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是三清圣体,见世间百祟,辨百鬼妖魔,一眼看到她额心的决明印,还有肉魂之下……一盏摇摇欲坠的残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贺观澜不准备将这一发现告诉宁随渊,缓慢上前两步:“灵籍世绝无二,当属太华,若她真是授你之命盗取籍典,魔尊又坦荡认了这偷窃之名,我自然无话可说。”他颇为宽宏,“一本闲书,送你便是。” 自古以来都是只听江洋大盗,小偷小摸却不是什么好词。 这厮一口一个“偷窃”,摆明是往他身上按一些莫须有的污名,宁随渊哪能忍受此辱,当即冷笑:“是比不得司离君,做不到不愧不怍;只敢使一些毒饵小计,如今却倒是装起磊落大方了。” 贺观澜听得皱眉。 毒饵小计?他什么时候下过毒? 眼看着扶荧气息转弱,宁随渊无暇与之周旋,召来狼兽,抱起扶荧腾云离去。 贺观澜没有追。 他走到先前扶荧停留过的位置,地上淌着一大摊血迹,没入泥土,尚未干涸。 贺观澜捻起一丝血迹,顿眸端量。 没错,是毒,看样子还是仙门不常见的毒术。 他陡然想起霄铃先前提及的药仙坊弟子,当时只顾着藏书阁之事,事后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 贺观澜拂袖挥散毒气,转身重回太华山。 他没有回宫,径自去了药仙坊。 贺观澜毫无预兆的莅临山门,登时吓坏了宫门之中正在修炼的众弟子,不多时,药仙坊坊主跌跌撞撞地前来相迎。 “叩见掌司。” 药仙坊坊主潜道过千年,也算是修得大成的。 鹤发童颜的老道躬首在他面前,姿态微谨,生怕触怒眼前这位年轻的司君。 “进来。” 四面围观者众多,在弟子面前,贺观澜尚给他留了一丝薄面。 坊主隐约觉察到不妙,低头垂颈地跟着贺观澜进了内殿。 闭拢殿门,贺观澜当即质问:“未有我令,是谁允许你派人潜入九幽的?” 坊主浑身一抖,脑袋更垂一寸,“是……是……在下邀功心切,才……” 他话中似有推脱,贺观澜看出对方隐瞒,眸色微凉,捻力把人拖至半空,死死桎梏着他的脖颈,只留一个气口给他用作喘息。 贺观澜仰头看着坊主:“仅为邀功就折损我门下弟子几人?我不信你身为一门之主,不知我太华宫宫规。说——”他语气幽冷,“谁给你的胆子。” 贺观澜厌恶九幽是真。 但那伏敝山毕竟是魔龙镇守之地,便是真的想赶尽杀绝,也不会在宁随渊鼎盛时只派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药司进去,属实荒唐! 眼瞧着他动了怒气,坊主哪还敢有所隐瞒,“是祖师爷!是祖师爷的命令!!” 祖师爷? 贺观澜眯了眯眼:“祖师爷正在修闭魂关,如何给你递令?” 他口中的祖师爷乃是贺观澜的师尊,也是太华山昔日掌司——玄牝真君。 可是玄牝真君早已到了化境之年。 纵使他三魂七魄修神得道,然肉身久久不得脱尘飞升,自也难以支撑他强大的神魂。 如今天道崩殂,灵气溃散,身死就意味着覆灭,即便神魂修炼地再过强大,倘若没了容身之所,到头来也不过是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玄牝真君自知时日无多,三百年前就将掌司之位传给贺观澜。 许是心有不甘,自打传位以来,玄牝真君就将身躯没进了小灵天,暂闭魂关。 所谓闭魂关,指的是魂魄与肉身脱离,二者各自修炼,基本和死去没什么两样。 坊主语气急促:“识灵入梦!” 贺观澜微作思忖,暂时打消了怀疑,再问:“下的是什么毒?” 生死面前,坊主不敢有任何隐瞒,“千机引!是千机引!在下这药仙坊并无蛊方,方子还是祖师爷给的。领命后不敢耽误,当夜派人去了。” “若非是祖师爷给的手段,任凭我小小药仙也闯不进那伏敝山!”他急喘着,“事关祖师爷,在下绝不敢轻易扯谎,还请掌司明鉴!!”” 千机引…… 贺观澜更为不解,这是控生魂和驱死灵的邪蛊,遭不好还会引来反噬,师尊本就身躯孱弱,为何多此一举? 他没再为难可怜的老坊主,撤了灵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药仙坊。 ** 似是算到贺观澜会来小灵天,贺观澜前脚进游园神境,玄牝真君的声音后一步跟上。 “吾儿可是为千机引一事而来?” 小灵天是空空荡荡的虚妄境,一望无际的黑裹着一望无际,看不到顶的神像。 这些枯败巨大的神像都是昔日得道者,闭魂关时留下的肉躯。 随着修行时日的增长,为了不让肉身死去,修行者利用强大的魂力为自己的躯壳生金镀银,幻想肉身是坐在九天莲台上的真神;魂魄化境之后,肉身残留在此,最终成为这一具具遮天蔽日的神像。 说白了,这里的每一具神像都是他们不得飞升,留在人间的残念。 贺观澜找不到师尊的影子,恭敬低头:“还请师尊解惑。” “那九幽魔龙是顺应九幽而生的帝尊,是生来的天魔地鬼。”回荡在周边的声音沉疴,“他在一日,不虚洲便不得安生一日;如今我一探究竟,果真不出所料,他便是那为祸四方的凶灵!!” 说到这里,玄牝猛地激动起来。 贺观澜脸色没什么变化,表情却跟着沉重几分。 玄牝转而问道:“你可找到那圣女了?” 贺观澜摇头:“她不是。”想到决明印之下的凡魂,贺观澜面露憾色,“真正的圣女怕是……” 话音未落,几道黑影撞出神宫,环绕在身周。 细数黑影共有十条,刚巧对应了三魂七魄,黑影逶迤着一张硕大的面容,杂乱无章地在他身边,在漫天游荡,像是数条长出触手的鱼。 “真正的圣女?”玄牝截断他的话,“吾儿,是圣是贤,谁来评断?” 贺观澜略一犹豫,回道:“天下。” 玄牝笑声高亢回荡在漫天神像之中,忽地,那张横纹遍布的脸放大在贺观澜眼前,双目生光犹如烁烁鬼火,“天下?”他问,“可这天下,这三生六道,这偌大的不虚洲,由谁称主?!” 玄牝昂声反问:“是九幽的魔?是不得攀天的临仙客?还是瑶山那些个手无寸铁的凡尘子?” 贺观澜压着首,没有回答。 玄牝代替他给出了答案:“天下无主,正道为首!”他的声音像四面八方的黑暗般死死缠上贺观澜,“你论她为妖魔,她便是人尽处之的妖魔;你若扶她上神台,她便是那救世的圣女。镀金身或是披邪骨,不过在你一念之间。” 玄牝说罢又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好不疯癫。 贺观澜一身苍白站在这漫天黑烬之中,铺天盖地的神像投落下一道道漆黑的影子,仿若一块又一块的磊磊巨石,横悬在脊骨之上,压得他不得挣脱。 贺观澜一句话也没有讲,神色漠漠,看不清心底思绪。 第18章 “你也忍着点。” 贺观澜的那把琴非同小可。 其名云间鹤,乃世间至臻神器,以音化刃,入骨伤魂,便是极恶的大妖也难逃一死。 扶荧中伤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觉得蚀痛难忍。 不是皮肉,而是识海,像是有万千细碎绵连的针在里面搅。 扶荧全身都没有力气,虚虚倚在宁随渊怀间。 他施了遮风咒,纵使狼兽遨游的再快,也不至于让她感觉到狂风割肉。 她尚存一分意识,懒懒耷拉着的眼皮向上撩,满天星斗横压在他肩背,男人双臂搂得很,胸膛宽厚,如一堵密墙完全护住她。 扶荧的双眼不由凝固在了宁随渊脸上。 “阿朔……” 她低唤夫君名字,宁随渊只看见她唇瓣翕张,并未听清叫了什么。 扶荧毕竟事关族人生死,碍着这一点,宁随渊头一遭好脾气地俯身靠近,“怎么了?”他的语气不算热络也称不上冷漠,平沉沉的腔调,刻意压低时竟也有了几分耐心和温柔。 他低近的面容毫无预兆闯入扶荧眼帘。 宁随渊的五官极具侵略性,眼尾时常勾着阴鸷,此刻压着眉听她说话,神色间显了些许认真。 猛然逼近的面容让扶荧的心跟着一惊,再细细端量几眼,混沌的意识终于清醒了许多。 扶荧忍着疼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说:“我没叫你。” 魔头不满她的敷衍和冷淡,长眉紧皱,习惯性地想讽刺几句,却见她小脸苍白,柔软卷翘的睫毛遮着眼,即便没喊疼,也能知道她此刻定是不好受的。 于是含在嘴里的明讽暗刺硬生生压了回去。 她之所以这般凄惨,宁随渊少说有几分责任,便是为了部下,此刻也不能迁怒她。 想到这里,魔头眉心舒展:“冷?” 宁随渊试探性问。 扶荧没理他。 “疼?” 扶荧还是没说话。 “……”刨那么久的坟,又好端端挨了贺观澜一刀,宁随渊觉得她应该是渴了或是饿了。 离伏敝山还要些距离。 宁随渊自不会为了一个女人降尊纡贵到去寻找水食,想到九幽那些个病重的部下,宁随渊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安抚:“忍着点,马上回去了。” 扶荧被他左一句又一句吵得心烦,低低道:“你也忍着点。” 宁随渊:“?” 扶荧痛不能忍地咬了咬下唇:“先别说话了,听得我头疼。” 宁随渊手一僵,好半天才抑制住直接把她丢下去的欲望。 耳边总算清净,扶荧这才安心地闭上眼。 前方已见烧灼在伏敝山之上的火光,宁随渊拍了拍狼兽,对方意会,立马加快了飞行速度。 它盘云驾雾,振翅翱翔。 快行至九幽魔域时,空气流动的速度陡然变缓。 狼兽似有觉察,全身皮毛炸开,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比起安宁,宁随渊更熟悉这种逼近的危机感,这次他早有防备,一手护住扶荧,一手震碎四面铺来的缚魂网,狼兽停留在半空,冲前方龇了龇牙。 四周猛然变得阴潮。 扶荧费劲地睁开眼,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云层里似乎有几道黑色的影子。 贺观澜? 不对。 现实很快给了扶荧答案。 先是第一个人走出隐息阵,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共计七人,有男有女。 几人身着夜行衣,手背有刺青,不同于九幽部下统一的飞龙印,而是类似凤凰之翼般的纹路。 为首的女子身姿烈烈,半张脸均是烧痕。 狰狞的疤痕犹如赤红的蝎子爬在她的面颊,她坐在马上,勒紧缰绳,眼底全是烧灼的恨意,和她脸上的烧伤一样清晰刺骨。 看到来人,宁随渊气势陡变。 他嘴唇绷紧成一条直线,扶荧清晰感觉到他气息间的变化,从警惕转为不耐,又转为浓郁的烦躁。 宁随渊:“尔等违令出城,当真不怕死么?” 女子声色朗朗:“不出城,如何取你项上人头,如何为我君主报仇!” 这样的话宁随渊不知听了多少次。 他夹紧狼背,扶云腾空,高高在上睨着这群人,“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呸!”身后高壮的汉子怒骂,“你这鼠辈忘恩负义,杀我君主,占我九幽!此仇不报,怎对得起那些被你屠杀的族人!” 他声音高亢,字字回荡在夜风当中。 听到话语里重要的线索,扶荧额心跳了跳:原著并没有太过详细的提到这三人的详细背景,只说他们如何如何强大,如何如何翻云覆雨,正因如此才让扶荧觉得整个故事都透着一股悬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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