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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艾欧’大陆,但实际九成以上的海妖都生活在大陆周围的海床上。我们对陆地的兴趣仅仅是因为那上面多少还有一些矿藏,但和丰饶慷慨的海洋比起来,它还是很缺乏吸引力。所以如果您对海妖们感兴趣,不应该打听大陆,应该打听我们的深海。” “丰饶慷慨的海洋么……”维多利亚若有所思地低声说道,“我们的陛下也曾经如此描述大海……” 一阵海风吹来,送来了远方海鸟的鸣叫,留着蓝色中长发的深海女巫薇奥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打断了维多利亚和卡珊德拉之间的交谈:“时间差不多了,卡珊德拉。” 黑发海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防波堤外起伏的海浪,身后长长的蛇尾慢慢卷曲舒张:“永恒风暴啊……我还真挺好奇那底下是什么情况。” 一旁准备随行的数名娜迦开始检查各自需要携带的武器装备,维多利亚则对卡珊德拉点点头:“总而言之,非常感谢你们愿意帮这个忙——说实话,如果你们不出手,我们现在想要探查永恒风暴的情况确实十分困难。” “我们是朋友,举手之劳罢了,”黑发海妖笑着摆摆手,“而且说实话,我们本身也对那片海域很感兴趣,只不过多年以来那地方始终被一种强大的能量场笼罩,连我们都游不过去罢了。现在风暴终于消散,这是个满足好奇心的好机会。” 一边说着,这位海妖女士一边摆动着长长的尾巴,蜿蜒蛇行地向着防波堤的边缘走去,数名娜迦则紧随其后,维多利亚站在后面目送着这支准备前往北方海域探查情况的特殊侦查队伍,直到看着他们从防波堤边缘一跃而下,身影消失在茫茫起伏的海浪中。 “愿他们一切顺利,”留在堤上的薇奥拉收回了望向海面的视线,随后微微摆了摆身后长长的尾巴,有些好奇地问道,“话又说回来,我们都开始正式探查永恒风暴的情况了,拜伦将军和那艘‘寒冬号’还不返航么?” “寒冬号还在东部海域执行巡航任务,预计至少会持续到复苏之月下旬,”维多利亚摇了摇头,“对于一艘设计目的是执行远距离、长时间海上作战的舰船而言,这种长期任务是非常有必要的检验手段,而且我们也能借这个机会验证海军的训练效果,收集许多远洋航行的经验。” 听着维多利亚的解释,深海女巫薇奥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一旁曾经身为高阶风暴神官的娜迦鲁道夫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只是执行训练和测试任务么?” 维多利亚脸上没什么表情:“……至少那艘船和我们的水兵们确实需要执行训练和测试任务。” …… 极昼时的塔尔隆德大陆边缘,只有黄昏与白昼的轮回交替,巨日在地平线上起伏升降,让人难以分辨一天中的准确时刻,梅丽塔站在营地边缘的一处高台上,眺望着地平线上壮丽的巨日冠冕,分辨了很长时间才模模糊糊地判断出现在应该是一天中的“午夜”。 从苏醒到现在,她很少有休息的时间,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多少困倦——艰难的局面以及无数需要帮助的同胞就是她此刻最大的动力,而且和几乎没有休息的卡拉多尔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休养够长时间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梅丽塔回过头去,看到化为人形的诺蕾塔正走上高台。 “你果然在这儿,”白龙诺蕾塔带着早有所料的表情,“这里差不多能看到整个营地——我也喜欢来这儿。” 注意到梅丽塔一时间没有开口,脸上也满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诺蕾塔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在想刚才开会时讨论的事情?具体在想什么?” “在想建造更多避难所以及去海岸边开拓渔场的事情,”梅丽塔说道,“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总是忍不住会想到人类……洛伦大陆上,我负责接触的那些人类。” “塞西尔?”诺蕾塔扬起眉毛,“倒也是,我们现在的局面确实很容易让你联想到当年的他们。同样的废墟中重建一切,同样的难民境遇……不过如今的塔尔隆德可远比黑暗山脉环境险恶,而我们要面对的生存挑战也远远超过那些人类。” “相对应的,我们也远比那些人类有更强的力量,不是么?”梅丽塔看向自己的好友,“虽然我们失去了植入体,失去了增效剂,还失去了工厂和整个社会体系……但仅凭尖牙利爪,龙族仍然是相当强大的生物。” 听到这句话,诺蕾塔却突然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才开口,语气似乎十分复杂:“是啊,仅凭尖牙利爪,龙族仍然相当强大……所以在找到你之前,我和卡拉多尔以及杜克摩尔长老便曾经讨论过这一点。你知道我最糟糕的联想是什么吗?” “你最糟糕的联想?”梅丽塔有些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还记得那些故事么?”诺蕾塔看向营地的方向,目光落在那些正利用回收来的废弃材料修理设备、用龙息融化钢铁焊接隔离墙的龙族身上,“那些老套的英雄冒险故事,那些被称作‘古典暗面体系’的小说和诗歌。” “……巨龙在人类世界肆虐,占据城堡和高塔,掠夺宝物,绑架公主与王子,从国王手中接受供奉……之类的?”梅丽塔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画面,她意识到诺蕾塔的言下之意,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你是不是想多了?” “现在看来我似乎是想多了,大家在这片废土上苏醒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重建家园以及救助同胞,但每当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仍然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诺蕾塔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这片废土是如此巨大,还有许多幸存者被废墟阻隔在广袤的大地上,而他们……或许并不像这里般还有希望。当他们足够饥饿,当他们意识到曾经负责审批离境许可的神殿机构和评议团都已经不复存在……你觉得他们需要多久会想到更加温暖的人类世界有着比这里富足得多的食物?而且那里还没有辐射、寒风以及游荡的元素生物。” 梅丽塔真的不曾想过这方面的事情,而在听完诺蕾塔的话之后,她在惊愕之余很快便沉默下来,一直沉默了半分钟才突然说道:“……我们不能退化为野兽——我们是文明且理智的族群,怎么能……” “我们的文明已经不在了,而‘体面’和‘骄傲’最终都会让步于现实——哪怕我们是龙也一样,”诺蕾塔一字一句地说道,“当然,我们中的大多数会选择骄傲地面对这片废土,但说不定会有少数……哪怕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他们说不定会选择卑劣的路。” “……迎接他们的不会是冒险者的刀剑和弓矢,而更有可能是塞西尔北疆的奥术飞弹防空炮以及提丰人的激光阵列,”梅丽塔摇了摇头,“那些老套的故事只是故事而已,人类也不像故事中的那样软弱可欺。曾经的他们或许远比塔尔隆德弱小,可是今天……不一定了。” “但不可否认,失去社会束缚之后陷入绝望的龙族仍然是个非常大的隐患,我们的先天力量太过强大,而这一季文明大多数凡人的起始点却过于弱小,”诺蕾塔叹息着,“所以我们才必须想办法——我们不能让骄傲的族群堕入那样黑暗可鄙的状态,而目前我们能做的,也是最当务之急的事情,便是给旷野中可能存在的其他幸存者们带来一些希望。” “带来一点希望?”梅丽塔下意识地重复道。 “你提出的那个点子确实很棒,”在黄昏般暗淡的天光下,诺蕾塔突然笑了起来,“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它有多棒。” “我的点子?”梅丽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点燃火焰?其实我也就是突发奇想……毕竟我在人类世界活动了那么长时间嘛。” 诺蕾塔仍然保持着微笑,并回头看了一眼营地西南角落一处最高的废弃塔哨:“巴洛格尔大人就要点燃火焰了——据说他修复了一个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增压装置,那东西喷吐出的火光足够跨越整个平原……” 梅丽塔也下意识地把目光投了过去,在暗淡的天光下,在没有任何附加滤镜以及视觉增强系统影响过、最原始自然的视野中,她看到了那座高高的塔楼,那塔楼顶端的平台上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晃动,还有一点火光偶尔闪亮。 她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而就在这个瞬间,冲天的火光伴随着一阵增压轰鸣声骤然撕裂了这个昏暗的黄昏! 一道巨大的焰柱升腾起来了,仿佛贯穿天地般刺破阿贡多尔废墟上方浑浊昏暗的天空,明亮的光芒诚如诺蕾塔所讲的那样,在整个平原上都能看得到。 营地中的许多龙都被这道火光吓了一跳,纷纷抬起头来看向塔哨的方向,甚至就连那些正被增效剂反噬所折磨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龙族们,也一时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梅丽塔淡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营地中升腾起来的火光,她有些惊讶,过了几秒才移开眼睛。 她看向营地之外,视线扫在污浊云层覆盖着的暗淡平原上。 起伏的焦枯大地,狰狞撕裂的城市废墟,熔融扭曲的钢铁残骸,一切都笼罩在静谧昏暗之中。 阿贡多尔废墟营地中升起的,竟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火光。 梅丽塔站在高台上眺望着远方,眺望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她终于遗憾地叹了口气,一旁的诺蕾塔则轻声说道:“或许他们还没有看见,也可能是他们打出了信号但我们看不……” 一点微弱的火团突然出现在梅丽塔和诺蕾塔的视线中,它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起,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消散在天空中,但几秒种后又有一团同样的火焰在同样的地方升腾起来。 诺蕾塔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她和梅丽塔一同瞪大了眼睛,而短短几秒后,又有新的光芒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中——那光芒来自另一个方向,是一道闪电,明显由魔法制造的闪电。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信号。 或是微弱的龙炎吐息,或是一道明亮的闪电,亦或者只是一道突然从废墟中冒起来的烟尘,它们仿佛是在纷纷响应着阿贡多尔的火焰,从荒芜焦枯的平原各处升腾起来,大大小小,有远有近。 其中最近的一个信号甚至就在营地附近。 梅丽塔的眼睛睁得很大—— 在昏沉阴暗的天光下,这些微弱的光芒竟如繁星般闪亮。 第1054章 乍现 在旷野中升起的光芒其实很微弱,与这片广袤的大地比起来,其数量也少得可怜,然而即便如此,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梅丽塔仍然感觉它们仿佛充斥了自己全部的视野——她甚至难以转开自己的视线。 过了一会,有一些光芒暂时熄灭了,但剩下的仍然在维持,在这个寒冷昏暗的“极地午夜”中如星辉般闪耀着。 “那边那个——最远处,在那座山脚下,那里可能是另外一个营地,”诺蕾塔同样瞪大眼睛看着远方,她指着视野尽头的一簇火光,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你能看到么?有几个较小的光源在那附近移动,那说不定就是巡逻的队伍!”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梅丽塔连声说道,“还有营地东边,以前的鲁斯河谷的方向,那里刚才也升起了好几个火球……或许是少数幸存者聚集到了一起……” 诺蕾塔安静下来,久久地注视着那些地方,过了很长时间才打破沉默:“现在他们应该可以坚持更久了……” 梅丽塔挠了挠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良久才憋出几个音节:“是啊,确实是这样……” …… 高高的哨塔上,冲天的火焰在增压装置的辅助下熊熊燃烧着,尽管来自海岸方向的寒风依旧呼啸,却始终无法吹灭这耀眼的烈焰,巴洛格尔站在增压装置旁边,直到确认了这些东西能够稳定运行之后,才把这里的事情交给其他龙族,转身离开了哨塔。 他来到附近的一座高台上,在这里,安达尔和赫拉戈尔正站在夜风中,眺望着远方平原的方向,又有另外一些红龙站在高台边缘,正聚精会神地记录着什么。 “你看到刚才那些信号了吗?”安达尔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第一个转头对巴洛格尔说道,“比我们想象得还多一些!” “我看到了,但肯定没有你们看的清楚,”巴洛格尔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一千年不曾这么笑过了,“哨塔那边的火柱非常明亮,有些影响我的视线——就像我说的,那可是一堆非常盛大的‘篝火’。” “我们已经记下了出现信号的方位,”赫拉戈尔说道,“坦白说,其中相当一部分都在很远或者很危险的地方,凭营地目前的情况还无法派出队伍去搜索,但这至少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只要这里的情况稍有好转,我们就能派队伍去援助被困在那些废墟中的同胞。”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们确定了其他幸存者营地的存在,”安达尔接着说道,“有至少一处烽火表现出了明显的营地特征:规模更大,持续时间更长,周围存在其他活动信号,这不是少数龙就能做到的。看方向那里应该是阿卡托许,那里有坚固的工厂和地下掩体,还有一处非常非常深的矿井,井下原本是欧米伽系统的一处节点所在地,幸存者依托那些设施存活下来的概率很高。” 巴洛格尔带着一丝希冀:“我们现在能……” “不能,太远了,而且中间隔着元素肆虐、重力失控的封锁带,”赫拉戈尔摇摇头,“但我们可以慢慢在旷野中开拓出交通线。无论如何,确定了其他营地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巴洛格尔轻轻点头,接着他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在思索中慢慢说道:“确定了更多的幸存者,我们也就该考虑更长远的未来了……以营地目前的情况,我们能养活多少族人?” “说实话,不容乐观,”安达尔叹了口气,“我和杜克摩尔讨论过这个问题了。现在我们的食物来源主要是附近发现的几座仓库和一座食物加工厂,里面有一部分货物未被烧毁和污染过,它们能维持一到两个月的消耗,此外营地还派出了一支队伍前往海岸线的方向,我们可以从海中以及附近的岛屿上找到一些物资,但数量不会太多:重力风暴撕裂了大陆边缘,整个近海区都受到很大影响。 “相较而言,反而是淡水的问题比较容易解决,除了可以从海水中过滤净化之外,还可以抓捕附近游荡的低阶水元素——只是要小心别做得太过火,引发元素暴动会很麻烦。” “所以,短期内我们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即便能在更远一些的岛屿上获得稳定的食物供应,那也要很久以后了,”巴洛格尔沉声说道,“在那之前,大家都会挨饿,维持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在那些被掩埋进废墟的仓库和工厂中挖掘……这根本不可能做到稳定补给。” “而且还要注意一点:几乎没有龙族懂得如何在不依靠自动系统的情况下种植和收获作物,更不要提在失去生态穹顶和天气控制器的情况下,北极地区大部分地方本身就无法实现农业生产,”安达尔说道,“捕猎的收获有限,获取粮食甚至加工粮食的技能都要从头去学,失去了自动农场和合成工厂之后,我们的起步会变得无比艰难,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幸存的龙族将不得不把目光转向……更加温暖的人类世界。” 巴洛格尔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你们的意思是……” “与其等着情况继续恶化,等着一部分同胞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铤而走险选择下策,我们不如主动做些什么,”赫拉戈尔看着巴洛格尔的眼睛说道,“塔尔隆德封闭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既然我们活了下来,就应该想办法去面对这些变化。 “一百多万年来,我们的同胞都从未面对过‘变化’,他们不知道除了摇篮之外的生存方式,因此现在便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我们必须赶在最前面,必须成为塔尔隆德最早与外界接触的‘代表’,以此去奠定一种和外界交流的新秩序,这个新秩序应该是文明且有序的。 “我刚才已经和安达尔商议过,龙族要回到世界的舞台上,要和人类接触,和洛伦大陆上的其他智慧种族接触。我们确实需要帮助,但我们不是去乞讨,我们要拿出一些东西去换取紧缺的物资,甚至是紧缺的生存空间——这一切都要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 一旁的安达尔安静地听着,等到赫拉戈尔话音落下之后,他才带着复杂的表情叹了口气:“等价交换啊……现在我们可是欠下许多债务了。” 巴洛格尔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秘银宝库?” “对这个世界而言,秘银宝库已经名存实亡了——除了设置在塔尔隆德之外的网点可能还保存着一些东西,宝库的总部和所有主要仓库都已经灰飞烟灭,至少阿贡多尔情况如此。我们如今欠下了一大笔账,这债务甚至不仅限于主物质世界……” “那就慢慢还,”赫拉戈尔说道,“巨龙恪守承诺,我们欠多少就还多少,能拿出什么就拿出什么。” 他用一种低沉严肃的语气说着这些,巴洛格尔从这种语气中听出了坚决与深思熟虑,他看着眼前这位老友——从一百八十七万年前,他便是巨龙的领袖,一百八十七万年后的今天,他仍然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持着龙族的一切,包括龙族的生存,也包括龙族仅剩的自尊。 “我们现在还剩下什么可以拿出来的?”沉默片刻之后,巴洛格尔问道,“这片废土上连养活我们自己的东西都不够了。” “总有能拿出来的东西,塔尔隆德即便毁灭了,我们也有许多足以引起其他种族兴趣的事物。除了那些存在危险代差的技术之外,我们还有一些可以透露出去的知识,某些仓库中或许还有些珍宝,废墟下面总能挖出些财物,实在不行……我们还有自己的血肉和骨骼。” 赫拉戈尔的语速很平缓,眼神却坚定不移,他的神情透露着他的态度——那是他为巨龙文明划定的一条底线。 塔尔隆德或许倒下了,但巨龙还站着,龙族曾是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文明,更是这一百余万年来唯一成功挣脱了神明枷锁的文明,即使如今局面落魄至此,他也不允许自己的族群走向堕落——龙族不会成为小偷,不会成为强盗,更不会如野兽般苟活。 龙族会堂堂正正地回到世界的舞台上。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自然支持,”巴洛格尔点了点头,“那么,既然想要和人类以及其他智慧种族接触,我们就得有个计划。首先是需要找到了解洛伦大陆各个种族的人选,其次,是寻找前期接触的目标,最后……我们还需要收集一些情报,要搞明白现在洛伦大陆的情况如何。” “洛伦大陆的情况么,”安达尔沉吟着,“确实应该先调查一下。外面世界的变化速度比我们所熟悉的节奏要快的多,而现在又正是他们变化最快的时刻。” 一边说着,他一边微微点了点头:“至于了解洛伦大陆各个种族的人选以及前期的接触目标,我已经有大概想法了。” “那就好,”巴洛格尔呼了口气,“我也会行动起来——待营地稳定一些之后,我就返回圣龙公国。如今圣龙公国已经和洛伦大陆的人类国度建立联系,那里也可以成为塔尔隆德了解洛伦大陆的一个窗口。 “此外,虽然公国那边的作物产出也没多少富余,但我应该还可以筹措出一些粮食和药品。不过我在那边可能还需要些额外的时间做些准备工作,毕竟龙裔们……并未做好面对塔尔隆德的准备。” 说到这里,这位龙血大公又忍不住有些遗憾:“只可惜现在正是洛伦大陆的冬季,北方地区的储粮情况应该都有限,短时间内仅凭公国的力量大概很难从邻近的人类国家购买到足够的粮食……我只能尽力而为。” “龙裔们……”赫拉戈尔的表情有些复杂,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那片群山并不是什么物资丰饶的地方,要供养消耗巨大的原始龙类对龙裔们将是很大的负担,所以你量力而行就好。说到底,我们本来也从未想过要依靠圣龙公国的力量……” “为了我们这胆大妄为的计划,那些龙裔已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承担太多东西了,”安达尔同样感叹着,“我们本应该成为他们的庇护和指引,到头来却反而成了他们的负担。” 巴洛格尔摇了摇头:“多年以来,我都注视着圣龙公国,我是看着龙裔们一点点走到今天的。基因调整夺去了他们的翅膀,甚至让他们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只能以人类形态生存,但龙裔从未遗忘塔尔隆德——我们之间血脉相连。 “或许并非所有龙裔都能理解我们所做的事情,但我相信,他们中的大多数在知道真相之后都会选择帮助自己的母族,毕竟,我们都是龙。” 在这之后,高台上一时间安静下来,三位领袖各自思考着影响长远的事情,以至于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之外,便只传来搜索小队偶尔起降时带来的振翼声,以及断断续续的、从营地深处传来的音乐。 天光似乎比之前更加昏暗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繁星从较为接近夜幕的那一侧天空中浮现出来,赫拉戈尔抬起头,目光扫过静谧清冷的夜空,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来。 而就在这时,他的表情突然一变。 “赫拉戈尔?”距离最近的安达尔最先察觉到了老友的变化,“你怎么了?” “你们听到声音了么?”赫拉戈尔脸色异常严肃,眼神甚至凝重到近乎可怕,“你们听到……‘祂’了么?” 安达尔和巴洛格尔起先只是被赫拉戈尔的脸色吓了一跳,但紧接着便被对方的言语真正惊吓到了,甚至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祂’?!” “你们没有听到么?”赫拉戈尔的目光在两位老友脸上扫过,仿佛是在确认着他们的心智是否正常,“就在刚才,有一瞬间的回响出现。” “没有,”安达尔也紧张起来,他再三确认了自己心智的情况,才用力摇头,“我可以肯定。” “我也没有听到。”巴洛格尔同样确认道。 赫拉戈尔皱着眉,也确认了自身的心智情况,足足半分钟后他才稍微松了口气,然而紧锁的眉头却一点都没有松开。 “会不会是过于紧张导致出现错觉了?”巴洛格尔犹豫着问道,“枷锁已经消失,这一点我们已经再三确认过,而只要仪式完成,这个过程便是不可逆的。” “……我希望这是错觉,但我不敢轻易用‘错觉’这个词来解释发生在自己心智中的任何异常现象,”赫拉戈尔沉声说道,“我们……最好再确认一下。” 第1055章 关于第三个故事 三十分钟后,卡拉多尔完成了对整个营地的巡视,他回到高台上,三位领袖正在这里等候着。 “情况怎么样?”安达尔看向降落在平台上的红龙,“营地里有任何龙在祈祷或做类似的事情么?” “没有,并无任何龙做祷告,”卡拉多尔摇摇头,同时脸上表情有些古怪,“按理说也不可能有谁会去祷告吧……我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能够挣脱枷锁和精神污染,这时候回头重塑神明,岂不是要将所有代价白费?” 安达尔却仍然皱着眉头,他旁边的巴洛格尔则沉声说道:“……然而并不是所有龙都有清醒的头脑,在严重的压力以及增效剂反噬带来的精神恍惚中,意志力不够强大的同胞仍然有可能去祈祷超自然的力量来拯救自己……更何况这种祈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们的‘本能’。” “但正常来讲……枷锁是不可能短时间重建的,至少在一个种族记忆周期内它都不可能回来,”安达尔摇着头,“而且哪怕枷锁和钢印卷土重来,这也需要庞大的信仰支撑,这不是少数幸存者迫于压力的‘皈依’就能实现的——更何况卡拉多尔也巡视过了,营地中甚至压根没有龙进行祷告。” “但整个塔尔隆德的范围很大,我们无法确定其他地区的情况,”巴洛格尔下意识地看向远方,仿佛在旷野上搜寻着什么,“万一……某个地区有数量庞大的幸存者,而他们在苏醒之后选择重建教会,且数量超过了那个阈值……” “这可能性太低了,”安达尔立刻说道,随后他注意到赫拉戈尔从刚才开始便始终维持着沉默,便忍不住说道,“赫拉戈尔,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赫拉戈尔终于从沉思中抬起头,他的目光在两位老友身上缓缓扫过,“我们付出巨大代价执行了成年礼,至少在一个种族记忆周期内,这场仪式的效果都是不可逆的——更何况我并不认为龙族的意志会那么软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低头,即便有同胞扛不住压力重新开始祈祷,目前塔尔隆德幸存的龙族数量也远远不够,时间也远远不够……祂不可能回归,这不符合理论。” 安达尔和巴洛格尔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互相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凝重的神色,安达尔首先看向赫拉戈尔:“但你刚才确实是感觉到什么了吧?” “我确实是感觉到了什么……但你们不觉得奇怪么?”赫拉戈尔神色异常严肃,“为什么只有我感觉到了?你们脑海中却没有丝毫回响?” 安达尔和巴洛格尔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们听到对方继续说道:“如果‘祂’真的回来,那么‘祂’的声音应当是无处不在的,这是神最基础的权柄,且无法被任何个人意志抵挡……既然你们听不到,那就说明我听到的并不是属于‘神’的声音……” 巴洛格尔皱着眉:“你的意思是……” 赫拉戈尔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了阿贡多尔废墟的方向,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正在仔细感知着大气中某种微妙的联系,这种感知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他才从远方收回视线:“……我刚才又感觉到了,但你们应该还是什么都没听到吧?” 巴洛格尔和安达尔相互看了看,同时摇了摇头。 “我模模糊糊看到了,”赫拉戈尔轻轻吸了口气,他向高台的边缘走去,身边渐渐荡漾开淡金色的光辉,巨龙庞大的身影从光辉中一点点浮现出来,“我必须去那边确认情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百米多长的金色巨龙已经在暮色中张开庞大的双翼,伴随着魔力激荡空气所发出的呼啸声,赫拉戈尔腾空而起,迅速朝着阿贡多尔废墟的深处飞去。 巴洛格尔和安达尔站在高台上,大概是首领离开的太过果断,他们好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巴洛格尔眺望着远方,过了几秒钟才忍不住说道:“我有些担心他的状态——安达尔,首领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他在一百多万年里都作为侍奉神明的高阶龙祭司,我确实也怀疑这漫长的‘浸染’已经从深处改变了他,”安达尔嗓音低沉地说着,“这种改变或许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志,却有可能影响到了他的‘本质’……卡拉多尔,你和杜克摩尔照看好营地的情况,我和巴洛格尔跟上去看看情况。” …… 浑浊厚重的云层再一次聚集了起来,笼罩着塔尔隆德本就不甚明亮的天空,巨日的残存光辉被云层遮挡起来,阿贡多尔废墟仿佛被午夜笼罩般陷入黑暗。 赫拉戈尔从废墟上空飞过,金色巨龙的身影在黑暗中仿佛一颗流星,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的城市,视线顺着起伏的废墟一路向前延伸,延伸到坍塌的城区,崩落的山峰,以及那些掩埋在山体残骸之间的、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墙垒和华丽屋顶。 这一切都因天光的昏暗而笼罩在黑暗中,然而赫拉戈尔的视野里却浮现出了一条清晰的淡金色轨迹,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有某种凡人肉眼无法识别的东西从某些废墟中浮现出来,并且正如涓涓细流般汇聚到了远方的土丘背后。 带着警惕而戒备的心情,他绕过了这座土丘,一堆完全坍塌的建筑物屋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尽管其已经面目全非,赫拉戈尔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堆废墟中某些熟悉的结构。 这是昔日阿贡多尔最高山峰上的建筑物,“上层圣殿”主体的一部分,那些涓涓细流般的淡金色光流便最终汇聚到了这个地方,而且这个汇聚过程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赫拉戈尔立刻压低高度,向着那堆残砖断瓦飞去,他身上浮动起一层金色光辉,在落地时便已经化为了人形——这样较小的体型便于他探索坍塌的废墟,因为那曾经辉煌宏伟的建筑物如今已经完全崩落下来,原本可供巨龙昂首阔步的走廊和门洞现在已经只剩下狭窄的缝隙了。 在寻找一圈之后,赫拉戈尔终于从倾颓的屋顶侧面找到了一条似乎可以通往内部深层的裂口,他眯起眼睛,再次确认视野中有淡金色的辉光浮动,随后毫不犹豫地钻入了这道裂口。 裂口里面很狭窄——但对于人类形态的他而言仍然可以自由移动。前方的道路很黑,弯弯曲曲仿佛深邃的洞穴,赫拉戈尔不得不召唤出了一枚光球来辅助视物:在失去神明的庇护之后,他已经失去了包括真实视野、洞悉时空、永生不朽等大部分神异的力量,如今也只能依靠这些凡人的法术才能行动了。 就这样在弯弯曲曲的、坍塌的建筑物内钻行了不知道多久,赫拉戈尔才感觉到周围的空间稍微空旷起来,他又往前爬行了一段,突然间视野中光线一暗—— 这意味着照明法球飞入了一个较为广阔的空间中,四周的空旷导致了法球的照明效果下降。 赫拉戈尔迅速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随后抬手一挥,更多的照明法球随之从空气中浮现出来,并迅速飞往这处空间的各个角落,将整个空旷区域彻底点亮。 他看到了一个倾颓扭曲的地方,视野中的地面和弧形墙壁让他迅速判断出这里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那间圆形大厅,随后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大厅的中央——那是曾经的圣座高台,也是曾经神明长久站立的地方。 在某个短暂的瞬间,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平静淡漠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然而下一瞬间,那幕幻象便消失了,他视野中根本没有什么熟悉的身影,却有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物。 赫拉戈尔一时间愣在原地,就是这短暂的愣神中,他身后传来了两个熟悉的气息:巴洛格尔和安达尔终于追了上来,循着赫拉戈尔留下的痕迹也进入了这间被掩埋在废墟中却仍然相对完好的圆形大厅。 大厅里被照明法球映的灯火通明,内部景象一览无余,巴洛格尔和安达尔钻出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洞口的大门,他们第一眼看到了站在前面的赫拉戈尔,刚想上前打个招呼询问情况,便紧接着注意到了赫拉戈尔的视线方向,并循着其视线看到了大厅中央的事物。 “这是……”安达尔感觉自己的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某种同时混杂着警惕、戒备、紧张却又荒谬感十足的复杂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这就是你感觉到的东西?” 赫拉戈尔迈步上前,来到昔日圣座的位置,目光落在那枚淡金色的龙蛋上,良久才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这是什么?”巴洛格尔从后面跟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安达尔面无表情地在一旁说道:“看不出来么?这是龙蛋。” “我当然知道这是龙蛋!”巴洛格尔顿时说道,“我是问这东西怎么来的——这个龙蛋怎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如果我的感知和猜测没错,它恐怕几分钟前还不在这里,”赫拉戈尔带着复杂的表情低沉说道,“我刚才看到了某种……‘东西’的汇聚和流动,它从这片大地的各个角落析出,然后汇聚到这座大殿中形成了这枚龙蛋,这一切确确实实是刚刚才发生的。” “……某种提前的布置?”安达尔瞬间有所联想,“你再仔细看看,这个是……‘祂’么?” 不用安达尔提醒,赫拉戈尔就已经在仔细观察那枚龙蛋了。他知道自己曾经在神明身边接受了太多的浸染,已经在生命本质上发生了变化,所以能够看到一些寻常龙类看不到的“信息”,而借助这双特殊的眼睛,他认真观察了很长时间才摇摇头:“不,‘祂’没有回来,至少我可以肯定这个绝对不是‘神明’。” “这……没法解释……”巴洛格尔眉头紧锁,作为一个昔日的研究者,他此刻深陷巨大的困惑中,“这不符合我们所知的那部分理论……” “所以这是我们百万年来未知的那部分。”安达尔看了巴洛格尔一眼,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那枚淡金色龙蛋附近的某样事物。 那是一块材质不明的金属板,正静静地躺在碎石瓦砾之中,它似乎已经在这里被掩埋了很久,一直在等待着外来者的发现,而在看到它的瞬间,安达尔心中便冒出了一串古怪的念头——纵使神殿坍塌,纵使整座城市已经被夷为平地,这块金属板也没有被深埋在无法被人发现的地方,就好像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拨弄着因果与巧合,让它此时此刻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赫拉戈尔也注意到了那块金属板,循着心中的直觉,他迈步走向那堆瓦砾,伸手将其从碎石中拿了起来,随后他的目光看向这只有一尺见方的事物。 下一秒,随着他的视线落在金属板上,后者表面竟自行浮现出了文字,而在看到那文字的一瞬间,赫拉戈尔以及身后迈步靠近的巴洛格尔、安达尔的眼神都瞬间凝滞下来: “第一条:‘神明’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其本质上永不消亡。 “第二条:凡人眼中的‘神明’,仅仅是上述自然现象与凡人这一‘观察者群体’之间交互所产生的涟漪。 “第三条:虽然神明永不消亡,但神明与凡人之间的交互过程是可控的,可以被终止,可以被转移,可以被主动加强或削弱,抑或进行更多干扰。 “第四条:无论神明还是凡人,都是一道更大的涟漪中的细小波纹。 “第零条:如果你们看到了这些,那便证明这一切是正确的,如果你们” 赫拉戈尔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在这个短暂的瞬间,他看到金属板“第零条”后面似乎浮现出了一些文字,他甚至看到了那些文字的内容,理解了一些他绝对不能理解,绝对不能成立的知识,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发现那个位置只有一片空白,他没有看到过自己曾看到的东西,也不曾理解自己曾理解的内容——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前四条是否发生了改变,也不知道自己或自己眼中的世界是否发生了重组,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向下移动,并且不再记得第零条后面还有另外一个结论。 某些记忆随风消散了,在高阶龙祭司脑海中只留下无法被察觉的涟漪。 赫拉戈尔看到了最后,在金属板的末尾浮现出新的文字: “将这一切交予高文·塞西尔——这是第三个故事的必要元素。” 第1056章 回暖 在接下来的数分钟里,废弃坍塌的大厅中只有一片静默,三双视线都落在那有着奇妙材质的金属板上,直到那金属板上的文字渐渐消失不见,甚至连金属板自身也一点点消融进空气中——它化为点点光尘,自赫拉戈尔手中滑落,再无一丝痕迹残留。 巴洛格尔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第三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在高文·塞西尔造访塔尔隆德的时候,‘祂’曾经给他讲了两个故事,两个关于神明与凡人的故事,”赫拉戈尔搓了搓手指,仿佛还能感觉到刚才那金属板实实在在的触感,“‘祂’当时说还有第三个故事,然而那个故事还未发生……” 巴洛格尔看着赫拉戈尔的眼睛:“所以你懂得‘祂’的意思么?” “不懂,”赫拉戈尔摇了摇头,“而且直到现在仍然不懂……我用了一百多万年来尝试破解‘祂’说出的每一条隐喻,最终也只能理解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有些东西……注定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那么前面的几条你有什么想法?”巴洛格尔又问道,“这些东西……真的是‘祂’留下的么?‘祂’为什么要留下这些?” 赫拉戈尔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在沉默中思索了很久,最后才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或许……这就是只有当枷锁被斩断之后‘祂’才能说给我们听的知识。” “显然,‘祂’也想说给那个名叫高文·塞西尔的人类,”安达尔直到这时候才打破沉默,这位老迈的龙族回头看了一眼大厅中央那散发着淡淡金辉的龙蛋,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赫拉戈尔,你来决定应该怎么做。” “……照办吧,”赫拉戈尔沉默了足足十几秒钟才开口说道,“归根结底,塔尔隆德的命运已经与那个人类的轨迹产生了切割不开的联系,历史的转折点和他的行动息息相关,或许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联系还将继续下去,‘祂’大概是预见到了这一切,所以才提前安排了这些东西。”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判断,”巴洛格尔摊开手,“反正我们也决定了要回归尘世,用这种方式和人类世界最强大的国度之一建立联系也是个不错的开端。” 安达尔的目光则始终落在那枚龙蛋上,这时候才忍不住说道:“赫拉戈尔,你认为这枚龙蛋安全么?它会不会……是某种危险的回归预兆?” “还记得刚才我们看到的‘第一条’和‘第二条’么?”赫拉戈尔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了安达尔一句,后者略一思索便点点头:“当然记得——第一条,‘神明’作为一种自然现象,其本质上永不消亡。第二条,凡人眼中的‘神明’,仅仅是上述自然现象与凡人这一‘观察者群体’之间交互所产生的涟漪。” “我相信这两条,所以我们不必担心这枚龙蛋,”赫拉戈尔缓缓说道,“对龙族而言,我们所认知的众神已经离去了。” “那我们怎么处理它?话说回来……你觉得这颗蛋能孵化么?”巴洛格尔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龙蛋,作为学者的他此刻却不知道该用哪种理论来面对眼前的诡异局面,“啊,我又想到个问题——刚才那留言上说‘将这一切交予高文·塞西尔’,这个‘一切’里面包括这枚蛋么?” 偌大的废弃大厅中一时间安静下来,良久赫拉戈尔的声音才略有些沉闷地响起:“……你问到我了。” …… 来自平原地区的风吹过广袤的大地,尽管冬季的气息还未彻底远离北方地区,但这风中却已经有了一丝丝暖意。从圣苏尼尔到庞贝城外,从戈尔贡河到索林地区,肥沃的大地正随着天气转暖渐渐浮现出些许绿意,浅色迎风兰的绽放正在带给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一个好消息: 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复苏之月的脚步已经临近北方大地。 索林地区,巨树覆盖下的永春绿地上,植物一如既往地繁茂。 来自巨树的“奇迹”之力恩泽着整个地区,索林巨树的覆盖范围内其实并不会感受到非常明显的春冬季节变化,即便平原方向的风吹进索林堡,这风中的气息也会被巨树所净化、浸润,变得和当地环境一致。但即便如此,生活在索林地区的人仍然可以感受到圣灵平原上复苏之月到来所引发的变化:树冠边缘区,风中吹来了浅色迎风兰飘散的花叶,又有如棉絮般的草籽从南方乘风飞来,落在索林堡外的哨站窗台下。 有着一头灰白色长发的安德莎·温德尔站在索林堡的庭园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她听到振翅声从天空传来,循声望去,正巧看到几只有着苍翠羽毛的漂亮小鸟从城堡的屋顶边缘飞过,朝着圣灵平原的方向飞去。 这些漂亮的鸟并不是索林巨树的“当地住户”,它们只是在这里临时躲避寒冬而已。 野生动物的适应能力总是令人惊叹,现如今这一地区已经有很多动物适应了索林巨树的存在,并将这片气候温和的地区当成了过冬圣地。在圣灵平原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数不清的走兽鸟雀便聚集在索林堡上空的树冠以及城堡脚下的灌木林里,而等到平原气温转暖,这些小动物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处庇护所,去返回他们在平原上的栖息地。 安德莎的目光追随者那几只小鸟,直到它们消失在树冠边缘浅蓝的天光下才收回视线,随后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活动着手脚,并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当做练习用剑,开始如过去的十几年一般进行锻炼——在经过了漫长的休养康复之后,她的动作一开始有些生疏,但十几分钟后,她的动作便渐渐流畅起来。 练习过半,有脚步声从附近传来,安德莎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望向庭院一侧的走廊——身穿研究员制服的巴德·温德尔正在走廊边缘站定,他带着一丝微笑看向这边,并拍手称赞道:“好,很有精神。” “父亲,”安德莎垂下手中的树枝,“早上好。” “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巴德·温德尔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再躺几天才能有这种精神。” “其实我几天前就已经可以了,”安德莎笑了笑——如今她已经可以在父亲面前笑的很自然了,“我康复得很快,这里的空气中都仿佛浸润着生命的气息。” “你可以把‘仿佛’去掉,这里的每一寸空气中确实都浸润着生命之力,”巴德也笑了起来,“索林堡是整个塞西尔最适合疗养的地方,在这里只需要躺在床上就相当于接受着不间断的回春祝福,而且比起常规的治疗法术和药品,这种缓慢却全方位的疗愈能真正做到不留隐患。” “是的,感谢这里的生命气息,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安德莎说着,低头看了自己手中的树枝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毕竟条件有限,在这里只能用树枝来做练习……我想玛格丽塔将军也不会允许我在这里碰剑的。” “相信我,她不让你碰剑更多是为你的健康考虑——一个从航弹轰炸中活下来的人,最好别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巴德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半步,同样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如果你感觉这样的练习不够有效,我可以陪你活动几分钟。” 安德莎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手中的树枝,片刻之后才开口:“父亲,您真的要……” “这需要如此斟酌么?”巴德活动了一下手腕,适应着树枝的重心和长度,“难道你看到我身上穿着长袍,就觉得我已经不懂怎么挥剑了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德莎摇了摇头,随后眼神很快认真起来,她调整着自己的站位,以迎战的礼仪站好,并微微点了点头,“那么,我很荣幸。” 巴德踏步上前。 这一刻,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幅已经褪色的场景——他看到自己记忆中的家族庄园,看到那盛开着淡黄色花丛的庭院,他看到年幼的女儿笨拙地向自己扑过来,那时候的她,手中抓着的也是一根树枝。 那是巴德记忆中唯一一次以父亲的身份陪自己的女儿“练剑”。 庭院中响起了空气被划破的鼓动声以及脚步踏在地上的有节奏叩响,这场短暂的较量最终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安德莎手中的树枝终于被击落在地——在不动用超凡之力,仅凭单纯剑技较量的情况下,她最终还是没能赢过前代的狼将军。 她依稀记得,很多年前自己好像也曾经历过这一幕。 “您赢了,”安德莎有些发愣地看了落在地上的树枝片刻,随后叹息着摇了摇头,“看样子我休养的这段日子里果然荒废了很多……” “你的发挥已经很不错了,”巴德摇摇头,从久远的记忆中脱身,并扔掉手中树枝,“我的经验和技巧本就超过你,事实上在数年以前,我甚至仅凭单纯的剑技和高文陛下进行过较量,在他那样的传奇强者面前我都坚持了很长时间,最终还能全身而退——所以你输给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他的语气很淡然,但最后还是免不了有那么一点自豪——毕竟虽然当年的事情有很多不堪细说的细节,但能够与高文·塞西尔那样的传奇英雄短暂交手并全身而退终究是一件了不起的壮举,这样的壮举大概全世界也很难有谁再来一次,任何一个有着正常荣誉感的人都可以把这件事吹一辈子。 不过巴德毕竟是个矜持且富有教养的人,所以他决定只吹半辈子——这体现了前代狼将军强大的自制能力。 安德莎在听到父亲的话之后显然分外惊讶,甚至惊讶到有些怀疑起来:“真的?您……竟然与那位开拓者交过手么?而且全身而退?” 巴德略作回忆,脑海中关于被人打出墙外、脸接手雷、断臂狂奔之类的细节迅速掠过,随后轻轻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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