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蹿在她清瘦的背脊上,阿爹的表情若有所思,旋即若无其事地挪开烛台,又看向宁随渊。 “二位可是过路人?” 宁随渊余光扫过。 他不是好脾性的人,如今正在气头上,更是看什么都不利爽。 此时沉着脸,指尖微微拧了拧。 扶荧敏锐地觉察到什么,转身扑进了宁随渊怀间,双手环绕着他的腰身,抱得紧密无间。 宁随渊瞳眸里的锐利冷清瞬间就被愕然所取代。 她的身体又冰又软,活是一团软玉,窝在他怀里,让胸腔那团烧灼的火气似乎也跟着降温。 一旁的阿爹看得莫名其妙,停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扶荧压着嗓音说:“老人家,我能否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阿爹深深看了扶荧一眼,最后折回屋。 成功支开阿爹后,扶荧闭了闭眼,埋在他怀间,掌心轻轻抚着他的脊骨,“是他逼我的。” 宁随渊眸光微闪。 扶荧哽咽啜泣:“他杀了心脏,强行带我离开回落崖,又取我一缕发丝与之相缠。我不知帝君是生是死,碧萝又迟迟不醒,凭我一人更难以回到九幽,除了跟着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扶荧仰起头,晶莹的眼泪将她的长睫洗刷的漆黑干净。 有一滴泪水挂在眼尾,将落未落,她深深看着的眉眼,唇瓣颤了颤,眼泪竟又扑簌簌掉。 “他还逼着我,学了那卷书茧。说倘若你还活着,就回到你身边,借此杀你。”扶荧捂着胸口,拼命摇头,“我、我此前是厌烦帝君残忍弑杀,是想让帝君死,可是……可是不知怎么,我越来越……” 她难以把话说完,只是闭目哭着。 身体颤得厉害,似乎马上就要被这悲切冲击的晕厥过去。 宁随渊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双目沉沉地看着,似乎是在探究其中真假。 笃定的是,他确实心软了。 他从未见过人的眼泪可以这样落,一颗接一颗,像是圆润的珠子顺着她苍白窄小的脸颊滚落,或者说,宁随渊从未见她这样哭过。 扶荧看着柔弱,却并不弱小。 便是在最困苦的时候,也从未对他服软过。 他看过她的倔强;看过她的抵抗;看过她的不甘心还有挣扎,唯独没见过她这般可怜脆弱。 想来也是。 他被最开始的愤怒冲刷了头脑,仔细想想,她一个弱小的女子,怎有本事计划杀他;进入回落崖的身体后,宁随渊也遭受了剑气冲击,那是贺观澜的手段,再然后,幻境崩塌,时空破散。 以她的本事,是做不到那种地步的。 贺观澜不是什么好人,又一向憎厌他。 ——他才应该是那个罪魁祸首。 宁随渊恼的是,她竟真的弃他不顾,随贺观澜去了,还设了一个小洞天。 倘若是她被迫,那么一切又都说得通了。 宁随渊气消一半,依旧沉着脸,“你越来越什么?”他追着她那双眼睛问。 扶荧看着他的双眼,沉了沉语气,轻柔回道:“越来越割舍不下帝君。” 宁随渊指尖一顿,眸色跟着颤了一颤。 扶荧伸手抚向他唇角:“我这般,算不算……冒犯帝君?” 她指尖柔软,带着熟悉的药香。 缓缓抚过他唇瓣,让他不受控制地滚了滚喉结,回想起落崖种种,宁随渊仍是气闷,偏头咬上了她指尖。 不轻不重地一咬,像发脾气的野狗,远没有最开始捏她的那一下疼。 扶荧松了口气,心知他八成是消火了。 “准你碰我了?” 魔头压着睫,神色冷淡又凶戾。 扶荧后退,乖顺低头。 他注意到她的下巴,被自己掐得通红一片,上面甚至还残留着指痕。 宁随渊深吸口气,又开始烦躁。 环视一圈,这才注意到屋里的灯还亮着,他的语气散漫:“那这个破地方,也是贺观澜让你来的?” 第48章 “我这床榻,可不只是供人睡觉的。” 扶荧心头跟着一紧, 尽量用自在的神情去掩盖那份紧张,“他说要回仙云顶议事,便让我在这小镇落脚, 结束后再来找我。许是不放心, 所以取了我一根头发, 捆在了他那儿……” 最难识破的谎言是真假互掺, 从某种角度来说, 扶荧没有完全欺骗他。 宁随渊沉默须臾, 许是信了,轻轻嗤了声, 又问:“这里呢?” 扶荧低着头说:“我一介女身, 不敢贸然惊扰旁人, 便特意寻了最偏远的院子, 本以为和其他人家一样空落着,谁想到还有人居住。” 这解释几乎是无懈可击。 山泉镇眼下人丁冷清,加起来连百户人家都没有,夜深露重, 又是孤身一女子, 远离人群确实是个警惕的选择。 “如今帝君安好, 不如我们直接回九幽罢。” 扶荧挑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免得给阿爹招来祸端。 宁随渊沉了沉神色,倏而问道:“贺观澜可和你说过,他何时回来?” 扶荧摇了摇头, “没有说过。” 他笑,再审视一圈周围, 游走的目光让扶荧格外不安,不禁紧紧拧起指骨。 扶家是开医馆的。 扶荧的祖父曾留下不少家底, 父亲扶有行多年来行医诊治,更算不上贫穷。这院子虽偏,比起小镇里的其他人家也称得上是大门大院了。 从院落的落索衰飒能看出已经多年无人打理,但也能住的舒坦。 宁随渊收回眼神,“既然如此,我们就住在这儿。” 扶荧一怔。 宁随渊扬眉,“这不是你一开始的打算吗?” 扶荧急了,“帝君——” 宁随渊不听她劝解,弯腰伸手,抬起她尖瘦的下巴,面上似笑非笑:“本尊向来仇怨当场报,他既杀我一次,我便不会就此作罢。还是说……”他顿了下,神色讥讽,“你舍不得?” 扶荧牙关紧咬,艰难摆了摆头。 “很好。”宁随渊满意地松开手,“我们就住在这里,直到他回来找你为止。” 宁随渊决意如此,扶荧心知肚明劝不得什么。 她苍白着脸色,垂下的睫毛遮蔽瞳里的惶恐。 扶荧不怕别的,就怕宁随渊发现什么。 山泉镇是她自幼生活的家乡,她如今的面貌与十六七岁相差不多,老一辈的十有八九都能认出她。更别提……这里就是她的家,处处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父亲对此一无所知,若不慎交底…… 扶荧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她长作呼吸,重新拉住宁随渊袖口,柔声相劝:“帝君也看到了,这里有人生活。我看周围空置的房子不少,我们不如……” 话音未落,宁随渊便重新敲开房门,“这里干净,清净。”宁随渊睨她一眼,“有人更好,方便伺候你。” 听听这叫什么话? 借住不说,还让主人伺候他。 比起这个,扶荧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宁随渊可能是觉察出什么,所以才执意留下来。 他好哄,可又不是那么好骗。 若扶荧再推脱下去,怕只会加重他心底的疑虑,如今也只能祈求阿爹早就收好了她的“遗物”,毕竟十七年过去,总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 很快,阿爹又开了门。 宁随渊长得高大,黑压压地身量堵在屋门前,一身气势犹如鬼煞,冲的这夜色都肃森至极。 她的阿爹举着灯,瘦弱一个小老头,在他面前看着就可怜。 “我们来借个宿。” 宁随渊随意丢过一个金玉环,“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宽敞点的。” 那玉环沉甸甸地颇有分量,阿爹看着掌心的玉环,越过宁随渊,又看向身后的扶荧。 她站在昏明交替的分界线中,身姿半明半暗。 扶荧慌慌别开头,他一阵若有所思,收好金玉环,对着宁随渊说:“二位且等着。” 说着,阿爹随意披了件衣裳,去收拾东南角的偏房。 趁这段工夫,宁随渊随意走动起来,扶家其实有两个相连的院子,四合前院是阿爹的住处和替人看病的医馆,穿过廊坊,后面的就是扶荧和沈应舟两人生活的庭院。 宁随渊显然也发现了,招来扶有行,向前示意:“我们住这儿。” 小夫妻生活的住处比前院还要大些。 离奇的是十七年过去,院中的一草一木都维持着本来的生态,便连后方的锦鲤池都还蓄着水,紫藤架下摆有一个秋千,秋千干净无损,昔日用红绳编在上头的那朵紫藤花都还好生生待在上头。 扶有行站在宁随渊旁边,欲言又止。 扶荧眼底发酸,克制着不去看院中的一切,对宁随渊说:“这院子这般大,老人家收拾起来不容易,天色已晚,我看还是——” “这里干净,前面收拾起来才不容易。”宁随渊越过台阶,已经来到了寝房门前。 扶荧紧张的情绪已经提到嗓子眼,却在此时,扶有行挡在宁随渊面前。 他从容不亢,举止间进退有度,“公子有所不知,这院子是我女儿和贤婿的住处。他们死去多年,这院子留到今日,全是为了满足老夫的念想。” 扶有行说:“若不然,二位就先在我那处将就,等到明日,老夫打扫一间更干净的住处给贵人歇脚。” 宁随渊伸出去的手顿在原地,转而收回,“哦?”他漫不经心地拉长语调,随后问,“怎么死的。” 扶有行低着头说:“被玄鬼所杀。” 扶荧诧异地抬起头。 扶有行仍维持着原来不卑不亢的神态,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扶荧对视过一眼。 ——阿爹八成已经认出来了。 她鼻子发酸,眼泪哽在喉咙,憋得胸口生疼。 扶荧不敢哭,不敢发出声音,甚至连一点悲切都不敢流露在外。 宁随渊作罢,转身出了院子。 她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扭头回望。 阿爹此时也在看她。 他苍瘦,胡子花白,一如记忆里的慈祥,只是……只是凄苦冷清,眉宇间多了失孤之后的沧桑。 对望之下,扶有行对她笑了笑。 慈爱的,温柔地笑。 扶荧登时没忍住,啪嗒一下,眼泪转瞬跌落。 她迅速擦干净泪水,转过身没多看一眼。 ** 当夜两人还是宿在了偏房。 此处是用来收留病患的,现在医馆冷清,活人都难见,更别提病人。 屋里共有四张床,都用屏风隔着。 扶荧合衣躺在最里头的床上,她焦心不安,难以入眠。对山泉镇的人和阿爹来说,她早已是个死人,死人自也要有宿处,说不定……阿爹已经堆好了她的坟墓。 想到这里,扶荧不禁两眼一黑。 坟墓倒是没什么,就怕宁随渊会发现。 她现在就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用扶荧这个名儿。 她这姓氏本就少见,若宁随渊瞧见碑文上的生辰八字,哪怕他是再愚笨的人,也会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怎么才能阻止他出去。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 扶荧心乱如麻,缓缓翻了个身,看向屏风后头。 最后沉不住气,轻唤:“帝君,你还在吗?” 良久,屏风后面嗯了一声,看样子是在的。 扶荧不想让他走出此地一步,不想他去后面的院子,也不想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 思来想去,她还是起身下床。 低头看了眼完整系拢的衣襟,挣扎了几来回后,扶荧微微敞开胸前,拿着灯烛走到了屏风那头。 烛火影影绰绰落下来,她纤薄的影子在脚边摇晃。 宁随渊没睡,正坐在床上打坐,听到动静,缓缓眯起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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