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是不教,只是时候到了。” 扶荧不明白,仍在茫然。 贺观澜耐着好性子:“急于求成不可取,这样说可懂?” 扶荧恍然。 乖顺地跟着贺观澜出去。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些可口的吃食,扶荧自也没问,坐在夜空下就着冷清的月色吃干净。又放出碧萝,用打湿的帕子清理着她的尾羽,再细心喂水给她。 扶荧坐得耐心,便是看她的动作,也知道是小心轻柔到极点的。 他的目光顺着她葱白地指尖一寸一寸挪移到她脸上,她脸蛋小,青丝半遮半掩,那张脸看起来都没他掌心大,双眉弯弯细细,如远山的黛。 不是多惊艳招人的长相,胜在骨子里的清丽温静,看一眼,就忍不住再多看一眼。 贺观澜缓缓移开视线,端起茶杯细酌,无意之举,看着却像在掩饰什么。 照顾完碧萝,见她仍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扶荧幽叹一声。 听到叹息,贺观澜难得解释:“那城怪靠着吸食魂魄而生,她是上古的神鸟,如今神魂受损,自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补回亏空。”贺观澜说,“隐青灯的神力可以滋养她,无需过度担忧。” 听贺观澜这样说,扶荧松心不少,对他展颜:“多谢司离君。” 她笑时娇俏,静雅的眉眼也跟着舒艳几分,这还是印象中扶荧第一次对他有好脸色,当即怔了下神,又很快垂眸:“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扶姑娘不必客气。” 扶荧没再说话,安静吃着茶点。 ** 为了不耽误时间,贺观澜调整了小幻境的时辰周转。 幻境里的一个时辰只是外面的瞬息间,如此也能让扶荧放心学习术法。 她聪明好学,加之决明灯赋予的神力和贺观澜每时每刻的教导,扶荧仅用两月就学会了卷茧之内全部的上古神术。 然而也只是学会。 要真正的精通起码还要过个几百年。 即便如此,也让扶荧十分心满意足了。 两个多月的学习结束后,贺观澜损毁了小幻境,二人正式启程前往山泉镇。 从这里去山泉镇也就弹指间一个术法的事,扶荧却执意步行过去。 回镇子有单独一条小路,无需进城,待到了万清城地界,熟悉感扑面而来。 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变迁和天灾地变,这里早就不是最开始的模样了。 譬如小径两边少了几棵松木;譬如架在河流的长桥整修成了新的样子。 以前扶荧最喜欢走这座长长的独木桥,它横在长流上,一面架着繁华的万清城;一面是隐于森木的清宁小镇。冬日从长桥走过,可以看见冻结的河流,漫天的飞雪;再到夏日,郁郁葱葱,重峦叠嶂,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清朗山色。 她背着药篓走过四季,若遇天气不喜,桥的对岸都会有人等她;有时是父亲,但更多时候是沈应舟,即便两人都不在,她养的大黄狗也会在对面摇着尾巴,欢呼雀跃地朝她奔来。 扶荧再次走向这长桥,世间竟已过了十七载,真是不可思议。 她站在桥上没有动,抱着一丝侥幸望向桥对面,万山峻岭包裹着一条蜿蜒的石头路,路口空荡萧条,并没有人等她。 贺观澜此时走了上来,“怎么了?”他问。 扶荧摇头,一步步走过去。 好像没什么不同。 脚下流水撞石是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山岭里的风景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心境不同,她走在桥上,却像是桥压在她脊梁,每一步都让她沉甸甸地喘不上气。 她想父亲,可又担心再也见不到父亲;或者是担心再也没有山泉镇,再也回不到她的家。 扶荧趁贺观澜不注意狠狠揉了揉眼,忍着眼泪快速越过长桥,再穿过小径,山泉镇三个字映入眼帘。 扶荧站在标石前,定定凝着上面三个字,明明来时还好好的,甚至是期盼无比的,可是真站在这里,却多出几分不太真实的恍惚感。 就在此时,贺观澜腰际的玉牌震了下。 他看了眼扶荧,默自走到一旁。 也许是宗门里传来的事务,扶荧听不清那头说了些什么,贺观澜的表情是一贯的冷淡。安静听完,再次回到扶荧身边。 “仙云顶传来事务,我要回去一趟。” 不出所料的,扶荧心里咯噔一下。 看出她的忐忑不安,贺观澜说:“你可以留在山泉镇,等我忙完就来带你回去。” 扶荧听罢错愕,“你……让我留下?”她不太敢相信,眼神中满是怀疑。 “嗯。”贺观澜颔首,“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扶荧忙不迭打断,“既然司离君事务繁忙,我且就在这里静静等你,哪里也不去。” 贺观澜笑了笑,“你也去不到哪里。” 说着,他忽然伸手拔下扶荧的一根头发,最后在扶荧的注视之下,缓慢将那缕细长的青丝与自己的长发缠绕在一起。 两缕头发相缠之后合二为一。 贺观澜抬起眼皮,嗓音好像镀了一层冷清的冰霜—— “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第47章 “准你碰我了?” 贺观澜待说过那番话后就自行离去, 留扶荧一个人进了镇子。 山泉镇的夜色是极为宁静的。 她踩着一缕缕月色的碎影,穿过熟悉的路口,拐过三两个巷子,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家。 然而这里终究和记忆里不一样了。 一座座叫得上名字的院子全部空置, 门窗大开, 落叶灰尘堆满小院, 处处都是无人居住的萧条;倒是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灯火零星, 在这浓夜如不起眼的星屑。 往前数,再走百来步, 就是扶家医馆。 扶荧家住得很偏, 近乎挨着山林, 起因是母亲当时体弱, 喜静,为她舒坦,阿爹便迁至镇子边缘,直到后来母亲逝去, 也没有再搬回去。 也得亏是住的偏, 当初才能隐瞒住沈应舟的存在。 不知家里是否和那些遗弃的空院一样, 无人光顾, 空静萧条; 更不知阿爹是否还活着,若还活着,他又会不会继续留住在这里。 短短几步路, 扶荧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多念头。 她看到了自家门前那棵熟悉的杏子树,和记忆里的一样高壮结实, 还没到结果的时候,枝丫空落, 坠着翠绿的叶子。 犹记每当快要结果时,沈应舟都会每天站在树下垂涎。 他极其爱吃酸,每年不等果肉熟,就偷摸着摘来吃,真到了时候,树上也没几颗果子了。 不过那人也有良心,每次都会留一部分,等最甜的时候摘给她吃。 胡思乱想之际,扶荧已经穿过杏树,停留在了家门口。 那扇小木门早已在岁月洗刷中褪却色泽,风吹雨浇中变得斑斑一片,门口的柱子挂着一盏黄色灯笼,院里菜园子的位置已成空荡的土地。 咯吱。 她推门进去。 透过窗,扶荧只看到漆漆的黑。 再往里走,猛地瞥到台沿上晾晒的几株药草,一愣,心口的位置砰砰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了起来。 她没敢再往前走,呆滞在原地,痴痴愣愣地看着阿爹的偏房。 良久,双腿拖着她的身躯开始往前移动。 “爹……” “阿爹……” 扶荧想大喊,想唤他,想让里头的人听见。 可是很糟糕,她的喉咙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声音如同堵在一个密封的袋子里,微弱渺茫,绷紧在咽喉,近乎让她窒息。 “慕宁……”慕宁回来了。 她很想这样说。 很想告诉他,想让他知道他的女儿没有死。 她快要克制不住情绪,踉踉跄跄地朝房门的方向奔跑过去。 却在此时,眼前晃过一道残影。 眨眼间,那道影子便挡住去路,同时也让她的所有期待和忐忑戛然而止,沦为极寒的冰冷。 乌云遮掩在头顶。 死寂一般的夜,他高大身形所带来的压迫感完全盖住了深夜的萧瑟。 那双眼睛里的残冷倾轧而来,瞬间将她心底的悲伤冻结,化作惊惧与诧然。 宁随渊…… 他没死!!!! 扶荧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难以掩饰的惊愕泄在那双眸子里,一切不言而喻。 宁随渊好整以暇欣赏着她的表情,忽地笑了下。 上扬的唇角,不加遮掩的讽刺与冷漠,接着走近两步,身影完全将她覆盖。 “怎么,本尊没死你很失望?”宁随渊挑眉,点破她的心思,“也对,毕竟你毫不犹豫就将我丢在了回落崖。” “那是,那是……”扶荧慌乱后退,尝试辩解,结果那是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似是而非。 脑袋一团乱麻,下巴猛地落入一只虎口。 他掐得紧,比起以往没有半点收敛,力道之大近乎要让她骨头捏碎。 扶荧疼,但不敢哼出声。 她额头全是汗水,被迫扬起的脖颈犹如天鹅项,细细一截,在他视线下微微发着颤。 “那妖道果真没死,将自己的心眼与回落崖相连,在幻境里妄图夺我身躯,最后你猜怎么着?”宁随渊恶劣笑着,贴近扶荧,“我挖了他那只多余的眼睛。” “你以为,凭一座化怪的城就能杀我?”宁随渊眼底泛起冷光,“不过是白费心思。” 说着,他粗粝的指腹狠狠在她唇上刮蹭摩挲,咬牙切齿:“便是本尊真的死了,也要化作邪狞,带你同赴往极乐境。” 扶荧疼得厉害,眼角有泪液渗出,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反抗,谁承想宁随渊早有预料,抬手握住她还没来得及高举起的右臂,死死桎梏,不给她丝毫挣扎的余地。 “所以那日,你与贺观澜打得就是这样的盘算?”宁随渊道,“枉费我当日信你半分。” 宁随渊不忘嘲讽,“不过也是,昔日你与他,本就不清白。” 提及这个,宁随渊眼底戾气加剧。 要找到扶荧不是什么难事,他顺着气息一步步走过来,甚至在万清城看到小洞天施布过的痕迹——那群道貌岸然的临仙客就会这种招式,利用术法布置个小洞天,当作桃源地,借此双修。 那她和贺观澜……也旧情复燃,做了一对野鸳鸯? 未等宁随渊发作,身后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房门缓缓从里打开,老人嘶哑的颤音透过那扇房门,由远至近递了过来: “谁呀?” 这声音……是阿爹,是阿爹的声音!!! 扶荧来不及欣喜他还活着,她瞪大着眼睛,不住在心底哀求着,希望他不要出来,不要遇见宁随渊,更不要认出她! 然而期盼落空。 房门打开,烛火映出一张思念至极的面孔。 她的阿爹也曾是朗朗之身,可他如今清瘦了,向来笔直的脊梁也有了弯曲的弧度。面颊凹陷,满头白发,泛旧的袍子罩不住他的身躯,便连双腿都是颤巍巍的。 阿爹此年多大? 应该刚过六十。 然看他此时的样子,已然是垂暮之年了。 扶荧心痛如绞,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流泪,不要露出任何破绽,一旦被宁随渊发现,阿爹,包括整个山泉镇的人都活不了。 扶荧不禁憎恨起自己。 她不该回来,她就应该直接跟着贺观澜去太华山,她早应该料到,唯我独尊的魔头怎会这般轻易死去。 看到她的眼泪,宁随渊收了手。 扶荧大口大口喘息,仓皇背过身擦干净脸上泪痕,更不敢让阿爹看清她的脸。 阿爹举着烛台,灯火在两人脸上晃了一圈。 流泻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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