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礼单,不会堂而皇之地把贺礼拿到主家面前,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不像送礼,倒像是在强买强卖。 留吁鹰这趟来大景是为了两国议和。 就连皇帝也对这位北狄元帅礼遇有加,他来武安侯府道贺,侯府若是不收,那就是明晃晃地打北狄的脸。 可若是收了,一旦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武安侯府和北狄就有种洗不清的关系了。 京城每天都有府邸婚丧嫁娶,为何留吁鹰只单单来了武安侯府道贺? 就连唐越泽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留吁鹰摸着下颔卷曲的络腮胡,似笑非笑地俯视着萧烁与萧烨兄弟俩,他的影子压迫性地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侯爷可是觉得礼太薄?” 留吁鹰咧嘴一笑,厚唇间露出一排白得发亮的牙齿,明明谈笑风生,却有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满堂再次静了一静,所有人都凝望着留吁鹰。 也包括萧烁。 见萧烁一动不动又一言不发,旁边一个身穿太师青直裰的中年男子就有些着急:这孩子不会是不知如何是好,吓傻了吧。 他既怕萧烁失礼人前,又怕得罪了北狄人,干咳了两声,试图吸引萧烁的注意力。 “烁哥儿,”他连忙向萧烁使了一个眼色,摆出了长辈的姿态劝道,“留吁元帅也是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旁边的几个客人也在点头,都觉得萧家不该失礼。 “啪!” 这时,留吁鹰抬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于是,阿屠又上前了两步,就要把手里捧的那个礼盒放下。 众目睽睽下,萧烁突然动了,抬起另一只手,恰如其分地挡下了阿屠的动作。 “元帅的这份礼,萧家可不敢收。”萧烁语气平和地说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优雅而从容。 谢公子问过他,要不要让风啸这段时日跟在他身边,他拒绝了。 他可以的,他是不会让姐姐丢脸的。 “是不敢收?”留吁鹰撇了下嘴角,眼神突转凌厉,尖锐地划过萧烁的脸,慢慢道,“还是不愿收?” 寥寥数字之间,周围的气氛便似陡然转入寒秋般凛冽。 其他人都紧张地绷住了身体,心悬在了半空中。 空气中渐渐地蔓延开了一丝丝紧张的情绪。 “留吁元帅。”经过漫长到令人窒息般的沉寂后,俊秀清瘦的蓝衣少年轻启薄唇唤了一声。 他下巴微抬,身姿笔挺似松柏,一派泰然地直视着比他还高了一个头的留吁鹰,一手优雅地负于背后,轻轻地握了握,但面上完全不露怯,眼神十分平静,仿佛没有丝毫惧意。 “前承恩公柳汌收了元帅的十万两白银,如今满门的血都还在午门……未干呢。” “舍弟才六岁,我也就十二岁。” 萧烁的语调轻而缓,还在微微地笑着,眼底是凉薄的笑意。 厅堂内,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不紧不慢,字字清晰。 说着,萧烁优雅地轻轻振袖,淡淡道:“……这份礼,还是罢了吧。” 他明明是将门子弟,可一颦一笑温和斯文,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种世家贵公子的气质。 明明没有说一句粗话,却又字字句句刺人得很。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留吁鹰若非要把这份礼放下,那就是以大欺小,欺负武安侯府就两孩子当家做主,是他不怀好意非要把人往午门的断头台上送。 众人的视线全都定在了萧烁的身上,眼神复杂。 十二岁的少年郎尚且青涩,可是头脑清醒,言辞犀利精准,而且很有主见。 这个年岁面对堂堂的北狄元帅还能有如此表现,真是难得了! 在周遭这一道道的目光中,萧烁似一杆红缨长枪般骄傲地站在那里,一手牵着弟弟的手,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也唯有小萧烨知道,自家哥哥的手掌心满是冷汗。 萧烨紧紧地握着萧烁的手,努力地绷住小脸,不露出怯色。 他才六岁,年纪太小了,徒有侯爷的名头,却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他要赶紧长大。 “武安侯,”留吁鹰深深地凝视着这对兄弟,锐眸眯了眯,褐色的瞳孔深邃无边,透着一股子危险劲,语速更缓,“这礼你是不收了?” 他板着一张粗犷威仪的面庞,令人看不出喜怒。 萧烁淡淡一笑,迎视着对方逼人的目光:“今日是家姐大喜之日,亲友相贺是礼,可敌人来贺……” 他顿了一下,才一字一顿道:“那就是,刀。” 最后的这句话相较于前面的话,更显得尖锐,几乎是剑锋对刀刃,火花四射。 谁也没想到萧烁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样的胆魄。 “刀?”留吁鹰冷笑。 他一手按上了腰间的弯刀,眼底闪过嗜血的冷芒,周身更是释放出了一股厉烈的气势。 萧烁从萧烨的手上接过了那张弓,手指拉扯了一下弓弦,弓弦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回敬之意昭然若揭。 似在说,留吁鹰敢拔刀,他就敢开弓。 直直地迎上对方冰冷的眸子,萧烁镇定自若地执弓抱拳,笑如春风地朗声道:“多谢元帅赠于我北境军的十万两军资,至于这些……” 说着,他目光淡淡地扫了阿屠手里的礼盒一眼,“若是换作六磐城,我大景必会收下。” 萧烨也对着留吁鹰抱拳,摆出了与兄长一条心的架势。 萧烁上前一步,萧烨也上前一步。 “留吁元帅,请。”萧烁对着留吁鹰伸手做请状。 旁边的小萧烨也立刻就学着兄长的样子,伸手做请状:“请!” 小小的男童声音还难掩稚气,却是掷地有声。 这是逐客令。 话落之后,厅里厅外,都是一片绷得紧紧的寂静,落针可闻。 有人暗自叫好。 这武安侯府自十六年前老侯爷萧勖战败起,就没落了,上一任侯爷萧衍比他爹还不像话,不但被夺爵还流放岭南,现在又是由六岁小儿袭爵。 今天以前,所有人都当这萧家是废了,日后也不过是背靠卫国公府立足,说穿了,便是靠家中的女儿攀附权贵,和过去的柳家也没什么区别。 海大人与身边一位相熟的宾客交换了一个眼神,表情中都透着几分赞赏。 这兄弟俩,小小年纪,却是魄力十足。 试想,若是留吁鹰因此雷霆大怒,当场拔刀砍杀了他们两个,皇帝念在两国邦交,最多质问几句,也是不会计较的。 没想到,萧烁这小子非但不惧,还敢迎面直上! 好胆色,看来这武安侯府还是未来可期啊。 但更多的人心底发慌,认为萧家这对兄弟终究年纪小,行事太过莽撞了。 万一留吁元帅因着萧烁的鲁莽,认为他们大景无心议和,那岂不是麻烦了? “留吁元帅!” 唐越泽突然打破了厅堂内的沉寂,笑着朝留吁鹰走去,“我正在找元帅呢,原来元帅是来了武安侯府道贺。” “上回元帅不是说想去谢元帅府一观,如今谢家表哥也回来了,不如元帅今天与我同去吧。” 气氛随着他这句话又是一变。 萧烁一愣,忍不住朝唐越泽望去。 就连留吁鹰看着这位大景大皇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打量,几分探究,暗自揣测着唐越泽这番话是否藏着什么深意。 唐越泽又朝留吁鹰走近了一步,抬手做请:“请。” 说话的同时,他对着萧烁笑了笑,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让他们放心。 萧烁心念微动,也回了一笑:“改日殿下再来,我陪殿下喝几杯,殿下可莫要嫌弃我年纪小,酒量不济。” 听他语气中透着亲昵,唐越泽心下颇为受用:哎,萧烁还真只是个孩子呢,他这做姐夫的年长他几岁,自当护着他。 目光再看向留吁鹰时,唐越泽的语气更强劲了一分:“请。” 留吁鹰深深地凝视着唐越泽,片刻,他放下了按在弯刀上的手,终于动了脚步,随唐越泽一起往厅外走去。 留吁鹰走了,他的随从阿屠自然也跟上。 厅内的那些宾客们齐齐地舒了口气。 萧烁看着外头的留吁鹰和唐越泽,一手又在背后握了握,表情有些微妙。 真要去吗? 他其实觉得,这两位要是去了谢元帅府,大概、可能、也许……会被打的。 想归想,他脸上的神情未变,低头示意萧烨留在这里招呼,他自己则跟了出去。 “殿下,留吁元帅,我送送两位。” “请!” 萧烁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了两人身边,得体地为他们领路,笑容是一贯的温和,仿佛方才与留吁鹰那一场火花四射的对峙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外头风和日丽,留吁鹰慢慢悠悠地往大门口那边走,上下打量萧烁,豪爽地哈哈大笑:“大景有一句俗语,英雄出少年。” “本帅一向欣赏有胆识的少年郎,小侯爷必当前途无量。” “元帅误会了。”唐越泽隐约记得上回与他说过,萧烨才是武安侯,莫非是忘了? 这么想着,他随口纠正道,“袭爵的并非萧烁,而是他的弟弟萧烨。” “烨哥儿年岁还小,府里就由烁哥儿撑着,倒也像模像样了。” 唐越泽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就差把“姐夫如兄”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留吁鹰回头往正厅的方向望了一眼,挑了下浓黑的粗眉:“袭爵的是个奶娃娃?” “萧烁是庶子。”唐越泽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大景律,唯有嫡子能承袭爵位。” “哦?”留吁鹰轻笑了一声,又转过看向了左侧的萧烁,意味深长道,“倒是可惜了。” 萧烁笑而不语,目光偏移,原本不紧不慢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才继续往前。 谢公子说,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一点不甘心。 留吁鹰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了萧烁半垂的眼睛上,注视了片刻,笑了。 有趣。 “在我长狄,勇者为先。有能者居之。什么嫡庶之说,不过笑话而已。”留吁鹰随意地摸着虬髯胡,眼角还在留心萧烁,“一个还没断奶的奶娃娃,承了爵位,又有何用?” “元帅请。”萧烁再次做出请的手势,对于留吁鹰所言,不置可否,只轻微地抿了下薄唇,依然没有与留吁鹰对视。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侯府的外仪门处。 “殿下,您的马。” “还有……留吁元帅的马。” 侯府的小厮有些结巴地说着,将几匹高大的骏马牵了过来,马儿的嘶鸣声、马蹄声交错着响起。 阿屠立即接手了自己和留吁鹰的两匹马,将唐越泽挡在他身后,那两匹高大的骏马恰如其分地横在了留吁鹰与唐越泽之间。 留吁鹰轻抚坐骑修长结实的脖颈,看似漫不经心地对身旁的萧烁笑问:“你甘心吗?” “元帅想多了。”萧烁淡淡道。 留吁鹰哈哈笑出了声,感慨地叹道:“又有哪个少年郎不想建功立业呢。” 这笑声引得唐越泽回头看了一眼,就听阿屠道:“大皇子殿下的这匹马莫不是高丽马?” “你倒是有几分眼光。”唐越泽点了点头。 留吁鹰往唐越泽那边瞥了瞥,笑过之后,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你再出色,这侯府爵位也轮不到你。” “哪怕你用命去搏,得来了这功劳,也是属于这侯府,属于——” “你那个奶娃娃弟弟。” “真是可怜啊。”留吁鹰最后幽幽地长叹了口气,留意到萧烁置于身侧的手握了握,又瞥过少年略显紧绷的肩膀,锐利的鹰眸中闪过一道锋芒。 这个少年终究年岁太小,没经过事。 虽有几分主见,却还没学会掩饰,他游移的目光、那些不自觉的小动作以及细微的表情无一不透露了他的不甘心。 他是一个庶子,哪怕再出色,再努力,都比不上一个六岁的奶娃娃会投胎,是嫡母生的。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又岂能甘心! 留吁鹰含笑看着萧烁,萧烁平静道:“武安侯府方经大变,如今只求守成。” 留吁鹰笑意更深,抬手往萧烁的肩上拍了拍,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那若是本帅愿意送你一个从龙之功呢?” “从此再不受身世,血脉的掣肘,不必受困于这座牢笼……一飞冲天,如你先辈一般,封侯得爵,恩荫子孙。”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留吁鹰腾空而起,宛如大鹏展翅般翻身上了马。 “……”萧烁的眼皮急速地动了动,抬眼看向了上马的留吁鹰,沉默不语地抿着唇。 留吁鹰也不急,拉了拉缰绳,将马首的方向朝向了那边大门。 唐越泽也已经上了马,这时也策马往这边踱了过来,含笑道:“元帅请。” “大皇子殿下先行。”留吁鹰又是咧嘴一笑,一副豪迈不拘小节的样子。 唐越泽也没客气,策马先出了侯府。 萧烁静静地目送着唐越泽离开的背影,待他出了大门,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而仰首望向了马背上的留吁鹰。 “从龙之功?”萧烁轻轻地笑了一声。 几缕阳光映在他眸子里,形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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