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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些迟疑,她不清楚自己的能力,让一个从不认字的人一天学会一百个字,无异于平地起高楼。 但很快她就知道怎么回复了。 因为她感受到自己一直僵硬的肩膀在逐渐放松。 今月白营造出了一种很安全的氛围,“她”正在尝试亲近今月白。 所以瓶瓶重重点头:“好!” * 一下午今月白都在教瓶瓶学字。 今月白并没有准备专门的教字课本,她从书柜上随意抽出一沓报纸,瓶瓶踮着脚去看,看到了报纸上的题字。 《救国报》 “这是上个周的,”今月白解释道,“我这里有它发刊以来的所有报纸,还有《进步报》《救亡报》《世界报》,每次一来我就买,还有人跟我借,我怕他们弄丢了,必须看完当场还我。” “不过今天不看这个,先看《羚仁村日报》。” 瓶瓶知道这简直是现成的线索,所以看得很认真。 “...羚仁村作为两大省的交界处,占据两大省份的势力都选择了和平政策,没有对这个空白地点进行攻占,并且做了文件协议,约定若是各自士兵在此相遇,不可以出现流血事件。” 今月白读到这里,瓶瓶有些好奇。 “若是出现了流血事件呢,谁来管,村长还是两边的势力?” 今月白回:“羚仁村没有村长,五家老爷共同治理,投票决定重大事件。” “目前还没出现过流血事件,即使在路过时发生冲突也只是打架,不会把对方打死,所以还没有现成的例子。” “不过…” 今月白沉吟了会儿,笑道,“咱们村的老爷们外强中干,不会得罪人的,若是真出现流血事件,顶多把这件事告诉双方,然后老爷们趁着更大的冲突还没发生,赶紧开车跑,咱们靠腿是跑不远的,到时就像那些流民一样,死在路上。” “我希望永远不爆发冲突。”瓶瓶想了想,双手合十开始祈祷。 听到这话,今月白沉默下来。 她的视线飞速掠过一旁报纸的标题,瓶瓶也跟着看过去,她现在的人设是不识字,今月白也没跟她解释,而是叹了口气,收起了那份报纸。 但瓶瓶还是把那几行加粗加黑的字体记下来了。 “外国士兵已攻占安平等市,其势力还在迅速扩张。” “烟州地区部分村庄已经沦陷。” “陈恩荣,胡海,裘宁战士为掩护队友转移,击毙二十余人,壮烈牺牲。” “望各村百姓齐心协力,救亡图存,自强不息。” 第134章 白骨 太阳落山的时候, 今月白带着瓶瓶最后顺了一篇文章,把里面简单的字都圈出来,而后把报纸交给了她。 “明天早上八点, 吃完饭我来考你。” 瓶瓶闭着眼都能猜到晚上会很煎熬。 她现在只希望她人设的记忆力够好, 否则她很可能要来来回回不停写不停念,直到“她”彻底记下这些字。 吃过晚饭,瓶瓶拿出报纸就准备触发答题。 她想撕了报纸,或者在报纸上画简笔画。 到时背后灵一定会阻止她, 她也一定会触发答题, 她需要通过题目和选项判断她人设的决心有多强, 最重要的是,判断她今晚要熬多久的夜。 结果还没等她触发答题, 今月白回屋换了身衣服, 转头就让她也赶紧收拾下准备出门。 瓶瓶:? 一心学习,无力外出。 她下意识就要拒绝, 但今月白铁了心地诱惑她。 “奚决云很久不上台了,再不听就没得听了。” 瓶瓶兴致缺缺:“咿咿呀呀的,我听不懂。” “没关系,我也听不懂,”今月白下了剂狠药,糊弄瓶瓶, “只是奚决云祖上是给马皇后唱戏的,四舍五入你听了戏就是皇后了,赶紧的。” 瓶瓶:“。” 她很想把“幼稚”两个大字扔到今月白的脑门上,但思索片刻, 还是捏着报纸站起来。 “那我去那边认字,”瓶瓶说。 今月白的表情欣慰又无语的, 她支着腰上下看了看瓶瓶,最后把碎发撩到耳后,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 “能让你有闲心看报纸的,绝对不是奚决云。” 于是一大一小出了门。 今月白拉着瓶瓶的小手,这会儿路上的流民很多,巡逻队正在清理下午这批人,一路上满是哭声和哀求声,因为有的人不愿意走,被打得鲜血流了一地,清扫的人把水冲在鲜血上,嘴里碎碎念着“开门红”。 瓶瓶并不喜欢这个场景。 她垂下头,今月白走一步她也走一步。 就在两人走出花街不久,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忽然扑到今月白的脚边,她死死抱住她的腿,抬起眼时,满脸都是泪水: “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 今月白低下头。 女孩眼里闪过希冀,她连忙恳求道:“我不用工钱,吃的也少,可以住在牲畜的房间,也可以睡在地上,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像是断掉的风筝线,飘得很远,很哑很轻,“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您可以雇我吗?” 今月白轻声道:“我住在花街。” “只要你想去那里,随时都可以去。” 女孩的脸色瞬间一变。 今月白又说道:“不仅是女孩,若是你认识什么男孩,你们要是撑不下去了,随时可以来花街。” “这里空房子很多。” 女孩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膝盖,用尽力气朝今月白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我爹娘说了,女子失节就是死——” “我去了就等于死了,让我去那种脏地方不如现在就打死我!!” 今月白点点头,带着瓶瓶越过女孩往前走。 走远了,瓶瓶扭头看那个女孩。 因为走得晚了,女孩被一铁棍砸在墙上,鼻腔和嘴里都渗出刺眼的鲜血,而后宛若慢动作般,她从墙面上慢慢滑落,直到跪在地上,最后身子向前倒在泥地里。 巡逻队把她的尸体扔在垃圾车上。 今月白似乎是见多了这种场景,她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看向周围,流民与羚仁村的村民很好辨认,眼里只想活着的是流民,眼里布满欲望的是村民。 一路上男人们的目光隐晦又不屑。 他们的视线几乎不从今月白身上移开,今月白也笑着对视回去,先是看脸,幽幽叹声气,再在对方的裤子上停留两三秒,而后意味不明地摇摇头。 这个举动让一堆男人破防。 但也有许多红着脸的少年时不时看今月白一眼,躲在面摊的桌子后面偷偷看,用面碗遮着脸偷偷看,瓶瓶在今月白的带动下,不自觉用了审视挑选的目光看那些少年。 “…那个好像还不错,你会扔花给他吗?” 瓶瓶刚问完就连忙用手捂住嘴,这个问题有些放肆了,她以为要触发答题,但抬起头,答题面板并没有出现。 于是瓶瓶抬头看向今月白,发现今月白并没有听到她说话。 她此时正在路边摘花。 摘好花后,她向茶馆里的一个少年走去,那少年正在低头看书,面容白皙俊朗,侧颜很是好看,桌上的茶饼一口未动,明显是看书入了神。 瓶瓶站在原地等待。 两分钟后,今月白走了回来,瓶瓶往她身后看去,本来面容不屑的男人们此时明明产生了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嫉妒与鄙夷混杂,看上去非常矛盾。 今月白重新牵住瓶瓶的手。 走了几步后,她把手里的白色小花塞进瓶瓶的衣袖。 瓶瓶怔愣地眨眨眼:“你没给…” 今月白:“逗逗他们。” “戏园快开场了,你让你的小短腿加快点速度。” * 到戏园后,瓶瓶在后台找到了姜厌等人。 姜厌因为洗了一下午衣服,神情十分萎靡,这会儿终于交了差,她迅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始偷懒,沈笑笑和她的状态完全一致。 两人都是没干过重活的人,这回第一次干重活,就把手指泡得指尖起泡,两个手掌更是毫无血色,像是被人抽干了血。 沈欢欢的状态还要更差劲些。 因为没学过武旦的打法,她经常下意识就要和对面拼命,出手狠辣,招招打向命门,吕烧春发现后把她揍了一顿,虽然出手有数,不会伤到骨头,但是非常疼,最后沈欢欢的身体本能退缩了,打不动了,她蹲在地上被吕烧春威胁着叫了一百声姐姐。 姜厌稍微提起了点精神。 “怎么叫的姐姐?” 沈欢欢:“烧春姐姐打戏天下第一高,烧春姐姐长得全村第一高,烧春姐姐打我全园第一高…” 姜厌:“……” 虞人晚在旁打起手语,示意自己也很不容易。 奚决云很有分寸,半个下午都在监督她练气息,始终让她维持在马上就要背过去但还能再坚持一秒的程度,之后方叙语接手了工作,她本以为方叙语会温柔宽松很多,但只比奚决云好上一点点。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嗓子练到冒烟,大脑嗡嗡轰鸣,方叙语给了她两包中药,保她明天还能练。 瓶瓶忽然发现自己挺容易的。 不就是熬点夜吗? 古有孙敬悬梁读书,今有瓶瓶熬夜认字。 大家吐槽完,沈笑笑说起自己的人设。 她是在下午洗衣服的时候触发的人设,因为她洗衣服洗得实在太认真,背后灵看不下去,出题让她去看看自己的姐姐在干什么。 “我的人设从小心脏就有点问题,受到强烈刺激容易心律失常,但还没到要命的程度,”沈笑笑说道,“因为这个,爸妈不止一次想把我扔了,但姐姐一直不放弃。” “小时候生病都是姐姐背着我去看病,去帮别人割稻子赚钱,然后给我买药,所以我很依赖姐姐。” “总而言之——” 沈笑笑斩钉截铁道:“我是个体弱多病的聒噪姐控!” 作为这里触发人设答题最晚的人,沈笑笑注定和自己的人设最贴近。 但这也意味着沈笑笑最危险。 沈欢欢沉默半晌,认真道:“我会时时提醒你的,既然目前ooc不会死,你最好每隔段时间就主动触发答题,以此提醒自己。” 沈笑笑连忙点头。 几人说完下午都干了什么后,姜厌看向瓶瓶:“你来后台是有事情要说吧?” “什么事情?” 闻言瓶瓶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叠好的报纸:“这是这个能量场的详细背景,你们赶紧看,看完得给我。” 姜厌接过了报纸。 她看东西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就看完了瓶瓶拿来的这页。 沉吟片刻后,姜厌把手指向其中一处:“上边说外国士兵正在往西部边缘地带扩张,从这里的地貌和植被来看,羚仁村应该就在西部边缘地区。” 沈欢欢凑近看了看,而后点头:“是的,这里的植被很典型。” “所以羚仁村已经不安全,如果两边省份任何一方被攻破,和平协议自然不再作数,羚仁村也会彻底暴露在那些士兵的枪炮下。” “而且羚仁村的内部情形…” 沈欢欢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这里就是个大型绞肉机,百姓们投进机器里,榨出来的血肉骨头供那些老爷们玩乐。” “我下午练功的时候听说巡逻队归五家老爷们所有,他们手里都有枪,一旦这里被入侵,老爷们不再需要戏园花街给他们提供乐子,不再需要店铺为他们提供用品,到时…” “到时这里会成为屠宰场。”姜厌接道。 “这个村子见证了这几个老爷的暴戾残忍,一旦他们离开这里,他们会在离开前尽最大可能抹掉这里的一切,迎接崭新人生。” 所有人都意识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了。 虽然或早或晚,但剧烈的冲突必然会到来,到时她们的人设会飞速转变,因为磨砺与苦难向来最能改变人。 姜厌还想跟大家说些什么,但这会儿前厅的方向忽然传来木棰敲在锣上的一声巨响。 “哐!” 奚决云的戏开场了。 姜厌止住了所有思绪,起身往前厅走,虞人晚的脚步还要快些,因为走得太着急,周身带起了一阵风。 等五人到达前厅时,奚决云已经站在了舞台正中央。 场内掌声雷鸣,所有人都殷切地看着台上。 但下一秒,灯光突然熄灭。 血红的光打在奚决云的身上。 姜厌一愣,而后迅速看向四周,果不其然,此时周围一片死寂,刚才还座无虚席的前厅已经空空荡荡,只有五人孤零零地站在台下。 一阵阴风从几人背后吹过,一个椅子忽然倒地,吓得沈笑笑惊叫出声。 舞台上传来笑声。 奚决云轻轻抬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 此刻的她是这个戏场唯一的光亮。 伴随着她的动作,舞台的所有角落都开始往外渗血,沈笑笑下意识抓紧沈欢欢的衣袖,她试图往后退,但发现脚底的触感很不对。 她缓缓低下头,发现一只从桌底伸出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那手已经化作白骨,掌心布满钉孔。 不知何时,数不清的白骨堆满了戏台下,它们有被子弹打穿头的,有被刀刺穿前胸的,每走一步都会踩得它们咯吱作响。 沈笑笑一阵毛骨悚然,彻底不敢动了。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 舞台上的奚决云并没有在意台下几人,她一手遮脸,一手甩着袖子,戏服纷飞间,宛若无数人物粉墨登场,但定神去看,台上只有她一人。 奚决云围着舞台转了一圈,等再次回到场中央时,她缓缓放下戏服袖子,露出了一半白骨一半浓墨重彩的脸。 第135章 九姨太 奚决云脸上的分割线格外触目惊心。 左半边脸眉目如画, 眼神哀戚,唇色殷红,柳叶眉纤细上扬, 玫色的油彩染红了她的眼尾, 让她美得格外不寻常,而右半边脸则是白骨悚立,眼部深陷,一个黑洞暴露在空气里, 因为没有嘴唇和牙床的遮掩, 所有牙齿的牙根都清晰可见, 整齐的牙齿开开合合,只要认真去看就可以发现她的嘴里并没有舌头。 姜厌环视一圈, 从角落里找到了五把椅子。 她踮着脚在白骨中小心地行走, 而后把椅子拉到舞台前,坐了上去。 现在并没有破局的办法, 不如看她要干什么,于是其余人也纷纷坐下。 “嗒嗒嗒嗒嗒、、” 伴随着奏乐声,奚决云甩袖转指,眼里的情绪由笑转哀,所幸缺失的舌头并不影响她唱戏,一唱三叹的唱词从她口中幽幽传出, 鸳鸯剑被她挽出剑花,她双指并拢从剑锋滑过,随即旋身折腰,以剑锋为支点在戏台上翻身起舞。 奇诡但美丽。 虞人晚眼里的恐惧减消, 低声道:“如果她活得很久,走出了羚仁村, 她会有名的。” “京剧史上会有她的名字。” 瓶瓶认同地点头:“虽然听不懂但好听,刻意忽略她右半张脸也很好看。” “怪不得今月白说我不会在听奚决云唱戏的时候学习。” 一场戏其实很长,但不知道是因为大家听得太沉浸,还是时间流速加快了,几人竟然在台下安安静静听完了整场戏。 虞姬即将自刎。 奚决云抽出了泛着冷光的剑,抬起眸,看向台下。 众人一怔。 姜厌心跳快了半拍,她与台上的奚决云对视了几秒,看她的左半脸也变成枯骨,鲜血从她的眼耳口鼻中疯涌而出,迅速就要起身躲避。 但她此刻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奚决云提着剑走下台,她先是走向了距离最近的沈欢欢,而后没有任何犹疑地反手捅向她的脖子,沈欢欢的脖颈瞬间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 实在太突然了。 剧痛袭来,沈欢欢的瞳孔骤缩,但很快就彻底涣散。 因为是坐着的姿势,她的头扑通一下掉在了腿上,她的脖颈因为惯性晃动了两下,整个人就像是无头女在抱着自己的头沉睡。 奚决云第二个捅向沈笑笑,沈笑笑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 她疯狂扭动着身子,试图从座椅上离开,但此时她离不开也说不了话,很快她的心脏就被刺穿,白色的蛆虫从她的心脏里爬了出来。 稀稀拉拉地掉了一地。 虞人晚就在沈笑笑的旁边,奚决云似乎是起了兴致,转过身后,对她笑了笑,而后不断在她身上切割。 左一下右一下,在切到第十六下的时候,虞人晚没有了呼吸。 她的脚边堆了一打薄肉。 之后奚决云看向瓶瓶。 瓶瓶知道大家根本没有触发死亡条件,所以不会死,因此没有任何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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