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朗。随着突如其来爆发出的欢呼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挑在高杆上,昭示着胜利果实已经坠入其中一方手中。 人头越升越高,挂在城楼上,皎洁的月光照亮了那张死到临头才追悔莫及的脸。 “给我看着,好好看。”男人语气里满是嗜血的兴奋,“西多吉死了。” 南平哪里看得到。 她快要窒息,眼前像被人蒙上黑色幕布,遍布星星点点的眩光。 瓒多凑上前来,靠近少女小巧的耳垂,喷出的热气有如跗骨之蛆。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他说。 第25章 “德加哥哥。” 西多吉一死, 叛军失了主心骨,登时乱成一盘散沙。场面由王党单纯的防守,变为压倒性虐杀。 锃亮的刀子前心进、后心出,人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成串的血滴子飘得到处都是。 时间点滴而逝, 火球似的太阳从地平线上跳了出来, 撕开血雾与沼气。 宫里的火终于被扑灭, 只余青烟袅袅。 血腥而混乱的夜结束了。 咣—— 远处响起悠长的撞钟声, 凝神、凝气,宝相庄严。 南平觉得喉间的力道骤然一松,是瓒多放开了她。空气终于顺畅的涌进肺里, 她忍不住扒住栏杆, 大口喘息。颈上脸上无一处不痛, 火辣辣的要烧起来。 她泪眼模糊的往下看去, 西多吉挂了大半夜的人头已经被军士取了下来,挑在秆上, 摇摇晃晃的往王宫中央来了。 须臾,那队人停在了精致的金顶圣殿前。 瓒多也看到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尚未消散的亢奋:“祭典要开始了。” 言毕,便拽着南平的胳膊便往下走。前后都是明晃晃的刀锋, 公主逃不出、也离不开, 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处,跟着仓皇的到了地方。 这处殿宇她之前从未来过。 明明天光已亮,四下却垂着密不透风的帘子, 全靠燃烧的油灯照明。殿内青石平滑, 单是中间挖了深坑,黑黝黝像沉睡的眼睛。 而那面目模糊的白衣圣者,手里端了托盘, 上面躺着西多吉的头颅。头颅不过离了身体几个时辰,皮肉已经因为脱水开始抽缩,皱在一起。 咒文的吟诵声不绝于耳,虔诚的信众叩首以待。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浮着一层油脂味,让南平想起了西赛病时帐中的腥臭气,心里不由得打了个颤。 “此番能胜西多吉,多亏圣者指点。不然任是谁也想不到,西多吉的宝马竟然惧怕焚香。马惊了,才把这叛徒一举斩落。” 圣者面无表情的把男人的恭维收下,淡声道:“今日是吉日,王上可有心愿,我借祭典一并向神祇乞求。” 瓒多野心勃勃道:“如今除去西多吉这个心头大患,下一步便是把广夏收入囊中。” 那圣者颔首不语,空手从油灯上捻了根信子,掷进深坑里。 轰的一声,火光暴涨。照在殿内环绕的神像上,好像木雕都活了一般。神像各个眼珠低垂,悯望世人。 接着,西多吉的头也被扔进坑中。 火舌舔食他的皮肉,一瞬间老人的皮肤就被烧成赤褐色。形貌骇人间,夹杂着丝缕奇妙的炭烧气息。 圣者洗净手,掂起羊骨,架在火上。羊骨耐不住热,不多时便啪的裂开。 众人屏息,眼看着白衣人将骨头挑下来,规矩的落在盘上。热骨挨上凉盘,“呲”的发出些异响。 连瓒多都忍不住抬头,企盼着大吉之兆。 “卜象上说,征广夏有望。”圣者端详了片刻,开了口,语气无悲无喜。 瓒多心愿得偿,长舒了口气,而圣者又道:“只是……单西多吉一个祭品,恐怕不够。” 祭品。 难道死去的西多吉竟是……祭品? 南平心里一突,蓦地明白了殿中浮着的那股油脂味是什么——也许就是之前烧焦的人肉。 而瓒多听罢陷入沉思,半晌目光竟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那句“背叛我的人,都得死”重回南平的脑海:是瓒多要把她也扔进火坑么? 男人看懂了南平无法遏制的恐惧,忽的笑了。 他慢条斯理开口,拍了拍南平的肩:“不知圣者觉得,王后如何?” 南平登时抖起来——他果真想让她死,还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 不过圣者似乎并不赞同:“祭品须得是身强力壮的。” “是么。”瓒多看向南平,倒显得有几分遗憾似的。 少女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而男人目光灼灼,好像玩弄猎物的猫。 ——与其说是恐吓,不如说是戏耍。 南平顿悟:瓒多并不是真的想让她死,至少不是在祭典上。 但他心里因为自己和措仑私奔的事情憋着股火,一时半会是纾解不掉了。 男人欣赏够了少女面上的精彩颜色,方才随口道:“身强力壮的好办,随便抓个军士来就是了。” 南平虽见识过瓒多斩马奴,但如此若无其事的把无辜性命当做草芥一般,还是让她震惊。 而圣者没有应声。他重又细细去看羊骨,有了定论:“神骨有令,天选之人会很快来到我们中间,以身侍奉。” 瓒多听言,原本笑着的脸突然一僵。 因为帘子很快开了。 “启禀王上,人在马场边找到了。”守卫扬声道,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措仑。 少年被推搡着向前,右臂不自然的向下耷拉,好像完全使不上力气。伤处虽简单包扎过,殷红的血依旧从胳膊上透了出来。衣袍前襟被野兽撕扯出几条偌大的口子,随着步履摆动不止。 他目光搜寻,落在南平身上,眉眼顿时柔和下来。 “怎么会弄成这样?”瓒多疑道。 “我打死了獒犬,但是手断了,就让西赛跑掉了。去寝屋寻你的时候,遇到了守卫。”措仑回答时,却是冲着南平的。 他语气里有几分坦然的自得——瞧瞧,虽然没打过瓒多的护卫,但他打过了獒犬。 南平起初是喜悦的。措仑还活着,谢天谢地。 但这点子快乐很快便被另一个不祥的预感掩埋。方才圣者说过……祭祀的天选之人。 “就是他。”白衣人好像猜出了南平所思所想,淡声道。 措仑的表情是疑惑的,对圣者没有没脑吐出这几个字,不知何意。 可南平知道。她正暗自着急,耳旁响起低沉男声,竟是瓒多开口:“圣者说笑了。措仑这么个小子,压根够不上格去做祭品。” 男人竟有几分回护之意。 “够不够格,我说不算,神骨说了算。”圣者不疾不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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