问的是少了的那根的去处,他还可以回忆说是去到了肇晚的头上作为了肇晚的簪。 但…… 他什么时候在长情面前提起过吗? 沈默棠狐疑看向长情,总觉得应该跟他的银镯无关,甚至于跟肇晚也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长情眼中那迫不及待的期盼,沈默棠更是不能理解,所以最终还是决定问问看,“什么环?” 长情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迫了,连忙眨眨眼调整情绪压下去一点,开口也带着刻意的缓慢,“就是、肇晚还没来的时候,尊主说的话。” 话说到最后,长情已经准备好了逃跑。 长情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往雷区里踩,却坚定在地雷炸裂之前,肆意妄为。 沈默棠没打算炸,但也不想理他。 倒不是说他还是不明白长情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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