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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眼神比这雨水冰冷,“走。” 成风小心翼翼:“碧萝还没有醒,我们去哪儿找扶姑娘?” 宁随渊背对而行,在碧萝身上扫眼而过,“来不及了。”他说,“他既敢胆大包天自我眼下抢人,那我就去屠了他金鳞城。” 小小妖族,竟也三番四次触怒于他。 宁随渊并非善人,先前放他生路是懒得与蝼蚁相争,既已如此,他还何须再留脸面? 他小儿以为扶荧在他手上就能拿捏住他? 他偏不,他偏要逼他出来。 ** 兰溪谷位于瑶山北,是一僻壤山地,因有瀑布相连山谷与溪水间,故此得名兰溪谷。 到了地方,云麒也恢复大差不差了。 他兴致勃勃地领着扶荧往前路走,穿越两山之间,听见谷内鸟鸣长旋,与溪流声交汇,向来也是个远离尘世的清净之地。 越过山路,视野骤然宽阔。 扶荧意外地在瀑布下看到一处小屋子。 云麒快速跑过去,又回头对扶荧招手:“阿荧姐姐快来。” 他脸上的喜悦不像是假的。 扶荧犹豫了会儿,跟着进门。 破旧地茅草屋长久未有人居住,风吹日晒中竟也没有就此倾塌,院中还有一块菜园子,如今荒废,长满杂草和野花。 她又环视一圈,看到地上有一个破旧的木马。 “屋里有床,阿荧姐姐今天就睡这儿吧,待会儿我收拾一下。” 云麒动作快,说着就拿出扫把开始清理满屋子的蜘蛛网。 扶荧顿了顿声:“一个术法的事。” 云麒指尖一顿,朗声道:“没事,这是我昔日所住的旧地,还是亲手打扫比较好。” 扶荧也没有强求。 在他打扫的这段时间里,她就四处闲转。 兰溪谷的夜静谧,清冽冽的溪水底下躺着一批又一批睡觉的小鱼,许是真的没有危险,即便扶荧伸手抚动,下面的鱼也没有惊醒的迹象。 “阿荧,你若饿了,我抓来给你吃。” 少年清朗的声音登时出现在身后,扶荧急忙收回手,仰头去看。 他眼睛很亮,烁烁的,干净又天真。 扶荧从溪边起身,摇摇头:“它们未曾见过危险,既然只来这一次,又何必让它们日后胆战心惊。” 云麒不在乎这些,“你不吃,也会有大鱼来吃,在意这些未免无趣。” 扶荧笑了笑,不过多解释。 那间草房子已经完全清理干净了,扶荧走进去,云麒却没有离开的迹象,感受着她疑惑的注视,云麒理所应当道—— “我掳你来总要有个理由。”云麒说,“阿荧姐姐,我长得不比他们差,我还年轻,不如假戏真做,你也不吃亏,还能气到那宁随渊。” 妖族对男欢女爱从不避讳,云麒又确实对她存了几分喜欢,在他看来这事儿是顺理成章的,天时地利人和,扶荧没有拒绝的道理。 想当初苏映微馋他身子他都没给,现在给扶荧还是便宜她了。 年轻的妖王是这样想的,扶荧听得却是一阵无语。 “你就不怕宁随渊迁怒起来,把你我二人都杀了?” 云麒不屑嗤了下,“你能睡我是我有本事;他入不了你的眼是他窝囊,杀我只会证明他窝囊。” 扶荧:“……” 云麒笑吟吟地凑过去,“所以如何?”说着他半跪在她脚边,主动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掌背,“我很会伺候人的。” 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扶荧不适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云麒喜怒无常,心思比宁随渊还要深,谁晓得他再打什么主意,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窗外,“这里应该是你和你母亲住过的地方吧。” 云麒闻声一僵。 “在这样的地方做那种事,如何对得起你的母亲。” 他脸色骤变,眸底闪过阴郁,“你是如何看出的?” 如何看出的?这可太明显了。 原著里本就提及过云麒悲惨的身世,加上他来时的兴致盎然,不难猜出这就是他们逃难时曾藏身五年的地方。 云麒的生母出身低微,云麒作为半妖被其母诞下,自不受人族喜欢。 为了保护幼子不受伤害,她便跋山涉水,带着云麒躲到兰溪谷,一直到云麒五岁,被当时的妖王带回金鳞。 “猜的。”扶荧语气淡淡,“没想到你就认了。” 云麒低着头,神色不如先前明媚。 他显然落寞了几分,又紧巴巴地看向扶荧,“那你就不问问我原来发生了什么?” 扶荧摇摇头,别说她知道,就算一无所知,也不想探究他人过往,何况她并不喜欢云麒。 见她表情漠然,云麒突然生出些许偏执,“你不想知道,那我非要告诉你。”他面露讥笑,“人族不喜我们,将我和母亲驱逐出城;她一个女子,漂泊无依,想要活着谈何容易,最后只能用身体换些干粮,带着我一路北行。” 这条路太远了,远她要出卖自己许多次,才能护着云麒来到这里。 母亲貌美,其名远扬,即便是躲在这僻壤山谷,也仍难逃厄运。 “那夜有山匪尾随而至,阿荧你猜怎么着?”云麒愉悦地勾起唇角,“我把他们全吃了,骨肉带血,一个不留。” 扶荧瞳孔闪烁,不禁看向他。 月光晃在少年脸上,映出他天真又残酷的表情,“我母亲却是一点也不怕,她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后主动引诱他人入谷,做我口粮。” 这也是为何,这片山谷多年来未有人踏足,因为不敢,因为他们怕。 云麒吃了三年人。 这兰溪谷的溪水下沉了不知多少具残骨尸骸。 “母亲说,凡事以我为先;我乐,她乐;我苦,她苦。就算我与你再此欢好,她也只会欣慰。”云麒牵起扶荧的手,“毕竟在她看来,这个世上除了她,无人会爱我,在意我。” 他手指冰冷,一截一截捏着扶荧的指骨。 扶荧皱了皱眉,反手握住他的指头,再听咔嚓一声,他的两根手指彻底弯折,看起来诡异又可怖。 云麒却不觉得疼似的,无辜对她眨眼,“我儿时如此可怜,难道你都没有半分动容吗?” 扶荧冷漠起身:“可怜之人数以万千,如今你高踞王位,万民称臣,有何可怜?” 云麒听罢,低低笑了。 他重新将手指头掰回原位,可惜地耸了耸肩,“那你说,如果我不贪图你的人,把你劫过来干什么?” 这确实是个问题。 扶荧动了动嘴唇,正欲开口,忽见云麒脸色一变。 “怎么了?” 云麒捂着自己的脑袋,似是痛苦地哼了声,片刻咬牙:“狗/日的宁随渊,他闯入了金鳞护阵!” 瞬间,扶荧脸上血色跟着褪尽。 妖界的护法阵与他神脉相连,若金鳞动荡,云麒自会受到其扰。他原以为宁随渊会直接来找他,却没想到他会夜闯金鳞!! 云麒挥手绽开窥天境,夜火灼灼中,宁随渊坐在自己那张熟悉的王位之上,下面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 他像是能看到他们似的,隔着窥天境冲他凉凉勾唇—— “我只给你半个时辰,若你半个时辰内将扶荧送至九幽,那我不动你的人;如果你执意躲着,吾也不拦。” 说话间,宁随渊指尖一抬。 就近的妖族七窍流血,倒地化为一缕残烟。 他笑意加深,寒意毕现:“要一个女人还是要你这座城,我劝妖主好生掂量。” 云麒气得攥紧拳头,牙关跟着发颤。 “哦,对了。”他耷拉着眼皮,“你知我这人闲散不住,所以这半个时辰我定会找些事做,是死几十个,还是死几百个,就看他们在妖王心里的分量了。” 这话分明是故意挑拨臣民和他的关系!! 云麒是靠着手段坐上王位,可是一旦真的不顾妖民生死,他们必将谋反,就算宁随渊离开,留给云麒的也是一摊子烂事。 云麒目光阴鸷,他原先以为宁随渊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可是云麒却忘了,他能称王,怎会真的只有蛮力,而无手段。 第96章 她何时对他这样好脾气过? 当水境自眼前消失时, 云麒仍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扶荧注意到他攥紧的手在不住打颤,眼底满是冰冷的恨意。 直到天边渐渐亮起莹白的光,一缕接一缕, 撕破天际, 同样也撕碎他神色间的厌薄, 转为扶荧从未见过的平静。 他缓缓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扶荧脸色晦晦, “你要放弃他们。” 云麒面无表情, “就算我把你带回去, 他照样会屠杀金麟。” 宁随渊就是这样的人。 残酷是他的底色,在他那里从未有过公允二字, 与其皆失, 倒不如留扶荧在侧。 他看着她, 猛地打起了别的主意。 扶荧哪会不知道云麒想什么, 低低一笑,“所以呢?你想破罐子破摔,与我做一夜夫妻,觉得这样就能赢过他一次?” 云麒不语。 扶荧表情肃穆起来:“气他一次, 舍你全城, 将儿女情长放在你族人性命前, 你可分得清什么是孰轻孰重?” 云麒别开头:“金麟上下不过是忌惮我的身份, 又何尝对我真的有过敬重。他们恨不得我死,我自然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云麒不属于金麟,也不属于人族。 五百年间他见惯冷眼, 坐在这个位置也不过是为了复仇和争得一口气,让瞧不起他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昔日那个被他们瞧不起的少年如今高居王位, 掌管着他们的生死。 想到这里,眼前骤然变得晴朗起来。 是啊, 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些妖族,宁随渊以此要挟又如何?他们真死了又如何,现如今扶荧在他手里,他才是掌控主权的那个。 扶荧目光沉沉。 天越亮了,她视线自下,宝玉似的一双眸子,浸着湖一样的冷色。 “你若真是为了复仇,又何必与宁随渊不对付这么多年。” 云麒听得一愣。 “你若真的厌弃金麟,又何必将自己囹圄至今。” “你若真的不在乎他们,刚才又为何那般动怒?” 三番质问,让云麒无话可说。 扶荧深吸一口气,背过身:“我不是你的城民,无法评价你的为人。可他们要是不对你信服,百年间早已揭竿而起,另谋出路;你只是一介孤王,金麟若有人存了反心,你真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可以抗衡?” 云麒张了张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扶荧:“你这般推脱否认,无非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你见识过你母亲在金麟所受的苦楚,你恨他们,也无法原谅自己,觉得金麟是罪地,觉得金麟每一个人都是弑母的凶手;你若保护金麟,便是背弃母亲。可是云麒,你有没有想过,心存责任并非可耻,你是她的儿子,你也是妖族的王,是整个妖族的倚仗。” 云麒低着头,眼眶猩红一片。 没多久,泪水啪嗒啪嗒往手背砸。 他是恨。 恨他的父亲,兄长,恨见死不救四处嘲笑的妖们,恨行走至今听到的每一句嘲弄讽刺。 可是扶荧说对了。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幼无知,如老鼠一般四处躲藏的孩子;他能看懂这个世间的不公,看到金麟无数个支离破碎的家,也看到许许多多和他一样的妖。 ——他只是不甘罢了。 云麒抬起那双红着的眼。 扶荧站光下,日影迷碎,她清冷皎洁,好像和他相隔两个世界。 这是第一次,云麒生出羞耻之意。 为自己的卑劣而感到羞耻。 扶荧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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