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自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以觉得我手段卑鄙,肮脏龌龊,倒行逆施,你认为我拿老御史的名声骗了你也无妨,栽赃沈拓是我做的,朱沢微要杀朱悯达,我确也事先知情,没必要解释,你我既已不同路,从今以后,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 话音戛然而止,嘴角讥诮的笑意也蓦地僵住。 因柳朝明看见,有眼泪自苏晋眼底滚落,顺着脸颊滑出一道浅痕,然后“啪”地一下打落在地上。 原来那泪水已在她的眼里蓄了很久很久了,她只是竭力握紧拳头,竭力撑着没有眨眼才不至于让泪落下。 可惜当第一滴泪淌落,眼眶便如决了堤一般,须臾就有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任凭泪落如断线之雨,苏晋却狠狠咬住牙关,直咬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晋自己知道为何流泪了。 她想自己终于还是撑不住,自昭觉寺之变之后,她辗转奔波,夜不成寐,却徒劳无功,朱南羡一身伤重依然命悬一线,沈奚受尽屈辱更是生死不知,而今就连心中高悬的明月也要坠了吗? 她隔着泪眼看向柳朝明,忽然觉得可笑。 孟老御史她都没见过,其实哪怕在今日之前,她心中御史该有的样子,都不是老御史,而是柳朝明。 所以她宁肯信他布局称病只是为置身事外,手握极权不过为制衡朱沢微。 她曾见过他断案时的刚直不阿,见过他问讯时的严谨缜密,她知他勤勉克己,旰食宵衣,甚至觉得他近似于无情的苛刻都是好的。 苏晋那时候想,她也该成为这样的御史。 然而行舟至今,乍见满室火光,才发现原来引路人并非月下人。 他端然立在火色照不到的暗影里,立在旋涡中心,立在暗夜最深最黑暗处。 而当初令自己亟亟行舟而往的月下人,不过是幻影。 柳朝明愣愣地看着苏晋的眸色自泪光里渐渐转黯,看着她垂下眼帘,不再说话,然后折转身,推开暗室的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柳朝明只觉得胸口空茫一片像是漏着风,又像有人拿刀劈山断海一般将他心头思绪齐头斩断,一下子什么念想也没了。 好半晌,他才动了一下,脚步不受控制般,朝暗室外走去。 原来苏晋没有走远。 她就蹲在中院一棵老树下,抬起手背,一下又一下,慢慢地抹着眼泪。 柳朝明觉得自己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不能上前,也无法后退,可每她抹一下泪,就觉得有人拿着子午钉,一根一根钉在他心里。 苏晋觉得自己不是难过,她只是太失望,太害怕了,她其实很怕东宫护卫不利,朱南羡没命了她要怎么办,也怕太医院救治不及,沈奚醒不过来了又该怎么办,她甚至不知道在这样的朝纲中,在这样的危局下,她该怎么去守那个忠于苍天忠于本心,为民生请命的志,她说过今生今世不悔此志的,可她现在陷在这旋涡中就要喘不过气来。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这样的绝境,你环目四顾,发现身边无人可依无人可靠,甚至连心中信念都已崩塌殆尽。这时候,你所能倚仗的唯有腿下双足,你要一个人撑着慢慢站起来,然后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能想太多,要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所幸当年谢相去世,这样的绝境苏晋已遇到过一次。 彼时她躲在尸腐味极重的草垛子里,任拉车人拉着自己远离故居,然后兀自从牛车上摔下来,一个人蹲在荒径旁的老树下流了一天一夜眼泪。 然后知道伤悲无意,忧愤无意,寡断优柔更无意。 人这一生,唯有向前。 脸上的泪渍渐渐干了,眼底也再无新的泪涌出,苏晋慢慢站起来,她似乎知道柳朝明就站在不远处,却并不看他,而是平视着前方道:“当初许下的志,时雨自己去守;被云遮了的明月,时雨载舟去寻。” “大人高志,恕时雨不明,但大人的话时雨听明白了。” “自此今日,你我之间没有正道,没有大义,没有苍生黎民与初心,只有,立场。” 说完这话,苏晋便转身往太医院而去了。 守在太医院的金吾卫还没来知会她,可她却觉得自己在这都察院多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夜色沉沉的,却并不暗,国丧之日整个宫禁缟素一片,连楼阙下悬着的灯笼也是白色的,远远看去,就像有谁在还未化去的雪上点了一簇又一簇野火。 苏晋到了太医院,就看医正方徐正自里间暖阁里退出来,见了她行了个礼道:“苏大人。” 苏晋见他脸上似有忧色,心下一沉,问道:“方大人,沈大人怎么样了?” 方徐道:“下官为沈大人上好药时,倒是醒过来一回,却只是睁开眼,也不知怎么,与他说话竟是没反应似的,下官怕他或听不见或视不见,就斗胆,提了一句太子妃,随后沈大人就将眼合上,怎么唤都唤不醒了。” 第108章 一零八章 苏晋听到这里, 推开暖阁的门去看沈奚,只见他合眼趴在卧榻上, 脸色憔悴苍白, 右眼下的泪痣幽暗无光。 苏晋又问:“已喂过药了吗?” “喂过了, 田七作主味的药汤,一日服两回, 沈大人腿股伤得很重,三日后要再换过药,之后每七日换一回。”方徐道, “其实下官应当将沈大人留在太医院照顾, 只是……” 苏晋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太医院人来人往, 也不知哪个医正哪个吏目就是朱沢微的人,即便金吾卫能一日十二个时辰轮班守着, 可他们不懂医理, 朱沢微的人要避过他们下手实在太容易。 正思虑间,金吾卫总旗姚江也赶来太医院了, 对上苏晋眸中的忧色,他道:“苏大人且放心, 柳大人并未与我等计较私闯都察院暗室之罪,只提点了一句, 说您应当是来太医院了。” 苏晋没答这话,想了想道:“有劳姚总旗分几名金吾卫将沈大人抬去承天门外苏某的马车上, 且当心些,莫要令他再伤了。”又对方徐道, “方大人,三日后为沈大人换药,就有劳您随我走一趟了。” 方徐揖道:“苏大人不必客气,下官应该的。” 夜已很深了,这日为苏晋赶车的不是覃照林,而是苏府的总管七叔,他问道:“大人,咱们这是回府吗?” 苏晋掀开车帘看了眼沈奚,抬手捏着眉心道:“且让我想想。” 沈府是去不了了,昭觉寺之变后,沈奚利用这几日已将沈府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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