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色,不知是不是听习惯了,淡声道:“你醉了。” 玛索多人跪着,持酒的杯高举过头顶,坚持道:“王上。” 瓒多静默片刻,并不应声,难堪的气息漫延开来。眼瞅玛索多脸胀得通红,快要滴下血似的,男人突然扭向南平,笑问:“这酒我当不当喝?” 他浅褐色的眼珠盯着南平,好像随时会扑向雪兔的鹰。 南平万万没想到城门着的火,竟然烧到了自家的池子里。 她定了定心神,含笑推诿道:“有道是’太上反诸己,其次求诸人’。陛下的事,我又如何能做主。”[1] 里外里说的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事,莫要拖她下水。 “公主不愧识文断字,果真比旁人强些。”瓒多称赞,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里却没有笑意。 玛索多眼见着心上人赏识南平,酒也顾不上喝了,愣是犟起来:“会识字有什么厉害的。雪域的女人,会赛马才是真本事,不如我玛索多今日就和公主比试比试!” 这算是什么规矩?南平心下不喜,面上却只笑道:“王妃说笑了。我现下既无马匹,也无骑装,如何比得?” 话递了出去,南平看向瓒多。若是他有意解围,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便圆过去了。 “我前日去北领地,倒是俘获一匹良驹。”男人不紧不慢道,“雪域小邦小地,虽远不如东齐富庶,但一两件衣裳还是有的。” 瓒多非但没有斥责玛索多的无理要求,反倒饶有兴致的等着看南平如何回复。 南平何等冰雪聪明。她酒醒了三分,登时顿悟,心底泛起一丝深深寒意。 先是以舞女调侃,又是敬酒,再是比马——哪里来的什么民俗不通与误解,不过俱是瓒多套在体面壳子里的故意为之。 他摆明了是借着玛索多之手,存心敲打自己。这男人阴险得很,面子上貌似糊弄平整,实则恶人全叫别人做了。 南平不过先认识了措仑,便误以为雪域的男人都是坦荡诚实的,竟因此落了先机。 玛索多有了仰仗,立刻得意起来,斗鸡似的挑衅道:“公主若是不敢比,比不过,便直说!找些零七八碎的借口,胆子比老鼠还小。” 这便是看南平体弱,认定她不会骑马了。 原本热闹的厅中竟也渐渐静下来,雪域大臣之中不乏轻蔑眼神——竟有人连马都不会骑! 南平端起满溢的银盏,仰头饮尽。 辛辣的液体烧得胃生疼,呼吸间滚出团火来。酒意顺着她的血管爬到头上,在额间突突直跳。 “若是公主不愿,倒也不必勉强。” 瓒多等候片刻,终于开了口。虽是解围,终有一丝嘲讽。 南平没回答,突然望向玛索多,淡声道:“谁说不敢比?” 一字一句,斩金碎石。 此话一出,连瓒多的眼里都有了些诧异。 南平两颊滚烫,对那娇蛮王妃续道:“你若输了,别哭就是了。” * 高城山势曲折,通行不便,因此马匹尤为重要。此地人爱马,就连王宫宴厅后面,绕过三两个低矮的殿宇,便是开阔马场。 “这便是我先前所说的北地良驹,定趁公主心意。”瓒多马鞭指向厩中的高头黑马,说道。 那马双目炯炯有神,周身不夹一丝杂毛,紧实的腱子肉在油光水滑的皮毛下耸|动。瓒多许给玛索多的枣红马虽看着精壮,但与这匹黑马相比,相去甚远。 此举倒像是有意偏袒南平。 西赛王妃不知何时悄声走到南平近旁,柔声细语道:“公主可要仔细些,玛索多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比起来凶得很,我都输过她两回呢。” 她纤长的手一下下捋过玛索多要骑的枣红马鬃毛,又感叹道:“这马倒是乖顺听话,怪喜人的。” 南平手持稞麦,站在她身边,凝神欲喂那黑马。黑马颇为桀骜不驯,见着贵主前来,竟把头扭了过去,用力冲撞围栏。想来是才俘获不久,野性未消。 南平心中一凛。 一匹乖顺的驯马对上一匹刚俘获的野马,瓒多好一手有意偏袒。 阿朵不安道:“殿下,这马不认主,可如何是好?” 就连西赛都跟着发起愁来:“要不我去替公主求求情,请王上给您换一匹坐骑?” 南平摇头,扔掉手中的稞麦,拍净了手。 “直接比罢。”她说。 马奴听话,将不安分的黑马牵到空旷地上。 南平换好利落骑装,方才累赘的头饰与华衣去了,单留一抹朱红唇色,反倒更显得天然去雕饰。 她接过缰绳,深吸一口气。一个翻身,干净利落的落到马背上! 黑马忽然察觉背上多了个人,登时一声嘶鸣,高高扬起前蹄,疯狂打起圈来,竭尽全力想把南平抖下身去。 在众人爆发的惊呼声中,南平死死拽住缰绳,将身子贴紧马背。 她身量轻,缰绳牵拉又极紧。那马虽反复奔跃,竟仍旧无可奈何,一时陷入僵持。 有件事旁人若是不问,南平也不欲多说。毕竟按东齐的规矩,这本领算不上是给闺阁中人长脸的。 ——她不仅会骑马,而且骑术精湛。 京中男子盛行马球,德宗沉迷此道。上行下效,马术自然风靡后宫。只是嫔妃公主里或是胆小,或是吃不了颠簸的苦,不过练了几次便罢了,出行大抵都是叫人牵着。唯独南平容貌娇弱,但性子倔,不服输,愣是学成了个中翘楚。 不过即使是她,此时手心也冒出层层冷汗。抖动的缰绳磨破了娇嫩的手掌,激得南平数次差点滑脱开去。 若就此掉下去,一旦被马蹄踩到,非死即伤。 方才饮下的酒在南平体内熊熊燃烧。 旁人在看,她不能输! 南平反手将缰绳在自己掌上再勒一圈,鲜血越发浸出乌色。 黑马不甘嘶鸣,口角几乎被磨具勒出血道子来。它不断地扬起再落下,接着猛地向前一跃! 南平咬牙,忍住剧烈起伏,一手扒住马鞍,一手死扯住缰绳,喉间涌起甜腻的血腥气。 如今比试的是耐心与勇气。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胜者为王! 良久之后,黑马终于耗尽了心气,放弃了。 它悻悻的顿了步子,安静下来。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高城之中,能驯服一匹烈马,来得比什么都荣耀。 南平坐直了身子,驾着马往前行了些距离。黑马打着响鼻,乖乖听话。她的心脏因为紧张与喜悦砰砰作响,周身如浸在暖意融融的热水中,几乎觉不出手疼来。 瓒多坐在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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