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跟来的小修客唯恐她生了乱子,一把拽住:“切莫乱走。”他叮嘱,“太华宫的人比不得药仙坊,脾气都坏得很,小心你弄坏东西,他们将你赶出去。” 扶荧笑了笑,也听话的没再乱走了。 直到日光将歇,趁着守药小仙换班,扶荧才找到机会来到药院,逐个观察。 药材治病不分人仙妖魔。 无论是长在仙山上的药草,还是结在魔窟里的药草,区别无非是生长环境不同,到头来进了五脏六腑,作用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太华山确实灵力充沛。 长在这儿的药显然多了些许盈盈生机,十二月才能结成的药果,仅十二天就已开了花。 “这破药草有何好看的,你再不治你身上的毒,小心命不久矣。” “你怎知我没有治?”扶荧说,“不专研这些药材,又谈何治毒?” 她指着地上翠绿的细丝,“这是春藤子,又名血春藤;若生长在春日暖阳,即为属性为暖的良药;若是顺应严寒陡峭而生,即为剧毒。” 像这样随环境而生的药草不在少数。 扶荧大概明白那群魔兵是如何中计的了——九幽本是阴冷之地,魔修大多是寒阴之体,若良药入身,当时不觉,久而久之自成毒药。 她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春藤子,玉蜂浆,鬼牙草,这些都是以上描述的药类。 若是能确定其中某一种,就能缩小范围,找到那批魔兵中的到底是什么蛊毒。 扶荧转身回到寝舍。 她要等今日蛊毒发作,只有了解了症状,才能正确分辨。 ** 太华宫地广人稀,扶荧托福,一个人占了间独院。 院子不算大,但清净,无人打扰,更方便她辨毒。 她点着灯烛,细细数着从服药到现在的时间。 按理说慢性毒药的发作时间是十二个时辰,因为决明印护身,硬生生推后了两个时辰。 扶荧有些后悔。 早知决明印的作用,应该再找宁随渊多要一瓶,倘若症状微弱,也会影响判断。 然而她显然是高看了宁随渊。 时候一到,腹中就传来剧烈的绞痛,从疼痛程度来看,那瓶毒药的用量是十成十的。 扶荧提过纸笔,在上面写下时间,症状,再细细感知着那绞痛,一笔一划写下—— 她又强撑着拿起镜子,先看舌苔,再翻看眼皮。 随后舔上手背,低嗅口腔是否有异味。 确定一番,扶荧继续记: 这是标准的寒毒之相。 困意很快席卷而来。 扶荧支撑不住,对碧萝叮嘱一番:“我怕是要昏睡了,若我昏睡时有呕吐之相,你定要将我翻身过来。”扶荧不放心,二次交代,“再麻烦你帮我清理干净,最好留下一块,免得我错过症状,日后不好寻药。” 碧萝:“???” 碧萝:“!!!!” 大姐,你都要死了啊!!! 满腔槽意无从倾诉,碧萝眼睁睁看着扶荧跌回到床上。 她真怕扶荧死了,顾不上扶荧先前不能露形的叮嘱,急忙化作人形小跑过去,拍拍她脸蛋,“你还醒着没?” 女孩皮肤滚烫,泛着极为不正常的潮红。 碧萝本想关切几句,转而一想——这是太华宫,她要是借此机会找到贺观澜…… 碧萝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跑出去。 然而下一秒,契印自颈后亮起,强行拖拽着碧萝倒在扶荧脚边。 她瞠目结舌瞪着眼,一抬头对上扶荧迷蒙却满含嘲弄的眼神。 扶荧还撑着一口气:“找谁?贺观澜?”她讥讽,“别说贺观澜正在闭关修行,就算你真能见到他,你又以为他真的会向着你?” 被戳破的尴尬让碧萝不甘心地呛声回去:“你、你怎知他不会向着我?!” “呵。”扶荧扶着额坐起来,脑门烫得厉害,胃中泛呕,却了无呕吐得欲望,“他要是真的在乎,早在你坠落天明川时就将你带回去了,哪还轮得到宁随渊。” 扶荧警告她:“碧萝,我留你并非我慈悲;如今契印结在你身上,不管你愿不愿,你都要永远捆着我了;第一次是给你机会,这次是警告,你若再三背主,我只会利用这契印杀了你。” 她嗓音冷的厉害,明明是恬静一张面,却让碧萝感觉到难以抗拒的威意。 彼此沉默之下,碧萝安安静静坐回了扶荧脚边。 扶荧长呼口气,重新躺下。 她生性宁静,不善与人争论错对;前世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都有沈应舟替她出面,在前面顶着;便是真有恶极的病患除了开为难,也有沈应舟为她担着。 就算操心也根本轮不到扶荧。 也许她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良善。 最起码普通人不会这般欺负一只死了主人的鸟儿。 可她处境艰难,孤立无援。 这里不是她和父亲的药房,所面对的也不再是脾气不好的病者,更不会再有一个沈应舟站出来,无论何时地保护她。 她只有自己了,也只能靠自己了。 扶荧背对着碧萝:“你没了主人,我也没了亲人,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比起依靠那些个所谓的渊主仙司,你不妨试着信信我。” 扶荧说:“我不会抛下你的。” 说完,她沉沉昏睡过去。 碧萝凝望着她单薄的背影,隔着薄薄的光影,恍然间想起苏映微在时。 小青鸟此刻才深切地意识到,长相伴,不过是她心血来潮的玩笑话。 ——小鸟确实被抛弃了。 碧萝双手环抱住自己,再也没忍住,低低啜泣出声。 第12章 世风日下,青天白日,成、成何体统!!! 翌日,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将扶荧吵醒。 是前来送膳的仙童。 太华宫的人比起九幽那些个魔修还要冷清,小童面无表情地把早膳送到屋里,一句话也没说的离开了。 兴许是太华山事务繁多;又或者是扶荧的存在过不起眼,这顿早膳过后,这个小院子再也无人问津。 这反而更方便了扶荧。 经过一夜,她断定蛊毒里含有的药材之一是鬼牙草。 鬼牙草的药发时间要慢于其余两种,药效却在这之上。 因药性独特,鲜少有人用它作为温补的药物;又因为药发缓慢,不足以用作害人的毒药,所以能炼制的丹药少之又少。 今儿是中毒的第三日。 腹痛消减,却伴随着味觉与嗅觉的失灵,同时还有四肢发麻,木僵的症状,综合以上情况,扶荧得出结论——除了鬼牙草,应该还有一记附子。 扶荧神色微闪,叫来碧萝:“你帮我出去探听一番,看看藏书阁所在的位置。” 像这样难解的蛊毒,必定不会记载在普通的医书上,若能想法子混进太华宫的藏书阁,说不定能找到办法,而且……也许会有意外之喜。 经过昨天的那番威胁,碧萝已经认命。 尽管心里面还留有几分对扶荧的不满,但也没有像原先那样顶嘴,只是闷闷不乐道:“太华山共有两个藏书阁。一个是寻常弟子都可以进入的书典院;还有一个是放有禁书,不得擅入的古籍阁。” 碧萝说:“你若去第一个,稍加伪装就能进去;要是第二个,怕有些艰难。” 她说得头头是道,扶荧微一扬眉:“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悉。” 碧萝不免嘚瑟起来:“那是当然,我主人……”似有不妥,碧萝硬生生改口,“她在的时候,会经常来太华山找司离仙君玩儿,我也随着去过一次古籍阁,那地方古怪得很,去一次便不想再进第二次。” 扶荧身子后倚,饶有兴味:“这么说来……你能进去。” “我——” 碧萝正欲说些什么,陡然反应过来,瞪大圆润的眼珠:“你你你别打我算盘,今时不同往日,你也说了我主人死了,没人再给我面子了,我我我我可没本事再进那里头一次。” 她磕巴半天,终于拒绝了扶荧的意图。 生怕掺上难事,碧萝索性变回小青鸟,圆球似的身子直接钻到了桌上的茶杯下面。 ——不看不问,装傻充愣。 扶荧看着好笑。 她伸指戳了戳杯子:“你进去,用乾坤挪移之术将里面所有医书拓印一份出来,待我看过后我们立马离开,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躲在杯子里面的碧萝疯狂摇头:“太过冒失,不可不可。” 扶荧说:“你昨个儿还想去找贺观澜告状,当时不觉得冒失,现在倒是觉得冒失了?” 碧萝矢口否认:“那是我不够冷静,不识好歹。你说得对,若被司离君发现,定会杀了我。”顿了顿,“不留全尸的那种。” 说完,杯子明显跟着一抖。 她这番描述不禁让扶荧对这位高岭神君生出了几分好奇,她顺势趴在桌上,“怎么听你说……感觉这司离仙君不甚好相处。” 碧落沉默。 也不是不好相处,只是…… 那人冷清难近,又过于束缚于礼仪道法。 当时苏映微女扮男装夜闯太华山,犯下大祸,按理说这事和贺观澜扯不上什么关系,只要他寻个借口,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贺观澜始终认为是自己失职,把所有罪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最后依太华宫门规,三十二落神鞭,一鞭不剩的全挨了。 此事给碧萝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 要是今天真的偷偷闯入禁阁,当下没了苏映微,以贺观澜的品性,绝对会杀了她。 去不得,去不得。 小青鸟如此恐惧,扶荧自不会为难。 她起身开门走了出去,藏在杯子里的青鸟等半天没等到动静,终于意识到不对。 碧萝挣开茶杯,左顾右盼一圈,却见无人,惊呼不妙,扑腾着翅膀追了出去。 扶荧此时已出了门。 碧萝飞快落在她肩头,咬着她鬓发往回拽:“你回来你回来,那禁阁层层把守,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扶荧不予理会她的纠缠:“那你说,不去禁阁,我该如何解这蛊毒?” 碧萝:“等司离君出来,你让他看到你额上的决明印,像骗过渊主一样再骗他一次,知你身份,司离君自会救你。” 扶荧失笑:“他要不救呢?” 碧萝果断否决:“不可能,他必会救你!” 扶荧又问:“好,就假如他救我,可救完不放我走呢?那些扣押在九幽的无辜人士,岂不都会因我而死?” 碧萝满不在乎:“那又如何,你死不了不就得了。” 扶荧无奈地摇摇头:“若为生存,我一开始就不会饮下那杯毒水。”她边走边说,“你是天地同寿的神鸟,自不知凡人命数凄苦。当今世道纷乱,除了那条架在他们身上的无法改变的凄凄天命,这些人的身后还有必须赡养的幼子与双亲,我怎能置之不理?” 碧萝听不懂这些,扶荧也不指望她能听懂。 万清城沦陷时,众人悲恸,奢求神悯于世。 扶荧也和他们一样,曾日夜祈求上天垂怜,救她夫君,求上神施舍他们一个生机。然而没有,到头来除了死亡,他们什么都没有等到。 以前扶荧能力微轻,眼下但凡抓到机会,她就不会舍弃这些人。 死去的人不会可怜。 可怜的是那些等不到娘亲的孩儿;盼不来丈夫的新妇。 更何况进到禁阁,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碧萝若有所思一瞬,像是想明白了似的松开了自己的爪子,贴在扶荧耳边问:“我的身后又没有双亲与幼子,你又为何救我?” 扶荧弯弯眼角,自我调侃:“像我这样的毒妇,自然是为了利用你骗过宁随渊。” 碧萝听得胸腔闷闷的,隐隐约约猜测出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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