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片阴风晦雨,猛然起身扣住她肩膀,微一施力便把人重新按了回去。 扶荧不依不饶,跟着剧烈挣扎。 然男女力气悬殊,在他面前,这点挣扎过于显得微不足道了。 “扶荧,你非要与本尊作对么?” 话音将落,手腕突然吃痛。 她竟别头咬了过来,牙齿发狠,腮帮都跟着颤抖。 宁随渊既不发作也不推开,漠然忍受着她的宣泄,直到鲜血淋漓,殷红血珠自她嘴角渗出,他才伸手抚向她削瘦了许多的面颊。 “太华山上有一缚器,其名同衾缚,若女子将融了心头血的缚绳捆在男子身上,那么这个人永远伤害不了他。”宁随渊语意沉着,“你要是怕我,我就将它取来;至于那书,我们就别要了,好吗?” 那句“好吗”近乎是卑弱的哀求。 扶荧听罢,缓缓松开了牙齿,她咬得用力,再差一点就能将那块肉完全撕扯下来。 唇齿间蔓延着浓郁的血腥气,扶荧喘息急促,浑浑噩噩地对上了他低落下来的眸子。 “宁随渊,无心者……怎下这同衾契?” 宁随渊听得一怔。 她神色苍白凄泠,沾了血渍的双唇却红得妖冶,眼尾逶迤着一抹嘲讽,还有让宁随渊难以看清的憎恨。 她冷笑着问:“你忘了?我没有心的。”她抚着自己的心口,那里除了一盏决明灯的芯火,就什么都没有了,空空荡荡,连微弱的心跳都感知不到。 扶荧从未憎恶过自己,在这之前,从未。 她想活着,只要能活着,以任何身份都可以,但是唯独、唯独不能化为残害他人的恶鬼,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她之所以可以活着,就是有他魂给她续命。 她如何能接受? 扶荧低头,眼泪扑簌簌地掉。 被她亲手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那个在她病时给她煎药的皎皎;那个以自己死去换她活命的皎皎。 纵使岁月轮回,皎皎早已记不起她是谁,可是她记得。 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呢? 是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让她不再惧怕的人,可是明明……明明她不用惧怕的,她本不用胆战心惊地活着的,本可以安稳无忧地过完一生。 恨意让扶荧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想哭,眼泪却是接连抖落。 痛苦,恨,恨不得就此一了百了。 但是不能。 扶荧知道自己必须活着,更要清醒地活着。 她已经拿定了主意,扶荧来不及擦干眼泪,重新握住宁随渊的手,口舌不利,低低恳求:“裴容舟……裴容舟世代看书,多年来定是承蒙树爷恩惠,树爷见多广识,说不定裴容舟耳濡目染,知晓妙法,可解我玄鬼之身呢??”她满是急色,“即便是不要那本书,我也不能沦为……” 说到这里,扶荧眼神空洞地张了张嘴,“不能沦为灯鬼。” 有朝一日,她竟然要用“鬼”来形容自己。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宁随渊眉心聚拢,不忍地看着她几欲癫狂的神情,劝道:“我替你寻一颗心,就算找不到,我也会为你找来妖丹,你不会变作灯鬼,所以……” “我不要——!”灯鬼二字让她突然发作,扶荧尖喊地推开他,发疯似的捶打着床边,“我不要别人的心!我也不要别人的妖丹!!宁随渊你不明白吗?我只是……” 所有的愤怒,失狂,到此刻突然被名为无助的情绪抚平,她平息了下来,眸色空洞,嗓音喃喃,“我只是想干干净净的,我不想……不想拥有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今日是妖丹,若妖丹没用呢?妖丹没用……你又会为我取来什么?” 是无辜者之血,还是如裴容舟所言,从万千人身上凝聚出来的一颗活心。 胃里跟着一阵痉挛绞痛,她忍无可忍,弯腰将那碗喝下的汤全吐了出来。 扶荧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她弱不可支地趴在床榻上,虚弱欲坠,身子纤薄一片,像是即将歇离,再没有了以往的生气。 宁随渊不想见她如此脆弱不堪,心头一阵撕扯之后,理性就此瓦碎。 “阿荧莫哭。”宁随渊彻底妥协,半跪在她脚边,指尖抚过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我去叫他来,你要什么,我都依你。” 扶荧睫毛轻颤,默默垂泪。 他唇瓣紧抿,疼惜地触碰着她破口的唇角,眼尾跟着泛出一抹猩红,“不要哭,也不要怕。”他说,“若天地无术,我也会为你找出解救之法,所以你……不要哭了。” 无心者掉下来的泪落在了他心口,让他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想,这颗心在为她而疼。 第84章 “就算这样,扶荧也不会看上你。” 宁随渊很快请来了裴容舟, 她正半靠在床榻上歇息,听到动静,紧闭的双眸登时睁开。 扶荧没什么神采。 与身体无关, 更像是情绪压抑所引起的疲惫憔悴。 裴容舟见此皱了皱眉, “阿荧哪里不舒服?” “阿荧”这个称呼让站在后面的宁随渊收紧拳心, 他忍着没有发作, 脸上没有表情, 嗓音绷得也紧:“人我请来了。” 扶荧听后一下子有了精神, 猝不及防起身走了过来。 而后在裴容舟惊愕地注视下,俯身行礼, 裴容舟急忙搀扶起她, “阿荧这是做什么?” 扶荧唇无血色, 瞳孔却是与之相反的漆莹, “我这身体……是决明灯所融,需得生魂点燃,我不愿如此,所以恳请裴先生帮忙。” 裴容舟讷讷地张开嘴:“阿荧……” “我知道你有办法。”说到这里, 她眸中莹润更深, 像是下一瞬眼泪就会掉下来, “裴先生早就看出了我的不同, 却从未和旁人一样阻挠,说明解决之法就在其中,我说得可对?” 裴容舟眼底愕然更深。 他缓缓放下搀着扶荧的那只手, 在她哀哀乞求的目光下,不禁看向了身后的宁随渊。 “说。” 宁随渊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裴容舟低头抿唇, 挣扎几许,道:“《百杀录》分生卷与死卷, 两者互不兼容却又缺一不可。因此才死人不可学,生者不可近,而你就介于这生死之间。” 裴容舟继续说:“若你得到书种,生死卷会在你的身体之中相互抗衡,所产生的灵力会源源不断维持着你的芯火。但这并非长久之计,生死互搏的结果无非两种——其一为一方胜出,将你吞噬;其二互相兼容,你修得大成,永生在这天地之间。” “可你又是无心之人,早晚有一天,百杀录的书种会彻底取代你胸口的那盏芯心,所以我才告诉你,你必须先找一颗不灭之心,只有那颗心在,才能助你修得百杀录。” 简单来说,她的肉/身会成为一个容器,生卷和死卷都在这个容器里厮杀,为了得到她,它们并不会将她破坏,但斗争到最后,总会有一方胜出,到那时……扶荧将成为书种的傀儡。 扶荧知晓了裴容舟的意思,仅存的希望也没了,她后退几步,失神地坐回到床上。 宁随渊紧跟问道:“如果我们不要下卷呢?” 裴容舟叹息一声,“生死从来都是对立,也是共存的关系。有生无死;无死无生,若无死卷,以她眼下的状态,生卷很快会将她蚕食。” 裴容舟话音刚落,扶荧就感觉胸口一阵烧灼。 她哼了一声,难耐地攥住了胸前衣襟。 裴容舟见罢,顿时心存愧意,“你初来时,我原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因此才没有阻拦,我更没有想到……” 没想到树爷会这般信赖,真的将《百杀录》给了她。 世间想要这本书卷的人不计其数,到头来能真正得到的却空无一人。也许树爷真的相信她会修成大道,改变这苍世;又或者是走到最后别无选择。 事到如今,除了树爷没人知道当初的答案。 宁随渊急忙上前搂住她。 扶荧疼得毫无力气,蔫蔫倚在宁随渊肩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作祟,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心跳,余痛竟逐渐缓解。 她那双漂亮的长睫靡靡耷拉着,宁随渊不禁握紧她的手,嗓音低哑,若有所思:“所以……只能找一颗心。” 裴容舟笃定:“是。” 扶荧撑起自己的身体,摇头抗拒,“不,会有办法的……还有其他办法对不对?” “扶荧……” 宁随渊想要伸手安慰,下一瞬就被扶荧重重拍开。 她不要什么不灭之心,不要妖丹,不要别人的鲜血! 若是将自己的存活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那就说明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活下来,那就说明她的重生本就是天道错误的抉择! 扶荧做不到,也根本不会接受。 她闭着双眸没有说一个字,宁随渊凝视着她苍白的侧颜,掌心不禁按压至胸前。 他是重莲之心。 这颗心赐予他不死的身躯;不灭的魂魄,要是—— “我将我的心……舍一半给你。”宁随渊觉得自己是疯了,他甚至是小心翼翼地问,“这样,你能否接受?” 这句话说完,屋里的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扶荧扭头看了过去,对方似是害怕惊动她,就连呼吸都是轻的,眼神透着一种让扶荧看不清也看不懂的神色。 比起惊讶,她更多的是困惑。 困惑他为什么这样做。 扶荧迷茫地眨了眨眼,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思来想去,扶荧觉得还是后者居多——宁随渊生来倨傲,所谓喜欢不过也是心血来潮,当不得真的。 如果她当了真,待日后苏映微回来,原著的结果就是她的下场。 转念一想,扶荧恍然明了。 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宁随渊不会放任她死,于是像在苏映微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说不定宁随渊目前所做的种种也都是在演戏。 扶荧的眼神一点点下移,盯着他胸前撇去。 紧接着,掌心贴了过去。 她的掌心冰冷,柔软,软得像是一团融融春水落在了胸前。 宁随渊呼吸一窒,顺势将自己的大掌按在了她的手背,紧紧包裹,再问一次:“好吗?” 她声音低:“你的……终归是你的。” “扶荧……”宁随渊指骨间力道收紧。 扶荧仅感受了片刻的跳动,就失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不是自己的,终有一日会被收回。” 宁随渊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说,声音紧逼过去:“扶荧,我不会。” 扶荧摇头,“即使你不会,我也会怕。” 她不会用仇人的心替自己续命;更不愿承受这些或有可能的风险。 谁会知道他给的是半颗心,还是要她半条命呢? 这般固执让宁随渊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让他倍感无力的是扶荧从未相信过他,即便他真的挖出这颗心,亲手捧过去送给她,她都保持怀疑,继续远离。 深深的颓废感将他裹挟,宁随渊不知如何是好,到最后竟摊开掌心,以灵力化出一把匕首,拉起她的手放了过去—— “来,你亲手把它挖出来,我不会反抗,更不会骗你。” 那把匕首镶金带银,匕刃锋利,倒映着宁随渊的亟亟视线。 扶荧怔愣着没有动。 要是借此下手,真的杀了他,也就不用大费周折了,然而…… 扶荧怀疑地看向宁随渊,对方同样也在饱含期待地看着她。 他是什么样的人? 残忍,自私,暴戾恣睢又疑虑重重,这样的一个人,真会轻易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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