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阴影爬到伙伴苍白的脸上。他本该在这个时候解开伙伴脖子上的领带,但他没有。他着迷了。” 安鹤笙轻飘飘的地瞥了秦殊观一眼,眼角流泻出一丝暧昧的笑意:“这个伙伴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是他的镜像,是他的重影。他通过伙伴的眼睛自窥,在伙伴的眼睛里看到了本我和死亡之间的关联。” 秦殊观有种错觉,安鹤笙的目光仿佛在撩拨他脖子上的领带:“他的伙伴死了,他在葬礼上看到伙伴脖子上系着那条领带。而葬礼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他借此确认他的重影被埋葬了。” 安鹤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凶手懂催眠,他知道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敏感度比常人要高,更容易受暗示和控制。他不是心理医生,是一名久病成医的病人。他每隔一段时间去进行心理治疗,受害者是他在不同阶段接触的病友。” 听到这里,徐莫微惊醒般支棱起来:“所以我们的调查方向错了,我们要找的不是医生,而是曾经去找他们看病的某个病人!” 秦殊观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领带,皱眉道:“你要找的凶手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他的伙伴是他的亲兄弟。他的异常之处被父母留意到了——也许就是那次窒息游戏之后。他被送去进行心理治疗,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有病,但他由此明白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不能暴露。 “他非常有头脑,知道如何隐藏自己,让自己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他有体面的工作,做事很有条理,喜欢保持四周干净整洁。他能模仿正常人的喜怒哀乐,甚至可以去‘爱’一个人。他能骗过心理医生和精神学专家,他们会说他顶多是工作压力太大,心理亚健康。可他偏执的妄想从未消失。 “他相信灵魂和肉丨体的死亡是两码事,他认为自己的重影会一次次重生。他必须一再确认,通过镜像凝视他的重影被彻底消灭。” 徐莫微眸光轻颤,飞速记录下秦殊观所说的每一句话,凶手的轮廓在字里行间呼之欲出:“他在青少年时期按照父母的要求去看心理医生,但是在他成年之后,为什么还要继续这一行为?你们不是说他认为自己没有病,只是‘与众不同’吗?” “为了寻找猎物,”秦殊观说,“他在挑选……” 秦殊观突然卡住了似的,没能继续说下去。 游刃有余的笑容重又回到安鹤笙脸上,他欣赏一幅画般注视秦殊观,不疾不徐地说:“他在挑选一个和他相像的人。他在寻找重生的‘重影’,寻找自己的镜像。” 笼中窥梦(21) 安鹤笙拿起《魔镜》,起身走向书架。 “一个人为了心理控制要付出很大努力,结果往往是失败。不过失败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试图控制某种思想,反而会适得其反。越是压抑的思想越强烈,最终会变成心魔。” 他把书放回原处,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隔着更远的距离看着秦殊观:“我们的凶手天赋异禀,可以看到一个人灵魂深处的创伤,看出他们被心魔折磨。如果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会因此感同身受,替他们倍感难过。但凶手是一个不会产生正常情感的反社会人格,他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猎物。” “就像你一样。”徐莫微突然说,“镜子,催眠,天赋异禀,擅长伪装。睡魔有很多和你相似之处。” 安鹤笙不置可否道:“的确有一些专家认为我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 “不。”秦殊观反驳道,“这个凶手和你截然不同。” 安鹤笙对秦殊观露出一抹浅笑,语气不乏嘲弄:“也许你比那些专家更了解我。但是别忘了,我很善于伪装。你看到的我,可能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 秦殊观抿了抿嘴唇,压住了心底涌起的冲动。 是安鹤笙反复强调他们如此相像,宛如镜子的两面。只有他们能理解彼此,看到彼此撕裂的灵魂。 再怎么不情愿,秦殊观也不得不承认安鹤笙是对的。在他陈述死于傀儡师之手的那些人背后隐藏的罪行时,在他说出《忏悔录》并非真正的忏悔时,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安鹤笙是对的。 他能读懂安鹤笙,就像安鹤笙能读懂他。 但现在安鹤笙却矢口否认,用那种玩弄人心的口吻发出嘲讽,好像一直以来那些蛊惑的说辞只是为了取乐的谎言。 或许无期监丨禁太过无聊,他需要找个乐子调剂生活。 秦殊观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乐子,取代了魏钧的新乐子。 离开安鹤笙的牢房后,徐莫微准备返回镇上,和上次一样住一夜再返程。 “我和你一起。”秦殊观摘下领带,卷好塞进口袋,“我请你喝酒。” 徐莫微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喝酒。” “我是不喝酒。”秦殊观按下浮躁的心绪说,“只是想暂时离开这里。” 安鹤笙是对的。他不该一直呆在这座城堡里。 秦殊观坐进徐莫微的车里,被浓郁的烟味儿包围。意外的是,车里收拾得还算干净,烟缸里一个烟头也没有。 徐莫微留意到秦殊观在看烟缸,随口解释道:“路过加油站的时候清理过了。” 看来这个男人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粗糙,至少观察力很敏锐。 徐莫微发动车子时说:“这一次终于可以缩小范围了,我们可以很快锁定睡魔的真实身份。” 秦殊观一路上心不在焉,只有在徐莫微需要回应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一声。徐莫微渐渐地也就不说话了。 直到车子开进镇上,快到酒馆的时候,徐莫微突然问:“你为什么说,那个凶手和安鹤笙截然不同?在我看来,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 秦殊观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出神地说:“傀儡师从不弄碎镜子。” 连环杀手都有认同危机。他们在杀人的时候,能在受害者身上找到自我,看到自己不受束缚的真实一面。但那不是安鹤笙要寻找的。 徐莫微不知听懂了没有,没再继续追问。 下车后,两人走进酒馆,客人三三两两,环境不算吵也不安静。 秦殊观跟着徐莫微在吧台前坐下,老板走了过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帅哥。徐莫微点餐之后,老板看向秦殊观,用眼神询问他需要什么。 秦殊观拿出一张纸条放在吧台上,推向老板说:“这是你的号码吧。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关机。” “我的手机掉进水里了,还没送修。”老板确认过纸条上的号码之后,端详秦殊观说,“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如果是我给你的,我应该会记得。没人会忘记这样一张英俊的脸。” 秦殊观忽略了最后一句话:“是魏钧,上次和这位徐先生一起过来的男人。他说那天晚上一直和你呆在旅馆,我想确认一下。” 老板哑然失笑:“我记得他,五官还算端正,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聊了一会,然后他就走了。如果那天来的人是你,也许后面会和你说的一样。” 秦殊观给老板的回应,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知道了,谢谢。” 老板心说这是什么硬核寡王,太难撩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走到另一边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徐莫微喝了口酒,想起一件事:“我听副所长说,收容所里有个‘恶魔’,闹得人心惶惶,目前已经因为恶魔死了两个人,还有人受伤。听他的描述,很像是闹鬼。” 秦殊观语气无波地说:“恶魔指的是过去统治这里的城主。人会被迷信牵引。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缺,人什么都会相信。” 他简单讲述了有关城主的传说。在讲述那些异闻的时候,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他掀开城主面具的那一刻。 他为什么会在梦游中吻安鹤笙? 是因为他在面具下看到了安鹤笙的面容,并为此神魂颠倒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警铃大作。那个挖出双眼而死的囚犯的监牢里,写在墙上的血字就是给他的警告——我不是恶魔,我是地狱。 这时老板走过来说:“这些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秦殊观:“收容所里的看守、医护,还有犯人。” 老板不以为然地说:“传说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就变了样。但我们的恶魔城主,根本不是死在那座城堡里。他逃出来了。” 秦殊观放下酒杯:“我以为城主被封死在城堡里了。” 作为本地人,老板对城主的故事了解得更清楚。他给自己倒了杯酒,闲适地倚着酒柜说:“常言说狡兔三窟,可兔子见了城主的地下密道也会自惭形秽。当时的人也以为,城堡的地下通道全都被堵死了,实际上还有出入口隐藏在更深处。” 秦殊观觉得,城主是逃走还是死了都无所谓。收容所里的人全都相信城主死在城堡里阴魂不散,是一个随时会把人变成傀儡的恶魔,这个传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徐莫微倒是很感兴趣:“那城主逃到哪去了?” 老板晃着酒杯说:“城主的家族徽章是燃烧的向日葵,这种植物是他们家族血脉生命力的象征。峭壁后面直到对面的山坡,有一大片向日葵花田,就是城主一族种下的。城堡的其中一条密道,可以从峭壁下方的某个出口直接去到那片花田。城主就是通过那条密道逃走的。” 听到“向日葵花田”几个字,秦殊观忽然从心不在焉中回过神。 老板发现秦殊观开始有了点兴趣,更加热情地讲下去:“其实这位城主一开始还是个正常人,他血统尊贵、容貌昳丽,年少时就展露出过人的智慧。不过那时他的家族权力割裂分散,亲族之间明争暗斗十分激烈。他的兄弟姐妹相继被人害死,他时刻活在对死亡的恐惧当中。 “好在他有一名忠心耿耿的臣属,他还不至于孤立无援。可惜后来他的臣属为了保护他也被人害死了,从那之后他就‘疯了’。他开始搞些乱七八糟的巫术,还认为自己可以看到人灵魂深处的恶。他把人抓回城堡用特殊药物做成傀儡,宣称自己是在驱逐藏在人类灵魂里的恶魔。” 说到这里,老板拿出了自己的理论:“依我看,城主眼看自己唯一能信赖的人也死了,就得了被害妄想症。人性复杂难测,只有做成听话的‘傀儡’,才不会害他。” 见徐莫微还在期待问题的答案,老板放下酒杯继续道:“城主从城堡里消失后,很多人都说亲眼看到他在向日葵花田里出没。只要向日葵还在,他就不死不灭。所以直到现在,他依然徘徊在那里。大人都警告孩子们,不可以跑去那里玩。” 徐莫微失笑:“到头来还是个鬼故事啊。” 老板也笑了:“对白山镇的小孩来说,城主是大人拿来吓唬他们的狼外婆。我小时候也被吓过,但越是吓人的东西越是吸引人。我和朋友曾经偷偷跑去玩过,从没遇到过城主。但是后来,我真的不敢去了。” 秦殊观看到老板脸上的笑容渐渐下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片花田可能真有点……说不清的东西。”老板收敛笑意,眼神略显凝重,“那时我还在上小学,镇上发生了一起惨案。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被埋在了花田里,可是泥土盖在他脸上的时候,他还在喘气。诡异的是,后来镇上的人把花田刨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少年的尸体。他像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笼中窥梦(22) 酒馆里,老板对两位客人讲述了一桩发生在将近二十年前的惨案。 向日葵花田对面的山坡上,曾住着一户人家。女主人的丈夫早逝,剩下她独自抚养一儿一女。她是个儿童故事插画师,长得漂亮又温柔,她的女儿继承了她的美貌,十六岁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儿子也是个俊美惹眼的少年,从小就非常懂事,知道体谅母亲的辛苦。 对这个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来说,唯一不和谐的音符是镇上一伙游手好闲的混混,把向日葵花田入口附近的小路当成据点,几乎每天夜里都在那里放浪形骸,有时闹得声音很大。 母亲几次报警,但那伙人根本不在乎,处理之后消停几天又恢复原形。那些人当中有两人还是少女的同学,也许他们在学校也发生过冲突。 在一个夏日闷热的夜晚,少女在回家的路上不幸遇到了那些人。他们拦住她,把她拖去了据点,给她灌了大量药物拿她取乐。刚上初中的少年因为姐姐很晚都没有回家出去寻找,在那个肮脏的地方看到了姐姐悲惨的模样。 少年想要救出她,但那些人发现了他。他们抓住少年,把他打得奄奄一息之后,又想出一个“好主意”。 “跑。快跑。”有人对他说,“如果你能在我们抓到你之前穿过那片向日葵花田,我们就放你姐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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